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Brain is the new sexy」 向《琅琊榜》及幕後英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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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網友:香茗浸雨
點評作品:《琅琊榜》
評價星級:★★★★★
聲明:筆者並未看過原著小說,此文只針對電視劇,如有哪裡寫出紕漏,還望各位讀者海涵。
《琅琊榜》大概講了這麼個勵志故事:一個通緝犯,成了涉黑團伙的老大,帶著一群混社會的馬仔,舉報了一眾省部級公務員,最終把基友變成了大大,自己轉身離去,深藏功與名。憑借自個兒的brain改變世界了,so sexy, hum?但就是這樣一個三觀不正的故事,最近讓包括筆者在內的全國人民喪心病狂。它究竟好在哪呢?筆者作為一個外行,願以本文,從兩個角度淺析自己最欣賞該劇的特質:不斷的進步、巧妙的人設。
與《戰長沙》對比,《琅琊榜》進步了多少?
雖然各位親友爭相推薦,但最終讓筆者下定決心追劇的卻是第一集片頭——出現了兩個字:孔笙。這位孔導演曾執導過第一部讓筆者可以追得光明正大、臉不紅心不跳的國產劇《戰長沙》。何出此言?因為該劇是多年來第一部讓筆者在觀看之餘不怕左右偷瞄過來譏諷:「國產劇?你什麼品位?」的良心大作,算得上為當時烏煙瘴氣的神劇圈吹來一陣清風。因而看到孔笙導演坐鎮,筆者斷定《琅琊榜》品質有保障,豆瓣9.4的評分絕非水軍吹捧而出。然而現在對比《戰長沙》來看,《琅琊榜》在製作過程中又有了諸多顯著的進步。
在看完《戰長沙》後,筆者曾在短評中寫下三個不足,即戰鬥場面不科學、前期節奏過緩慢、和感情戲插曲不搭調。《戰長沙》製作精良,又敢於選擇國軍視角、主打正面戰場,勇氣和格局令人欽佩。但正因如此,更難以擺脫男主角智勇齊全、以一當百的神劇style,雖然堪稱抗日劇中的翹楚,卻仍令觀眾在吐槽傑克蘇之餘、生出對抗日類型劇整體的失望——似乎沒了傑克蘇中國人民就趕不走侵略者了。再者,《戰長沙》在前半部分重點鋪墊角色間的人物關係,詳盡描寫長沙古城市井人情,雖然是活靈活現、引入入勝卻,也導致節奏奇慢。先不說開戰,連戰前的」焦土政策「竟然都是在十餘集之時才終於提上檯面,讓筆者這個看慣美劇的刁蠻觀眾等得好是心急。又暗暗生出困惑:中心角色們本就是一家人,主角的性格也都不算複雜,這般簡單的關係何須如此鋪墊?又及,在筆者看來,《戰長沙》全劇最大的敗筆就是猶如台灣偶像劇一般的插曲。每每男女主角歷盡艱辛終於含情對望,這突然響起的BGM不僅是出戲,簡直令人恨不得拍案怒喝:什麼鬼?!小言情音樂一出,導演組苦心營造出來的民國之風、老長沙之感、接地氣之魂瞬間灰飛煙滅,甚是可惜。
反觀兩年之後的《琅琊榜》,在以上幾方面均有明顯的改進。不過,既然本劇是架空的武俠劇,戰鬥場面的科學性自然無從談起,劇組很大程度上保證了可看度,在筆者這個外行的眼中,已是足夠了。但在節奏掌控上,製作組確實下足了功夫。首先說說人物背景,男主角的第一次登場,可謂是一個大寫的逼格。導演在三、四分鐘之內,通過梅長蘇、飛流和龍套追兵的寥寥數語即勾勒出了梅宗主氣宇軒昂、外剛內柔的性格,也點明了江左盟的雄厚實力——劇中從未正面描寫這」天下第一大幫「到底如何號令江湖,但就是開頭這幾句話讓觀眾心中全都有數,男主的本事那可不是裝的。同時,在該劇中,但凡謀劃中說過的策略,實施時的具體步驟便掠過,直接展現結果;或者直接行動,省掉策劃的對白環節。這不僅將尿點降到了最低,也間接提高了觀眾收看時的專注度,生怕錯過一句台詞。前面二十餘集,梅長蘇用計連砍兩政敵羽翼、輔佐主公打怪升級,鬥得暢快淋漓,守著54集的長度,硬是捨不得快進,可見劇情之緊湊精彩。而在插曲方面,劇組此次也是格外用心。在男女主角相認、男二號為被捕男一號擔憂兩處,均配有插曲,詞牌為題、古風作詞、詞曲之風與人物經歷性格水乳交融,即使作為單曲也是精品,更不用說配合劇情食用的奇佳效果,宛如催淚神器,讓觀眾感同身受、單曲循環。這簡直就是網友創作的角色歌才有的水準!大家一定很好奇,筆者為什麼會把網友作為最高評價。其實,所謂高手在民間,正是因為網友在創作之時,不為名不圖利,只憑喜愛,作品才會洋溢熱情、分外精彩。而《琅琊榜》的配樂師們,面對著商業創作、日常工作,仍能保持如此水準,誠意可見一斑。也說不準,在《戰長沙》後,對配樂頗有微詞的不止筆者一人,製作組在聽取觀眾反饋後花大力氣做好了插曲。現在看來,正是因為製作班底有這樣虛心又進取的態度,才能在兩年之內於百尺竿頭攀升,取得連筆者這看不出門道的外行都能拍手稱讚的進步。
當然,本劇也不是沒有問題。問題依然出在節奏上:前期推進過快、中期略顯疲軟,正所謂矯枉過正。本劇人物關係的複雜程度毫不誇張的甩了《戰長沙》幾條街:祁王、景禹、庭生、宸妃、樂瑤、林殊、林燮、林帥,etc.為了把人名跟頭銜對上號、親友關係連上線就讓筆者頭疼了好一陣。本劇時間跨度十二年,光是男主角就有三個名字三種身份,其他角色,生的死的、親的疏的、忠的佞的,剪不斷理還亂,正需要細細說說,卻往往一筆帶過。雖然不甚影響觀感,卻也讓人一頭霧水。而在劇情中期,三十集左右,暗鬥化為明爭,病嬌蘇先生終於支撐不住,他這一倒下,整個劇的智商也彷彿下了線,動作戲都沒了,反而用了兩集時間讓譽王、女謀士、和夏江密謀。在女主角和二位男主角都不出鏡的情況下,你們是要觀眾有多大的耐性,才能看著些反派嘀嘀咕咕整整一個半小時?不過好在出問題的只有兩集,也算是白璧微瑕、瑕不掩瑜。
出場人物如過江之鯽,設定得有多聰明?
本劇在人物設定上也是聰明過人。首先在男主角身上,」Brain is the new sexy」這股腐國審美歪風似乎終於吹到了天朝。從《紅色》到《琅琊榜》,最近的口碑井噴的劇集,不論背景設於何時代,力拔山兮氣蓋世的男主都已然失寵,溫文爾雅、布履葛巾的儒生形象大有上位之勢,不知與如火如荼的feminism是否息息相關。不過,先生們雖不在表面上萬軍從中親取敵人首級,胸中的丘壑卻不減分毫: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家國擔當、匡扶亂世。新的時代催生了新的審美,強者不一定有八塊腹肌,卻一定要比對手多一條腦回路;書生不再是迂腐的代表,因為才學就是灼見、知識就是力量啊。而且,深挖這樣的主角,心智聰慧過人、武力上便必有弱點、情感上也定有痛處,這樣立體的角色才更真實,比起「高大全」、「假大空」們也更惹人憐愛不是?
從具體情節來看,對於本劇男主角的人物設定,最讓筆者觸動的有兩處:雪冤祭奠、縱馬出征。一路走來,蘇先生「權傾談笑變,妙計藏於袖」,淺笑於浮名之間,始終是深不可測。而最終沉冤得雪,他一身縞素,長跪於廟堂之上,三揮臂、三擊掌、三叩首,而後伏地痛哭。萬籟俱寂間,毫不誇張的說,他每擊一次掌,筆者的心就隨之一顫。七萬忠魂清名得復,梅長蘇的使命業已完成,或許該隱世而歸、於名山大川間仙逝。而林殊,將門虎子,縱使埋名十載、病骨一身,也選擇扛起江山社稷,於沙場殉國。命運轉折之處,面對與十年前相同的敵人,此一役乃是他的半部人生。便讓赤焰燃盡最後三月吧,麒麟才子,披甲躍馬,絕塵而去。全然捨棄了自我,也全然成就了自我。大分大合、大沖大撞之間,寫下了白衣卿相的忠孝兩全。於雪火中涅槃,在朔風中安息。觀者喟歎,卻也必須承認,不論對於梅長蘇抑或林殊,這都是最完滿的結局。連看完最後兩集,在澎湃的情感衝擊下,筆者揮一揮衣袖擦乾淚痕,殘存的判斷力和表達能力,竟只夠嘶吼出一個「好!」字。男一號胡歌的表現也十分讓人滿意,從表情、站姿、步態、到細小動作都算得上傳神,眼角上明顯的疤痕也讓人忍不住感歎他東山再起不易。只可惜本劇在拍攝期間並未採用現場收音,顯現不出他的台詞功底。否則,雙管齊下飆演技更能讓他聲名大漲,畢竟梅長蘇是一個如此複雜的角色、《琅琊榜》是一個天地良心的劇組,這樣的好機會並不多得啊。
而在配角的設置上,本劇算是應了亞瑟·柯南·道爾爵士的黃金定律:「若主角有二人,則讓其中一人智力略低於讀者,另一名則遠高於旁人。」《琅琊榜》對這個定律又有創新,在梅長蘇、靖王、蒙摯三人議事一幕,明顯感到,蒙摯的領悟能力低於觀眾、靖王與觀眾持平、而梅長蘇的雙商跟大家不在同一個銀河系。觀眾在看到的時候,自然就會把自身帶入靖王的角度,一邊思考劇情、一邊輕笑蒙摯不靈光、一邊佩服梅長蘇神機妙算,從而大大加強了代入感和可看度。
另一個搶眼的配角當屬小侍衛飛流了。這個角色的設計十分討巧,編劇心知肚明:如今的親媽粉就喜歡呆萌美少年。而這個角色反差萌到無以復加了,面容清秀、身手過人、心智不全。這個缺心眼兒的性格是編劇最聰明之處:這樣飛流的作用便可僅限於耍帥賣萌拉人氣,無需為他亂了劇情。想當年《少年包青天》裡的展昭是一個搶戲的聰明孩子,所以編劇不得不給他安排個有點來頭的身份,比如某高僧的私生子。但新世紀的觀眾是多麼難對付,這樣的人設必定引來彈幕上一片狗血之評。反觀飛流,他的存在與主線劇情並無甚相關,只需要陪在他蘇哥哥身邊展現孩子的真摯情誼、順便襯托一下他蘇哥哥是個多麼有愛心的溫柔男子、滿足一下女觀眾們的母愛之心(和對男朋友的虛幻暢想)。至於這個黨同伐異嘛,大人的事,把孩子捲進來幹什麼。而單從這最後一點,其實飛流的設定就比對「小紅軍」、「娃娃兵」的「歌頌」要有社會公德得多。
良心,就是我對《琅琊榜》其劇和其劇組的整體評價。你以誠心帶觀眾,觀眾必以真情回饋於你。可以有紕漏、可以有不足,只要有心,輿論也必然「不轉不是中國人」——不論是有巨星坐鎮的《琅琊榜》、《戰長沙》,還是資金不足、無力宣傳的《紅色》、《大聖歸來》,都是這個道理。看,連筆者這個萬年潛水的懶癌都被炸出來寫了篇文理不通、行文甚似APA style assessment的長評,心悅誠服地為其搖旗吶喊。其實,在該劇熱播期間,最讓筆者感動的,就是各網站上與中華古典文化相關的再創作宛如雨後春筍。國畫、宋詞、古曲,各種佳作紛紛湧現。以這樣一部高品質的流行文化作品為載體,激發了大家的創作熱情,相信也必定提升了民族自豪感。近些年對於我國軟實力和民族自信自尊的爭辯一直沒有斷過,其實,我們從未負中華文化,只是有些文化工作者負了我們。只希望近年出色的「國貨」是以後業界的風標,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結尾引用B站開年神作《諸子百家》的刷屏彈幕:「山河猶在,國泰民安。但願我有生之年,得見她君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