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的女秘書是怎樣遁入空門的?一代才女呂碧城
呂碧城,一名蘭清,字遁夫,號明因、寶蓮居士,安徽旌德縣人。呂碧城生於一個詩書世家,父親呂鳳岐是光緒三年丁丑科進士,做過國史館協修、玉牒纂修、山西學政等。呂家在當時是當地的望族大家,呂鳳岐愛書,家中藏書頗豐,年幼的呂碧城耳濡目染之中,天才漸顯:「(呂碧城)自幼即有才藻名,工詩文,善圖畫,能治印,並嫻樂律,詞尤著稱於世,每有詞作問世,遠近爭相傳誦。」也許是家庭的厚賜,呂家姐妹均是詩名在外,與呂碧城和兩個姐姐呂惠如、呂美蓀,世人稱「淮南三呂,天下知名」。
人有旦夕禍福,呂碧城12歲時,父親去世,母親嚴氏無子,這個溫然安和的家庭一時間山雨欲來。隨之,呂家家產被族人霸佔,呂碧城的母親被匪徒強行幽禁,年幼的呂碧城堅強地挑起這個一夕傾覆的家庭,她給父親舊時的朋友和學生寫信,四處求人告援,其中包括時任江寧布政使、兩江總督的樊增祥,終於救母脫困。呂碧城小小年紀,敢作敢為,一時讓人側目。
卻不想,一波才平,一波又起。此前,呂父做主,在呂碧城9歲時,便與同邑一汪姓鄉紳之子訂婚。門當戶對尋常事,呂家一番沒落,最讓汪家難以接受的是,呂碧城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能量,如此謀斷,這本是好事,但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汪家看來,像呂這樣的媳婦是管不住的,日後過了門恐怕難以管教,於是提出退婚。屋漏偏逢連夜雨,那時,被退婚的女子,終是恥辱的。無論日後呂碧城思想多麼激進,多麼獨立,她的心裡還是留下了不可碰觸的陰影和對婚姻不可遏制的失望。
在呂家無立足之地的嚴氏帶著4個尚未成年的女兒,投奔了塘沽任鹽運使的哥哥嚴鳳笙,開始了寄人籬下的生活。
1903年,20歲的呂碧城想到天津「探訪女學」,遂向舅舅提出請求,遭到舅舅嚴詞罵阻。受進步思想感染的呂碧城,第二天便毫不猶豫地逃離家門,去往天津,身無分文的呂碧城開始了她孤獨的新徵程。
也許是命運的眷顧,呂碧城時來運轉,呂碧城向人求助的書信恰巧被《大公報》總經理兼總編輯英斂之看到,為其文采膽略折服,邀請她到《大公報》任職,中國第一女報人由此聲名漸顯。
呂碧城擅長交際,美女加才女的呂碧城一時備受推崇,如著名詩人樊增祥、易實甫,袁世凱之子袁寒雲、李鴻章之子李經羲等,身邊名流環聚。當時的內廷秘史繆珊如有詩贊說:「飛將詞壇冠眾英,天生宿慧啟文明。絳帷獨擁人爭羨,到處鹹推呂碧城。」呂碧城也自言:「由是京津聞名來訪者踵相接,與督署諸幕僚詩詞唱和無虛日。」
呂碧城在英斂之等人的幫助下,創辦北洋女子公學,一償夙願,23歲的名校女校長不僅在當時乃至後來都是絕無僅有的。
辛亥革命的果實被袁世凱竊取,任大總統,聲名遠播的呂碧城進入新華宮擔任大總統府的機要秘書。這本是呂碧城的政治嘗試,卻不想,袁世凱倒行逆施,意欲復辟稱帝,呂碧城不屑袁世凱及其追隨者之所為,毅然辭職,遠離政治醜惡。
呂碧城帶著母親移居到了當時的繁華世界——上海,見識卓著的呂碧城開始了她的經商之路。呂碧城與外商合辦貿易,僅兩三年間,聚財頗豐,富甲一方。
辦報辦學,從政經商,呂碧城的人生無疑是輝煌的,喧囂的。這樣一個堪稱全才偉才的女子,最終卻走進了青燈古佛的世界,巨大的反差,怎能不讓人唏噓?
事業一途,呂碧城是順利的,她的獨立,她的主見,無疑讓她走在那個時代的女性前沿,也走到了大部分男人的前面,也許正是這樣,一如年幼時遭到退婚之恥,不肯屈就的她注定姻緣淺薄。
終身未婚,世事經歷透徹的呂碧城,逐漸與佛結緣。民國初年,呂碧城與天台宗高僧諦閒一次相見,成為她入佛的引子。在1929年前後。旅居英國倫敦的呂碧城,與友人孫夫人偶然在街頭「撿得印光法師之傳單,及聶雲台君之佛學小冊」,孫夫人對此不屑一顧:「當這時代,誰還要信這東西!」但呂碧城立刻說:「我要!」「遂取而藏之,遵印光法師之教,每晨持誦彌尊聖號十聲,即所謂十念法。此為學佛之始。」
呂碧城信佛後,開始過起佛家教諭裡的生活。她像最虔誠的佛門子弟,摒棄一切喧囂,守五戒,茹素,不再吃肉食,還大力宣傳動物保護。1929年,深居簡出的呂碧城甚至接受國際保護動物會的邀請,用她的方式踐行她的信仰,代表中國出席國際保護動物會在維也納召開的會議,身體力行,大力提倡素食,「護生戒殺」,這大概是中國最早的與國際接軌的環保活動了。
1930年,呂碧城正式皈依三寶,在家中修行,法名曼智,又有人稱寶蓮居士。在呂碧城的公寓裡,牆上懸掛著一副碩大的觀音像。呂碧城在像前俯身膜拜,表達自己的虔誠之心。每天早晚,呂碧城縞衣素顏,淨手焚香。她停止了詩歌的創作,開始了譯經之行,渴望著從經書中尋找到生命最後的安慰寄托。
1943年1月24日,終生未嫁的呂碧城在香港九龍孤獨辭世,遺命中言不留屍骨,火化後將骨灰和面為丸,灑向茫茫無邊的南中國海。至此,一代才女走完她熱烈而又孤獨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