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神奇的木頭箱子:納粹德國的末日戰機He162
1944年夏季,德軍面對巨大的防空壓力,發展了一個名為「國民戰鬥機」的畸形計畫,這個計畫的就是要設計一種簡單,便宜,使用非戰時緊缺材料,便於大規模生產的飛機。1944年10月,德國航空部正式簽發計畫書,計畫書要求是國民戰鬥機要安裝BMW003型噴氣發動機,最大時速750公里,滯空時間至少30分鐘,武器為2門Mk108型30毫米機炮或2門MG151型20毫米機炮。包括阿拉多,福克沃爾夫,亨克爾,容克,梅塞施密特在內的德國主要飛機生產上都受命參與這項計畫,但是福克沃爾夫,容克,梅塞施密特都拒絕參與,只有阿拉多提供了設計方案,不過最後還是亨克爾的He162(P-1073)被採納。計畫中這個飛機要製造上千架,飛行員大部分都是僅僅接受基本訓練的新手,德軍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增強本土防空能力,以抵抗盟軍的優勢空中力量。
1944年1月5日,He162的最初試驗型V1基本完成,12月8日,進行首次試飛,來自航空部,國防軍和納粹政府的大批人員來現場觀摩試飛,結果這次試飛以悲劇收場,飛行12分鐘以後機翼脫落,機身墜毀爆炸,試飛員也喪命。說起來這種事情是相當正常的,He162基本上就是個裝了噴氣引擎的木頭箱子,機翼就是強化的膠合板,機身大部分都不是在飛機製造廠造的,而是在製造木頭傢俱的傢俱廠造的,起落架是不同飛機拼湊的,機身和機翼都根本不能承受氣流的衝擊。
雖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故,但是He162的研發並沒有停止,1944年12月22日,第二架試驗型V2進行了首飛,到1945年1月,V3和V4也相繼完工。到1945年1月28日,第一架正式生產型V5完成,它的正式名為He162A-01。首批He162和計畫書的要求相比差了很多,最高時速不能超過500公里,否則這個木頭箱子就會在天上散架。
與此同時,第一個He162指揮部在JG3(第3戰鬥機聯隊)內建立,而JG1的I大隊則開始在海因克爾工廠飛行員的幫助下進行基本的飛行學習。而戰鬥機總監加蘭德將軍對這種東西態度堅決,他拒絕讓戰鬥機部隊裡出現這種脆弱可笑的「木頭箱子」,不過隨著加蘭德被解職,He162進入德國空軍自然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
1945年2月4日,He162在試飛中又發生了事故,這次倒霉的是V6,它在進行垂直機動測試的時候因為作業系統卡死而墜毀。儘管此時He162問題重重,根本不適合進入作戰部隊,但是垂死掙扎的德軍已經顧不上這些了,He162獲得了合格評定並開始大量生產裝備,德軍計畫很大很不著調,他們準備一個月就要造幾千個「木頭箱子」。
2月8日,V4在18次試飛後以40%受損的著陸事故而告終。2月11日,戰鬥機總監格洛布上校和晝間戰鬥機總監達爾中校視察了He162的情況,他們認為He162起碼也要4月才能正式進入部隊服役,然而德國當時已經沒有這種時間了,2月27日,JG1的一批飛行員就開始接收第一批He162,3月14日開始正式訓練,然而訓練很快就因為一次事故而停止。
3月31日,He162在I/JG1(第戰鬥機聯隊1大隊)的駐地帕西姆基地進行了首次試飛。2/JG1(第1戰鬥機聯隊2中隊)中隊長哈拉德·漢夫是一名年輕而經驗豐富的飛行員,他也是少數飛過He162的飛行員之一,他在回憶的時候說:「這種飛機的木製部分是圖靈根一家傢俱廠做的,主起落架是Bf109的,前起落架是Ju88的,是不是新的還很難說。唯一值得稱讚的是製造起來很簡單,但這關我們什麼事?Fw190有4門炮和2挺機槍,而He162只有2門炮,BF109和Fw190在駕駛艙前面有發動機和裝備保護飛行員,而He162什麼都沒有,根本就是個木頭箱子,如果必須迫降,那就更是災難。He162有彈射座椅,說明書上說彈射前飛行員必須縮回雙腿,否則膝蓋以下就全沒了,我可不敢試,據說一個上尉就因此丟了性命。」
I/JG1的飛行員除了要進行飛行訓練,還要對He162進行測試,完成對He162各項性能和操作規則的制定,這兩個原本不能同時完成的任務卻必須一起完成。由於沒有雙座型教練機,飛行員們的訓練十分簡易,他們在地面上看看自己編寫的不完善的飛行手冊,然後上天飛飛,接著繼續在飛行手冊上補充內容。
4月8日,英軍摧毀了帕西姆基地的鐵路交通線,I/JG1只能轉移到路德維希魯斯特機場。4月11日,1架He162墜毀,飛行員喪命,2天後又有1架因為事故而機毀人亡。
4月15日,I/JG1轉場到萊克基地,繼續進行試飛,He162的糟糕性能讓漢夫印象深刻:「發動機起動時,你必須踩住剎車,然後慢慢鬆開,並且不能在地面滑行太遠。發動機很糟糕,速度也不快,戰鬥機飛行員在空戰的時候經常會把發動機關掉再開,而在He162上不行,如果發動機在空中熄火,你只能慢慢推油門,如果不小心推大了,發動機又會重新熄火,到時候就沒有機會第二次起動了。對於我這種老飛行員來說,改變習慣去適應He162還不算太難,但對於新手可就不一樣了。這種飛機很容易失速,而且很難改出來,比如說快速轉向,在Fw190上只需要把桿打到一邊,,然後向後拉就可以,而在He162上我想這麼做就會出問題。我估計He162的2個方向舵偏轉的角度可能不一樣,這樣飛機側滑的時候就變得極不穩定,機頭往下掉,很難拉起來。」漢夫的感覺很準確,He162在側滑的時候確實有問題,側滑角超過20度的時候噴氣發動機的尾流就會吹到一側的方向舵上,使之無法到位,從而嚴重影響水平穩定性。
而He162的機動能力則是這樣的:「穩定盤旋沒有問題,但我從來沒有駕駛He162做過機動,我的隊友在休息的時候討論過He162的機動問題,有一個很有說服力的例子,一個叫萊辛巴赫的軍士在駕駛He162做觔斗時墜機了,我不確定He162能不能做觔斗,也可能萊辛巴赫當時高度太低,但我本人的確沒有這方面的經歷。」這也不能說漢夫膽怯,有幾個人敢開著一個隨時可能散架的木頭箱子在天上做機動呢。
關於He162最大速度的說法有不少,有的說可以達到時速750公里甚至800公里,最誇張的說法是時速960公里,但是漢夫對此都表示懷疑:「我飛到過時速600公里,這已經很快了,He162很難超過這個速度,我也知道這些說法,但我想其中肯定加入了想像成分。」
對於起落架漢夫也有意見:「起飛的時候操作桿不能拉得太猛,否則機尾會擦地,著陸的時候也一樣,絕對不能三點著陸,這是習慣問題。」
漢夫一共駕駛He162進行過18次起落,其中有一次空戰記錄,他遇到了一架落單的颱風,本來他是有機會將其擊落的,可是方向舵不動,他只能看著目標從眼前逃走。
漢夫的一句話可以大概說明他對He162的看法:「Fw190更實用些,雖然它不快,但它是飛機。」
在I/JG1進行訓練兼試飛的時候,II/JG1也從4月11日開始進行He162的飛行訓練,訓練中同樣麻煩不斷。這個大隊的大隊長,有78個擊落記錄的王牌飛行員保羅·海因裡希·丹納也在一次事故中喪生,當時他試圖逃離飛機,可是卻沒能打開座艙蓋。之後又在事故中墜毀1架,轉場中由於燃料耗盡損失2架,還有1架被英軍的噴火戰鬥機擊落。
He162的首戰是在4月19日,3/JG1的2架He162從萊克基地起飛,結果在空中被美軍2架P47咬住,一架被擊落,飛行員克辛納軍士好不容爬出了駕駛艙,可是降落傘卻沒能打開。另一架也出了故障,不過飛行員施蒂莫多少尉還是僥倖把飛機開回了基地。
4月20日,又有4架He162出擊,結果依舊無功而返,而且還有1架因為故障而墜毀。只有沃倫韋伯中尉獲得了攻擊機會,可是這個倒霉的飛機實在是太不爭氣,他第一次要開火的時候發現瞄準鏡出現了故障,而當他接近到敵機100米距離要開火的時候發現機炮又打不響,最後只能駕駛飛機逃之夭夭。
4月23日,3中隊又有1架He162因為事故機毀人亡。4月25日,幾架He162試圖攻擊美軍P47機群,攻擊沒有成功,而自己又在降落的時候墜毀1架。4月26日,2中隊中隊長萊辛巴赫獲得了He162的第一個確定戰果,但是緊接著他也因為事故而喪命。He162的最後一次實戰是在5月4日,當天施密特少尉帶領3架He162出擊,他們宣稱擊落1架颱風戰鬥機,但是無法得到證實。
5月6日英軍到達萊克基地,5月7日萊克基地的駐軍投降。第二天德國投降,戰爭結束,JG1使用He162的可怕經歷終於結束了。盟軍在戰後對He162進行了一些測試,一名參與測試的英軍人員對這個「木頭箱子」做出了這種評價「除非蠢透了,否則誰會飛這種飛機。」如果說飛這種「木頭箱子」的人是蠢透了,那麼想大量生產它並且還想裝備部隊的人會有多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