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鎮之禍:平定安史之亂後唐朝為什麼不削藩
公元763年,史朝義逃奔河北,惶惶如喪家之犬一咬牙抹了脖子。至此歷時近八年的安史之亂得以平定。河北的叛軍將領薛嵩、張忠志、田承嗣、李懷仙等先後率部向唐諸軍投降。朝廷下詔:「東京及河南、北受偽官者一切不問。」,並且還任命以上諸叛將為節度使(歷…公元763年,史朝義逃奔河北,惶惶如喪家之犬一咬牙抹了脖子。至此歷時近八年的安史之亂得以平定。
河北的叛軍將領薛嵩、張忠志、田承嗣、李懷仙等先後率部向唐諸軍投降。朝廷下詔:「東京及河南、北受偽官者一切不問。」,並且還任命以上諸叛將為節度使(歷代對叛將的處理,沒有比這更弱智的了。)。張忠志(奚人)上賜姓名為李寶臣,任成德節度使、田承嗣為魏博節度使、李懷仙為幽州節度使。這樣、朝廷就把河北地區全部給了這三個降將,從而埋下了藩鎮割據的隱患。
按理說在經歷了安史之亂的大浩劫之後,皇帝和朝廷的文武百官應該下大氣力整頓朝綱、廢除藩鎮、徹底割掉這一引起禍亂的毒瘤。可令人怎麼也搞不懂的是,朝廷不但不依法對叛將們進行懲罰,反而委以重任。這伙叛賊,除了薛嵩(名將薛仁貴之孫、曾一度上賊船、後主動反正、立有戰功)之外,哪一個不該千刀萬剮?放在其它任何一個王朝,即使不滅十族,也要滅九族的。
我想起了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殊不知、這伙由安祿山精心調教出來的叛賊個個都是凶殘的中山狼,是不會被感化的。建中二年(781)河北三鎮聯名上疏朝廷,要求確立節度使世襲制,唐德宗堅決不允許,三鎮便聯合對抗朝廷。這樣繼安史之亂後,又一次藩鎮叛亂開始了。這三個叛鎮節度使自行決定父死子繼,同時也沒忘記上報朝廷做做樣子,皇帝無奈只好下詔任命。
接下來好戲連台,為爭奪節度使的位子,不斷上演血肉橫飛、城頭變幻大王旗的鬧劇。無論誰奪得節度使的位子,報上來朝廷照例下詔任命。堂堂的皇帝和中央政府簡直成了叛鎮們手中的玩偶、室內的花瓶。並且一次又一次的被那些驕兵悍將攆得東躲西藏、無處安身。從此輝煌的盛世大唐被拖入了連年無休止的內耗之中。
顧不上、一望無垠的草原大漠;看不見、西行萬里的中亞土地上唐軍金戈鐵馬的身影;道不完、昔日的中原沃土今已是千里蕭條四處狼煙;數不清、被戰火毀壞的村莊與家園。當我們瞭解到這些情況方才明白,唐朝為什麼不削藩?僅河北三叛鎮就已經夠皇帝和朝廷百官們受的了,再削藩(廢除藩鎮)的話,反叛的藩鎮還會增多,皇帝哪敢啊。
有人把唐藩鎮節度使比作東周列國的諸侯和西漢的劉姓諸侯,這個比喻是否恰當呢?不妨讓我們作個簡單的對比。東周列國的諸侯國是周天子把天下土地分封給子孫們管理,自己什麼也不管。各個諸侯國都是獨立王國,諸侯王只需每年來京城一次,問候周天子就成。
西漢的異姓王、如:韓信、英布、彭越、陳稀等,早在西漢的立國之初就被劉邦一陣快刀斬亂麻,收拾得乾乾淨淨。剩下來的全是劉姓諸侯王,他們的權力比起春秋戰國的諸侯來可就差遠了。自從吳楚七國之亂後,各諸侯國受到更嚴格的限制,只徵收租稅、不許管政事。再看看唐藩鎮與西漢的諸侯有何不同,先說一下唐宗室諸王:這是最有可能奪取帝位的高危人群,唐歷代皇帝對宗室諸王的監控都非常嚴格,不可能像西漢那樣裂土分封,更休想掌握兵權,皇子們只能在京城裡呆著,還規定諸王不得與群臣交往。這固然可以防止發生吳、楚七國之亂,但卻是弊大於利。
縱容節度使、信任宦官、禁閉諸王這是造成中晚唐禍亂、唐由盛而衰的三大根本原因。唐藩鎮到底是個什麼性質呢?節度使是唐玄宗開元初期設置的,目的是為了擴張疆土、鞏固邊防。有:河西、盧龍、幽州、劍南、朔方、河東、安西、北庭等十大藩鎮,後來逐漸增多。節度使是掌握著少則幾萬、多則十幾萬的兵力,管轄著少則幾個、多則數十個州縣的軍政長官(相當於現在的大軍區司令,不同的是大軍區司令只管軍事、不管行政。)。與西漢諸侯王的權力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即無徵兵、徵稅的權力,又無任免屬下州縣官員的權力。皇帝還向各藩鎮派了監軍(宦官擔任),起監督的作用(叛鎮除外)。
通過以上對比,可知唐藩鎮與東周列國的諸侯、西漢的劉姓諸侯的性質是完全不同的,東周列國的諸侯是全分封制,西漢的劉姓諸侯是半分封制,而唐藩鎮則屬於中央集權的郡縣制。藩鎮制度是唐帝國的獨創,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兩宋之所以成為弱宋,就是因為害怕重蹈唐之覆轍、而走向另一極端所造成的。從公元781年河北三鎮叛亂開始,至907年唐亡為止藩鎮割據危害大唐共一百二十六年,叛鎮如此猖獗,朝廷卻拿不出對付他們的有效辦法來,都只為老革命遇到新問題,無前車可鑒。
唐憲宗任用裴度、李朔取得了平定淮西的偉大勝利,這便是史上著名的元和中興。可惜可歎,未能鞏固和發展這一成果,不久叛鎮又死灰復燃。其實即使站在今天的角度看,唐朝的藩鎮制度也是有存在之必要的。大唐帝國的疆域那麼遼闊,周邊強虜、虎視垂涎。在藩鎮割據一百二十六年腥風血雨的歲月裡,大唐的邊防都是靠諸鎮兵頂著的:吐蕃有安西、隴右、朔方、河西諸鎮兵看著;南詔有劍南鎮兵看著;契丹有幽州鎮兵看著;阿拉伯有安西四鎮兵看著;突厥、回紇有河東、北庭鎮兵看著。那時沒有飛機、坦克、火車等現代裝備,只有騎兵、速度最快也日行不到千里。不敢設想、當外敵入侵時只靠中央調兵去抵禦,中國的領土還能剩下多少?
大唐不是亡於藩鎮割據;不是亡於宦官專權;不是亡於外敵入寇;也不是亡於黃巢造反,而是亡於大唐皇帝與生俱來的弱點——心慈手軟。我相信、如果當初在平定安史之亂時,朝廷對河北三叛將不是封為節度使,而是象劉邦對待異姓王那樣、一刀宰了他們,藩鎮割據的情況便不會出現,中晚唐的大地或重現貞觀、開元的輝煌。如果在剿滅黃巢軍時,朝廷對降將朱溫不是封為節度使,而是象劉邦對待異姓王那樣、一刀宰了他,我們偉大唐朝的末日就不會定格在公元907年的那一天,她可能再延續一百年、甚至更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