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晉元曾經死守四行倉庫 年僅37歲被叛徒殺害
談及淞滬會戰,八百壯士死守四行倉庫被視為這場戰役最為悲壯的場景。正如那首著名的《歌八百壯士》所唱,「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你看那民族英雄謝團長;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你看那八百壯士孤軍奮守東戰場……」四行倉庫上飄起的中國國旗,在淪陷的上海提振了民眾的信心,也鼓舞著百萬青年投筆從戎,奔赴抗日戰場。
這支孤軍的指揮官是時任國民黨陸軍第88師524團團長謝晉元。謝晉元,梅州蕉嶺人,畢業於黃埔軍校第四期。淞滬會戰中,他帶著八百壯士死守上海四行倉庫,後為叛徒殺害,年僅37歲,國民政府追贈其陸軍少將。鮮為人知的是,謝晉元的兩個堂兄弟和兩個侄子也是黃埔生,謝家一門走出了5名黃埔生。
在上海四行倉庫紀念館,記者採訪了謝晉元之子謝繼民,聽他講述父輩故事和八百壯士的最後歸宿。
從未謀面,既遙遠又陌生
談父親
從未謀面,既遙遠又陌生
謝繼民和父親一生從未謀面,「父親」這個詞讓他覺得「既遙遠又陌生」。他說:「我甚至從沒有覺得自己是什麼英雄的後代,此前很少和外界提起。父親去世後,謝家人就是希望能和普通人一樣,過安寧的日子。」
南方日報:您小時候見過父親嗎?您是通過怎樣的方式瞭解父親的經歷的?
謝繼民(中)和孫女在一起
謝繼民:我跟我父親沒有見過。1946年,我們全家都回到了上海,跟著母親生活,一直到她去世。母親告訴我,1936年春節過後,父親親自護送她和3個孩子回到蕉嶺老家,那時候母親已經懷孕了,父親就對母親說:「日寇侵華的野心不死,中日之戰就要爆發。這場戰爭將會非常殘酷。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如是男孩就叫『繼民』,讓他繼承先輩的優良品格……等到抗戰勝利,再接你和孩子們回去……」這個孩子就是我。母親說,沒想到這次卻成了她和父親的最後一次見面。
南方日報:報考黃埔軍校是您父親一直的想法嗎?
謝繼民:成為一名軍人,一開始並不是我父親的意願。父親17歲時考入廣東大學,就是現在的中山大學讀預科。1925年,上海發生「五卅慘案」,全國各地遊行示威,廣東大學、黃埔軍校的學生都有參與。遊行到沙基時,英法軍隊隔河開槍,打死打傷遊行的民眾。父親當時受到很大刺激,認為在中國的土地上竟有外國軍人橫行霸道,決定投筆從戎。1925年底,父親轉學進入黃埔軍校。
南方日報:謝家包括您父親在內一共走出了5名黃埔生,很了不起。
謝繼民:父親進入黃埔軍校之後,叔叔1926年從廣東大學畢業後也考入黃埔軍校第六期工兵科,後來還參加了北伐戰爭。之後謝家又有3人相繼考上黃埔軍校。
南方日報:您父親的經歷中,讓您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謝繼民:父親參加過北伐、抗日戰爭。父親1935年在廬山軍官訓練團受訓,回上海龍華家中休息時總是悶悶不樂,後來才知道,在訓練過程中,父親一直在跟人爭論,他認為「一·二八」事變後中日可以開戰,其他人說我父親天真,說中國不可能和日本人開打,因為我們的武器跟日軍的差距實在太大。而我父親的觀點是:「文官不貪財,武官不怕死,天下太平矣!作為一個軍人,做好自己的本分,不怕死,我們這麼大一個中國,會亡給日本人,我死也不相信。」
母親一人肩挑8口人生計
談生活
謝晉元過世後,妻子承擔起家庭的重任。謝繼民說:「我無法想像,母親原是一個衣食無憂、愛好音樂和藝術的女子,日後每天下地播種、挑糞、施肥……前半生和後半生完全不同,但她挺了過來。結婚時,我只對妻子提了一個條件,請善待我的母親,因為她太不容易了!」
南方日報:父親過世後,一家人情況如何?
謝繼民:父親過世之後,一家老小的生計問題全都落在了我母親身上。父親殉國後,國民政府特別撫恤5萬元,母親和阿公(爺爺)一人分得2.5萬元,她用這些錢買了3畝地,自己耕作,維持一家8口的生活。好不容易熬到抗戰勝利,母親帶著我們4個子女前往上海,由於錢款不夠,路上整整走了兩個月。沿途只要聽說是謝團長的遺孤,大家都會熱心幫助,讓我們很感動。後來消息傳到上海,八百壯士中倖存的,有好幾人來接我們。母親為了4個子女的讀書問題以及自己和八百壯士倖存者的居住、工作問題等四處奔波。
南方日報:八百壯士倖存者後來的生活怎麼樣?
謝繼民:我們一家1946年遷回上海時,還有幾十名八百壯士倖存者也在上海,最多的時候有100多人。母親到上海後就想辦法弄一些錢,給他們發點生活費,或利用我父親以前的關係給他們介紹工作。沒有工作的,母親會每月給他們生活費,給一些米、糧、油,讓他們維持生活。
先輩精神應繼續發揚光大
談黃埔
先輩精神應繼續發揚光大
78歲的謝繼民仍在上海市黃埔軍校同學會任職,還在四行倉庫舊址博物館為參觀者講解當年的故事。在他看來,一代代年輕人應該瞭解這段歷史,傳承好先輩的精神。「如何傳承黃埔精神和愛國主義精神,任重而道遠。」
南方日報:作為黃埔軍人的後代,您如何理解黃埔精神?
謝繼民:黃埔精神就是孫中山先生的愛國思想、革命意志和進取精神,加強海內外中華兒女團結。我們要把黃埔精神的好傳統繼續發揚光大。兩岸要加強交流和接觸,更進一步走向融合,共同發展經濟、改善民生。所以,對反其道而行之的觀點,我們要堅決反對;對順應這個歷史潮流的,我們都要支持和鼓勵。對我們這些黃埔後輩而言,更應該發揚先輩的精神,更應該在這方面做出自己微薄的努力。
南方日報:聽說您還會到四行倉庫舊址博物館來為參觀者講解當年的故事。
謝繼民:對。很多台灣各界人士到上海來,都會到四行倉庫舊址看看。過去這裡是八百壯士轟轟烈烈守衛戰鬥的地方,現在它還是可以發揮作用,海外的朋友來了,可以在這裡更好地體驗當時全民族抗戰的艱苦,這對提高中華民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都是有好處的。希望這處遺址能再擴大完善。
八百壯士今安在
1937年10月30日,在四行倉庫與敵激戰4天4夜、斃敵200餘名後,大部隊突圍成功,謝晉元接到命令撤退到上海公共租界。據謝繼民介紹,英軍此後將這支孤軍繳械,安置在膠州路「孤軍營」內。
1941年12月28日,日軍突然攻入「孤軍營」,抓捕手無寸鐵的340餘人。日軍原打算將其改編為偽軍,遭毅然拒絕。懾於這支軍隊的影響力,日軍不敢將其殺害,遂將他們分散押解到浙江諸暨、杭州,南京孝陵衛,南洋的新幾內亞等地做苦工。一部分人在日軍非人的苦工奴役中相繼死去,活下來的人一直沒有停止鬥爭。
抗戰勝利後,孤軍倖存者從各地陸續返回上海,總計100餘人。他們請回謝晉元的遺孀,在老團長陵墓四周搭棚居住,為老團長守靈。上海解放後,時任上海市長陳毅曾親自為這些孤軍壯士安排工作。
據瞭解,當年的八百壯士中,如今僅有93歲的楊根奎老人尚存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