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盛年錦時,山河永寂——致蕭景琰,寫在琅琊榜完結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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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網友:RoGer_微雨良辰
點評作品:《琅琊榜》
評價星級:★★★★☆
盛年錦時,山河永寂
——致蕭景琰,寫在琅琊榜完結之際
24歲,第一次追星、第一次評劇、第一次挖墳。。。無數的第一次,只因為王凱,只因為蕭景琰。
寫這篇劇評的起因,是凌晨3點醒來莫名濡濕半邊的枕頭和充血紅腫的雙眼。記憶中,我甚至從未因戲紅過眼眶(或許是因為男生的情感往往埋得更深),更別說是睡夢中無聲的淚濕滿襟。所以這篇劇評,寫給琅琊榜,寫給靖王,也寫給王凱。
Beginning——山河故夢,形影相吊
都說夢裡的事情很快就會忘記,然而直到下筆時,我的腦中仍然深深的刻著這幅場景:
元佑七年秋,太子妃產子;三日後,梁帝崩;一月孝滿,太子蕭景琰登基稱帝。
暮秋的金陵城外,漫山遍野的楓葉,入眼便是一片殷紅。
十三年前那場噩夢之後,蕭景琰總是會在這個季節遠離金陵,他總覺得金陵的楓葉紅的甚是詭異,彷彿是經鮮血所染。然而登基當天,他卻特意命人清早送來新摘的紅楓,供在大殿御座的兩側。
寄孤樓,高九丈五尺,立於宮城後山之巔,為大梁先祖所建。寄孤樓建成後,梁氏先祖隨即定下了一條鐵律:梁氏子孫,凡登基為帝者,祭天大典後皆須再入寄孤樓祭拜先祖,以慰在天之靈。
秋日漸短,祭祖剛結束,遠山便開始收攏西沉的日光。
新帝隻身登上寄孤樓頂,俯瞰金陵風華、江山錦繡。他剛毅的臉上被暮秋的寒意浸染的有如病色,白中泛青。瞇著雙眼,蕭景琰探出手,指骨虛彎,彷彿想抓住些什麼,半晌又頹然放下;他嘴角微微抽動,低沉的嗓音尚未來得及傳開便已被苦澀的秋風裹挾著瀰散在濃重的暮色裡。
斂眉、抿嘴、挺背、吸氣,蕭景琰轉身的剎那,倏然瞥見了一塊年代久遠、難以辨認的牌匾。殘陽如血,彷彿給這牌匾上的斑駁字跡鍍上了一層肅穆的光輝。
「山河永寂,」他低聲讀到,驀地雙眼發怔,踉蹌著倒退三步,右手抓住欄杆,指節因發力而愈發蒼白,整個人幾乎失了所有的氣力,站立不穩。
望著這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逆著光,他彷彿看到了先祖屹立在寄孤樓前孑然一身的背影,也彷彿明白了先祖為何垂暮之年仍遣人不遺餘力的在後山之巔修建了這座寄孤樓。
「呵,山河永寂!」新帝喟然長歎,重複著先祖對後世子孫的森然告誡。
禁軍統領府,蒙摯遙望著矗立於金陵之巔的新帝,看著他挺直的背影一點點消散在黃昏最後一抹餘暉裡。
(原諒我的囉嗦,正式的劇評從下面開始。。。)
Change 1——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
(賀鑄的半死桐原本是悼念亡妻的。。。各位看官把重點放在後一句上就好,前一句就自動忽略吧~)
17歲之前的蕭景琰,我所能想到的能夠形容他的詞,除了繁華、錦繡,大抵便只剩下鮮衣怒馬和年少輕狂了。
那17年,應該是他一生中最快樂、最單純也肯定是暮年彌留之際最常回憶的日子。作為大梁儲君疼愛有加的幼弟、當朝重臣關懷備至的侄兒,他生而便是天潢貴胃,出有少帥並肩相伴,入有太子辛苦教導。在祁王榮寵優渥的那些時日裡,蕭景琰也必然是深沐皇恩,備受皇帝關注和讚賞的。
彼時的蕭景宣和蕭景桓,不知處於何種境地。想來,按照皇帝的性格設定,這二人必然是不受待見的。身為皇子,年少時若不得皇帝關懷,羨慕嫉妒恨是在所難免的,長此以往,心中陰暗的種子遲早會生根發芽,也難怪譽王眼睜睜的看著兄長在自己面前飲下毒酒卻無半分憐憫同情之心。
年少時的鋒芒畢露很多時候並不是什麼好事,而成長,終歸是要付出代價的,更何況伴君如伴虎。依此想來,祁王和林氏一族忽逢人禍,也並不是太過出人意料之事。官場權術,向來如此罷了。
只是,大廈將傾之際,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東征凱旋,卻只得見故友昔年堂皇大氣的宅邸如今荒草叢生、滿目瘡痍;自己最敬重的大哥的府邸更是被付之一炬、遍地焦土。我想,那個時候的蕭景琰必然狀若瘋魔,甚至於闖進宮城,當場質問那高坐御座之上,曾經那般寵愛祁王和他的父皇。
然而,皇權從來就是至高無上不容他人指摘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皇家向來便是先臣後子。因此縱然蕭景琰逃過此劫,卻仍舊無法避免來日的君恩寡淡,父子情疏——這既是因為他耿直正氣的品格,也是因為皇帝多疑涼薄的性情。
無論如何,蕭景琰這17年的風華正茂、意氣飛揚,一夜之間都只能化作滿腔悲憤,硬生生的吞入腹中,無可發洩、不得傾訴。這股翻湧如海潮的情緒,到頭來只能從他堅毅的心性和固執的堅持中略窺一二。
——繁華過盡,錦繡成灰。
13年前,大梁風起,17歲的蕭景琰以為他的人生將從此轉折;殊不知,這只是他悲情一生的導火線,遠不是開端,更無謂結束。
Change 2——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歐陽修的這首玉樓春,少時我便非常喜歡,現在覺得,這兩句話用在蕭景琰和梅長蘇身上簡直是在合適不過了。)
從17歲到31歲,蕭景琰只做了兩件事:寄情殺伐征戰和暗自懷念故人,其中殺伐征戰甚至更多的是為後者而存在的。
13年前蕭景琰最敬仰的皇長兄和最好的兄弟死於帝王猜忌和朝堂黨爭,由此他也對官場捭闔生出了百般厭惡。然而他不是居廟堂之高的帝王,不可能獨斷擅權、堅壁清野;同時他也不是處江湖之遠的俠士,做不到身無掛礙、仗劍天涯。幸而,他還有領兵禦敵之資,忠誠正直之氣,才能在其後的14年間戎馬倥傯、征戰南北,也算是為天下萬民而奔走,聊以慰藉祁王和赤焰軍的在天之靈。
每每想到這裡,我都恍惚不已。這了無顏色的14年,對於靖王和皇帝來說,到底是不幸還是萬幸?
對於靖王而言,如果不是牽掛困居後宮的母妃,想必他是不願獨活的,尤其是在見識到了父皇如此涼薄和絕情的一面之後。如果靜妃早年便已辭世,我絲毫不懷疑他會自刎於御座之前,追隨他的皇長兄和小殊而去的決心和勇氣。
然而他畢竟活了下來,或者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是苟且於世。既然選擇活著,那麼他唯一能夠做到的便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繼承祁王和林殊的遺志——對於不擅權謀(或者說厭惡官場)的他來說,征伐外敵必然是最好的選擇。
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方法,來完成祁王和林殊匡扶社稷、造福萬民的心願。於靖王而言,或許是最能激勵自己活下去的動力。我想,每一場戰爭勝利之後,他一定是在內心深處和祁王以及林殊一同慶賀。所以,我無從判別靖王這14年到底幸與不幸。
對於皇帝而言,誠然,他天性涼薄如斯,但是再冷血無情的人,終究也還是人。人皆有不忍,亦皆有惻隱之心。他已經親手處死了自己的長子,我想,他必不願也不想再處死自己的另一個兒子。哪怕天家父子有君臣之別,但畢竟血濃於水,除非被逼至絕地。更何況,靖王同祁王、林氏相比,無論是朝廷聲望還是手中兵權,皆不可同日而語。所以他索性放靖王一馬,只是遠遠的將他打發去領兵征戰,相見不如不見。
然而父子間的隔閡卻與日俱增,赤焰一案是橫亙在二人之間永遠不可跨越的鴻溝,終難彌合。
皇帝全了自己的不忍之心,卻又不得不吞下自己釀的父子情疏之苦,到底值與不值,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戎馬14載,於蕭景琰來說,想必是故人夜夜入夢來。他這一生所求,本只是做一名輔佐明君的賢王,同林殊一道,捍衛大梁江山,保全天下萬民。可惜這個理想,終究只能在夢中溫習。
——蕭蕭雪夜,賦一曲琅琊樂,賦一曲琅琊無關風月;
——悠悠歲月,書一筆情義箋,書一筆情義蒼天為鑒。
Change 3——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14載疏忽而過,已過而立之年的靖王,如往常一般默默無聞的換防回京。他尚不知,彼時,曾經的摯友、如今聲勢滔天的江左盟宗主、琅琊公子榜高居首位的「麒麟之才」梅長蘇已然悄無聲息的到來,這安穩了十數年的金陵城,終將迎來暴風驟雨般的洗禮。
沉寂了14年的靖王蕭景琰,終於還是忍不住梅長蘇的利誘,被動、或者主動的捲入了這場波詭雲譎的奪嫡之爭。
我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揣度角色性格,當然我也不會吝惜自己的好意。然而對於梅長蘇這個人,書讀的越細,劇看的越真,我對他的感覺就越發的複雜起來。
也許有人會說複雜這個詞用在梅長蘇身上並不適合,畢竟他是帶著最單純的目的回到蕭景琰身邊的。然而,除了這個單純到甚至有點自私(別撕,後文我會解釋)的目的,每每想起他對人性至深的認識和利用,我便覺得毛骨悚然。他確如他自己所說,他只是一個謀士,是那種靖王深惡痛絕的在暗地裡放冷箭、傷人至深卻又無形的陰詭謀士。當年那個光明正大、熱血滔天的林殊,現在半分影子也沒體現在梅長蘇的身上。
當然,我這裡並不是說梅長蘇不好。他當然值得同情,一個人如果不是經歷了巨大到常人難以忍受難以想像的痛苦,如何會從內到外徹底變成連舊時好友都認不出的領一個人。畢竟他蟄伏14載,所求不過是人生最後幾個月能夠無愧七萬赤焰軍魂。
但是,我想問梅長蘇一句,慷慨赴北境,死亦得其所的你,生前最後一眼可曾回望過千里之外的那個站在金陵城顛盼你歸來的太子?魂歸天地,與赤焰諸人同在的你,對於蕭景琰這個被你一手捧上至尊之位內心卻孤寂荒涼的皇帝,你可曾有半分的愧疚與自責?你實現了14載夙願,完成了赤焰軍沉冤昭雪的偉大使命,那你可曾有半刻想過,天地之大,蕭景琰卻從此再也沒有能夠生死與共、性命相交的知己?
網上對梅長蘇這個人物的評價是 「一身正氣、情義千秋」。不過,抱歉,這我還真沒看出來多少,倒是靖王身上體現的更充分些。無論是書裡還是劇中,我能想到的梅長蘇,就是一個為報血海深仇、只身前往龍潭虎穴、誓要將舊案沉冤昭雪的形象。倒是靖王,哪怕是翻案、哪怕是奪嫡,依然固守自己的底線和原則。
也許這就是軍人和謀士的區別,但是在我眼裡,光明磊落、為人正直這兩個詞永遠只能屬於蕭景琰和林殊。至於梅長蘇,他人性中僅有的一點光輝,大概都只能慶幸於他曾經是林殊的這個事實吧。
這世上,最瞭解蕭景琰的就是林殊。因此梅長蘇這個人物設定就討巧的謀劃了一切看起來理所當然、同時又令蕭景琰無法拒絕的事情:
譬如明知蕭景琰厭惡朝廷官場,卻以翻案為引使得靖王對奪嫡難生拒意,這是他復仇路上最至關重要的一步(其實覺我得,若想順利翻案,除了靖王,梅長蘇根本別無人選,所以打從一開始,蕭景琰就是他翻案大計中關鍵一環);
又比如最後一集他對藺晨所說的欲赴戰場的那一番話,讓我覺得他從來就只把金陵當做自己非過不可的一個副本而已,刷完通關了就回歸故土,而他的故土,即是遠在北境的梅嶺戰場,我甚至不敢深想他心中對於金陵城裡眾人,到底懷揣著怎樣的情愫;
再比如他至死都留下了一封親筆書信讓宮羽轉交霓凰,然而對於蕭景琰,他所謂的好友,無論是劇中還是書裡,沒有任何交代,我不知道這是因為他們二人真的是情誼深重到不言自明,還是他其實並沒有想蕭景琰在意他那樣在意蕭景琰。。。
這一切我都無從得知,然而未知即會讓人產生無數的腦洞,可惜的是梅長蘇在我心裡,終究不是那麼一個正面的人。(我覺得這一段我會遭撕o(╯□╰)o)
我敬佩梅長蘇「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捨生取義,我只是對靖王懷揣無限的同情而已。
即便他最後發現了梅長蘇就是林殊的事實,但是從梅長蘇明確告訴他此生再也無法回頭的時候開始,蕭景琰的未來就注定是一條踽踽獨行的荒涼之路,再沒有兄長和好友可以寄托慰藉。
我深深的明白,每個人都有他自己需要背負的東西,我只是單純覺得生當煎熬比死得其所更值得我同情一點。
對於蕭景琰來說,林殊的二次死亡,大概便真的意味著:
——此去經年,便是良辰、美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Ending——盛年錦時,山河永寂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卻愈加煎熬。
而立之年,應該是一個男人最光芒萬丈、璀璨輝煌的時間,然而我並不知道,當蕭景琰登上皇位的那一刻,他的心裡到底還殘留著多少溫情。
於他而言,還朝堂一個清明政治、還天下一個海晏河清是祁王和林殊對他的最大期望,我不否認這個理想中也有他自己的心願在,但是到底有幾分來自於自身、又有幾分來自於對舊友的承諾和責任,我著實分辨不清。
當皇帝並不是天下第一幸事,我知道蕭景琰心裡對這一點一定格外清楚,更何況他少時的理想只是做一個輔佐明君的賢王。無論他是否已準備好,我都相信他會傾盡全力做一個好皇帝,就像當初傾盡全力要為赤焰軍翻案一般,因為這個天下,是小殊托付給他的。
我相信他的「一生正氣、情義千秋」經得起風霜雨雪的侵打,我相信他挺直的脊樑永遠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所折彎,我更相信他能做到「仰無愧於天,俯不怍於地」。
但是,我只是心疼你啊,這漫漫帝王之路上,所有人,包括你的父母兄弟、妻妾子息、朝臣外民,終將會與你漸行漸遠;你這一顆正直忠義的赤子之心,若是沒了可以生死與共、性命相交的知己相互扶持,將會多麼的孤寂和寒冷。終其一生,你難道都只能從悵懷故人的間隙裡獲得片刻的溫情和慰藉麼?
——天下之大,踽踽獨行;盛年錦時,山河永寂。
蕭景琰,望你來世做一個普通人,過上你這輩子最想過卻永遠沒有機會再過上的日子。
(本文部分部分詞句出自【五色石南葉】同人歌曲《賦琅琊》)
(本文部分圖片截圖自B站視頻【靖王蕭景琰】《風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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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_微雨良辰
2015.10.17夜半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