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帝遜位後載灃的生活是怎樣的?醇親王載灃晚年
清帝遜位後,載灃生活很低調。他從不參與復辟活動,只求維持對皇室的優待條件和保持現狀不蔓不枝足矣。在「張勳復辟」的鬧劇中,載灃表現得極不熱誠,從頭至尾都未參與,而是冷眼觀看了這一幕只有12天的復辟醜劇。日後溥儀潛往東北,載灃獨認「凶多吉少」持反對態度。溥儀到東北建立偽滿洲國後,曾多次要他全家搬去,把前景說得一片光明,日方代表也屢次來勸說他遷往長春,而載灃總是憂心忡忡,缺乏信任感,甚至一直把最小的兒子溥任,最小的女兒韞娛、韞歡留在身邊不放。他認為全家去東北是愚蠢的,一旦陷入圈套,必將落得任人宰割的下場。
在清朝遺族中,載灃是一個能較快接受新事物的人。他是遺老遺少中最早剪去辮子,安裝電燈電話、穿西服、買汽車的人物之一,這也許與他出使德國,接受過新思想有關。他的這些舉動,自然引起一些守舊的王公大臣們的不滿,甚至有人罵他「忘本」,但也有人稱讚他開明。一些皇族的後代受他的影響,改變了舊的生活方式。載灃對天文學有濃厚的興趣。每有月蝕或日蝕出現,他都要作仔細的觀察並繪成工筆圖形,記入日記,他也喜好數學,更喜愛照像,認為自己並不是一個故步自封的人。載灃為人寬厚,對親對友從來都以誠待人,謙虛和藹。載灃雖在政治上不如意,但在待人處事上卻較為成功。載灃訥於言詞,說話甚少,與親友兄弟們在一起時,總是一位沉默的旁聽者。他最討厭應酬與交際,凡是來醇王府的人,無論呆多久,他一般不輕易留飯,照例是淡淡漠漠、敷敷衍衍的。即使是對待自己的親戚本族的慶吊大事,他也只是露露面,寒暄幾句,便趕忙起身告辭,留下其他人哭笑不得收拾殘局。
載灃的一切行動準則,概括地說,就兩個字——「照例」。無論什麼季節,他的飲食、穿戴、髮式,甚至有病吃什麼藥,下人都不用請示,因為他們知曉,王爺的回答一定還是照例。在肩負國家重任,手握王權時,載灃是如此,遵循舊制——「照例」行事,不越雷池半步;對王府的生活開支費用,他也是如此,「照例」不聞不問,府中一切大小事物皆由其母劉佳氏管理。在這種平淡無奇的日子裡,載灃倒也安逸平和,無憂無慮。可是在1925年正月,醇王府發生了一件很不尋常的事。事情來得突然,時間也很短暫,但如迅雷不及掩耳,引起王府上下極大震動。
在一個漫天飛雪、人鳥寂靜的上午,孫中山先生突然造訪醇王府。一位革命領袖訪問一位被革命推翻的皇族權勢人物,這在當時多麼令人不可思議。然而,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是,孫中山竟然對被人斥為窩囊廢、書獃子的庸碌王爺誇讚表揚了一番。他認為載灃在辛亥革命中辭去攝政王,是愛國的,有政治遠見的行為;載灃能把國家和民族利益擺在前頭,而把家族利益放在一邊,是難能可貴的。他又表示,深知載灃從戊戌政變中就看透了袁世凱,本來要決心除掉袁賊,只是因局勢演變複雜,掣肘限制太多,力難從心。並且孫中山對載灃在「遜位」後態度冷靜,不問政治,不參加復辟活動,予以充分肯定。孫中山先生訪問載灃之事,不僅使載灃受到一次深刻的教育,還留下一張富有歷史意義的照片,照片後有孫中山的親筆題字:「醇親王惠存,孫文贈。」 在分手之時,兩人本約好下一次載灃回訪孫中山先生。但不幸的是,一個多月以後,傳來了孫中山先生逝世的消息,全府上下陷入了悲痛之中。載灃將那張珍貴的合影照片供在書房裡,圍上素色白花,焚香蒸秉燭,虔誠地禱念早逝的一代偉人……此後,載灃在中國政治舞台上銷聲匿跡,在王府貽養天年。新中國成立後,於 1952年安詳地病逝於北京醇王府。
作為權傾一時的末代王爺,載灃的一生既是幸運的,又是不幸的。幸運的是他年少就承襲醇親王爵,一路官運亨通,20歲就監國攝政,又貴為宣統帝之生父,可謂是手握王爵,口含天憲。但不幸的是他生在風雨飄零、激烈動盪的滿清末年,在執政的三年裡,他多災多難。這三年,是他一生最遭難的時期。滿清皇族中很多人認為他庸碌無能,只是一個窩囊書生,毫無政治才能,不配做攝政王,大清的江山斷送在他們兄弟父子手中。這過於偏頗。「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清廷倒台的歷史責任,非載灃一人能承擔。面對清皇室氣數已盡、回天乏術的局面,即使是一位資質甚佳、政治經驗老到的政治家也很難力挽狂瀾,更別說從政歷練不足、缺乏魄力、能力有限的載灃。在晚清這種急劇嬗變的複雜環境中,載灃雖不能挽救清廷倒台的命運,但也能迅速看清形勢,較識時務。他辭去攝政王之職,從此不再過問政治,不參與遺老遺少的復辟活動。他所追求的是一世無憂、恬靜安逸的普通人生活。也難怪他在解除攝政監國職務的那天回到醇王府,一臉輕鬆地對福晉瓜爾佳氏說:「從今天起,可以回家抱孩子了!」因為從此後,他可不再憂慮朝中大事,不再受隆裕和權貴的挾制而安享餘年。他的後半生平平安安,無病無災,比起他的胞兄光緒帝載湉及其子宣統帝溥儀來說,或許可以算是幸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