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圖]日軍官兵回憶進攻南京與南京大屠殺 | 陽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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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圖]日軍官兵回憶進攻南京與南京大屠殺

2014年11月12日 戰史風雲 暫無評論 閱讀 427 次


拖著疲憊步伐的日本兵,不斷地從少女身邊經過,但是大家都避開少女,繞路而行。我走近她,忽然發現少女的胸前有一張用日語寫的紙片。「請勿對這個少女動手,XX部隊XX中隊全體人員。」這是前面已經路過的部隊士兵們,給後續的日本士兵們一份要保護這個少女的請求書。


我向車輛部隊發出警告說:「有地雷,危險!」話音剛落,一輛車和人馬就被炸飛了。就這樣,敵人為了打擊日本軍,採取了各種各樣非人道的手段。這一方面削弱了日本軍的士氣,另一方面也點燃了日本官兵對敵人的怒火。


他對手下說:「喂,望月,把那個支那人給我拖過來。」於是,那個支那人被拉來了。那個人一開始還苦苦哀求,可不久就不作聲了,老老實實地跪在了少尉的面前。少尉高舉著軍刀,不停地在他的背後比劃著,然後帶著憎惡的笑容砍了下去。就一刀,頭顱立刻飛了出去,人的身體也隨之倒下。從頸部噴出的血,將地上的石子沖得骨碌碌地翻滾。


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虛構的「百人斬比賽」。關於這件事,已有若干評論說不可能,我認為這就足夠了。查一下戰鬥記錄就瞭解實情了。不在最前線的野田少尉、向井少尉全都是因來自背後的襲擊而揮舞軍刀的。


曾經多麼想奪取南京,站在敵人首都的城牆上,一遍遍地高呼「萬歲」啊!戰友們被這樣的願望所馭使,不辭辛勞,終於堅持到了今天。想起一個個逝去的身影,多麼想讓你們也來喊「萬歲」啊!想必你們如今也只有「萬歲」這兩個字吧!雖然心中只有這一個詞,但也要大聲喊出來,一吐心中的遺憾!你們這樣的心情我很理解。現在南京已經陷落了,你們也喊「萬歲」吧!


編者注:赤尾純藏,1909年5月出生於大津市赤尾町。時任日軍第十六師團步兵第九聯隊第二中隊長,步兵大尉


我第十六師團在長江邊的自茹江(滸浦鎮)登陸,而第六師團、第十八師團則在杭州灣登陸,分別從南北兩翼對一直在上海頑強抵抗的敵人進行夾擊。在此包圍夾擊之下,敵人全線崩潰,並開始撤退了。


但是,在上海苦苦戰鬥了三個月的各部隊也遭受了很大的損失,已無力再追擊敵人了。於是我們作為新銳的大部隊,取代了戰鬥力削弱的上海派遣軍,並充分利用在北支步行練就出來的強勁雙腿,在長江南岸地區向南京追擊敗退的敵軍。


江南的市鎮都受到戰火的浩劫,慘不忍睹。在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的河流中,到處都能看到江南的平民們駕著一隻隻小船,或滿載著老人和孩子,或裝著傢俱及生活用品逃難。看到這些逃難的身影,不禁讓人產生同情之感,並深切地體會到國土成為戰場對這個國家的人們來說是多麼的不幸!


我們沒有船隻,只是沿著河流邊的小路排成一列縱隊,一個勁地向西面挺進。由於連日陰雨,小路變得濕滑,有不少人和馬失足掉進了河裡。我們現在雖然行進在中支那,但與在北支一樣苦不堪言。


在小路拐角處的灌木叢樹陰下,一個宛如畫中人一般的漂亮少女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她穿著紅底碎白花的可愛的中式衣服,頭上戴著一些頭飾,看著日本兵從自己身邊一個個地走過,時而露出似乎要哭的表情,時而又顯現出一副好奇的神態佇立在那裡。


誰看了都明自,就像現在滿洲的孤兒一樣,這個少女是與得知日本兵要來而逃亡的父母在途中失散了的孩子。要是大人,就會給日本軍讓路,趴在農田中藏匿起來。但是這個少女的表情和身影卻是那麼自然,令人憐憫,這反而打動了我們。


拖著疲憊步伐的日本兵,不斷地從少女身邊經過,但是大家都避開少女,繞路而行。我走近她,忽然發現少女的胸前有一張用日語寫的紙片。


「請勿對這個少女動手,XX部隊XX中隊全體人員。」


這是前面已經路過的部隊士兵們,給後續的日本士兵們一份要保護這個少女的請求書。


我們憎恨向我們開槍並使我們遭受損失的敵人,但是對這個無辜的少女卻沒有任何的憎恨。我想,這是因為在日本士兵的心中湧起的一份超越民族的同情心和人間之愛吧。


正在這時,從後面來的通信隊的馬匹腳下一滑,馬屁股向旁邊一擺,少女一下子被甩進廠小河裡。「啊,小女孩掉到河裡面了!」士兵們都叫道。一聽到士兵們的驚呼聲,岡崎准尉馬上就說:「中隊長,我去幫忙!」


說著他便飛快地卸下裝備交給旁邊的士兵,穿著軍裝就跳進廠河中。岡崎准尉個子高,河水正好淹到他脖子的地方,他像是抱著自己的孩子一樣抱著少女,把她救上了岸。


岡崎准尉渾身濕漉漉地對我說:


「中隊長!把這個孩子安置在我們中隊吧,到下一個休息地給她找些替換的衣服,不要讓她感冒了。」


就這樣,這個少女暫時被安置在我們中隊,由衛生兵保護著她。大家輪流背著她不斷地向西行進。


陰雨連綿,隨處可見的湖泊中泛著白色的泡沫。天空低沉,似乎和水面連成了一片。然而,敵人破壞了我們前進道路上的橋樑,並且依托對岸的碉堡,在各處進行頑強的抵抗。我們冒著猛烈的炮火和大雨,用大炮摧毀了敵人的火力點,從旁邊渡過了小河,攻擊敵軍的後方。就這樣,我們於11月20日進抵常熟。


由於連日的雨天,此前被我們收留保護的少女淋雨後患了感冒,並且發燒了。


我們在行軍途中請大隊的軍醫為她診治,軍醫對我們說,女孩發著高燒,如果不盡快得到治療的話,可能會轉成肺炎。我也非常擔心,想幫助一下這個少女。


正好在這個時候,得知第五中隊長一色大尉由於高燒從前線撤了下來,將被送到上海的兵站醫院。我向一色大尉說明了少女的情況,請求他帶少女同行。一色大尉聽了這些後,爽快地接受了這個請求。我讓中隊的衛生兵將少女送到廠衛生隊。之後,聽說少女受到衛生隊的保護,被擔架抬著送到了後方,因此我也就放下心來。少女離開我們的時候,中隊全體士兵都目送著她,從心底為她的康復和將來的幸福祈禱。對於射殺我們戰友的敵人當然另當別論,但是我們日本軍對普通的中國人一點都不懷有仇恨的情緒。


可以說我們對這些飽受戰禍的人們懷著深深的同情之心。此外,無論是彼此相互射擊的敵人,還是自己的戰友,對每一個人來說,大家都是人類,本不該有任何仇恨。大家認為服從國家的命令,這麼做就是為了國家,所以才互相射殺的。在約五十年之後的今天回想這些事情的時候,感到有一種無法言狀的空虛。我認為我們國家將來再也不能做出以中國人民為敵,同他們進行戰爭這樣愚蠢的事情了。







編者注:赤尾純藏,1909年5月出生於大津市赤尾町。時任日軍第十六師團步兵第九聯隊第二中隊長,步兵大尉。


一、地雷


在盛村之戰後,我們一邊用擔架抬著戰友們的屍體,一邊馬不停蹄地以南京為目標向西前進。那天晚上在湯水鎮(有溫泉的地方)露營。在宿營的同時,挖好坑將戰友們的屍體火化,遺骨分別由戰友們抱在懷中。


南京進發的第十三、第十六、第九等師團於12月8日攻破了南京外圍的各個敵人陣地,12月9日逼近到南京的東北側能看到紫金山的地方。


此外,第六師團在杭州灣登陸後行進到太湖(大概是琵琶湖十倍大小的湖)南面,現在已經到達了襪陵關(南京南方約30公里)北面的丘陵地帶。就這樣,日軍各部隊的先頭於12月9日傍晚相繼進抵南京城外。攻擊南京的時機已經成熟廠。我們中隊也是這幾萬日軍當中的一支,來到了南京郊外。


12月10日,當黎明的天空還有些微暗的時候,我迷迷糊糊地走在第三中隊的最前面。這時,突然在我眼前出現了一個藍色的火柱,隨之發出了巨大的爆炸聲。我惺忪的眼睛一瞬間清醒了。我心想:發生了什麼事嗎?向前一看,發現走在我前面的我們聯隊的數十名士兵被炸飛了。


好像是行進在前面的中隊投彈筒彈藥手踩到了敵人埋下的地雷。地雷的爆炸引發了我們士兵攜帶的榴彈爆炸。所以在一瞬間一個小隊大約60個人都被炸飛了。我們士兵的手足四肢都被炸飛,還有些手腳被硬生生炸掉的士兵在痛苦地呻吟,這悲慘情景真是如同地獄一般。雖說這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在戰場上是常有的,但也不忍目睹這般慘狀。在這之後,我們的車輛部隊馬上到別的道路上行進。我向車輛部隊發出警告說:「有地雷,危險!」話音剛落,一輛車和人馬就被炸飛了。


就這樣,敵人為了打擊日本軍,採取了各種各樣非人道的手段。這一方面削弱了日本軍的士氣,另一方面也點燃了日本官兵對敵人的怒火。


儘管連續不斷地人為製造這種慘劇是戰爭的一個側面,但是當親眼日睹這些慘劇時,除了對犧牲的戰友表示深切的同情之外,同時也燃起了對埋設地雷的敵人的憎恨怒火,這也是不容爭辯的事實。


在這個慘劇之後,12月10日,天亮了,天氣格外晴朗。真不愧是首都的郊外,映入我眼簾的建築物和50年前的東京郊外很相似,一幅恬靜悠閒的景色。我完全不能想像幾小時之後這裡就會發生血流成河、屍體成山的激烈戰鬥。從各個方向前來的日本軍隊現在也都停止了進擊,猶如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二、開城勸告


這時,我往左前方一看,突然發現一個白色的巨大廣告氣球升在高空,上面有幾個紅色大字赫然在目。


「放棄無益的抵抗,開城投降!」這是用中文寫的,中國軍隊從南京城內也能看到。


我立刻明白了,這是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在南京攻擊戰開始之前發出的勸降通告。看到這個,我心中還隱約期望著:如果中國方面能接受勸降,敵我雙方都不會出現無畏的傷亡,戰爭或許也會就此結束吧。此外日軍還將開城投降的勸降書空投到南京城內,勸降書上面附有24小時的期限。


勸降書的大致內容如下:


「現在,南京已被日本大軍包圍了。希望你們能放棄無益的抵抗。特別是南京是中國的古都,有明孝陵、中山陵等許多重要的名勝和古跡。日軍不想進攻歷史悠久的南京。此外,對於一般的平民以及不與我軍為敵的中國軍人,我軍會進行寬大處理和充分保護的。無論如何請你們放棄無益的抵抗。請在12月10日正午之前派遣軍使作出答覆。」



 

望月五三郎陣中漫畫

編者註:望月五三郎:1936年應徵入日軍第十六師團步兵第九聯隊第十一中隊,上等兵


小學校


昭和12年11月26日


我們經過XX小學時,到校園裡尋找柴禾做飯。學校內外一片荒涼,桌子椅子扔得到處都是。我們剛剛到這裡,為什麼這裡會這麼荒涼呢?一定是支那士兵的暴行。黑板上寫著「打倒日本鬼」、「徹底抗日」、「誓復敵仇」、「……」、「……」等大小不一的字樣,很是難看。這應該是支那士兵在撤退前為洩憤而寫的吧。


在教室的牆上,掛著很多圖畫,應該是用作教材的。有的畫上畫著日本士兵用刺刀刺殺支那人;有的畫著日本士兵把反綁著的支那人吊起來;有的畫著女兒被強行拖走、母親在苦苦哀求;有的畫著幾個支那人並排跪著,後面站著高舉著軍刀的日本兵,


前面還有一個人趴在地上,脖子上全是血;還有的畫上畫的是日本兵火燒支那人的情景。


在這些圖畫的邊上都有文字說明,大概寫的是我們日本人多麼慘無人道、禽獸不如,支那民族正飽受摧殘等意思吧。畫上的人們都穿著日清戰爭時期的服裝,支那人穿的是便衣,日本士兵穿的是黑色的軍裝,胸前畫著黃色的肋骨,戴著鑲著紅邊的軍帽。從圖畫褪變的色澤可以看出這些圖畫已經掛了很久了。


從義和團事件到滿洲事變,再到上海事變,接著到現在的支那事變,由於戰火連綿不斷所形成的同仇敵汽之心,通過這些圖畫表現得淋漓盡致。不過,雖然我不敢斷定到底是不是這樣,但是還是感到有些諷刺的意味。因為被這些強烈的抗日思想教育過的支那孩子們,反而對我們日本士兵很有好感,而且他們認為自己國家士兵的素質不如日本士兵。這與他們所學的東西恰恰是相反的。不過我認為他們的判斷是正確的。


在此,我想就現在的教育方針談一下自己的想法。現行的教育方針讓文部省很頭疼,PTA的P也很讓人擔心。日本的孩子現在身處安逸的環境之中,教師只要照本宣科,教孩子們國語、地理、數學就行了,真正的心靈教育是由父母來承擔的,而情操教育則應該按照《教育敕語》來施行。在《教育敕語》中不允許用「朕」這個詞,天皇也要說「我」。還有軍國主義所提倡的「義勇奉公」。但是,在現今的國際經濟鬥爭中,只有不重義、不奉公、不要勇氣才能得勝。希望不要把孩子們帶到邪路上去。


百人斬


昭和12年11月27日昭和12年11月28日


我們一路西進,來到距無錫八公里的地方,與敗退下來的大約兩個中隊兵力的敵人相遇。一番激戰之後,我們俘虜了30人,其餘敵人都向無錫方向逃去。


無錫是一座工業城市,但是,戰爭籠罩下的無錫卻一片冷清。高聳林立的煙囪沒有一個在冒煙。曾經瀰漫的煤煙把周圍建築物熏得鳥黑,整個街道死氣沉沉。


速射炮在不停地朝著敵人的陣地射擊。速射炮是一種破壞力極強的火炮,它的炮彈是沿直線飛行的,在聽到發射聲的同時,炮彈已經在牆壁上炸開了。接著,為掩護中隊前進,野戰炮也開始轟鳴。掩護是相當重要的,但是,可能是炮手的觀測有誤,炮彈落在了我們的周圍,而且越來越向我們靠近,蜻中隊長氣得快要發瘋了。


不久,炮聲停了,敵人向常州方向撤退。


我們緊跟著向常州進軍。在行進至丹陽時,部隊停下來休整。於是,我就和一等兵吉田面對面站著聊天。忽然,吉田「哦」地一聲,捂著肚子蹲了下去,他被流彈擊中了。「怎麼樣,吉田?」我急忙問。可是,他沒有回答,好像快不行了,不,是已經不行了。就差五寸,不然的話,被擊中的就是我了。就這樣,我眼睜睜的看著戰友在離自己五寸的地方被槍彈擊中,連好好安葬的時間都沒有。我只好把他交給衛生隊,心情沉重地加入到前進的隊伍中去。


大概就是從這個時候起,野田、向井兩少尉,開始了他們的「百人斬」比賽。作為見習士官的野田少尉到第十一中隊時是我們的教官,他升為少尉後就擔任了大隊副官。行軍途中,他負責傳遞中隊的命令,騎馬來回奔走。他是由於「百人斬」比賽而成名的,並被謄為「勇士」。國內的報紙、廣播都對他大加讚揚。


他對手下說:「喂,望月,把那個支那人給我拖過來。」於是,那個支那人被拉來了。那個人一開始還苦苦哀求,可不久就不作聲了,老老實實地跪在了少尉的面前。少尉高舉著軍刀,不停地在他的背後比劃著,然後帶著憎惡的笑容砍了下去。


就一刀,頭顱立刻飛了出去,人的身體也隨之倒下。從頸部噴出的血,將地上的石子沖得骨碌碌地翻滾。我本想轉向一邊的目光,一下子停在廠少尉的刀上。


雖然我眼看著戰友死在自己的面前,雖然我從很多屍體上跨過,但是,我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無緣無故地去屠殺毫無抵抗能力的農民?


這種屠殺在不斷地升級。只要看到支那人,野田和向井就會爭先恐後地揮舞起他們的軍刀。要是在戰鬥中斬殺敵人也就罷了,但是他們連流著淚哀求的農民都不放過,只知道一味地殘殺。這種事情,聯隊長和大隊長應該都是知道的,但是他們竟然默許這種行為,導致「百人斬」得以繼續進行。


不知為何,這種殘忍的屠殺行為,居然被當作英雄事跡來評價和宣傳。因為最前線沒有媒體,所以,把支那士兵和支那農民的事情含糊地報道一下,通過報道部審閱後發回國內報道是有一定意義的。但如今看來,這件事是世界戰爭史上的一大污點。


關於終戰後盟軍是如何處置這兩個少尉的,在這裡,我想借用一下《潛行三千里》的作者、原參謀遷政信大佐的筆記來說明一下。


大佐聽到戰敗的消息後,為了逃避罪責,先後逃到緬甸、泰國、印度、昆明、重慶,最後逃到南京,在當時一位支那要人的庇護下,為他出謀劃策,對付共產黨軍隊和毛澤東。等他被解除了戰犯的嫌疑之後,才回到了日本。


戰後,野田、向井兩人作為南京大屠殺的兇手被抓了起來,一起被關在巢鴨。不過調查的結果卻是證據不足,兩人被釋放了。但是後來由於某報紙上的一篇關於殺人比賽的新聞,他們被重新定罪。不管他們怎麼解釋都沒用。在長時間的戰爭中,作為小隊長參戰的人,要說絕對沒有罪是不可能的,但是僅憑舊報紙或小說作為證據來定罪,真讓人無話可說。


支那的報紙上刊登廠兩個少尉的遺書。他們在遺書中寫道:「若我們的死能消除支那民族仇恨的話,我們就死而無憾了。」當時已近年關,雨花台一片白霜,兩個少尉站在那裡很從容地抽完了最後的一支煙,高喊著:「天皇陛下萬歲!」笑著奔赴黃泉,每個人都中了兩三槍。




編者註:犬飼總一郎,時任日軍抵十六師團步兵第十九旅團司令部通信班長,步兵少尉。現為軍事史學家。


急於趕路的通信班首先撞上了敵人陣地,遭到了猛烈射擊。因為不清楚前衛部隊去了哪裡,不得已,決定依托左邊洛社鎮車站的磚瓦平房固守。不久,哨兵報告說:「敵軍大部隊正從後方向我接近。」我們立刻在鐵路附近展開,等敵軍走近後一齊射擊,並全體出擊。敵兵四處逃散,躲人鐵路兩側的桑田中。


不經意間,似乎是在寫戰記。不分晝夜地在敵陣中突擊前進,一直持續到12月3日。在那期間,夜晚屢屢發生敵敗殘兵混進我隊伍的事情。凌晨,從鐵路兩側的村子裡走過來三五成群、睡眼惺忪的敵敗殘兵,他們一看到日本軍隊就慌忙逃散了。


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虛構的「百人斬比賽」。關於這件事,已有若干評論說不可能,我認為這就足夠了。查一下戰鬥記錄就瞭解實情了。


眾所周知,在擔任前衛部隊的第三大隊中,野田毅少尉是副官,向井敏明少尉是大隊炮小隊長,兩人都是劍道的高手,和筆者一樣,都出身於步兵第九聯隊,相互間也很熟悉。如果是一般的戰鬥,他們兩人不會參加突擊的,實際上當時正在進行白刃格鬥。


根據前面引用過的《大野日記》記載:


11月28日,早上6時出發去常州……(向右側遷回攻擊)敵軍無後撤跡象。……吃完早飯時,敵軍開始來襲,一直到天亮。永谷一等兵腳部受傷。敵軍丟下屍體和彈藥退卻了。


29日,渡河前進,進入常州城。恐怕不是最先進城的。將永谷送往後方約三里處的衛生隊。……《大每》、《東日》等報社的記者纏著我打聽情況。因為太忙來照過像。……新豐街宿營。,派我前往常州(返回)。攝影班(攝影記者)後來好像也


從常州回來是11時,……下午2時30分……在城外的


說到28日攻擊常州,和過去一樣,前衛部隊遷回至常州城外右側,以切斷敵人退路。旅團司令部和第二中隊一起在幹道的正面,步兵第二十聯隊第三大隊趕往那裡,並向左遷回。戰友們說,那天晚上,右側的前衛部隊屢次遭到反擊,雙方通宵達旦陷入混戰之中。


常州不屬於南京防禦線中的任何一道。儘管如此,為何屢遭反擊呢?為了撤退而佔領收容陣地的敵軍兒乎不會胡亂發起反擊的,不過,進行反擊還是有必要的,因為那不是收容陣地,而是掩護撤退的陣地。要掩護從哪裡撤退下來的部隊呢?那不是來自幹道的部隊,而是來自江陰的部隊,因為常州是從江陰撤退的必經之路。


江陰尚未陷落,第一一二師已經開始撤退了,要塞部隊和第一0三師繼續撤往揚子江對岸。


與前面的常州相比,前衛部隊遇到的反擊,更多是來自背後的江陰方面。所以,不在最前線的野田少尉、向井少尉全都是因來自背後的襲擊而揮舞軍刀的。


雖然不清楚殺死了多少人,但《每日新聞》的淺海記者第二天採訪兩人時的報道是誇大其詞的。隨後,第三天來到我旅團司令部的該報攝影記者佐籐振壽為兩人照了像。


還有,將這張在常州拍攝的照片原封不動地作為在紫金山上的照片刊登在中國的教科書中。而且,淺海記者謊稱在紫金山再次採訪了兩位少尉,無中生有地報道說開始廠第二次百人斬競爭。這次的虛構超過了常州。淺海記者不在我司令部,確實不會在紫金山見到第三大隊。從第三大隊的行蹤來說,這是可以肯定的。


不僅如此,淺海記者再次謊稱他在12月12日來到敵軍正在抵抗的中山門前。那天晚上,最先抵達中山門的是大野小隊和同屬第九中隊的第二小隊。小隊長高村保廣少尉已和筆者一起確認了進入的地點。淺海記者好像留在了師團司令部。我也曾詢問過佐籐記者,回答說,不知道他在哪裡。當時,無論在聯隊本部還是大隊本部,都沒來過隨軍記者,他們也不會來到槍林彈雨之中的本部。


此後,在突進途中攻佔了呂城鎮和丹陽。丹陽是南京第四道防禦主渾地的要塞,旅團司令部來到了最前線。我對空聯絡班長平伍長陣亡。這次戰鬥中,擔任前衛的第三大隊切斷了通向鎮江的退路,經過一整夜的激戰,取得了很大戰果。步兵第二十聯隊也逐步加入了戰鬥,將丹陽整個包圍了起來。詳細情況就不說了。12月4日,追擊隊進入位於其西面的白兔鎮時,步兵第二十聯隊的彈藥已經不多了。


大隊炮隊的炮彈一發都沒有了,聯隊炮約有炮彈200發。配屬的野炮兵第二大隊三個中隊雖有600發炮彈,但是根據該聯隊聯絡將校千原少尉的報告,炮彈尚在運輸途中。雖說在戰鬥中步槍和輕、重機槍都在節省著使用子彈,但自11月17日登陸之後一次也沒有補充過彈藥。因此,此後是一邊戰鬥,一邊節約彈藥。野炮兵也跟不上,得不到他們的炮火支援。就這樣,自5日拂曉攻擊句容,一直持續戰鬥到攻擊南京的第三天,即11日。到12日才終於得到了補給。


有人說在隨後的掃蕩戰中槍擊了敗殘兵,但戰友們幾乎是不開槍的,這是為了盡量節省子彈。


在攻擊句容的途中,追擊隊的主力步兵第二十聯隊向北遷回,6日攻擊炮兵學校。從丹陽北面趕上來的步兵第九聯隊第三大隊在其右側加入了戰鬥。是夜,重創了不斷撤向湯水鎮的敵軍。



 

與步兵一起突破敵陣

籐田實彥:時任日軍第十軍獨立戰車隊隊長,曾參加過上海、南京的戰鬥,後晉陞為陸軍少將。


兩千罐汽油的繳獲品


「嘩啦、嘩啦,叮噹、叮噹」,外面騷動起來。我睜開眼睛一看表,是6時40分。向飛快起身站崗去的士兵那裡一看,原來是友軍的炮兵正在進入陣地。我不想我們戰車隊落在炮兵隊的後面,所以立刻命令部下做好前進的準備。


12月12日早上7時左右,全隊整隊出發了。頭師見習士官的部隊打頭陣,後面依次是前田隊、井上隊、宮川隊。很快我們就駛過了昨天晚上挨了一頓敵人炮彈的地方,沿著左邊的高地往左拐,向前走了100米左右,發現昨天晚上報告過的敵反坦克壕已經被工兵完全填平了。道路在這個地方向右拐向正北,直通南京。道路的左邊零零星星點綴著一些小房子。從拐角處再往前走100米左右,在道路右邊有一戶用磚牆圍起來的較大的支那房屋。頭師小隊、前田隊在公路上一邊戰鬥,一邊前進。右邊高地方向傳來了激烈的槍聲。我先把戰車開到那家支那房屋的後面,然後下了車,從圍牆上只露出頭向外觀察敵情和地形。


如果我們能夠控制右前方的高地,那麼頭師隊和前田隊的戰鬥就應該更容易一些。於是我派井上隊向那裡前進,之後我去那家支那房屋裡查看。讓我吃驚的是,房屋裡竟然堆著兩千多罐汽油。「太好了!」我急忙拿出軍刀,在房子磚牆上刻下:"12月12日8時,籐田戰車隊已佔領此處。此處有汽油。」我龍飛風舞地剛剛刻完,敵人的炮彈就在我背後40米的地方爆炸了。「轟、轟、轟、轟」,連續響了四聲。一股股黑煙連帶著無數沙塵瀰漫在天空,連房屋的四壁都被震得轟轟作響。哎呀,是不是敵人開始盯上我們了?剛想到這裡,在我們前面約五十米的地方又連續落下了十餘發炮彈。這次可以肯定我們真的被盯上了!


因為所有的炮兵在射擊的時候先要測定一下射擊距離,第一次如果射遠了,下次就會往近處射擊,把日標鎖定在遠近兩次射擊之間,以此來確定射擊距離,最後才會進行有效的射擊。正好此時來自福日報社的小澤君和田中君也在這兒,我向他們解釋了其中的緣由,然後說:「我是軍人,不能膽小躲藏,你們是非戰鬥人員,快去安全的地方吧,而且這家支那房屋裡有2 000罐汽油,萬一被炮彈擊中,我們就都完蛋了。快點到那座橋下面避一避!」


正好在房子後面約三十米的公路上有一座鋼筋水泥建成的橋。經我這麼一說,兩個人面色蒼自,急忙往橋的方向跑去。不一會兒他們又跑回來說:「水滿滿的,下不去。算了,我們就在這裡待著了!」兩個人一臉悲壯。我本想也躲進戰車,但看到兩個人嚇得面色蒼自,又有些不忍心,就陪著他們一起蹲在圍牆後面。然而,敵人的炮彈很知趣地漸漸向前方延伸下去了,我這才放了心。這時,突然一陣飢餓感湧來,我才想起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不曾吃過飯,於是讓駕駛戰車的上等兵飯山拿出飯盒,在戰車外面吃起了飯。然後跟蹲在我戰車裡的東京《日日新聞》的栗原君說:「喂,你不下來吃嗎?」他沒搭理我,可能是被敵人的炮彈和機關鎗的聲音嚇壞了才不下來的吧。他在戰車裡取出照相機很欽佩地把我吃飯的樣子拍了下來。


期盼已久的南京城牆


井上隊已經佔領右側的小高地,並展開了進攻,所以公路上的敵軍紛紛逃跑了。頭師小隊一馬當先追擊他們,前田隊緊隨其後。往前追了五六百米,被一個村落擋住了。穿過村落再往前兩三百米的地方排滿了房子。越過正對面的房頂往前看,可以看見呈「一」字形的南京城牆。偏右一點聳立著雄偉的南京城南門城樓。在我們右手一帶,高約二三十米的小山坡連綿起伏,在遠處500米的地方與城市的房屋連成一片。左邊有一座像城堡似的雄偉建築,下面有個信號所,看來是個火車站,停滿了貨車。再往前四五百米的地方擠滿了像學校一樣的建築物,對面是低矮的小高地,再往北是一片水田。越過水田七八百米的地方被迎面的城牆


隔斷。右邊的高地就是有名的雨花台,滿山遍野都是槍聲和吶喊聲,有許多子彈飛到了我們這裡。我們的戰車也向那個高地背面猛烈掃射。


我讓宮川隊去左邊的高地,難波軍曹無所畏懼地坐在戰車頂上,緊跟在宮川隊長後面。


「喂,你小子趕緊給我進去!」


宮川准尉罵道,他這才進去。這時步兵還沒有跟上來,過了一會兒才趕上來。頭師小隊早就衝進前面的村落裡去了,前田隊緊隨其後。我在道路右邊的支那房屋後面下了戰車,指揮部下向右側高地方向射擊。


過了一會兒,就看到雨花台的敵軍開始匆匆忙忙地往山下跑。我大喊一聲:「打!」井上隊的戰車集中火力,對準在雨花台後面逃跑的敵軍一陣猛掃。落荒而逃的敵軍被我們的機關鎗擊中,紛紛從斜坡上骨碌碌地滾了下來。一部分步兵也出現了,迅速佔領了道路右側房屋邊上的敵人陣地,開始與戰車隊一起射擊。左側火車站附近也出現了一隊敵兵,鬼鬼祟祟的,大家暗自好笑,一起開槍射擊。


但是,雨花台高地還是有許多敵兵在猛烈射擊,使後面三四百米遠的空地上的步兵無法前進。我帶領一輛戰車向那裡的敵兵一邊射擊,一邊著急地從戰車裡探出頭來,大聲向步兵喊道:「現在還不能前進嗎?如果不行的話,我們要先往前走了!」


話音剛落,步兵中隊早已衝到下一所房子的前面。我想已經不用我再打了,就返回了原來的房子。回來後發現,院子裡有五六十匹支那兵的馬。環顧四周,敵人走得十分匆忙,各種軍裝、吃剩的米飯,還有餐具、書籍、文件等,散落得到處都是。工兵敢死隊也來了。因為與前面的街道之間只有兩三百米的距離,所以敵兵的子彈像雨點般飛來。我命令身邊的戰車面對雨花台的方向,在道路右邊排成一列,為工兵組成一道屏障,使步行的工兵能夠沿著戰車屏障後面向前突進。步行的工兵終於躲在戰車後面紛紛鑽進南京城外的那條街道。看到工兵敢死隊都進去了,我也帶著井上隊進了城外的那條街道。這是一條十分狹窄的,勉強能容納兩輛戰車並排前進的街道。後面傳來激烈的炮聲,就像在耳邊爆炸似的。其中一枚炮彈正打在我們的頭頂上方,爆炸的炮彈把上面的電線桿炸斷了,街道邊的電線亂七八糟地掉落在路上。這可不得了,如果電線被我軍炮彈擊中可不行。於是我命令戰車駕駛員把日章旗綁在附近的電線桿上。因為出現了日章旗,敵人的機槍從城牆那邊對著日章旗進行猛烈的射擊。


我們從扛著登城用的梯子、拿著爆破用的爆破筒、擁擠在道路上的工兵敢死隊的身邊離開了狹窄的街道,又來到一條寬約十五六間的大路上。迎面是一座雄偉的城門,中間一個大門,左右各一個稍小的門,三個門都緊閉著。中間大門拱頂上的牆壁上,寫著四個藍色的大字:「誓復仇敵。」城牆上是三層的巍峨城樓。啊,這就是我們日思夜想,在夢裡見過的南京中華門,我抬頭凝視了許久。


這時,頭師隊和前田隊在公路上排成菱狀隊形,從城門前約四十米的地方,向城牆上的敵人展開猛烈的射擊。這時應該是12日上午10時30分左右。我也立刻加人到他們的隊伍中開始射擊。城門前,河上的橋被完全炸毀了。敵人的機槍從城牆上像疾風暴雨般直射下來。我為了全盤指揮,又把戰車開進原先走過來的那條橫向馬路(敵前100米的地方)。為了迎戰後面雨花台方向的敵人從背後的進攻,我命令井上隊的一部分兵力去那個方向阻擊敵人。前田隊右側的街道上也滿是敵兵,我讓一部分兵力去了那裡。宮川隊也來到了我隊正在戰鬥的那條馬路上,我命令他們向左前進,支援左翼隊的作戰。就這樣,戰車的射擊使狹窄的道路上很快就堆滿了敵兵的屍體。過了正午時分,敵我雙方就這樣僵持著。我們若射擊,敵方那邊就安靜下來,我們的射擊稍稍減弱,敵人就開始猛烈地射擊。我們集中炮火向城門附近猛轟,城樓在我們的炮火中漸漸被炸塌了。


悲壯,工兵敢死隊全軍覆沒


時間應該是快到中午12時了。友軍的三架飛機前來轟炸。炸彈落在城門外支那兵所在的一棟房屋附近,頓時黑煙滾滾,直衝天空。中華門一帶籠罩著團團黑煙。可能是被爆炸的濃煙嚇壞了吧,原本在城牆外那個據點的敵兵開始沿城門從左向右逃跑。一個也不能放過啊!大家一邊想著一邊集中火力向逃跑的敵兵射擊。無論敵兵跑得多快,都在我們的炮火中「撲通、撲通」地倒下了,就倒在城門前面,眼看著就有四五百具敵兵屍體堆積在了那裡。只有一個敵兵在慢悠悠地走著。奇怪的是,子彈一直沒有打中他,直到最後走到中華門東側時他才倒下。這才是真正的全部殲滅。因為城牆上的敵兵好一會兒都沒動靜,所以我們工兵敢死隊的十名戰士乘機抬來了架橋用的長梯。敢死隊的勇士們走過戰車排成的屏障,來到戰車隊的最前面。正當他們剛剛把半截長梯伸到河面上時,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來一陣雨點般的機關鎗彈。勇士們就那樣伏在那兒動彈不得,連喊一聲「萬歲」的時間都沒有就被敵彈擊中犧牲了。突如其來的槍彈讓人難以置信。勇士們雖然死了,手裡卻仍然緊緊握著架橋的長梯。從距離不到十米的地方看到這一情景,我的心受到了強烈的震撼。自己擁有二十多輛戰車,卻讓這些勇敢的工兵自自犧牲,心裡充滿了深深的自責。然而後面的工兵敢死隊仍然嚴陣以待,準備從道路上出發。


他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咬緊牙關準備決戰。儘管他們親眼日睹了第一批敢死隊員的犧牲,但是現在對於他們來說,死亡已經不重要了,完成任務才是第一位的。工兵們英勇無畏的身姿在我的眼裡就像超越死亡的神兵。我想如果繼續打下去的話,只會重複同樣的命運,所以讓工兵中隊長先不要強行進行第二輪架橋,等我派戰車去消滅敵人的側防機關鎗後再架橋。


這時,步兵部隊也正好到達後方,我讓步兵的大隊長在後面的一棟樓房的二樓上架起機槍協助戰車隊。


12時40分左右,從宮川隊傳來報告說:「我軍步兵已經佔領南門和西南角之間的一段城牆。」我走出房間,到最北面向對面的城牆觀望,果然,我軍步兵在城牆上架起了長梯,正一個個地往上爬呢!城牆上,日章旗在左右揮舞。看到這些,我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敵人首都南京城頭上升起了日章旗!我眼含激動的熱淚深深地凝望著。等待這一瞬間


已經太久的後方將士也一定像我一樣眼含熱淚凝望著日章旗吧!他們一定還在問,現在已經打過去了嗎?這是真的嗎?突如其來的幸福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城牆上傳來激烈的槍聲,有的士兵剛剛爬上城牆就骨碌碌地倒下,不見了身影。從槍聲判斷,我軍遭遇了敵軍的猛烈反擊。作為戰車隊,我多想跟步兵一起登上城牆揮舞日章旗啊!但我們戰車隊的任務是以裝甲和火力協助步兵的戰鬥。我們戰車兵應該滿足於當幕後英雄,滿足於為別人鋪路,做一些不為人知的貢獻,而不應該拋頭露面。


我想,多虧了戰車的掩護,步兵才能以最小的犧牲登上城牆,也多虧了戰車,才把敵人趕下了中華門。城牆外的敵人也主要是由宮川戰車隊掃蕩的。想到這些,我滿足了。實際上宮川隊是單獨向那個方向用機槍或擲彈筒攻擊並追擊敵人的。後來才聽說,他們使用了擲彈筒和煙霧彈,敵人誤以為是毒氣彈而倉皇逃跑了。


但是中華門敵軍的抵抗卻相當頑強,步兵分別把機關鎗和大炮架在房頂上協助戰車隊,可是不到一分鐘的工夫都被敵彈打倒了。我們根本插不上手,也根本不知道敵彈是從哪裡射來的,等佔領之後一調查才發現,原來敵人是從城牆上往下挖洞,在牆體上挖開槍眼,子彈就是從那裡發射出來的,這在戰鬥中我們是根本發現不了的。


此時的戰場已是一片混亂,敵人瞄準我們戰車隊射擊的機關鎗、我們戰車裡的機關鎗、從我們後面瞄準城牆射擊的我軍炮兵的炮彈,還有出現在我軍背後的敵軍的射擊,以及打擊這些敵軍的我軍後方步兵的火力等等,簡直就像被包圍在四面八方的炮火之中。戰鬥就這樣持續到傍晚,戰車隊用盡了所有的子彈。前田大尉從戰車裡探出頭來,瞪著眼咬著牙喊道:「隊長,怎麼辦?!」


「等一下,等一下,車斗馬上就來了,再堅持一會兒!」


說著,我讓山本准尉拉來車斗,用自己的戰車給各輛戰車補充彈藥。深夜0時30分左右,敵人從我們後面猛烈射擊。正在中華門前的濃煙中拍攝戰鬥狀況的福日報社攝影班成員檜山君被炮彈擊中犧牲了。他半邊腦袋被打碎了,場面慘不忍睹。福日報社的田中君和小澤君把檜山春的屍體抬進街道旁的房屋裡,抱在一起痛哭不止。我決定多派一些兵力把他們送到後方去。就在這個時候,派去給各戰車補充彈藥的我的戰車駕駛員上等兵飯山回來了,他手腕上、臉上及其他五處被敵彈擊中了。


我吃了一驚,急忙問:「沒事嗎?」他說:「沒關係!」於是我讓看護兵給他纏上繃帶,並叫來清水伍長駕駛戰車。


終於佔領了中華門


派到雨花台去攻擊敵人後方,保障我們戰車隊後方安全的井上隊的一部分兵力在凌晨2時左右回來了,並且繳獲了敵人兩門反坦克炮。這是配置在我們戰鬥過的南京城南門外大路南端的兩門大炮。敵人原以為我們會沿大路南下,所以在那裡用土壘成炮兵陣地,配置了大炮。沒想到井上隊出其不意地從後方展開進攻,敵軍於是丟棄了反坦克炮逃跑了。如果我們沿大路繼續前進的話,肯定至少有四五輛戰車會被大炮擊中吧。而我們的先頭部隊頭師小隊取近道悄悄抵達了中華門前,因而毫髮無損,想想真是幸運,真讓人驚訝。


在水閣東邊損失了四輛戰車而一直士氣低落的井上中尉一下子來了精神,終於報仇了!凌晨3時剛過,我軍炮兵抵達雨花台北面,他們讓我們戰車隊先撤到一邊,為他們讓出一條通往城門的突擊道路。我說:「如果我們戰車閃開的話,敵人的攻勢會重新猛烈起來的。那樣不行!」


「那我們正好可以打呀!」


於是我把戰車先撤到一邊,把道路中央讓了出來。我們的炮彈擊中城門,城門卻紋絲不動。果然不出所料,戰車剛從正面閃開,敵人的炮火就從城牆上猛射過來。我軍炮兵受到敵人槍炮的洗禮,最後不得不放棄射擊的念頭。


這期間,在中華門和西南角之間的城牆上佔領據點的步兵,逐漸擴大了據點並站穩了腳跟。步行抵達戰車隊正前方的工兵也終於在河面較低的地方成功地架起了橋,並且到達了城門前。日落之後,中華門終於被我軍步兵控制了。就這樣,敵軍首都南京的中華門一帶逐漸為我軍所佔領。


12月13日拂曉,附近已經沒有了敵人的蹤影。日落時分,宮川隊來人報告說,難波軍曹的戰車在城牆西南角附近碾壓上了敵軍的地雷,被炸翻到河裡了,軍曹和駕駛員不省人事,已被送到後方去了。這是我們最後的犧牲。我們的戰車隊因為要等到工兵們把中華門前的橋樑架好後才能前進,所以當我們突入城門的時候,步兵的一部早已佔領了城牆,我們的到來已經顯得很遲了。


12月13日早晨,步兵部隊的主力從中華門進入南京城。這個時候,中華門附近的城牆上早已不見敵兵的身影。通過中華門湧入城內的步兵們紛紛登上城牆高呼「萬歲」。但是,無論在哪支部隊都能看到用白布裹著戰友的遺骨掛在胸前的士兵。他們登上城牆,首先面對戰友的遺骨。


說幾句話,然後把遺骨高高舉過頭頂高呼「萬歲」,眼裡都閃動著淚花。其中也有的士兵淚流滿面,用顫抖的聲音高呼「萬歲」。曾經多麼想奪取南京,站在敵人首都的城牆上,一遍遍地高呼「萬歲」啊!戰友們被這樣的願望所馭使,不辭辛勞,終於堅持到了今天。但是現在站在城牆上,眺望著南京城,心裡真的只剩下「萬歲」這兩個字。想起一個個逝去的身影,多麼想讓你們也來喊「萬歲」啊!想必你們如今也只有「萬歲」這兩個字吧!雖然心中只有這一個詞,但也要大聲喊出來,一吐心中的遺憾!


你們這樣的心情我很理解。現在南京已經陷落了,你們也喊「萬歲」吧!


我來替你們喊,你們聽著吧!大家就這樣一齊高喊「萬歲」。後來我跟某個人講了當時的情景,這個人作了一首詩送給我。


背負戰友的遺骨,


如今,南京城已奪取


你們也高呼「萬歲」!


高呼一聲「萬歲」!


這首詩很好地體現了士兵們的心情。


戰車隊穿過南京市區,行進到揚子江畔的下關。在北門一帶,敵兵的軍裝、武器、彈藥散落了一地,幾乎無法插足,可見敵兵的逃跑是多麼匆忙和慌亂。好像有許多支那兵根本來不及逃走,脫下的軍裝扔在那裡,然後換上便衣裝扮成了平民。果然,後來在難民所裡每天都有數千名穿著平民衣服、裝扮成平民模樣的支那兵被甄別出來,這充分證明了我們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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