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後國民黨軍曾達百萬為何最終卻「降將如潮」?
耙齒,指的是耕牛拉著犁頭在田里劃出的一道道痕跡。如東的「河口」,南北1.5華里東西2華里的小鎮,一條河從這裡彎了9道彎,形成了18個「耙齒」,被當地人稱為「耙齒凌」。1944年6月,新四軍七團在此突然與日偽500多人遭遇,戰士們毫無畏懼,向敵人「亮劍」。
此戰非打不可
若放走敵人,友軍將面臨危險
1944年6月,新四軍七團剛剛結束車橋戰役的激戰,從戰場上撤出,前往蘇中四分區歸隊。部隊兵分兩路,一營為右梯隊,團部指揮機關與二、三營為左梯隊,他們一路經東台、過海安,順利穿越幾道日偽封鎖線。6月22日凌晨,抵達耙齒凌一帶。
這一天,耙齒凌的鄉野起了濃霧,偵查行動遇到了困難,戰士們輕裝簡行,希望盡快回到根據地。而在同一片濃霧中,還有從如東栟茶鎮據點出動的100名日軍、400名偽軍。沒過多久,新四軍發現了日偽軍,日偽軍也發現了新四軍。面臨人數眾多,但處於急行軍狀、缺少防備的敵人,七團團長彭德清發出命令:咬住它,吃掉它!
事後人們才知道,這支日偽軍是前去消滅地方抗日武裝——如皋縣警衛團,以「擴展清鄉」。如果七團選擇轉移,避開敵人,能保全自己,但友軍將面臨危險。當然,彼時的彭德清並不瞭解敵人意圖,決定主動攻擊,憑的是英勇與無畏。
硬碰硬的對抗
「飛將軍」跳入敵陣,與三人搏殺
迎難而上不代表盲目衝鋒,且看彭德清如何佈陣:一營由南向東北打,團部機關、二營上前正面迎敵,三營回頭在日偽北側設立陣地。如此新四軍雖然兵力雖不佔優勢,卻迅速形成了包圍圈。
團部機關與日偽正面相遇,雙方隔著一條干溝,最先開始了交火。日偽的機關鎗、迫擊炮向團部陣地狂轟亂炸,彈片如雨點飛濺,硝煙瀰漫,很快將溝堤吞沒。團部機關連同團教導隊不足200人,被敵人的優勢火力壓制在一座農院裡。危急時刻,團教導隊果斷「亮劍」,在隊長秦鏡的率領下,全員衝出,與日偽白刃搏殺,並等來了包抄、支援的二營。
再看北邊的三營,耙齒凌的戰鬥打響後,戰士們立即離開陣地,向日偽背後進攻。副營長吳景安帶領一個班衝在最前面,半途與日偽軍相遇,雙方再次白刃肉搏,最後吳景安與戰士們以一當十,流盡最後一滴血,全體壯烈殉國。最後看一營。戰士們與企圖側翼包抄的日偽軍相遇交火,在車橋戰役中被譽為「飛將軍」的戰鬥英雄、三連班長陳福田一人跳入敵陣,與三個日本士兵肉搏,在幹掉三人後英勇獻身。慘烈戰場上不斷有人犧牲。但形勢上看,日偽軍被分割成三段,完全陷入了包圍。
幾乎全殲敵人
日酋斃命,日偽僅數十人逃走
戰鬥進展順利,大部分的日偽軍被擊斃或俘虜。日軍指揮官加籐,被二營六連連長彭加興追趕,加籐回頭打了一冷槍,彭加興不幸犧牲。然而此時,日偽軍已經兵敗如山倒,加籐帶著5個日本士兵加速逃跑。
加籐逃跑的蹤跡,團長彭德清從望遠鏡裡看得一清二楚,他衝著教導隊隊長秦鏡說:「大個子,你去!」秦鏡立即拿著槍,抓起手榴彈衝了出去,並一直跑到河邊,追上逃跑的6個人。在用手榴彈幹掉幾個鬼子後,秦鏡又用刺刀與一個鬼子拚殺,在鬼子舉槍欲扣扳機之際,搶先擊發,一槍將其打死。秦鏡翻過這個鬼子的屍體,看見他的軍帽上赫然繡著一排小字——「加籐大尉」。
耙齒凌大捷是一場短兵相接的白刃戰。新四軍擊斃日軍中隊長加籐及以下100多人、偽軍100多人,活捉日軍12人、偽軍200多人,日偽這支部隊僅幾十人逃脫。此戰是繼車橋戰役後新四軍的又一次重要勝利,當時延安黨中央《解放日報》曾詳細報道,在全國影響很大,粟裕也傳令嘉獎。
上文所述發生在1944年6月如東「河口」耙齒凌之戰,是我新四軍再次正確運用了毛澤東的抗日遊擊戰的戰略思想,在抗日敵後戰場的一場狹路相逢的遭遇戰,在體現勇者敢於「亮劍」的精神中,甚至是以短兵相接的白刃戰而取得的一場艱難勝利。
1944年,日軍成強弩之末
1944年間的中國抗日戰場,日軍已是強弩之末,但在日軍戰敗前的垂死掙扎之中,於1944年4月18日至12月10日,出動兵力50萬人,發動了所謂打通中國大陸交通線的「一號作戰」(也被國軍稱為「豫湘桂會戰」),國軍在這短短8個月的時間裡,丟失了中國的半壁江山,遭遇了抗戰以來最大的潰敗。
在豫湘桂會戰中,國民黨軍隊折損達到60萬人,丟失了包括河南、湖北、湖南、廣西、廣東、福建、貴州的146座縣市;丟失中美合作的七個空軍基地和36座機場;丟失的國土面積超過20萬平方公里。湘桂粵三省占當時大後方工業1/3的工廠也盡入日軍囊中。當然,豫湘桂會戰也同樣給日軍造成了一定的傷亡和牽制,從這個角度上看,日軍也是在加速自己的滅亡。
國民黨軍隊在豫湘桂會戰中的失敗和在敵後戰場我八路軍、新四軍連續取得的節節勝利、不斷以積小勝為大勝,同時牽制住了為數眾多的日軍有生力量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人們不禁會有疑問:抗戰時期,為何國民黨軍隊鮮有遊擊戰果?
國軍也曾重視過遊擊戰
其實,在中國全面抗戰的8年裡,不是國軍沒有看到遊擊戰的威力,也不是國軍沒有重視過遊擊戰,而是在遊擊戰術面前,國民黨軍隊遇到了嚴重的「水土不服」而鮮有戰果、直至最後完全放棄。
早在1938年底,經歷了淞滬、武漢等投入兵力近百萬的大會戰後,國民政府損失了陸軍原編製人數的一半,海空軍則幾乎全軍覆滅。此時,受共產黨部隊敵後遊擊戰的啟發和鼓勵,蔣介石就考慮到了執行新的抗戰策略—「遊擊戰與正規戰配合」。11月底,在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在湖南南嶽召開的軍事會議上,蔣介石就明確提出:「政治重於軍事,遊擊戰重於正規戰。」並要求,全國三分之一兵力配備在遊擊區域——在敵軍的後方打遊擊;三分之一佈置在前方,對敵抗戰;三分之一到後方整訓,此外,還在敵後專門設立了冀察、魯蘇兩個遊擊戰區。1939年1月7日,蔣介石指示國軍各戰區軍事長官:「應以一部增強被敵佔領地區內力量,積極展開廣大遊擊戰,以牽制消耗敵人」。
在蔣介石對「遊擊戰」的重視之下,最高峰時,敵後戰場的國軍部隊達到了近60個師,加上大量地方武裝,人數接近100萬。據統計,國軍在敵後戰場的主要抗日根據地包括:太行山根據地,中條山根據地,呂梁山根據地,五台山根據地,恆山根據地,魯東南與沂蒙山、日照山根據地,大別山根據地等。
然而,國民黨部隊的這些敵後抗日根據地,戰績卻十分糟糕,在日軍的進攻下連連敗退、損兵折將。例如,1941年5月的中條山戰役,日軍用前後不過30天時間就大敗國軍的20萬人,致使中條山根據地陷落。據日方統計,中國軍隊此役被俘3.5萬人,遺棄屍體約4.2萬具,日軍戰死僅679名,負傷2292名。蔣介石稱此役為「抗戰史上最大之恥辱」。
更令人唏噓不已的是,在國民黨敵後抗戰隊伍中出現了「降官如毛、降將如潮」的醜陋局面,數十萬國軍先後投降當了偽軍。
相反,中共領導下的敵後根據地,卻從只有不過150萬人口的陝甘寧邊區迅速擴展到10多個省;武裝力量也從最初的數萬人,發展到近百萬。
國共兩軍戰果何以大相逕庭
遊擊戰的基本原則是扎根民眾、化整為零、靈活機動地相機打擊敵人,而國軍在遊擊戰原則的任何一條上都難以做到家,以至於在敵後抗戰方面表現出了嚴重的「水土不服」。這一點從日軍的視角可一斑,日軍在一份報告評價國軍遊擊戰時稱有五大弱點:「1.各遊擊隊常互爭地盤,自相火拚;2.缺乏大員統率,彼此不能密切聯繫,易於各個擊破;3.缺乏優良武器,不能作陣地戰;4.正規遊擊隊雖破壞力強,但對人民濫施權威,致不得民眾之信仰;5.非正規之遊擊隊分子複雜,大多為土匪散兵結構而成,戰鬥力既不強且領導者俱是匪首流氓,甚少有國家觀念,易以利相誘。」
國民黨將領白崇禧也曾經說過:「有人認為打遊擊乃保存實力之作法,殊不知敵後遊擊,任務極為艱巨,因補給困難,且多半以寡抵眾,以弱抵強,故必須官兵加倍淬礪奮發,機警勇敢,絕非保存實力者所能勝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