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揭開西域神秘面紗:消失的綠洲古國之語言之謎 | 陽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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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揭開西域神秘面紗:消失的綠洲古國之語言之謎

2016年09月03日 未解之謎 暫無評論 閱讀 209 次

[內容速覽] 1906年1月,幾個德國人走進了新疆庫車附近被稱作克孜爾的石窟佛寺,這些千里迢迢而來的柏林民族學博物館的外國人,是為了考察中亞的佛教藝術。




吐火羅文B種



  為首的勒柯克永遠不會忘記進入石窟的奇妙感受。

  他在20年後的著述中說道:「在清除沙石堆後,我們提著燈摸黑進去,石窟裡沒有一扇窗子,整個窟室除了禪房有窗洞之外,伸手不見五指,此情此景,令我永遠難忘。」

  塵封千年的西域,在20世紀初就被歐洲的探險家們翻撿了一遍:

  1900年,瑞典人斯文·赫定發現了樓蘭古城。

  1901年,英國人斯坦因發現了尼雅古城。

  德國人不甘落後,於1903年從吐魯番帶走了46箱、每箱重37公斤的文物,這一次他們收穫頗豐,那些最精美的壁畫被切割下來裝箱運走,而留給克孜爾石窟的則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斯坦因曾嘲笑德國人常常像狼群一樣出去獵奇。

  德國人帶走的壁畫,除了佛教故事,還有些現實生活中的人物畫像,勒柯克在回憶中說:「最初看見的是供養人畫像。他們雙腳叉開,踮著腳尖,身穿織錦長袍,頭戴三角帽。從畫中人物的服飾衣著,以及繪畫技巧的成熟洗練,可以推論該地的文明水準,要比同時期的日耳曼國度高出許多。根據我們推算,這些石窟在5至8世紀之間曾盛極一時。」

  供養人們除了腳尖著地,還都穿著大翻領的衣裝,顯然,這是當時當地居民的流行服飾。

  距克孜爾石窟40公里是今天新疆的庫車縣城,縣城裡居民的主要人口是維吾爾族,庫車在維吾爾語中是十字路口、通衢之路的意思,這形象地說明了庫車地理位置的特徵。

  1000多年前,這裡是絲綢之路上的重鎮,龜茲位於新疆天山南麓,塔里木盆地的北緣,著名的絲綢之路在穿越塔里木盆地時,最初分南北兩道,龜茲位於北道中部,後來有南、北、中三道,龜茲是北道和中道的必經之路。住在這裡的古龜茲人,那時還不是維吾爾族,龜茲是他們對自己國家的稱呼。

  凱萊提·烏布力介紹說:龜茲是古代西起巴楚、東到輪台、南面是塔里木河、北邊是天山這一塊生活的當地人對自己國家的一種稱呼,意思是白顏色或是白色的意思,後來稱呼上有了一些變化,尤其是公元9世紀,從漠北遷過來的回鶻人,把這個地方稱為庫車,庫車是維吾爾語,是十字路口或者通衢之路的意思。

  在新華字典中,當「龜」發「丘」的音時,只有一種解釋:漢代西域國名。

  「龜茲」二字最早見之於《漢書·西域傳》。

  100年來,各國學者對龜茲的探索和考證,是從一份寫在樺樹皮上的古代文書開始的……




被德國人盜走的壁畫


  1890年,兩個維族人在庫木吐拉附近的一個廢棄關隘裡,找到了一疊樺樹皮,上面有手抄的文字,他們把這疊樹皮拿給當地的一個鑒賞家去看時,卻認不出其中任何一個字。這時恰逢一位叫鮑爾的英國軍官為執行任務來到庫車,他聽說有一些寫在樺樹皮上的文稿,便買下了其中的51頁,回到印度後將文稿交給了加爾各答的孟加拉亞洲學會。第二年,學會的德裔語言學秘書霍恩勒發表了一篇報告,他解讀出這些文字是用婆羅迷字母書寫的古代印度梵語,內容有關醫藥,時間在公元4世紀。

  這份被稱為「鮑爾文書」的手稿,在世界上引起了轟動。

  復旦大學教授錢文忠說:我們現在知道的最古老的寫本是公元11世紀,而鮑爾文書的年代是公元4世紀,當然就很轟動,從來沒見過那麼古老的寫本。

  這個發現大大提高了人們研究新疆的興趣,當時俄國和英國駐喀什的領事,奉各自國家政府的命令,努力搜尋偶然出土的古代寫本。

  進一步發現的古文字殘卷,五花八門,首先,書寫材料多種多樣,有棕櫚葉、樺樹皮、木板、竹子、皮革、絲綢、紙等等,其次,使用的字母也多種多樣,有婆羅迷笈多字母、佉盧文字母,拼寫出的語言除梵語、回鶻語外,還有一些是什麼連語言學家們也不得而知。其中最難解讀的一種是用婆羅迷字母中亞斜體拼寫,許多句子都是連在一起的,無法把單詞分開,熟悉梵語的學者們勉強能認出一些印度名字、醫藥名詞和佛教術語。

  1907年,一位德國的語言學家,從一篇回鶻文的手稿中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教授錢文忠介紹說:繆勒研究的回鶻文的《彌勒會見記》是由一個僧人翻譯成回鶻文的,那麼就把它命名為吐火羅語。

  1908年,德國的另外兩名學者西格和西格靈發現,吐火羅語的數詞、親屬名稱、家畜、人體各部位名稱,同印歐語系西支的一些語言有所對應,因此,確定了這種語言的性質屬印歐語系西支。

  錢文忠教授介紹說:這個語言反映的特性是印歐語的西支語言,有學者認為他是介於凱爾特語,那是很西部的,或者和這邊的比如斯拉夫那一帶語言中間的一種語言。它是印歐語西支語言,但是它的出土地卻在印歐語的最東端,所以這就留下了無數的謎:相對印歐語來說,中國新疆當然就是極東之地了,那麼就意味著是不是在中國新疆有過一支印歐人,而這支人曾經有高度的文化,他們擁有自己的語言,而這個民族或者說這支人群後來到哪裡去了?這個語言後來又到哪裡去了?為什麼在印歐語的西部完全沒有痕跡等等。

  這個發現令學者們感到十分驚訝:印歐語系西支是包括今天西歐一些地區的語言,吐火羅語卻流行於東方。從地理位置上看,相反在印歐語系東支伊朗的東邊,恰似一個語言飛地,其中奧秘何在呢?

  各方學者為此探討了近一個世紀,迄今仍沒有滿意的答案。

  以後的幾十年中,語言學家們鍥而不捨地閱讀吐火羅語的殘卷,從中又有了發現。


通古孜巴什古城遺址



  錢文鍾教授介紹說:首先這些文書的內容不一樣,比如我們知道吐火羅語A,也就是說現在講這命名是有問題的,我們姑且叫它焉耆語,都是佛經。那麼在吐火羅語B當中,我們今天講的龜茲語當中,除了佛經以外,還有一些世俗文書,比如像護照、像情書這樣的一些東西,慢慢地發現這兩種語言有明顯的親緣關係,它有些字一樣,有些字不一樣,慢慢就把它區分成兩種方言,吐火羅語A 主要發現在焉耆,吐火羅語B 幾乎在庫車,也就是古代的龜茲。

  1913年,法國學者列維發表了著名論文《乙種吐火羅語為庫車語考》。他根據歷史材料,令人信服地證明所謂乙種也就是B種吐火羅就是古代龜茲(今之庫車)的當地語言。。

  現在,我們知道了龜茲出自吐火羅語的音譯,生活在龜茲古國的居民使用著吐火羅語。

  就這樣,在20世紀初,西方的語言學家們憑著幾頁殘缺的紙片,破解了一個千古秘密。

  一個死亡的語言被發現了,一個消失了一千多年的民族,若隱若現於塔里木盆地的綠洲之上,他們叫吐火羅人。

  西方的探險家和學者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雖然他們對帶走的文物作了足夠詳盡的研究,但能夠帶走的畢竟是一個文化的枝葉,留下的才是它的根脈。

  生活於古龜茲的吐火羅人來自哪裡?他們在這塊綠洲上做了什麼?我們的荒漠戈壁下還埋藏著更多的秘密。

  拜城縣的克孜爾鄉,古代屬龜茲國境內,1989年7月,鄉政府組織所屬村在這裡賽馬刁羊的時候,有匹馬將地面踩得塌陷了下去……吐遜江介紹說:我們過來以後,發現的時候一共是100多座墓。

  因為下遊不遠處要修建克孜爾水庫大壩,墓地會被淹掉,1990年至1992年的3年中,人們做了4次搶救性的發掘,共發掘墓葬160餘座,墓葬以多人多層合葬為主。

  吐遜江介紹說:墓葬的特點就是有陪葬的情況,一個好像是貴族,很多人給他陪葬,還有陪葬的東西,像黃羊骨頭。

  克孜爾台地墓葬的另一個特點是,葬式多側身屈肢,頭向西北。為了令墓室更加乾燥,屍體的上面鋪有一層木炭,考古工作者對木碳進行了碳十四測定,時間在公元前1000年到600年,在這個時期,中原的文獻對龜茲還沒有記載,我們不知道這裡的社會狀況,不知道被葬者的身份、社會地位、甚至不知道他們的種族。

  他們是說著吐火羅語來自西邊的那些人嗎?考古工作者將頭骨送到新疆博物館進行測量。

  專家王博告訴我們說:這些頭骨就是1991年的時候在克孜爾發掘的那一批頭骨,這個種族特點,男性的,乳突比較大,眉骨也比較明顯,鼻骨比較高,這是明顯的白種人特點,就是歐羅巴人種的特點。

  依靠頭骨的面部特徵來判斷人種,僅憑直觀是不可靠的,需要通過測量取得科學的數據。

  關於測量的結果,王博介紹說:前面測的這個是鼻顴角,它是顴骨FMO兩個點的一個夾角,這個角越大就是越趨向於蒙古人種,蒙古人種角比較大一些,歐羅巴人種這個比較小一些,我現在測出來的角是136度,應該說趨向於歐羅巴人種的特點,蒙古人種這個角一般是在145度以上,或者是145度左右,歐羅巴人種一般是145度以下,有一部分是新疆測量的,也能達到是145度,但是沒有高於145度的。136度說明他這個顴骨面部比較突出,這一點是鑒定和認識這個種族的一個重要數據。第二個數據是ZM到 SS這個角,這個角就是137度以上,可能到142度這個間距,是蒙古人種出現率比較高一些,這是127度,他面部突出的很強烈,也是有歐羅巴人種的特點。

  果然是歐羅巴人種,人類學與語言學的解讀結果竟然一致:龜茲古國人的祖先是古歐洲人,這支古歐洲人向東遷徙曾到達羅布泊一帶的樓蘭。

  2003年12月,在新疆考古所發掘小河墓地時,出土了一具被考古隊員戲稱為「小河公主」的乾屍,經體質人類學家檢測後確定為典型的歐羅巴人種。

  林梅村介紹說:在學術上,這些吐火羅人分佈區,分成了至少四個民族,北邊是遊牧民族,南邊是這種綠洲民族,這個遊牧民族就是所謂大月氏人,按照《漢書》的記載,實際上說是從敦煌北邊的草原地帶遷到中亞,而它遷的時代是在公元前2世紀,在中亞,有很多亞歷山大東征時期帶來的希臘人,希臘人管大月氏人叫吐火羅人,現在阿富汗的西北這個地方在唐代還叫吐火羅斯坦,所以我們就能知道,天山以北分佈的這些吐火羅人,包括後來遷到中亞的,都是吐火羅的遊牧人。南邊,至少我們知道應該有三個,就是西域36國裡面至少有3個王國的這些民族是屬於吐火羅人,比如最西邊的就是龜茲了,還有一個王國就是焉耆,相當於新疆的中部,然後,還有一個就是樓蘭王國,因為我們從樓蘭出土的公元3世紀、4世紀的文書裡面看,實際上它的土著民族應該是吐火羅人。

  無獨有偶,1980年,新疆考古所的所長王炳華,在孔雀河下遊一個叫古墓溝的台地上發掘了一處被稱為太陽墓地的史前墓葬,這裡東距樓蘭古城 100 公里,墓地的年代學標本經科學檢測,確定為公元前2310年至公元前1535年間的遺存。

  不久,在孔雀河下遊鐵板河一帶又出土了一具女性乾屍,人稱「樓蘭美女」,專家對其做出了精確的年代考證,時間為3800年前,人種也為原始歐洲人。

  種種跡象表明,古歐洲人的一支,在4000多年以前就來到了西域。

  林梅村介紹說:這就說明了他們實際上更古老,它從歐亞草原遷到新疆的時候還沒有和法國人、義大利人的祖先在一起生活,他們分化得比較早,等到他們遷到了新疆以後,又過了幾百年,印度的雅利安人和伊朗的雅利安人才開始再向東方遷徙,所以實際上它的語言跟西部接近的原因是由於它的原始性,吐火羅人還有義大利人和印度的雅利安人,他們共同的血緣地在裡海黑河的北岸,在歐亞草原,然後從這個地區逐漸向四方遷徙,遷入歐洲就是這些拉丁人,就是講印歐語的西部的語族的,就是法國人的祖先和英國人的祖先,然後還有一支遷入了伊朗,都是從裡海黑海北岸這個地區遷來的,還有一支遷到了新疆。

  測量特徵的比較說明,這些顱骨與南西伯利亞、哈薩克斯坦、伏爾加河草原和鹹海沿岸地帶分佈的青銅時代居民的顱骨,同屬原始歐洲人種的古歐洲人類型,他們是迄今所知歐亞大陸上時代最早、分佈位置最靠東的古歐洲人類型。

  新疆阿爾泰山與天山之間的克爾木齊文化是最早遷入新疆的吐火羅人的考古學文化,而這個文化是直接來源於豐提克地區的顏那亞文化,塔里木盆地的文化可能和克爾木齊文化南下發展有一定關係。

  遠道而來的人們在綠洲上住了下來,後來在石窟的壁畫上留下了自己的形象,在龜茲的石窟壁畫中,根據題記可以判斷出一些畫像是供養人。

  供養人出資建造了石窟,為了表明永世對佛的陪伴和供養,他們將自己和家人的肖像繪在石窟門的左右兩側或甬道兩壁,這些人是現實世界的人物,有明確的社會身份,甚至留下了姓名。

  第205窟門的右側牆壁上繪有一幅精美的供養人像,1906年被德國人揭走,現藏於柏林的印度博物館,壁畫上有梵文的題記,說明是國王托提卡和王后斯瓦揚普拉芭。

  畫面上如此溫文爾雅的國王,如此雍容華貴的王后,該統治著怎樣的王國呢?


  一千多年後,繁華落盡,荒漠上留下了一座又一座古城的廢墟。

  在龜茲古國境內,殘存的古城遺址有大約上百座,其中有當地居民生活的聚落,也有漢唐將士戍邊的城堡,究竟哪一座是王城呢?

  克孜爾河邊,一戶農家悠然地住在無名古城內,歷史和現實就這樣沒了距離。

  龜茲古國殘存的遺址,大者方圓二三平方公里,小者如一個學校的操場。

  古國為什麼有這麼多的城?它們之間有著什麼樣的關係呢?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研究館員賈應逸告訴我們說:西域有36個城邦國,可是每個城邦國裡頭不是一個城市,他有好幾個城市,在縣城他還有好幾個城市,我有力量我可以統治這塊地方的城市,也可能那個城市被打走了,也可能我又把那個城市搶回來了,也跟中原一樣打仗的,當時不是一個城市就是一個國家,一個國家有好多城市,一般都是這樣的。

  既然王城統治著邦城是西域古國的基本形制,那麼,龜茲古國境內的上百座廢墟中,那一座是王城呢?

  在《漢書·西域傳》裡只有一個粗略的記載:「龜茲國,王治延城,去長安七千四百八十里。」古文獻只說國都為延城,並未指明延城的所在。1958年,中國第一代考古學家黃文弼先生又來到了庫車。

  30年前,他作為中瑞聯合考察隊成員,在塔里木盆地進行過考古發掘,這一次,由於農民在古城牆腳下取土時發現了陶器和人骨架,他隨之調查了整個城牆,發現庫車的古城與附近水系的關係,與酈道元所著《水經注》中對古代延城與附近幾條水系關係的描繪,竟完全一樣,黃文弼由此斷定:庫車新舊城之間有龜茲古國的都城。

  今天的古城殘存著三面牆垣遺跡,周長6600米,正符合唐朝初年玄奘所見「國大都城,周十七八里。」

  庫車城中至今仍可見到多處高大建築的台基風化成了一座座土墩。學者們認為,這是貴族們修築屋宇的台基。《晉書》描繪龜茲都城說城中有佛塔寺廟千所,王宮壯麗,煥若神居。

  面對殘垣斷壁,人們難以想像當年的輝煌,但石窟的壁畫證明了文獻記載的真實——庫木吐拉石窟的壁畫,有當時的建築於其中,從壁畫上,我們看不到內部的富麗堂皇,卻能夠感受到外部的高大雄偉。

  這樣的建築,用於宗教以敬神,用於世俗以住國王,都足夠了。

  許多年來,人們習慣用神秘來概括西域的面貌,神秘感既來自地域的遙遠,也來自歷史記載的模糊、片斷,更來自這裡的許多我們尚無法解釋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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