紅樓夢中你不知道的事:林妹妹有條觸不得的紅線
林黛玉雖然出身於官宦之家,但是,林家同她外婆家的百年侯門相比,難免顯得寒磣。特別是父母雙亡後,黛玉感覺自己成了漂泊於風雨之中的一葉孤舟。外婆家顯赫的門第不但沒有為她帶來榮耀和快樂,反而成了籠罩在她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寄人籬下的孤寂和憂愁像夢魘一樣時刻纏繞著她,這無從訴說的痛苦中所滋生出的自卑感,從林黛玉踏進榮國府那一天起,就扎根在了她的內心深處。「因此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唯恐被人恥笑了他去。」這是林黛玉還沒踏進賈府就為自己今後的言行所定下的行為準則。此後,林妹妹在大觀園裡的一顰一笑,一怒一哭,都可從這裡找到答案。
有人說自卑和自尊是一對孿生姊妹,自尊是自卑的華麗外衣,但是,對林黛玉來說卻是例外。自卑不過是她對自己所處的地位和環境流露出的一種無奈情緒。她高潔的精神世界裡不但沒有一星半點的自卑,反而以清高孤傲為榮。「質本潔來潔還去」,這一直是她生命之歌的主旋律。她的自尊容不得絲毫的褻瀆,她的人格尊嚴就是一條不許任何人觸摸的紅線。我們從大觀園裡隨手採擷幾朵生活的浪花來看看,林妹妹對這條紅線是何等的敏感和警惕!
第七回,周瑞家的送宮花給諸位姑娘,順路送到黛玉這兒,黛玉對宮花的新巧別緻毫不在意,只是問道:還是單送我一人的,還是別的姑娘們都有呢?周瑞家的回答:「各位都有了,這兩枝是姑娘的了」。黛玉聽後立刻冷笑道:「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咋一看,黛玉的敏感多疑,已經到了讓人無法接受的地步。脂硯齋認為這是作者把黛玉的天性從骨中寫出的一筆,這骨中的一筆是什麼呢?脂硯齋沒說,但是,我們可以想得到,那就是林妹妹誤認為自己的自尊受到了別人的輕視,周瑞家的無意觸動了林妹妹最敏感的那條人格尊嚴的紅線!
二十二回,鳳姐笑問眾人:「那個唱小旦的扮相活像一個人,你們再看不出來?」眾人都不願說出,史湘雲笑道:「倒像林妹妹的模樣」。沒想到這下徹底惹惱了林黛玉,她把滿腔怒火撒向了寶玉,寶玉委屈的大哭起來。黛玉為何如此大動肝火?這是因為當時戲子的地位低賤,受人輕視,黛玉深感自己的人格尊嚴受到了侮辱,她焉能不做出強烈的反映!別人觸動了林妹妹的那條紅線,卻要寶哥哥為之代過,寶哥哥成了林妹妹的替罪羔羊和出氣筒,寶玉如果明白,這就是天下情人為愛情所應付出的情債,他就不會白白流了那麼多的傷心淚。
二十二回,鳳姐笑問眾人:「那個唱小旦的扮相活像一個人,你們再看不出來?」眾人都不願說出,史湘雲笑道:「倒像林妹妹的模樣」。沒想到這下徹底惹惱了林黛玉,她把滿腔怒火撒向了寶玉,寶玉委屈的大哭起來。黛玉為何如此大動肝火?這是因為當時戲子的地位低賤,受人輕視,黛玉深感自己的人格尊嚴受到了侮辱,她焉能不做出強烈的反映!別人觸動了林妹妹的那條紅線,卻要寶哥哥為之代過,寶哥哥成了林妹妹的替罪羔羊和出氣筒,寶玉如果明白,這就是天下情人為愛情所應付出的情債,他就不會白白流了那麼多的傷心淚。
二十三回,黛玉偷看林寶玉送給他的《西廂記》,寶玉笑道:「我就是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傾城傾國貌」。黛玉聽了登時豎眉瞪眼,帶怒含嗔指著寶玉道:「你這該死的胡說!好好的把這淫詞艷曲弄了來,還學了這些混話來欺負我,我告訴舅舅,舅母去。」說到『欺負』兩個字上,早又把眼圈兒紅了,轉身就走。寶玉藉詞曲向黛玉示愛,這正是黛玉夢寐以求的心願,她為何如此惱怒?因為封建禮教下的男女婚姻,必須符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規範,男女私下相愛就有淫邪之嫌,林妹妹因而感到自尊受到了寶哥哥的輕薄。即使是自己最愛的心上人觸犯了自己尊嚴這條紅線,林妹妹也絕不寬恕!
二十六回,黛玉晚上來到怡紅院扣門,不巧正碰到晴雯和碧痕拌嘴,聽到有人敲門,便沒好氣地回了一聲:「都睡了,明兒再來吧!」黛玉以為院內丫鬟沒聽清是她,因而又高聲說道:「是我,還不開麼?」偏偏晴雯還沒聽出來,便使性子又說道:「憑你是誰,二爺吩咐的,一概不許放進來。」黛玉以為是早上寶玉惱她的原故,有意不准她進院的,當她聽到院內寶玉和寶釵的笑聲,再聯想到自己父母雙亡,寄人籬下的嚴酷現實時,她由不得悲悲慼戚嗚咽起來。作者用黛玉的哭聲驚飛柳枝花朵上的宿鳥棲鴉來描寫她錐心的悲痛,黛玉為何哭得如此淒苦呢?這是因為她感到自己的人格尊嚴遭到了最沉重的打擊,面對自己的那條紅線瀕臨折斷的邊緣,林妹妹豈能不傷心欲絕!
林黛玉說話刻薄,愛挖苦人,寶玉的奶媽李嬤嬤說:「直直這林姐兒,說出一句話來,比刀子還厲害」,但是,人們罕見黛玉的刀子出手。黛玉素日嘲諷別人的話語十分含蓄幽默,唯有對一個人的抨擊毫不掩飾,極盡譏諷醜化之能事。四十二回,探春對眾人笑道:「也別要怪老太太,都是劉姥姥一句話」,黛玉忙笑道:「可是呢,都是她一句話,她是哪一門子姥姥,直叫她『母蝗蟲』就是了。」隨後,黛玉猶感未盡興,接著又借惜春要畫大觀園一事,借題發揮道:「別的草蟲不畫罷了,昨兒『母蝗蟲』不畫上豈不缺典!」眾人聽了又都大笑起來,黛玉一面笑的兩手捧著胸口,一面說道:「你快畫罷,我連題跋都有了,起個名字就叫《攜蝗大嚼圖》」眾人聽了哄然大笑,前仰後合。黛玉為何如此放肆的譏諷抨擊劉姥姥呢?這是因為劉姥姥進賈府是為了乞得物質上的幫助,其市儈動機讓黛玉深感厭惡,其討好粗鄙的言行更為黛玉所鄙視。至於劉姥姥因為生活得艱難不得不彎腰的無奈和委屈,這位貴族小姐是無法體會和理解的。在林妹妹的眼裡,失去人格尊嚴的人只不過是一條蟲而已,這就是黛玉的那把輕易不出手的刀子拋向劉姥姥的根本原因!
在封建專制社會的字典裡,是不會存在人格尊嚴這個詞語的。在生殺予奪的極權專制下,國人的腦海裡是很難滋生出平等基因的。幾千年的封建社會就好比一架人梯,按照權勢的大小,財富的多少來確定你可以站在哪些人的頭上。除了君臨天下的皇帝,所有人的尊嚴都像小鳥一般,驚飛得無影無蹤。在茫茫人海之中,突然出現了一位視人格尊嚴為生命的超女,她這種超時代的平等自由精神同當時的社會顯得是那麼格格不入,為世俗所不容的異類遭到傳統勢力的圍剿,再正常不過了,從這點來講,黛玉的悲劇是注定的。不過有一點是出乎世俗意料之外的;林妹妹雖然香消玉損了,但是,林妹妹那條觸不得的紅線,卻是無法揉碎扯斷的!
鮮花因有綠葉而完美,生命因有尊嚴而高貴。我們不必為黛玉青春愛情的稍縱即逝而傷感,曇花正是因為她的短暫而珍奇,在封建專制這口污水塘裡,林妹妹就是那株別樣紅的映日荷花。這株擁有生命尊嚴的心靈之花,永遠盛開在人類的精神園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