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秦可卿之死真的是因為元春向皇帝告密?
元春判詞和元春之死一直是紅樓夢中的不解之謎,眾說紛紜,爭議不休。從一百二十回全抄本來看,元春是死於疾病,於第九十五回薨逝,「且說元春自選了鳳藻宮後,聖眷隆重,身體發福,未免舉動費力。每日起居勞乏,時發痰疾。因前日侍宴回宮,偶沾寒氣,勾起舊病。不料此回甚屬利害,竟至痰氣壅塞,四肢厥冷。…元妃薨日是十二月十九日,已交卯年寅月,存年四十三歲。」從文本來看,元春大概是中風而死。
這種說法為幾乎所有的紅學家所不齒,是續書一貫的「殺風景」。不滿的原因主要出在兩個方面:一是元春病死與判詞大大的不相符;二是年齡有問題,元春是在封為皇妃後不久就死了,而四十歲左右的年齡在當時已經是很老了,在佳麗如雲的後宮,這樣的年紀還能被寵幸為妃嗎?
劉心武先生探佚的結果是:元春大約在十三歲左右的時候被選秀入宮(康熙雍正選秀都是在十三歲以上),被分配到兩立兩廢的皇太子愛新覺羅·胤礽的太子府,服侍胤礽或者胤礽的兒子弘皙,知道了自己的家族藏匿了一個從太子府裡面偷渡出去的女嬰秦可卿。弘皙逆案發生以後,元春被重新分配到弘歷身邊,後來被弘歷寵幸成為王妃。雍正實然駕崩後乾隆(弘歷)匆忙繼位,元春覺得機會來了,向皇帝告發了秦可卿的真實身份,秦可卿被逼懸樑。因為告密有功,元春被晉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但是好景不長,元春被皇帝的政敵盯上,在權力鬥爭中,皇帝與其政敵達到妥協,元春被出賣死在荒郊野外,賈府從此敗落。
張愛玲也感到元妃亡年四十三歲有些突兀。一般讀者看到元妃省親,總以為是個年輕的美人,因為剛剛冊立為妃。元妃進宮時寶玉三四歲,假定元春十三歲進宮,比寶玉大九歲,省親那年寶玉十三歲,元春應二十二歲,冊立為妃正差不多。第十八回省親臨別時元妃說:「倘明歲天恩仍許歸省,萬不可如此奢華麋費了。」批注是「不再之讖」,意為以後不會再有省親了。張愛玲從舊稿看到這年年底元妃染病,不擬省親,次年開春逝世,由此可知,元春是在二十三歲時病逝。當然,《紅樓夢》「披閱十載,增刪五次」,元春是否還是舊本的元春呢?
爭論的焦點主要在兩個方面:
一是元春是否向皇帝告密。
元春判詞的第一句「二十年來辨是非」,被劉心武認定為元春告發秦可卿的有力證據。元春從四五歲時就懷疑自己家中藏匿的秦可卿到底是誰,選秀進宮在太子胤礽或者弘皙的又聽到一些傳聞,「辯」了二十年終於證實了自己的想法,秦可卿就是被自己家族藏匿的廢太子的女兒。機緣巧合,秀女重新分配元春被弘歷寵幸成為太子妃,弘歷即位後,元春向皇帝告密,一是向皇帝表明心跡,以示忠心,二藉機上位,三是為家族擺脫干係,保護親人。
以一句話斷定一個事實是否有點牽強附會?藏匿皇帝政敵的後人無疑是與皇帝作對,在政治上屬於「站錯隊」,是個天大的罪,元春不會不知道其關節重大,後果嚴重。休謨公理告訴我們,在缺乏足夠證據的時候,判斷真偽的標準是看哪一個可能性更大,並拒絕可能性小的。是冒著被株連九族的危險向皇帝告密以示忠誠求得上位的可能性大些,還是保持緘默以維持王妃地位的可能性大些呢?從理性思維的角度來看,顯然是後者。
所以,我更有理由相信元春並沒有告發秦可卿。皇帝也不會因為元春告密而賞賜封她為皇妃,將一個告密者放在身邊是可怕的,她可以出賣家人,會不會出賣自己呢?皇帝不得不這樣想。元春上位是她自己努力的結果,「二十年來辨是非」可以解讀為她在宮中不惹是非,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做一個好人,克己復禮者也。
那麼,是誰向皇帝告密了呢?從秦可卿死後祭奠的規模來看,王公貴族幾乎傾巢出動,顯然明白了秦氏的身份。
竊以為賈蓉是告密者的可能性大一些。這個混小子知道內情,自己漂亮的妻子不能享用,心生憤懣,於是告密。秦可卿從發喪到出殯不見賈蓉蹤跡就是證據,他因告密害怕而躲到外面去了,或者是皇帝將他暫時拘禁起來,後來皇帝饒恕了賈家--可能是因為元妃做了工作,這裡的因果關係是:因為元妃的影響而救了賈府,而不是因為告密而做了皇妃,秦可卿死後不久元春便封為賢德妃可能是個巧合。
那麼,元春到底是怎麼死的?
劉心武先生從元春判詞的最後一句「虎兕相逢大夢歸」,以及「一張弓,弓上掛著香櫞。」的畫得出元春死於非命,弓乃凶器,「香櫞」即元春,皇帝與政敵妥協而出賣了元春,是權力鬥爭的犧牲品。而紅樓夢曲「恨無常」唱道:「喜榮華正好,恨無常又到。眼睜睜把萬事全拋,蕩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鄉,路遠山高。故向爹娘夢裡相尋告:兒命已入黃泉,天倫呵,須要退步抽身早!」更是激發了劉先生的靈感,「望家鄉,路遠山高」說明元春死於荒郊野外,「蕩悠悠把芳魂消耗」則是自縊身亡。
元春真的是權力鬥爭的犧牲品嗎?康熙、雍正和乾隆都是強勢皇帝,難道保護不了自己的妃子?乾隆更是好大喜功,什麼時候與政敵妥協過?廢太子如喪家之犬,又如何與皇妃為敵?
我的推測是,元春可能是在省親的當年年底隨同皇帝到木蘭圍場狩獵,遭遇猛獸驚嚇而死。弓與狩獵相關聯,虎兕皆為猛獸,元春在遙遠的「木蘭秋獮」中遭遇不測,正是印證了「望家鄉,路遠山高」。不然刀劍皆為凶器,判詞何必以弓顯示?
過度解讀可能離真相越來越遠。就像《俠客行》中俠客島上的武功,眾多的名宿高手皓首窮經一輩子也未能解讀,而被不識字的石破天看成一個個蝌蚪而破解了其中奧秘,真相其實就是那麼簡單。
倘如是,豈不便宜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