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父子在溪口的最後日子:拜佛抽到「下下籤」
歷史行進至1948年末,蔣介石賴以支撐其內戰獨裁政策的幾百萬軍隊遭到人民解放軍摧枯拉朽般的打擊;經濟改革失敗,通貨膨脹,國民經濟瀕於全面崩潰,民怨鼎沸;國民黨政權內部的派係爭斗驟然加劇,李宗仁、白崇禧等人頻向蔣氏發出下野出國的「勸告」;美國白宮亦感覺蔣不可救藥,催促換馬,讓李宗仁取而代之。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蔣介石不得不「慎密考慮引退問題,蓋以在內外交迫的形勢之下,必須放得下,提得起」。
1949年元月19日上午,蔣約見李宗仁「商談時局,表示隱退之意」。21日,蔣介石被迫以「因故不能視事」的名義宣告引退,由副總統李宗仁代理總統。
就在同一天,蔣介石於兒子蔣經國的陪侍之下,踏上歸返故里的旅程。從元月22日到4月25日,蔣介石度過了他在家鄉溪口的最後歲月。那是蔣氏父子既感受到鄉情、親情溫馨,又不堪落寞憤懣煩惱,因而發出前所未有的良多感歎的日子。
筆者近日得暇,在溪口盤桓經日。眼觀蔣氏家族相關遺跡,耳聞蔣氏父子塵封故事,讓人感覺意味悠長,特別是蔣氏父子留在溪口的最後言語行止。
蔣介石:「武山廟菩薩是靈的!」
東出武嶺門外,行約百步,右手邊有一廟宇,此即武山廟。歷史上,它是溪口鎮任、宋、單、張、蔣五姓宗族共祀之廟。自蔣姓繁衍為鎮上大姓後,蔣姓便做了社首,蔣家重大慶典多在此舉行。
蔣家與武山廟有特殊的因緣。清朝末年,蔣介石的父親曾被推選為廟首,執掌廟產的日常管理。他曾召集五姓族長,對武山廟進行大規模擴建,由此奠定武山廟至今的規模。
民國初年,這裡興辦武山小學,蔣介石之子蔣經國於1916年在此啟蒙。這之後,蔣介石也曾出資修廟,並多次入廟許願、求籤,把武山廟菩薩當作自己精神的依托。西安事變後,蔣介石回溪口療傷息養,下車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武山廟菩薩面前燒香叩拜。
1949年1月,蔣介石第三次下野。這次還鄉,與以往歷次相比,無論從哪個方面講,都大有不同。蔣家王朝正在坍塌,「人間正道是滄桑」,這一點似乎連深居溪口鎮武山廟的菩薩也「洞若觀火」。
在回到溪口時,蔣介石又一次來到武山廟拜菩薩,抽到一個「下下籤」。隨行在側的侍衛長安慰說:「先生不必難過,籤文未必可信。」面對頹敗的現實,蔣介石有了幾許豁然,坦言道:「不要亂講,武山廟菩薩是靈的!」
蔣經國:「李(宗仁)之態度,轉眼判若兩人」
妙高台之「妙」,在於置身山麓仰望,只見其峰不見有台;身臨峰頂之後,則只見平台不知是峰巔。妙高台之「高」,在於峰頂海拔雖只有396米,但在平台邊緣處,可見三面直臨深淵,群山拜服,驟然給人格外高峻的感覺。
妙高台之內,古松高挺,怪石遍地,經年雲遮霧繞,入夏氣候涼爽,如世外仙境,自古為雪竇登高覽勝之地和避暑勝地。相傳宋代高僧知和禪師,在妙高台結茅廬而居20年,與台下伏虎洞兩虎為鄰。知和年復一年誦經於晏坐石,日久竟將兩虎感化,躍上台來聽經。後知和圓寂,兩隻老虎竟長守不離。
1927年,蔣介石第一次下野歸里,即選中雪竇山這處勝絕之地,拆去棲雲庵,修築了一幢中西合璧的兩層別墅,為之題堂額「妙高台」。原棲雲庵中石奇禪師舍利塔,被原封不動地留在了別墅天井中,以往蔣介石偕宋美齡來此避暑,總要在舍利塔前鞠躬行禮。
1949年蔣介石最後一次還鄉,妙高台別墅是他的棲息地之一。其時,雲繚霧罩的妙高台,成為他為飄搖民國最後一搏的處所,別墅中架設了電台,鋪擺了沙盤。與蔣氏從繁華金陵轉居蒼莽妙高台恰成鮮明對比的是,中共中央從鄉野西柏坡開進了千年古都北平城,影響中國命運的兩個軍機中樞在前後腳之間完成了耐人尋味的移位。
蔣介石從南京國民政府總統任上「引退」那一天,內心的不愉快不平靜是不消說的,從其子蔣經國當天已經寫得非常平和的長長日記中,誰都能體察得到,這裡節選部分片段:「今天是父親『引退』的一天,也就是中華民族數千年歷史又遭逢了一次厄運,幾乎斷送國脈的一天;而在我個人亦鑄下永世不能磨滅的深刻記憶的一天……時在座同志莫不感情激動,甚至有聲淚俱下者。其中堅貞同志,對『引退』事力持異議,終為父親婉言勸止。最後,對宣言略加修正,即宣告散會。亦有不少高級軍事幹部,聞訊痛哭失聲……張岳軍先生由南京來電話,說李宗仁認為宣言中以中常會改正之點,未明出處,須加修正。並將父親手擬之『既不能貫徹戰亂政策,以奠定永久和平』數說,亦一併刪去。李宗仁等並謂:如不照此改正,則將不簽名聯合宣言,以此相脅。李之態度,轉眼判若兩人,其盛氣凌人,與缺乏政治風度,殊屬可笑……」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
1月22日,蔣介石在兒子經國的隨侍下回到奉化溪口。
此次下野與前兩次情形迥異。前兩次下野都是在黨閥軍閥的傾軋中短暫受挫,未幾即東山再起。第一次下野他三喜臨門,得到美人、權力和外援;第二次下野以退為進,收服了汪精衛,逼走胡漢民、李宗仁,玩弄了孫科,最終將全國軍權握在手中。而這一次,「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蔣介石以至有了「到五台山靜修」的道白。
雖然蔣介石仍是國民黨總裁,明裡引退,暗施遙控,更為頻繁地干預黨政籌謀軍機,但回饋到這裡的消息,是折衝談判頻接通牒、鏖戰沙場兵敗如山。江山即將易手,故地不能久留,返鄉歸期難料……
於是,一旦撇開煩心的軍機政務,蔣介石就心無旁騖地去踏看家鄉的水色山光,弔祭蔣家的祖墓宗祠,揖拜四明界內的古剎名寺。這一次,他要看個夠、祭個夠、拜個夠。在政治畛域之外,許多從懂事就嚮往的、從離開故鄉再不曾體驗過的,在溪口的這3個月,他都力爭去了卻和經歷了。
蔣介石的日程排得滿滿的,每天八點就寢,六點即起,但在外人眼裡,他忙忙碌碌不出三項事:接見政要、求神拜祖、觀水遊山。只有在做後兩項事情的時候,這位曾集民國黨政軍最高權力於一身的鐵腕領袖,才顯露出他還有另一面。
在回到溪口時,蔣介石又一次來到武山廟拜菩薩,抽到一個「下下籤」。隨行在側的侍衛長安慰說:「先生不必難過,籤文未必可信。」面對頹敗的現實,蔣介石有了幾許豁然,坦言道:「不要亂講,武山廟菩薩是靈的!」
蔣經國:「李(宗仁)之態度,轉眼判若兩人」
妙高台之「妙」,在於置身山麓仰望,只見其峰不見有台;身臨峰頂之後,則只見平台不知是峰巔。妙高台之「高」,在於峰頂海拔雖只有396米,但在平台邊緣處,可見三面直臨深淵,群山拜服,驟然給人格外高峻的感覺。
妙高台之內,古松高挺,怪石遍地,經年雲遮霧繞,入夏氣候涼爽,如世外仙境,自古為雪竇登高覽勝之地和避暑勝地。相傳宋代高僧知和禪師,在妙高台結茅廬而居20年,與台下伏虎洞兩虎為鄰。知和年復一年誦經於晏坐石,日久竟將兩虎感化,躍上台來聽經。後知和圓寂,兩隻老虎竟長守不離。
1927年,蔣介石第一次下野歸里,即選中雪竇山這處勝絕之地,拆去棲雲庵,修築了一幢中西合璧的兩層別墅,為之題堂額「妙高台」。原棲雲庵中石奇禪師舍利塔,被原封不動地留在了別墅天井中,以往蔣介石偕宋美齡來此避暑,總要在舍利塔前鞠躬行禮。
1949年蔣介石最後一次還鄉,妙高台別墅是他的棲息地之一。其時,雲繚霧罩的妙高台,成為他為飄搖民國最後一搏的處所,別墅中架設了電台,鋪擺了沙盤。與蔣氏從繁華金陵轉居蒼莽妙高台恰成鮮明對比的是,中共中央從鄉野西柏坡開進了千年古都北平城,影響中國命運的兩個軍機中樞在前後腳之間完成了耐人尋味的移位。
蔣介石從南京國民政府總統任上「引退」那一天,內心的不愉快不平靜是不消說的,從其子蔣經國當天已經寫得非常平和的長長日記中,誰都能體察得到,這裡節選部分片段:「今天是父親『引退』的一天,也就是中華民族數千年歷史又遭逢了一次厄運,幾乎斷送國脈的一天;而在我個人亦鑄下永世不能磨滅的深刻記憶的一天……時在座同志莫不感情激動,甚至有聲淚俱下者。其中堅貞同志,對『引退』事力持異議,終為父親婉言勸止。最後,對宣言略加修正,即宣告散會。亦有不少高級軍事幹部,聞訊痛哭失聲……張岳軍先生由南京來電話,說李宗仁認為宣言中以中常會改正之點,未明出處,須加修正。並將父親手擬之『既不能貫徹戰亂政策,以奠定永久和平』數說,亦一併刪去。李宗仁等並謂:如不照此改正,則將不簽名聯合宣言,以此相脅。李之態度,轉眼判若兩人,其盛氣凌人,與缺乏政治風度,殊屬可笑……」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
1月22日,蔣介石在兒子經國的隨侍下回到奉化溪口。
此次下野與前兩次情形迥異。前兩次下野都是在黨閥軍閥的傾軋中短暫受挫,未幾即東山再起。第一次下野他三喜臨門,得到美人、權力和外援;第二次下野以退為進,收服了汪精衛,逼走胡漢民、李宗仁,玩弄了孫科,最終將全國軍權握在手中。而這一次,「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蔣介石以至有了「到五台山靜修」的道白。
雖然蔣介石仍是國民黨總裁,明裡引退,暗施遙控,更為頻繁地干預黨政籌謀軍機,但回饋到這裡的消息,是折衝談判頻接通牒、鏖戰沙場兵敗如山。江山即將易手,故地不能久留,返鄉歸期難料……
於是,一旦撇開煩心的軍機政務,蔣介石就心無旁騖地去踏看家鄉的水色山光,弔祭蔣家的祖墓宗祠,揖拜四明界內的古剎名寺。這一次,他要看個夠、祭個夠、拜個夠。在政治畛域之外,許多從懂事就嚮往的、從離開故鄉再不曾體驗過的,在溪口的這3個月,他都力爭去了卻和經歷了。
蔣介石的日程排得滿滿的,每天八點就寢,六點即起,但在外人眼裡,他忙忙碌碌不出三項事:接見政要、求神拜祖、觀水遊山。只有在做後兩項事情的時候,這位曾集民國黨政軍最高權力於一身的鐵腕領袖,才顯露出他還有另一面。
到溪口的當晚,蔣介石就下榻在母親墓地所在的慈庵。蔣經國在這天的日記中寫道:「回到家鄉的奉化溪口,突然又體味到十分溫暖的鄉情;而且盡量享受了天倫的樂趣。」
從1月22日到溪口,至4月25日,僅從蔣氏父子日記中提及的記錄看,除蔣外出與國民黨軍政要員會見外,來溪口與蔣介石晤面的軍政要員就不下40人次,像閻錫山、張治中、吳忠信、張群等都留宿數日,甚至在妙高台與蔣徹夜長談。
此外,蔣介石到大寺小庵宗祠祖墓求神拜祖的記載有十餘次,到溪口的山水間遊覽的記載多達近30次。彷彿只有家鄉的山間清風水上凌波,才能滌洗去現實帶給蔣氏父子的煩惱淒愴。蔣經國在1月31日的日記中寫道:「隨父遊覽涵齋,後登江口塔山寺和小靈峰,僧人慇勤接待。丁茲亂世,人心潰決,而方外人猶存古道,真所謂『禮失而求諸野』也。」
蔣經國筆下的2月21日,更呈一幅太平盛世畫面:
山翠潭光,互相輝映,其樂何極?回至巖下,適附近有單姓鄉人舉行婚禮,父親帶我們順便參加,單氏舉族熱烈歡迎。乃送彼山羊一隻、老酒一擔、花燭一對,並略用茶點而回。
然而就在同一天,由於京滬杭警備總司令湯恩伯的出賣,準備倣傚傅作義起義的浙江省主席陳儀,在蔣介石的授意下遭特務逮捕。1950年6月18日,在台灣,陳儀以「勾結共匪」罪名被槍殺。
在大陸的最後一次年夜飯
蔣氏父子到溪口的第七天,恰是農曆除夕。當天晚上,蔣介石全家在豐鎬房報本堂吃年夜飯。
在主桌用餐的,除了蔣氏父子,史稱蔣介石終身幕僚的張群、時任立法院副院長陳立夫、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長鄭彥棻,還有奉化縣長周靈鈞,溪口當地父老毛穎甫、王良鶴。
蔣經國親自把盞,給賓客敬酒。為毛穎甫敬酒時,毛站起身來連說:「不敢當,不敢當,經國兄。」蔣介石覺得不合適:「就叫他小名建豐吧!論輩分,他還是你的孫兒輩呢!」毛穎甫之所以如此謙恭,是因為他那任蔣介石侍從室機要室主任的兒子,在蔣介石困頓之際,帶著妻兒到國外去了,他覺得兒子有負蔣家栽培。
接著,蔣介石問在座的王良鶴:「老鶴頭,世和如今在哪裡?」王良鶴回答:「在寧波治病,現已回家。」蔣說:「世和跟我多年,儘管有些毛病,流落在外總不好,還是回到我身邊吧!」王良鶴遂離席而去,不一會兒便領兒子王世和前來。王世和見蔣就立正敬禮,大聲說:「世和願追隨先生到底,至死不移!」蔣介石聽了很高興,招呼王家父子入席。
豐鎬房聚餐過半,蔣經國抽身去武嶺學校禮堂,給安排在那裡吃年夜飯的軍官們敬酒。他端起酒杯,用沙啞的聲音說:「諸位,家貧出孝子,國難出忠良,當我們走上坡路時,有人跟著我們,這不稀奇。現在我們走下坡路了,各位從各地費了不少周折,來到這裡,這才是最難得的呀!」說完一飲而盡,宴席上充滿了悲涼的氣氛。
1月29日是農曆新年。一大早,蔣經國就率妻兒上山,給駐蹕慈庵的蔣介石拜年。蔣介石給孫輩們分了壓歲錢。早飯後,蔣介石乘車往寧波白水巷,拜謁北宋先祖蔣浚明神位。汽車開到寧波倉頭橋街口,他就下車步行到先祖神位牌前脫帽鞠躬。返回溪口後,蔣介石又到溪口蔣氏總祠堂及一、二、三、四各房祖堂參拜祖先神位。
雖逢中國人最喜慶的佳節,但蔣家人卻快樂不起來:「念一年又過,來年如何,實難想像。更不知有多少人在痛苦和憂愁中,度此年節。目前整個社會,充滿了血和淚,我縱慾新年言吉語,但事實如此,又如之何!」但為什麼會「充滿了血和淚」,蔣經國沒做進一步的深思和檢討。
蔣經國的四十生辰過得冷冷清清
這一年的4月15日,是蔣經國的40歲生辰。「天色微茫中起床,至祖堂拜祖,六時上慈庵,八時侍父做禱告,並向父禮拜報恩」。
蔣介石對兒子的生辰似乎早有準備,他展紙揮毫,為蔣經國題了「寓理帥氣」四個大字。這四字題詞隨後被製成匾,懸掛在豐鎬房的報本堂內。
在「寓理帥氣」四字後,蔣介石還書寫了跋文,作為題詞的解釋,並說明對經國的期望,跋文寫道:「每日晚課,默誦孟子『養氣』章。十五年來,未嘗或間,自覺於此略有領悟。又常玩索存心養性之『性』字,自得四句曰:『無聲無臭,惟虛惟微,至善至中,寓理帥氣。』為之自箴;而以寓理之『寓』字,體認深切,引為自快;但未敢示人。今以經兒四十生辰,特書此『寓理帥氣』以代私祝;並期其能切己體察,卓然自強,而不負所望耳。」
對父親的題字和跋文,蔣經國心生感慨:「凡此所言,希望於我愈深,亦鞭策於我愈力,此後修養治事,定以此為準繩。孔子說:『四十而不惑。』我已至不惑之年,一事無成,且常感情用事,不能『持志養氣』,細想起來,真是慚愧萬分!」
當晚,蔣家舉辦了生日聚餐,蔣家的至親好友,蔣經國的朋友學生,都趕來參加。蔣經國在日記中說:「許多舊朋友和老同學,從滬杭各地,遠道趕來歡聚;鄉居得此,亦一樂也。」但從其他參與者的追憶看,夜宴上並不見有蔣經國所謂「樂」的氣氛。
三青團中央干校學生王治平曾對此作過描述,他是專門從上海趕去祝壽的:「教育長四十壽辰過得簡簡單單,冷冷清清,豐鎬房沒有壽堂,更沒有吹吹打打的熱鬧景象,我們上海來的同學直到夜宴時才見到他,簡直省略了拜壽的儀式。夜宴並不豐盛,被邀的客人均是蔣氏父子的嫡系僚屬及近親門生。蔣經國敬酒一如往日,但今非昔比,他神情黯淡,喉嚨更加沙啞。我們陪酒、敬酒的客人也感到窒息般的沉悶,杯杯是冷酒,苦酒澆心頭。蔣經國強打精神講了話,客人們似乎不是在聽他講什麼,而只是眼睜睜地觀察他沮喪的神情。」
那天夜宴後,蔣家還在武嶺學校禮堂演祝壽戲,招待前來祝壽的客人。
忽然動身,蔣介石要去哪裡?
1949年4月21日,國共和談破裂,次日人民解放軍分三路強渡長江,兵鋒直逼南京。這天,蔣介石急邀李宗仁、何應欽、張群、白崇禧等到杭州會談,商議對策。然而,對策剛商議完,南京城內的總統府也完了。蔣介石於23日匆匆回溪口,準備離開。
蔣經國4月24日日記寫道:「內外形勢已臨絕望邊緣,前途充滿暗影,精神之抑鬱與內心之沉痛,不可言狀,正『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情景也。竊念家園雖好,未可久居。乃決計將妻兒送往台灣暫住,以免後顧之憂,得以盡瘁國事。」
中午,蔣介石吩咐蔣經國:「把船隻準備好,明天我們要走了。」蔣經國當即問,去哪裡?目的地是哪?但蔣介石卻沒有應答。其時,在象山碼頭停泊待命的軍艦只有一艘太康號,艦長為中校黎玉璽。
蔣經國將黎玉璽召來佈置開航準備諸事,黎玉璽遂問蔣經國:「你知道不知道領袖明天準備到什麼地方去?」蔣經國說:「我也不知道,不過以這次取道水路看來,目的不外兩個地方:一是基隆,一是廈門。」黎玉璽覺得蔣經國的分析八九不離十,便赴港口準備。
當日下午,蔣經國的妻子方良,兒子孝文、孝武、孝勇,女兒孝章離開溪口,先行去台。蔣經國因忙於撤離溪口的種種事務,「遍地烽煙,未往送行」。傍晚,他回到妻兒走後的豐鎬房家中,感到「冷落非常,觸景傷懷」。
三青團中央干校學生王治平曾對此作過描述,他是專門從上海趕去祝壽的:「教育長四十壽辰過得簡簡單單,冷冷清清,豐鎬房沒有壽堂,更沒有吹吹打打的熱鬧景象,我們上海來的同學直到夜宴時才見到他,簡直省略了拜壽的儀式。夜宴並不豐盛,被邀的客人均是蔣氏父子的嫡系僚屬及近親門生。蔣經國敬酒一如往日,但今非昔比,他神情黯淡,喉嚨更加沙啞。我們陪酒、敬酒的客人也感到窒息般的沉悶,杯杯是冷酒,苦酒澆心頭。蔣經國強打精神講了話,客人們似乎不是在聽他講什麼,而只是眼睜睜地觀察他沮喪的神情。」
那天夜宴後,蔣家還在武嶺學校禮堂演祝壽戲,招待前來祝壽的客人。
忽然動身,蔣介石要去哪裡?
1949年4月21日,國共和談破裂,次日人民解放軍分三路強渡長江,兵鋒直逼南京。這天,蔣介石急邀李宗仁、何應欽、張群、白崇禧等到杭州會談,商議對策。然而,對策剛商議完,南京城內的總統府也完了。蔣介石於23日匆匆回溪口,準備離開。
蔣經國4月24日日記寫道:「內外形勢已臨絕望邊緣,前途充滿暗影,精神之抑鬱與內心之沉痛,不可言狀,正『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情景也。竊念家園雖好,未可久居。乃決計將妻兒送往台灣暫住,以免後顧之憂,得以盡瘁國事。」
中午,蔣介石吩咐蔣經國:「把船隻準備好,明天我們要走了。」蔣經國當即問,去哪裡?目的地是哪?但蔣介石卻沒有應答。其時,在象山碼頭停泊待命的軍艦只有一艘太康號,艦長為中校黎玉璽。
蔣經國將黎玉璽召來佈置開航準備諸事,黎玉璽遂問蔣經國:「你知道不知道領袖明天準備到什麼地方去?」蔣經國說:「我也不知道,不過以這次取道水路看來,目的不外兩個地方:一是基隆,一是廈門。」黎玉璽覺得蔣經國的分析八九不離十,便赴港口準備。
當日下午,蔣經國的妻子方良,兒子孝文、孝武、孝勇,女兒孝章離開溪口,先行去台。蔣經國因忙於撤離溪口的種種事務,「遍地烽煙,未往送行」。傍晚,他回到妻兒走後的豐鎬房家中,感到「冷落非常,觸景傷懷」。
原城破之後
蔣經國4月24日的日記裡,記述了這樣一件事:「梁敦厚等五百餘同志壯烈殉職……梁敦厚同志服毒自焚,使我有無限之感想,我與他雖相識不久,但數度長談,意見甚為投契,且深覺其為人豪爽正直。今如此壯烈殉國,是最光榮的歸宿,真不愧為一條好漢。」
梁敦厚是閻錫山的姨表侄,大學畢業不久就任閻錫山機要秘書。閻錫山逃離太原前,任命其代理山西省政府主席。在梁任特警處處長期間,逮捕共產黨員、進步人士3300多人,殺死370多人,雙手沾滿鮮血。
4月20日太原被中共拿下,梁與長期照顧閻錫山生活的閻錫山堂妹閻慧卿,在太原綏靖公署的地下室服毒自盡。還有一些特警人員,也在城破時服毒自殺或互相射殺。
太原城破多人自殺,與閻錫山蠱惑有關。傅作義起義時,閻錫山聞訊集合山西軍政人員大罵傅作義,表示自己要死守太原,城破就自殺。閻多次公開宣示:「昔日田橫五百壯士,壯烈犧牲,我們有五百基幹,要誓死保衛太原。不成功,便成仁。」更絕的是他詢問得知德國納粹軍官在蘇軍攻克柏林時服氰化鉀毒丸自殺後,立即讓川至製藥廠配製五百瓶毒藥,並擺在自己面前,讓美國記者拍照刊登在美國的《時代》雜誌和山西《復興日報》上,還把照片特意送給美國大使司徒雷登等人。
閻錫山堂妹閻慧卿自盡前夕,讓梁敦厚代寫《閻慧卿致閻錫山的絕命電》,電文中有:「同仁五百,成仁火中。妹雖女流,死志已決。目睹玉碎,豈敢瓦全……」蔣經國日記所說「五百餘同志壯烈殉職」,大概就是根據這份絕命電。但據攻城部隊的清點,只有46人是自殺身亡。據說,閻錫山在上海讀到這份絕命電淚流滿面。
國民黨當局到台灣後套用了古代「田橫五百士」的典故,附會編造了「太原五百完人」的故事。閻錫山還撰寫了《太原五百完人歌》,其中有:「民族有正氣,太原出完人;海天萬里招忠魂,歌聲悲壯動三晉……誰能為完人?男學梁敦厚,女學閻慧卿……」「太原五百完人」甚至在台灣編入小學課本,影響極大。但由於長時間兩岸阻隔,大陸的文史研究人員直到1983年才聽說有這麼一回事。
許多年後,台灣「狂人」李敖挖苦閻錫山:把照顧自己多年的堂妹留在太原,把那麼多人蠱惑得自殺了,自己卻棄城逃走,稱閻錫山是「沒有完的『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