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滅北宋之戰:宋徽宗嚇得直接禪位兒子後逃離
滅遼之後,金人一鼓作氣,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迅速攻入宋境,包圍宋都汴梁。被派去太原祝賀金人俘獲遼國皇帝的大太監童貫,沒高興幾天,剛剛出了一口惡氣,看見本來是同一戰壕戰友的女真哥們對待自己還不如先前遼國人有禮,不僅隨意叱罵恥笑自己,金軍還摟草打兔子,不停地收納遼國城池,連陷宋朝土地。已被封為廣陽郡王的童公公再也不要那本來就沒有鬍子的老臉,趁金國人不注意,一口氣逃回東京汴梁。宣和七年,驚嚇過度的宋徽宗下「罪已詔」後,把帝位內禪給皇太子,自稱太上皇。宋欽宗登基後,改年號為靖康。
金朝初圍汴梁之時,兵力不過五萬人。太常少卿李綱勸阻了被嚇得肝膽俱裂的徽宗、欽宗父子,主持城防,有效阻擋了金兵的攻勢,加之各地勤王兵馬紛紛來到,總數有二十萬之多,形勢對宋朝非常有利。如果將師有方,兵民得力,再加上二帝能臨機決斷,雙方夾擊,一舉攻滅金軍主力絕非什麼難事。然而,趙佶父子的文弱和怯懦估計是遺傳顯性因子,加之平時一起詩文唱和、主持朝政的大臣多數是「主和派」,欽宗下令各地勤王兵馬絕不能進攻金軍,並割中山、太原、河間三鎮給金國,金銀財寶孝敬無數,並尊金主為「皇叔」,才換得金人暫時的撤圍。
金軍北退後,宋欽宗雖然把童貫梟首都市,貶斥蔡京一幫奸佞賊臣,心有餘悸之下,也同時罷免了守城有方的李綱,貶之為保靖軍節度副使,建昌軍安置。李綱這個人日後為南宋理學和民間演義逐漸渲染,慢慢成為完美的「忠義英雄」,其諫勸宋帝不要逃跑的言語,也為後世忠臣所不斷引用:「天下城池,安得有如都城者?且宗廟社稷百萬官民所在,陛下捨此又將安之?」
其實,明代大儒黃宗羲以及史學家陳登原都清醒地指出,皇帝從都城逃跑避難,確實有再造國家的機會,唐玄宗、唐代宗、唐德宗皆是先例。「恨其時之小儒,未能知曉大義,執李綱之一言,未敢力爭」,黃宗羲上述話是把宋欽宗父子的「枯守都城」當成了反面教材。其實,與李綱同為朝臣的鄧肅就對他有過公允的評價,「(李)綱學雖正而術疏,謀雖深而機淺。」南宋高宗也有言:「朕以其人,心雖忠義,但志大才疏,用之必亡國!」
貪心不足的金軍也非真的撤軍,一個月不到,又兵分兩路殺個回馬槍,合圍汴梁。
當時大風苦寒,雨雪交下,兵臨城下,此時此刻,一直深養於宮內的宋欽宗終於冒出一絲血氣,「帝被甲登城,以御膳賜士卒,易火飯以進,人皆感激流涕。」感召之下,宋朝兵民踴躍抗戰,雙方攻殺相當。由於先前的各路勤王兵馬來不及趕回,宋都城只有三萬禁衛軍和未經訓練的居民,不久就因激戰死掉大半,汴梁逐漸不支。由於大雪奇寒,守城士兵凍死甚多,活下來的人也被凍得幾近僵仆,手指都幾乎不能持兵器。無奈之餘,宋欽宗在禁庭內光著雙腳跪在地上,祈禱老天開眼放晴。大概是時運已去,宋欽宗叫天不應,呼地不靈。「大風自北起,俄大雨雪,連日夜不止。」關鍵時刻,徽、欽二帝使出最後一招「殺手鑭」,事實記明也是最臭的一著——輕信妖人道士郭京能用「六甲法」禦敵,「盡令守禦人下城,大啟宣化門出攻金人,軍大敗。」本來,如果困守堅城,拖延時日,爭取時間,四周勤王兵到,很有可能致金兵解圍。現在,反而驅使為數寥寥又因凍餓而戰鬥力奇差的守禦軍大開城門出戰,面對身強力壯、適應寒冷天氣作戰的金兵,無異於驅弱羊入狼口,結果是不判自明,宋兵立馬就紛紛被金兵刀砍斧剁,橫死一片,血肉狼籍。城門上穿著一身奇裝異服、口中連連唸咒的郭京一看如此情勢,忙稱要去城下作法,帶著剩下的兵丁慌忙逃去。「金兵登城,眾皆披靡」。京城失陷。
北宋滅亡之前,雖經徽宗二十多年折騰,社會經濟依舊達到高度的發展階段。筆者不想用枯燥的統計數字來一一陳列北宋的富饒、先進,只引兩首宋徽宗自己的清詞就足以形容宋王朝的繁盛、富足:
羅綺生香嬌上春。金陵開陵海,艷都城。寶輿回望翠峰青。東風鼓,吹下半天星。萬井賀昇平。行歌花滿路,月隨人。龍摟一點玉燈明。蕭韶遠,高宴在蓬瀛(《小重山》)
宮梅粉淡,岸柳金勻,皇州乍慶春迥。鳳闕端門,棚山彩建蓬萊。沉沉洞天向,冕寶輿、還花滿鈞台。輕煙裡,算誰將金蓮,陸地齊開。觸處笙歌鼎沸,香韉趁,雕輪隱隱輕雷。萬家簾幕,千步錦銹相挨。銀蟾皓月如晝,共乘歡、爭忍歸來。疏鍾斷,聽行歌、猶在禁街。(《聲聲慢》)
花城人去今蕭索,春夢繞胡沙
金兵命宋徽宗郊迎,作為孝子的宋欽宗此時倒是有帝王氣度,說:「上皇驚憂成疾,朕當親往。」奇怪的是,汴梁城陷之後,連日大雪忽停,一朝放睛。
不久,金人囚宋徽宗、宋欽宗及皇太子於青城,作為人質,大索金帛子女,並隨意斬殺宋朝守城將士和文武百官。金人共勒索黃金一千萬錠,白銀兩千萬錠,絹一千萬匹,並多次在宋朝官員「協助」下入城搜括,劫取了無數寶物,大約有北珠四千斤,瑪瑙一千二百斤,水晶一萬斤,象牙一千四百六十座,其他雜物無算。
總以為在滿足金人一切要求後能苟延殘喘,以「兒皇帝」名義繼續統治。不料,靖康二年四月,金人立張邦昌為傀儡皇帝,驅持宋徽宗、宋欽宗、皇后、皇太子及宗室、百官北行,「凡法駕、鹵薄,皇后以下車輅、鹵薄,冠服、禮器、法物,大樂、教壇樂器、祭器、八寶、九鼎、圭璧,渾天儀、銅人、刻漏、玉器、景靈宮供器,太清樓秘閣三館書、天下州府及官吏、內人、內侍、技藝、工匠、娼優,府庫蓄積,為之一空。」
北去途中,平日裡錦衣玉食,只知品茶飲酒、作詞度日的宋徽宗眼見週遭三千多宗室男女一路上任金兵殺戮、凌辱,心中淒涼肯定無法訴說,從下面詩詞中,可以窺見其憂懼、悲涼之一斑:
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家鄉回首三千里,目斷山南無雁飛。(《無題》)
國破山河在,宮廷荊棘深。衣冠今何在,惡作北朝臣。(《無題》)
杳杳神京路八千,宗祧隔越千年。衰病殘渴那能久,茹苦窮荒不怨天。(《無題》)
投老汗州北,西風又是秋。中原心耿耿,南國淚愁愁。(《無題》)
裁剪冰綃,輕疊數重,冷淡燕脂勻注。新樣靚妝,艷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問院落淒涼,幾番春暮。憑寄離恨重重,這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怎不思量,除夢裡,有時曾去。無據……(《燕山亭》)
過水穿山前去也,吟詩絕句千餘。淮波寒重雨疏疏。煙籠灘上鷺,人買就船魚。古寺幽房權且住,夜深宿在僧居。夢魂驚起轉嗟吁。愁牽心上慮,和淚寫回書。(《臨江仙》)
早在金兵圍城時,宋徽宗已憂懼成疾,得了半身不遂。亡國之後,以衰殘之軀,行萬里之路,風霜苦寒,餓凍交加。男宗成戮,女眷受辱,皆在眼前一幕又一幕,考其原由,均因「玩物而喪志,縱飲而敗度」。在韓州監禁一段時間後,徽宗、欽宗父子又被遷往五國城(今黑龍江依蘭)。相傳,一夕月明,有負責看守的女真頭目斜吹番笛,惹起徽宗舊國情思,命欽宗作詞一首,其中有「如今塞外多離索,迤邐遠胡沙。家邦萬里,伶仃父子,向曉霜花」數語,父子相擁痛哭,其情其景,想像之中亦能令人鼻酸。苟延殘喘了近九年,1135年四月,病困交加的道君皇帝死於五國城,年五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