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哈爾濱道台府傳世名吃背後的傳奇故事 | 陽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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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哈爾濱道台府傳世名吃背後的傳奇故事

2015年12月07日 歷史真相 暫無評論 閱讀 143 次

第一代「名廚」「敗家求藝」


在第四代名廚鄭樹國的口中,他的祖爺爺鄭興文學廚過程甚至有些悲壯。鄭家是旗人,鄭興文的父親鄭明泉家住遼寧,奔走在北京做茶葉生意,由於應酬和交際,經常出入高檔酒樓,口味很刁,被朋友戲稱為「美食家」。鄭興文經常跟父親走南闖北,漸漸對廚藝產生了興趣,每遇新的菜式都細心討教,回家之後自己實踐,簡直到了癡迷的程度。


鄭明泉對於兒子的愛好痛心疾首,滿族人繼承了很多儒家的思想,認為「君子遠庖廚」,操鍋下廚終究是下九流的事情,是給旗人丟臉。然而鄭興文立志堅定,鄭明泉只好滿足他的想法,同時提出一條要求:學習炒菜只能自娛自樂,不能當成職業伺候人。學廚也不能到外面的酒樓向漢人學,應該找個高雅的地方。鄭明泉托人,把鄭興文送到恭親王府,學習廚藝。恭王府的夜夜笙歌,錦衣玉食,讓鄭興文開了眼界也長了見識。24歲的時候,鄭興文滿藝出師,可是家人不讓他出去上灶,英雄無用武之地,鄭興文在北京東華門大街開了個「真味居」飯館,給自己當老闆。「真味居」客源不錯,鄭興文身上的「八旗作風」顯現出來,只顧菜品的優劣,卻不顧及成本開銷,結果飯店越紅火越虧本,干了3年零2個月,只好關門歇業。


1907年,鄭興文的本家———黑龍江中外交涉局總辦鄭國華舉薦,鄭興文帶著14個廚子,舉家來到哈爾濱,進入當時的濱江關道衙門,當上官廚。


傳世名吃背後的傳奇故事


從鄭興文開始,鄭家四代事廚,在他們的記憶中,有些哈爾濱獨創的名吃,來自他們的親身經歷,背後都有一個傳奇故事。


「鰉魚圈」的來歷


在今天的道外工人體育場旁,有一個獨特的地名「鰉魚圈」,據鄭樹國介紹,這個地名與道台府的「鰉魚宴」有關。


鄭樹國的爺爺告訴他,道台府迎接各路官員、各國使節,要舉辦各種宴席,京城的官員等重要客人到道台府,一般都用「鰉魚宴」招待。鰉魚體長可達5米,重逾千斤,夏季到松花江產卵,然後回遊到海洋生活。鰉魚是濱江道必備的貢品。捕撈鰉魚非常不易,必須使用特製的大網。鰉魚性情溫順,不惹惱它不會亂衝亂撞。捕到鰉魚之後,官府要登記備案。為了不使鰉魚死掉,漁民在松花江沿岸建造長約1000米,寬500米的「鰉魚圈」,這就是「鰉魚圈」地名的來歷。


「鰉魚圈」在江邊有入水口,設有柵欄。「鰉魚圈」旁蓋有房屋,派人專門把守照料。入冬時破冰取魚,將鰉魚慢慢凍死,抬到平板牛車上,先送到關道衙門,然後按指定時間、地點送到京城。運鰉魚的車子插上一面黃色繡花旗,表示是送給皇帝的。沿途官員迎送,車輛一律給鰉魚車讓道,任何人不可碰掉一塊鱗片。除夕之前送到皇宮,不能誤了皇帝正月初一的祭祀。只有鰉魚安全送到,才算完成了一年的鰉魚差。一直到清政府垮台,哈爾濱網場的貢魚才終止。


因為近水樓台,高官到哈爾濱吃「鰉魚宴」也就順理成章。現在,鰉魚本身已經成為一種遙遠的回憶,名吃「鰉魚宴」只能在傳說中享受了。


「鍋包肉」的「國際關係」


「鍋包肉」是現在很尋常的一道菜餚,兼有北方菜系的鹹,還有點西洋風味的甜酸。說起來,這道菜的口味還與「國際關係」有關。


當時作為北方重要官方機構的關道衙門,經常需要宴請國外的客人,尤其是俄羅斯客人。俄羅斯人喜歡甜酸口味,北方菜的鹹濃口味讓他們很不適應。為了討好大鼻子外國人,道台下指令,讓廚師們改變口味。鄭興文冥思苦索,把原來鮮鹹口味的「焦燒肉片」,改為甜酸口味的菜餚。這道菜讓俄羅斯客人非常喜歡,每次來吃飯都要點這道菜。鄭興文根據菜餚的烹飪程序,給這道菜起名為「鍋爆肉」,俄羅斯人點菜總發不准音,時間一長,衍化成今天的「鍋包肉」。


一次失誤傳下的「名吃」


在龍菜系列中,有一道地道的北方菜叫「豬頭糕」,俗稱「豬頭燜子」,是鄭興文在道台府事廚無意中留下的。


有一年臘月,府內廚房殺了幾頭豬,以備過年之用。廚役們忙了一天,還剩豬頭沒有烀,第二天道台請客吃「殺豬菜」,現做又來不及,只能連夜把豬頭烀好。鄭興文囑咐一個廚師,記得晚上把豬頭烀好。廚師滿口答應,可是過於勞累,烀豬頭時不小心睡著了。第二天早晨鄭興文來到廚房,看到烀得一塌糊塗的豬頭,又生氣又害怕。為了補救,鄭興文試著將豬頭肉和少量烀豬頭的湯放在一起冷卻,凝固後切成塊,又調了兩種蘸汁,提心吊膽地端到道台面前。沒想到這位道台吃後連連稱讚,說這道菜清涼爽口,鄭興文懸著的心才落了地。道台問這道菜的名字,鄭興文隨口回答:豬頭燜子。這道菜自此成了道台府廚房的保留菜,後來覺得名稱不雅,改為「豬頭糕」,民間依舊稱「豬頭燜子」。


拔絲「冰溜子」到「拔絲冰棍」


道外六道街曾經有個遠近聞名的「厚得福」飯莊,1922年前後,鄭興文的兒子鄭義林在這裡掌勺。「厚得福」是掛四個幌的大飯店,按照行業的潛規則,四個幌的飯店就是客人點什麼菜,飯店就得有什麼菜。


有一年冬天,店內來了一個客人,進屋說:給我來一盤「拔絲冰溜子」。堂頭(前台經理)一聽,這是踢場子的來了。但是還不能說沒有,沒有你掛四個幌,乾脆摘幌吧!堂頭給客人倒上茶水,趕緊來到灶房,把過程跟鄭義林說了。鄭義林想了想說:讓他等一會兒,我給他做。鄭義林來到屋外,把掛在房簷上的冰溜子敲下半盆,掰成小塊,用麵粉把冰塊埋上,放到屋外。然後鄭義林雙手操作,一個勺燒油,一個勺熬糖,糖快熬好時把冰塊從麵粉中取出,迅速掛上提前熬好的糖漿,掂勻上桌。堂頭親自給客人奉上「拔絲冰溜子」,客人夾起「拔絲冰溜子」往嘴裡一放,外面糖絲均勻,裡面果然沒有融化。客人當時傻了眼,連說名店果然有高人,放下幾塊大洋轉身離去。


鄭義林因為這次成功的啟示,把此菜演變為「拔絲冰棍」。那個點食「拔絲冰溜子」的客人成為常客,是一個偽滿警察。


四代大廚見證時代變遷


一個人就是一段歷史,鄭家四代為廚,經歷了不同的時代,也見證了不同時代的風雲變幻,他們眼中的歷史有一番獨特的景象。


鄭興文見證殘忍虐食


鄭興文在道台府為廚,儘管當時的清政府已成強弩之末,但是各種奢華依舊是少不了的,甚至有些變態的口味,作為鄭興文記憶中的片段,傳給了後人。


鄭樹國聽老輩人講,有一年府內治理水道的經費比較多,貪贓比較方便,官員們在吃喝上大肆揮霍,菜餚更為講究。當時,不知誰發明一種「跑松豬肉」,他們吃小豬肉,先把豬放進室內,屠夫用木棒用力打它,讓它奔跑嚎叫,據說這樣豬肉運動充分,肉質就會變得鮮嫩。小豬力竭倒斃時,急速割其脊背上的肉,做出的菜餚嫩美無比。做這樣一席菜,需要十幾頭小豬。


有一次,道台不知從那學到一種食驢肉方法,叫手下的廚師照貓畫虎。他叫鄭興文派人把一頭活驢綁在架子上,讓驢動彈不得。叫廚師準備個火爐,放上油燒得滾燙,說是請人吃「生澆驢肉」。道台吩咐一名廚師把驢屁股的皮剝開一塊,露出裡面鮮紅的肉,然後讓廚師用勺舀沸油澆那塊肉,最後用刀把燙得發白已經熟了的一層驢肉薄薄地片下,裝盤……客人們離驢不遠,開始在驢的痛苦鳴叫中,享受虐食的樂趣。過後,那名澆驢的廚師經常做噩夢,夢見驢痛苦地嚎叫,並因此大病了一場。


鄭義林見證日本侵華


1922年,鄭義林在俄國街(現道裡區西十道街)掛牌開業,飯店取名「老廚家」。「老廚家」每天最多不超過4桌,需要提前3天預定。到「老廚家」訂餐的,需要開列客人名單,寫明客人的年齡、籍貫、口味喜好……鄭義林根據客人的情況來分別安排菜餚的口味。當時的「老廚家」很有名氣。


1932年2月日本侵佔哈爾濱,日本人湧進哈爾濱,「老廚家」有過一段短暫的繁榮。日本擴大侵華戰爭,物資嚴重匱乏,1938年開始實行糧油米面的配給制度,取消了私人糧棧。雖然對飯店每家供應30斤面,但是起不了多大作用。日本人為了便於統治,把各行業規劃成官方控制的「組合」,「老廚家」劃歸到「飯店組合」。「老廚家」把幾年的積蓄都搭了進去,到了實在無法堅持的地步。1938年,第一代「老廚家」關門。77歲的一代名廚鄭興文,急火攻心撒手人寰。


鄭學章見證「文革」


鄭學章是鄭樹國的父親,鄭家第三代大廚。鄭學章跟著鄭義林學徒,很快就能獨立上灶。


鄭學章是個聰明人,偏偏生不逢時。鄭家上兩代總結的吉祥菜名,很快成為「封資修」,被修改得面目全非。比如「二龍戲珠」改為「魚頭兩尾」、「掌上明珠」改為「鴨掌蝦球」、「龍峰呈祥」改為「炸兩樣」、「鳳凰戲牡丹」改為「釀扒蟄頭」……


1967年秋,對鄭學章來說是災難的一年。鄭學章用帶有毛主席照片的報紙為顧客包食品,被人舉報,打成「現行反革命」,被關押起來,幾個徒弟都和他劃清了界限。讓他痛心的是,幾個他用心教出來的徒弟,在批鬥會上高呼口號,要打倒他這個狗師傅。這一年災難接踵而來,鄭學章的兒子因為「猩紅熱」無錢醫治夭折,他的妻子由於太多的打擊精神出了問題……


1978年鄭學章被平反,讓他回原單位上班。鄭學章到飯店一看,造反的徒弟已經當上飯店主任,他轉身拂袖而去。


鄭樹國見證改革開放


1984年,鄭學章帶著長子鄭樹國到了靖宇十四道街的一家飯店,「老廚家」第四代傳人鄭樹國開始走上廚藝之路。如今已是全國最年輕的烹飪大師的鄭樹國感言,當時並不喜歡廚藝,是父親把自己逼上這條道的。


鄭樹國開始從洗碗乾起,鄭學章約束鄭樹國,在工作的時候不能叫爸爸,只能叫師傅。洗碗工作很苦,還要捎帶洗很多「下水」,一天沒有停下手的時候。他說,當時他甚至懷疑,自己不是父親親生的。經過多年的鍛煉,鄭樹國開始愛上廚藝這一行。1996年,鄭樹國到黑龍江商學院旅遊烹飪系深造,更系統地掌握了烹飪知識,重新豎起了「老廚家」的牌子。


隨著復建「哈爾濱關道」的進程,「老廚家」再度引起大家的注意,隨著媒體的報道,「道台第一廚」的後人也引起各方關注。省飲食文化研究會等相關部門,系統研究了道台府的招牌菜餚,認為官府菜是一個體系,應該進行開發與利用,作為百年道台府的迎賓菜。


一個人可以是一段歷史,一個家族可以見證一段歷史。哈爾濱百年,道台府的廚藝傳承百年,道台府大廚的家事春秋,從另一個角度見證了哈爾濱的繽紛風雲、百年變遷,是一段活著的歷史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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