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才子歐陽修 赴上司派對竟然與官妓雙雙來遲
最初,歐陽修是范仲淹的粉絲。
范仲淹比歐陽修大16歲。當范仲淹在政壇叱詫風雲的時候,歐陽修還在貧瘠的家鄉自學成才。少年歐陽修非常仰慕這位憂國憂民、直言敢諫、勇於擔當的男人,還曾經給素不相識的他寫過一封《上范司諫書》,希望他多給朝廷寫一些除弊興利的帖子。對於這個陌生人的帖子范仲淹居然也聽言而行。結果是:被貶出京城。
後來,歐陽修是范仲淹的忠實盟友。
范仲淹調回京城後,兩人一見如故,成了忘年交。范仲淹上《百官圖》被貶,朝廷告誡百官「不得越職言事」,而諫官高若訥對范仲淹落井下石。歐陽修一怒之下,寫了《與高司諫書》一帖,將高若訥罵得狗血淋頭。高若訥把帖子拿給宋仁宗看——歐陽修也就只能回家收拾行李滾蛋了。
不久,范仲淹被起用,調到陝西抗西夏前線。范仲淹找到歐陽修,邀請他去做自己的副手(書記官)。歐陽修卻一笑拒絕,而且說了一番很有哲理的話,「昔者之舉,豈以為己利哉?同其退不可同其進也。」
翻譯成白話就是:當初我支持你,是欣賞你的為人,並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利。我期望與你同患難而不是同榮華。
在「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年代,歐陽修這些言行顯得相當的特立獨行。事實上,歐陽修也是一個放蕩不羈、率真有趣的人。
歐陽修當然不像柳永那樣恣意妄為,也不失為一個才華橫溢、風情萬種的風流人物。他曾經寫過的一句詩歌:「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我讀高中的時候喜歡得不得了。那陣子,我正迷戀班裡那位短髮女孩兒,在一張紙條上寫了這一句,悄悄丟在她的課桌裡,然後就在學校著名的約會地點(操場)上等候。從晚飯等到熄燈,丫那亭亭玉立的身影都沒出現過。
據我所知,很多同學泡妞時都喜歡引用這一句詩。有時候我想:這會不會是歐陽修自己的寫照呢?
錢惟演擔任西京留守時,歐陽修在他手下任推官。有人向錢惟演反映,說歐陽修跟當地一名官妓很親密,屬於資本主義腐朽思想殘餘。錢惟演不置可否。
有一天,錢惟演在家裡開派對,客人早早就到齊了,只有歐陽修和這名官妓姍姍來遲。錢惟演心裡清楚歐陽修是與官妓纏綿去了,所以才會遲到,他不動聲色,開了一個玩笑。錢惟演假裝生氣的責問官妓:「你為什麼遲到了?」
官妓好似經過排練一般,對答如流:「這幾天太熱,我坐在涼堂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醒來後才發現丟失了一支金釵,找啊找,直到現在還沒找到。」
錢惟演也不點破,瞟了一眼歐陽修微笑著說:「如果你能夠說服歐推官現場做一首詞,我不但不會懲罰你,還會賠你一支金釵。」
官妓求助的望著歐陽修,歐陽修當然不會讓佳人失望,哈哈一笑,當即作了一首詞《臨江仙》:
柳外輕雷池上雨,雨聲滴碎荷聲。
小樓西角斷虹明。
闌干倚處,待得月華升。
燕子飛來窺畫棟,玉鉤垂下簾旌。
涼波不動簟紋平。
水精雙枕,旁有墮釵橫。
這首華麗麗的詞一經寫出,即贏得滿堂掌聲和尖叫。錢惟演沒話說了,當下兌現諾言,獎勵了這名官妓一支金釵。
其實歐陽修與官妓過於親密,是要冒著很大風險的。所謂官妓,是具有宋朝特色的一種職業。按照規定,她們只是在官場接待,宴席應酬上出現,不允許官員們與之有實質性的接觸,違反者要被貶官處理。幸好歐陽修的上司錢惟演還算通情達理,對於年輕人貪戀美色的心情很理解,沒有因為這些兒女私情而怪罪他。
興之所至,這裡岔開一筆。嚴蕊是南宋台州的一個著名官妓,當時的一把手唐仲友跟她很熟,因為欣賞她的詩詞,賞過她兩匹細絹。但這事兒被別人告發了,朝廷派朱熹來審查。理學大師朱熹把嚴蕊關進大牢,嚴刑拷打,嚴蕊一口咬定與唐仲友只是業務關係,並無私情。嚴蕊晚年寫回憶錄,說:「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算是自證了清白。
有才之人自有非常之處。歐陽修個性張揚耿直,不拘小節。比如,他平生讀書萬卷,唯獨不讀《儀禮》。《儀禮》是記錄禮儀制度的著作,與《周禮》、《禮記》合稱「三禮」,為「五經」之一,是歷代學生必讀書目之一;後世對《儀禮》進行註解的書也有很多,可歐陽修一概不讀。
有一次歐陽修還差點為此闖禍。
宋英宗去世,朝廷舉辦國葬。服喪期間,歐陽修居然穿著紫地皂花緊絲袍前來上班。殿中侍御史、右司諫劉庠對此大為不滿,認為歐陽修的衣著是對宋英宗大不敬,上奏宋神宗,要求把不知禮節的歐陽修好好懲罰一下,好在宋神宗沒跟歐陽修計較,叫人吩咐他將衣服換了了事。
因為身體力行提倡古文運動,歐陽修在文壇擁有很高的地位。作為一代文宗,歐陽修博學多才,詩、詞、文創作和學術著述都成就卓著,為當時和後世所欽仰。他在文學創作上不但幾乎是全能的,而且幾乎是全優,其詩、詞、古文、辭賦等文體創作在當時都領風氣之先。在寫作的態度上,歐陽修卻並不像他生活中那樣放誕不羈,甚至到了嚴謹的地步。
有一年,騰子京涉嫌腐敗被朝廷貶到湖南,他在那裡大興土木,修建了岳陽樓,向當時最著名的兩個人,范仲淹和歐陽修約稿。范仲淹欣然應允;而歐陽修則婉拒了,「舊學荒蕪,文思衰落……不足盡載君子規模閎遠之志,而無以稱岳人所欲稱揚歌頌之勤。勉強不能,以副來意,愧悚愧悚!」翻來翻去就是說自己已經老了,文思衰落了。
果真如此嗎?當然不是。
騰子京請范仲淹歐陽修寫文章,並沒有將兩位請到湖南去實地考察,然後揮毫而作。他只是托人畫了岳陽樓的像,給他們送去。范仲淹也就憑借這一幅畫,加以天馬行空的想像,就寫出那篇千古絕唱《岳陽樓記》。這樣空對空的事情,歐陽修做不出來。因為這不符合他的文學理念:「言以載事,而文以飾言,事信言文,乃能表見於世」。
這裡還可以舉一個事例。
有一次,歐陽修替人寫了一篇《相州錦堂記》。稿子交給別人帶走後,歐陽修又推敲了一下,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當下便派人騎快馬將稿子追回來。他提筆修改之後再還給那人。那人接過修改稿,草草一看,覺得非常奇怪:這不還和原稿一模一樣嗎?他仔細研讀後才發現:全文只是將「仕宦至將相,富貴歸故鄉」改成了「仕宦而至將相,富貴而歸故鄉」,原來快馬追回的只是兩個「而」字。
歐陽修的文章裡透露出一種達觀、逍遙的處事風格,其處理政事也奉行「寬簡」政策:令百姓可以從容休養生息。他與包拯都做過開封府的一把手,與威嚴正直的包拯不同,歐陽修用「寬簡」兩個字治理政務,同樣搞得有條不紊。在清朝時,有人曾將他與包拯做了一番比較後,在開封府衙門東西側各樹一座牌坊,一邊寫著「包嚴」,一邊寫著「歐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