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爾巴喬夫:怎樣用6年時間幹掉世界第一大軍隊 | 陽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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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爾巴喬夫:怎樣用6年時間幹掉世界第一大軍隊

2017年11月09日 歷史紀事 暫無評論 閱讀 77 次

  1985年3月,戈爾巴喬夫正式出任蘇聯共產黨總書記,當他提出推進軍隊改革時,並未遭遇多少反對聲音,甚至被幾乎所有人寄予厚望,然而,僅僅6年多後,到1991年12月25日,蘇軍不僅沒完成改革目標,反而被徹底瓦解。

  對這段歷史,不同作者有不同解讀,前美國國家安全局局長、已故學者威廉·奧多姆的這本《蘇聯軍隊的瓦解》令人印象深刻,它超越了講講幕後故事、秀一把立場的層面,而是從軍事專業的角度展開分析。

  蘇軍已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

  1985年時,蘇軍毫無疑問是世界第一大軍隊,在很多人眼中,它也是最強的。

  近600萬現役軍人,2500萬後備軍,能用火炮發射核彈頭,在大多數武器儲備上佔壓倒優勢……此外,因衛國戰爭中表現優異,這支軍隊成為蘇聯人的驕傲,雖然它曾多次鎮壓民眾。

  但,巨無霸的底盤已發生鬆動,「二戰」後建立的軍工體系設備老化,無法適應信息時代的要求,尤為麻煩的是,阿富汗戰爭讓「紙老虎」馬腳盡露,蘇軍組織僵化、紀律渙散、戰術落伍等問題統統爆發了出來。

  為全球爭霸,蘇軍年消耗國民產出的20—40%,而美軍只有8%,考慮到雙方經濟總量的差距,這讓蘇聯備感壓力山大,不放下這個包袱,經濟發展無從談起。

  蘇軍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從高層到基層,這已成共識。只是誰也沒料到,這一改卻將它送上不歸路。

  中層失序的困境

  在戈爾巴喬夫看來,蘇軍改革難度不大,只要裁減現役軍人數量,關停一批落伍軍工企業,引進最新技術,減少對社會資源的佔用即可。總之,治標即可,無需治本。

  但,改革需要資源,戈爾巴喬夫除了幾個耍筆桿子的宣傳員外,幾乎指揮不動任何人。

  自勃日列涅夫執政以來,蘇聯的極權主義由於失去了鐵腕的恐嚇,只好採取獨特的「贖買」方式來管理,即高層通過特許腐敗來籠絡中層,從而維持住表面的服從與秩序,其結果是上下互相欺瞞,這個隱形的利益鏈條盤根錯節,充斥著蘇聯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其結果是:沒有新的利益賜予,根本無法推動中層去完成任何目標。

  強行驅動這個凝固的格局,難度太大外,風險亦高。戈爾巴喬夫必須找到體制外資源,與中國改革面向市場經濟不同,戈爾巴喬夫把目光投向外交領域。

  為全球爭霸,蘇軍年消耗國民產出的20—40%,而美軍只有8%,考慮到雙方經濟總量的差距,這讓蘇聯備感壓力山大,不放下這個包袱,經濟發展無從談起。

  蘇軍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從高層到基層,這已成共識。只是誰也沒料到,這一改卻將它送上不歸路。

  中層失序的困境

  在戈爾巴喬夫看來,蘇軍改革難度不大,只要裁減現役軍人數量,關停一批落伍軍工企業,引進最新技術,減少對社會資源的佔用即可。總之,治標即可,無需治本。

  但,改革需要資源,戈爾巴喬夫除了幾個耍筆桿子的宣傳員外,幾乎指揮不動任何人。

  自勃日列涅夫執政以來,蘇聯的極權主義由於失去了鐵腕的恐嚇,只好採取獨特的「贖買」方式來管理,即高層通過特許腐敗來籠絡中層,從而維持住表面的服從與秩序,其結果是上下互相欺瞞,這個隱形的利益鏈條盤根錯節,充斥著蘇聯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其結果是:沒有新的利益賜予,根本無法推動中層去完成任何目標。

  強行驅動這個凝固的格局,難度太大外,風險亦高。戈爾巴喬夫必須找到體制外資源,與中國改革面向市場經濟不同,戈爾巴喬夫把目光投向外交領域。

  戈爾巴喬夫的暫時成功

  短期看,戈爾巴喬夫非常成功,他的「新思維」「公開性」「民主化」雖定義模糊,卻引起西方領導人的巨大興趣,迅速改變了國際政治格局。

  一般來說,改革的資源準備至少要包括四點:一是個人威信,二是外部環境,三是資金,四是幹部隊伍。

  在前三點上,戈爾巴喬夫如償所願:首先,他不再是原來那個靠搞農業上台的小官僚,而是世界政壇的明星,自列寧後,還沒有哪位蘇聯領導人國際影響這麼大這麼好,這給了他號令手下的底氣;其次,由於成功說服西方放棄敵對態度,為裁軍爭取到了足夠的空間;第三,因允許兩德統一,蘇聯得到了大量外資投入的回報。

  還有一點標誌了戈爾巴喬夫迂迴戰略的成功,軍方普遍認為他的「新思維」是對西方陣營的欺騙手段,老頭兒們對他的「機智」讚賞有加。

  可以說,戈爾巴喬夫打出了一張好牌,這為他實施「軍隊改革計畫」提供了堅實的基礎。

  走進小馬拉大車的困境

  但,戈爾巴喬夫,大錯特錯,他低估了「軍隊改革」的難度,憑借外交爭取到的那點戰略資源,來做這麼大的改變,其實是「小馬拉大車」。

  因為,戈爾巴喬夫事先沒意識到,蘇軍對社會的綁架程度如此之深。

  蘇軍指導思想帶有「末世論」色彩,即經過一場戰爭,人類將徹底清算此岸的一切罪惡,從此跨入新時代,為實現這個脫胎換骨的變革,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幾乎所有蘇聯軍官都認為只要戰場需要,就可以使用核武器,他們把它當成戰術武器,根本不在乎其後果。正是在這種建軍思想的左右下,蘇聯其實是一個正在長期戰爭動員中的社會,幾乎所有的社會資源都圍繞著「如何打贏」而安排。換言之,改革蘇軍,其實是要對蘇聯社會進行一次整體性改革。

  裁下來的士兵如何就業?傳統兵工廠怎樣轉型?新技術如何應用?軍隊削弱後,如何維持秩序?如何應對民族主義分裂勢力的挑戰……凡此種種,都需要全方位的資源準備,從外交上找突破口,從戰略角度看,很可能找錯了方向,畢竟外交是無法培養出一支內政幹部團隊的,戈爾巴喬夫很快便嘗到了苦果:他撤換了許多「僵化」的幹部,可換上來的年輕人依然「僵化」,他們根本搞不明白什麼是「新思維」。

  深陷保密社會的泥潭

  在軍隊改革中,戈爾巴喬夫遇到的最大麻煩是,軍工廠領導、高級軍官們佔有著太多社會資源,他們不願主動讓出既得的東西,所以他們便通過信息封閉的方式來愚弄他。

  在蘇聯,保密擁有極高的合法性,只要虛擬出一個敵人,任何一個有點權力的單位都能跑馬占圈,嚴禁他人涉足。長期以來,高層以為這種保密有利於自己,是忠誠的表現,因此大加鼓勵,可沒想到的是,這種保密其實也在蠶食著自己。當動輒都是秘密時,戈爾巴喬夫也搞不清軍隊的情況究竟怎樣,他的每一個改革新計畫都猶如打在棉花牆上,被官僚系統化解於無形,而他的外交謀士們和他一樣懵懂無知,根本拿不出什麼好建議。

  1987年5月28日,西德19歲飛行愛好者魯斯特駕駛一架小型民用飛機穿越蘇聯800公里領空,在紅場成功降落,這給蘇軍帶來毀滅性打擊。

  靠外交資源在勉強支撐的戈爾巴喬夫震怒了,他懷疑是將軍們故意製造這一醜聞,讓他在西方盟友和蘇聯人民面前顏面掃地,這讓他和軍方的矛盾徹底激化,然而,他沒有幹部儲備,沒有軍事知識,不瞭解軍方家底,除了罷免幾個「替罪羊」,他又有什麼辦法把軍隊改革深化下去呢?

  深感委屈的軍隊乾脆採取不合作態度,他們知道這麼做的危險性,可為了保護既得利益,他們寧願共同毀滅。

  戈爾巴喬夫怎麼也沒弄明白,為什麼改到哪裡,就會亂到哪裡,那些看上去很聽話的將軍們為什麼就是幹不好似乎很簡單的事,而每次災難到來時,他總是最後一個知情者。

  戈爾巴喬夫畢竟只是個官僚

  在老頭兒們看來,戈爾巴喬夫畢竟是傳統體制選拔出來的,如果不是膽小怕事、善於逢迎,他不可能笑到最後,所以,「他不會亂來的」。可結果似乎正好相反,面對「凝局」,戈爾巴喬夫個性缺陷顯露了出來。在本書作者看來:

  首先,他不敢承擔責任,總是等局面惡化後才派軍隊出擊,蘇軍空降師本是一支四處滅火的勁旅,可一線軍官發現,戈爾巴喬夫只會暗示開槍,卻從不下令,出了問題後,他總是讓別人扛雷,沒有什麼比上級的出賣更令人灰心的了,軍隊從此失去忠誠度。

  其次,戈爾巴喬夫並不是一個真正擁有民主意識的人,他表演民主,高呼民主,但與民主精神格格不入,他從來不想讓各加盟共和國自由,寧可採取最卑劣的暴力手段。

  第三,戈爾巴喬夫擁有舊官僚最致命的缺陷,即虛榮,明明民族主義矛盾已激化,可他始終不承認存在問題,以為看不到就沒發生,以為靠偽裝鎮定就能嚇得別人噤若寒蟬。

  雖然戈爾巴喬夫的爺爺曾被斯大林關進「古拉格」,這讓他對極權制度的罪惡有所反省,但他從來沒在正常社會中生活過,他是在陰謀、欺騙、說謊中生長起來的,在他一生的奮鬥中,領導提拔起到了關鍵作用,而非同儕間協商、爭論和讓步,戈爾巴喬夫是一個各方能接受的角色,並不是他能力強,只是他缺點少。當他終於大權獨攬時,人們才驚訝地發現,一旦沒有約束,他其實一樣是滿口謊言,一樣是莽撞粗魯,一樣蔑視法則和美好情感。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事實上,戈爾巴喬夫身邊從沒有真正平等的對話者,他一開始甚至沒想過要軍隊改革,至於選擇以外交為突破口,也可能僅僅是為了滿足他夫人賴莎出風頭的願望。

  戈爾巴喬夫靠扮演聖誕老人拿到了西方的資源,可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為了不得罪西方盟友,戈爾巴喬夫不敢下令軍隊開槍,不敢否定打著民主旗號的分裂行為,甚至聽任輿論一步步揭出蘇軍底牌,令其名譽掃地……終於,他只能靠「假政變」(在本書作者看來,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釋)來解套——既讓西方盟友看到,如果沒有他,反對派會多可怕,所以應該允許他鐵腕一點;又讓蘇聯人明白,他依然是改革的象徵。

  可惜,這場滑稽戲讓軍隊名譽掃地,他也失去了權力的基礎。

  給讀者的啟迪

  首先,改革者一定要正視改革的艱難,做好充分的資源準備。當影響力、向心力、社會資本等出現問題時,這是一個巨大的警號,像蘇聯後期那樣,腐敗甚至已無法引起普通人的憤怒,大家連抨擊它的慾望都已消失,只好靠調侃來表達自己主張時,這說明改革已進入進退維谷的難局,在一個「說什麼大家不信什麼」的環境中,改革再好,也會出現合法性危機。

  其次,比既得利益者更可怕的是組織崩潰。改革需要有執行力的中層,但中層往往也是腐敗多發地帶,一旦它被腐敗裹挾,就會利用專業知識來綁架社會,結果是高層談改革,中層談管理,高層談開放,中層談穩定,就這樣,打著管理、穩定的名義,中層事實上篡奪了高層的權力。那麼,中層真的特別關心管理、穩定嗎?其實,這不過是障眼法和迷魂藥,只有高層不瞭解基層,中層才能漁利,所以中層的天性就是不斷創造專業、程序、制度、規定、機密之類來,以保證自己的利益空間。

  第三,警惕「戰略消失」。在蘇軍改革中,戈爾巴喬夫與他的智囊們始終沒有站在戰略高度上看問題,而是打到哪兒指到哪兒,因為他們沒能建立起一套真正自洽的治理學說,又將現代治理學說看成是西方別有用心的產物,被迫抱殘守缺,只能奉實際需要為圭臬,出現了「日計有餘,月計不足」的局面。幾輪改革下來,一切原地踏步,根本的東西絲毫沒動,人民自然不滿意。

  蘇聯軍隊曾經強大,在相當時期,它是極權主義的衛士,甚至不惜挑戰良知,但,當時40%士兵來自農村,他們和城市人沒有共同利益與價值認同,隨著經濟發展,蘇軍絕大多數士兵來自城市,他們有了獨立思考的能力,更能理解身邊的環境,這時,他們就再也不願成為工具了。這決定了,即使戈爾巴喬夫不犯錯,第一大軍隊神話的破滅,恐怕也是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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