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陶公主劉嫖家族考辯:決定漢初局勢的重要人物
劉嫖是西漢漢文帝和竇皇后的唯一女兒,也是史料記載較為詳細的皇室公主,更是影響了漢初歷史的重要人物。
劉嫖的封邑在館陶縣(縣治位於今冠縣東古城鎮),所以稱館陶公主,又因為嫁給堂邑侯陳午為妻,所以《史記·衛將軍驃騎列傳》中又稱其堂邑大長公主。漢景帝登基時封劉嫖為館陶長公主;漢武帝時,身為武帝的姑媽和岳母被尊稱竇太主。封地在館陶的劉嫖,她的家族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態呢?
與堂邑侯聯姻
據《說文解字》,「嫖,輕也,從女。」儘管名字有「輕」的意思,但劉嫖在漢初政壇上的地位卻並不輕。劉嫖是文帝之女、景帝之姐、武帝之岳母兼姑母,和漢代初年的三代帝王有四重關係,除此之外,她還是權重三朝竇皇太后的掌上明珠,真可謂呼風喚雨之人。
劉嫖的封邑是館陶。「食邑」在漢代是一種制度,受封者可以得到此地的賦稅收入,館陶是劉嫖的湯沐邑。《漢書·百官公卿表》載;「列侯所食縣曰國,皇太后、皇后、公主所食曰邑。」而「湯沐邑」源於周代的制度,是指諸侯朝見天子,天子賜以王畿以內的、供住宿和齋戒沐浴的封邑。後指國君、皇后、公主等受封者收取賦稅的私邑。雖然在史籍中未見劉嫖「食數城」的記載,按照漢初的標準,封戶應該不會少於一些普通的功臣(如酈商食邑5100戶)。
關於劉嫖的生卒年,史書中記載的並不詳細。只知道,劉嫖嫁給了堂邑侯陳午。陳午於文帝三年(公元前177年)成為第三代堂邑侯,至於劉嫖與他的結婚時間已經無法考證了。至少不會早於陳午封侯這一年。
漢代堂邑侯,最初是漢高祖大封天下之時, 封陳嬰為堂邑侯。陳嬰(?—前183)是秦末東陽令史(東陽令手下的官吏),這個人一向謹慎講信用,被人尊為長者。據《世說新語·卷十九·賢媛》記載,秦朝末年,東陽縣的年輕人們殺死東陽令起義,群龍無首,於是請陳嬰來當首領。陳嬰的母親是一個有見識的女人,對陳嬰說:「不可!自我為汝家婦,少見貧賤,一旦富貴,不祥。不如以兵屬人。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禍有所歸。」陳嬰聽了母親的建議,秦二世二年(前208年),陳嬰率領起義軍兩萬多人從屬項梁。項梁死後,陳嬰隨項羽征戰;項羽死後,陳嬰降漢。漢高祖六年(前201年)十二月甲申封堂邑侯,在漢高祖功臣列表中,是倒數第二的列侯。堂邑侯封地僅600戶,因為陳嬰後來做了楚元王丞相的關係,有所增加,到1800戶,排行第86。陳嬰死後傳給其子陳祿,陳祿死後又傳給其子陳午。
值得一提的是,陳嬰被封為「堂邑侯」,食邑在堂邑,這裡所說的堂邑,是指臨海郡的堂邑縣,大致位於今江蘇省南京市。
在館陶屬地東部有一個漢代堂邑城,據唐代李賢《後漢書注》記載:「堂邑故城在今博州堂邑縣西北。」據今《聊城市地名志》記載,漢代堂邑故城,在今堂邑西北27里,也就是今冠縣辛集鄉劉八寨村。據《堂邑縣志》記載:隋開皇六年(586年),取縣西北「漢代堂邑」之名,建立堂邑縣,治今冠縣千戶營村。宋代熙寧年間因水患東移十里再遷今址。筆者推測,漢代堂邑城可能為陳氏堂邑侯所建。
謀立漢武帝
真正讓劉嫖在史書上被鄭重其事地記上一筆的事情,是她以女兒陳氏為政治籌碼,與同母弟漢景帝的兒子聯姻。
陳午和館陶公主劉嫖有記載的子女有三個,長子陳須(又稱陳季須),次子陳蟜(音同嬌),女兒陳氏。據《漢武故事》記載,陳氏名阿嬌,因此歷史上大多稱呼她為陳阿嬌。
最初,劉嫖想將女兒陳氏許配給漢景帝的長子,即栗姬之子,栗太子。但在後來,栗姬與劉嫖交惡,這門婚事自然告吹。因此劉嫖轉而將女兒許配給王夫人的兒子,劉徹,也就是後來的漢武帝。
據《漢武故事》說,劉嫖曾抱著女兒陳氏問劉徹,「兒欲得婦否?」劉徹說,「若得阿嬌作婦,當作金屋貯之」。這也就是成語「金屋藏嬌」的來歷。劉嫖終於將女兒嫁給了劉徹,為了讓劉徹當上太子,劉嫖日讒栗姬短於景帝曰:「栗姬與諸貴夫人幸姬會,常使侍者祝唾其背,挾邪媚道。」(據《史記·外戚世家》)後來,又做了許多小動作,終於使得漢景帝大怒,廢掉了栗太子,改立劉徹為太子。
後來劉徹登基後,陳氏成為皇后。陳氏是太皇太后的外孫女兒,母親劉嫖又是輔立太子劉徹的有功之人,所以非常受寵。這時的劉嫖已由皇帝加了封號,跟從竇太后的姓尊稱為竇太主。
劉嫖家族的衰敗
公元前129年,劉嫖的丈夫陳午過世,她已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寡居在家,迷戀上一位叫董偃的美少年。董偃生性溫柔和善,再加上他與竇太主通姦的關係,因此許多人都接見他,稱他「董君」。後來有個安陵爰叔告訴他,私侍太主是有罪的,而董偃自己也很擔心這件事,便獻計要董偃建議劉嫖向武帝獻上長門園做為離宮。果然武帝為此相當高興,將此園命名「長門宮」,而劉嫖也樂得賜爰叔萬金做為壽禮。
「長門宮」,也是劉嫖家族開始衰敗的地方。儘管《史記》中記載的前後有些矛盾,但很多學者都認為,劉嫖獻給武帝的長門園,被改稱「長門宮」,而這個「長門宮」也正是劉嫖女兒陳氏的冷宮。
武帝元光五年(前130年),陳氏因「挾婦人媚道,其事頗覺」,被廢黜,幽居於長門宮(一說被廢黜幾年後,遷居到長門宮)。據《昭明文選》中《長門賦·序》載,陳氏為了重新獲得漢武帝的寵愛,曾「奉黃金百斤」,請司馬相如為其作賦,即文學史上有名的《長門賦》,這也是成語「千金買賦」的來歷。但縱有司馬相如的生花妙筆,也換不來陳氏重做皇后。可以說,陳阿嬌的被黜,拉開了整個劉嫖家族衰敗的序幕。
儘管劉嫖和董偃因為諂事漢武帝,一度深受武帝的寵信。但二人的作法,卻被很多大臣詬病。其中,東方朔對董偃相當不以為然,認為他私通公主,敗壞男女風化,又使君王不務正業。慢慢地,武帝也就疏遠董偃,董偃漸漸不得寵信,在三十歲那年鬱鬱而終。劉嫖公主在失去董偃後數年才過世,遺言不願與其夫陳午合葬,而是要求與情夫董偃合葬於霸陵。
劉嫖在臨死前的這個要求,已經超出了禮法,被認為是歷史上公主貴人做越禮之事的濫觴。
元鼎元年,即公元前116年,館陶公主劉嫖去世。曾經影響了漢初政壇的長公主,終於離開了這個世界。但在她身後,她的家族的覆滅,才剛剛開始。
劉嫖的長子陳須「坐母長公主卒,未除服奸,兄弟爭財,當死,自殺,國除」(據《史記·漢興以來諸侯王年表》)。
這種罪行,似乎是家族通病,劉嫖的次子陳蟜也是因為類似的行為而自殺,「國除」。
陳蟜(一作陳融),是劉嫖與陳午的次子。當年,劉嫖為了進一步鞏固自己的政治地位,不僅將女兒許配給了漢景帝的兒子劉徹,更求漢景帝將女兒隆慮(音同盧)公主嫁給次子陳蟜。陳蟜是次子,無法繼承堂邑侯的爵位,但因為是長公主劉嫖的兒子,被封為「隆慮侯」,食邑4126戶(一說為「萬五千戶」)。劉徹的同母姐妹,隆慮公主因為嫁給了陳蟜,因此被成為「隆慮公主」。
而這位陳蟜,卻和他的兄長陳須一樣,因在為母親服喪其間「奸,禽獸行(亂倫),當死」,事發自殺,他的隆慮侯便被「國除」。
河南林州在戰國時韓國叫臨慮邑,臨廬即臨著高大的山廬。到漢初改為隆廬(慮),是說林慮山是隆起的高大山廬。後來南方有了廬山,到東漢隆慮改林慮。傳說,隆慮公主葬在北廬山即林慮山桃源谷,現桃源村西有公主墳遺址。
女兒雖貴為皇后,卻被廢黜;兩個兒子又都自殺,「國除」;自己因為和董偃的感情,而被世人詬病,劉嫖死後,家族也就一蹶不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