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魯迅原配夫人朱安:我也是魯迅的遺物(圖)
作為魯迅「父母之命」的太太,一個目不識丁的小腳女人,朱安留下的話語不多,但句句都令人震撼,耐人尋味。魯迅原配夫人朱安的傳記,追溯了朱安69年的人生軌跡,重現了一位舊女性的苦悶之聲,從中也可感受到朱安的存在對魯迅一生的影響。
「老大姑娘」的婚事
周朱兩家締結婚約的時間,大致是在魯迅去南京讀書的第二年。周作人生於1885年,比魯迅小4歲,當時在三味書屋讀書,在他的日記裡,留下了這一時期兩家密切來往的痕跡。
事情還要從1898年前後說起,當時,魯迅的母親魯瑞和朱家謙少奶奶關係非同尋常。當時兩家隔了一道曲尺形的牆,喊話很方便。魯瑞喪夫不久,小兒子椿壽又夭折,她的心情十分低落。這一時期,謙少奶奶時常約她一起看戲,打打麻將,給了她不少安慰。
正是在這段時間,魯瑞為兒子相中了丁家弄朱家台門的安姑娘。1899年,朱安已經過了20歲,錯過了最佳年齡,朱耀庭夫婦不願女兒受委屈,成為人家的填房,所以寧願將唯一的女兒嫁給東昌坊口周家,儘管周家破落了,但怎麼說也是去做原配夫人。再說,朱家與周家也是姻親,他們的婚事也算是親上加親。
自1899年周朱兩家訂立婚約,婚事拖了又拖。1903年夏,魯迅也曾回國探親,但婚禮並沒有舉行。紹興一向有「養女不過二十六」的規矩,1906年朱安已經28歲了。
1906年陰曆六月初六,魯迅與朱安在周家新台門的大廳舉行了婚禮。從1899年與周家少爺訂婚到二人舉行結婚儀式,朱安等了7年,終於等來了這一天。她想必也隱約聽說了,周家少爺對這樁婚事不太滿意,但既然和周家少爺訂了婚,那麼她死也要死在周家,沒有退路。
1912年初,魯迅離開了令他失望的故鄉和家庭。2月,他離開紹興到南京臨時政府教育部擔任部員,5月初與許壽棠一同北上,就任北京教育部部員。從此,朱安又開始了長達7年的獨居生活。
舉家遷居北京
魯迅到北京後,住在位於宣武門南半截胡同的紹興會館。
1919年,朱安的生活面臨著一個大的轉變,周家台門賣掉了,魯迅在北京買下了八道灣的宅子,準備把家人接去同住。對朱安來說,她的心情很複雜:從此要離開故鄉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無異於和娘家人生離死別。可是,她又不能不跟著一起去,不能放棄她在周家的地位——儘管是極其可悲的地位。
作為魯迅的眷屬,朱安來到北京,開始了她在北京八道灣的生活。魯迅最初的打算是希望一大家子人統統住在一起,兄弟永不分家。魯迅和周作人都是當時新文壇上的風雲人物,兄弟二人感情甚篤。可惜好景不長,兩兄弟決絕分手,沒有留下一點可以迴旋的餘地。魯迅決定搬出八道灣。
自1919年起,魯迅搬了3次家,朱安也跟著一次次地遷居。1924年5月25日晨,魯迅攜母親、朱安遷居到西三條胡同21號的住宅,開始了他們在新家的生活。兄弟失和,魯迅帶著朱安一起搬出去過,這使她重新看到了希望,以為他終於回心轉意了。
落地的「蝸牛」
不知是從哪一天起,朱安發現大先生的神情發生了某種變化。中秋節的時候,大先生和女學生們一起喝酒,在朦朧的醉意中拍打一個個女學生的頭;又某晚,大先生替借住在家中的許廣平剪頭髮……她第一次發現,一向冷峻的大先生竟然也有柔情的一面。
可以想像,在北京,朱安身邊幾乎沒有能吐露心事的人,後來許廣平懷孕了,因為涉及子嗣,婆婆的想法顯然和她不會一致。有一回魯迅自上海寄來照片,告知與許廣平同居的消息,雖然早就預料到了,但朱安還是很難過。
當鄰居俞芳問她「那你以後怎麼辦呢」,她一下子被觸動了心事,顯得相當激動:「過去大先生和我不好,我想好好地服侍他,一切順著他,將來總會好的。」她又打了一個比方說:「我好比是一隻蝸牛,從牆底一點一點往上爬,爬得雖慢,總有一天會爬到牆頂的。可是現在我沒有辦法了,我沒有力氣爬了。我待他再好,也是無用。」她說這些話時,神情十分沮喪。她接著說:「看來我這一輩子只好服侍娘娘(太師母)一個人了,萬一娘娘『歸了西天』,從大先生一向的為人看,我以後的生活他是會管的。」
自母親去世後,朱安的生活貧困至極。因此,她聽從了周作人的建議,決定出售魯迅的藏書。1944年8月25日的《新中國報》刊登了這一信息,許廣平聞悉,憂心如焚,立即給久未通音信的朱安寫了信,加以阻止。信中指出:「……就望你千萬不要賣書,我要盡我最大的力量照顧你,請你相信我的誠意。」得知魯迅藏書有可能被出售,上海文化界進步人士都很焦急,不僅許廣平,內山完造也出面寫信阻止,該年10月,還推舉唐弢、劉哲民二人去北京解釋勸阻。
在來客面前,朱安的情緒顯得很激動,她衝著客人說:「你們總說魯迅遺物,要保存,要保存!我也是魯迅遺物,你們也得保存保存我呀!」在困頓的歲月裡,哪怕是作為「魯迅的遺物」,她也被世人長久地遺忘了。萬千辛酸,使她發出了這樣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