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詞話》第二回《西門慶簾下遇金蓮 王婆貪賄說風情》:潘金蓮與西門慶的第一次相遇,完全是一種戲劇性的巧合;而潘金蓮沒穿內褲,又加劇了倆人的戲劇性發展。
潘金蓮用叉竿收簾關門,一陣風吹過,手拿不牢,叉竿滑落,不偏不正打在正從簾下經過的西門慶頭上。打了人,便得賠禮道歉,潘金蓮「便慌忙陪笑」。或下意識使然,或覺得這一巧合滑稽搞笑,或閒坐閨閣無聊中意欲挑逗取笑一番被自己打中的主兒,潘金蓮「把眼看那人」。這一看,西門慶瀟灑浪漫風流倜倘的外表,讓潘金蓮捨不得了,眼睛收不回了,把西門慶從頭到腳打量了個夠,「張生般龐兒,潘安的貌兒,可意的人兒,風風流流」。頃刻之間,眼被迷住了,心被打動了,潘金蓮秋波暗送,「從簾子下丟與奴個眼色兒」,把那一見鍾情滿腹驚喜全寄托在了這一「眼色」中。
西門慶是清河縣一破落戶財主,在縣門前開生藥鋪,「近來發跡有錢,專在縣裡管些公事,與人把攬說事過錢,交通官吏,因此滿縣人都懼怕他」。按西門慶個性和平時為人處事作風,現在被叉竿打了頭,這還了得,不鬧個人仰馬翻滿城風雨沒的完,甚而謾罵毆打出人命,也未可知。然而,「立住了腳。待要發作時,回過臉來看,卻不想是個美貌妖嬈的婦人」,「見了,先自酥了半邊,那怒氣早已鑽入爪窪國去了,變顏笑吟吟臉兒」。
那麼,西門慶究竟看到了什麼,在轉瞬之間便渾身酥軟神魂顛倒?
潘金蓮妖嬈的面貌、魔鬼般的身段自不待說,鬟、眉、眼、口、鼻、腮、臉、身、手、腰、臍肚、腳、胸、腿,再加其穿戴化妝,看在西門慶眼中,無一處不標緻,無一處不風流。但西門慶經歷的女人多了,什麼女人沒見過,結髮老婆死後,又娶了千金小姐吳月娘,還與勾欄裡唱曲兒的妓女李嬌兒打得火熱,同時霸佔著私娼卓二姐。可此刻為何直對潘金蓮如此著迷上癮?除西門慶本性風流,「專一飄風戲月,調占良人婦女」外,其實另有原因。
「行坐處風吹裙褲」,「更有一件緊揪揪紅縐縐白鮮鮮黑裀裀,正不知是甚麼東西」。原來,風兒吹起站在樓上的潘金蓮的裙褲,樓下的西門慶清清楚楚看到了潘金蓮的陰部。
潘金蓮沒穿內褲。
以至潘金蓮道歉請他不要見怪時,西門慶「把腰曲著地」,還在偷窺乍瀉的春光;以至賣茶的王婆玩笑說打的正好時,西門慶反倒笑著說「倒是我的不是,一時衝撞,娘子休怪」,完全攬責任於自身;以至潘金蓮再次請他不要見責時,西門慶卻站立行禮,兩手抱拳作揖說「小人不敢」; 以至「那一雙積年招花惹草慣覷風情的賊眼,不離這婦人身上,臨去也回頭了七八回,方一直搖搖擺擺,遮著扇兒去了」; 以至「自從簾下見了那婦人一面,到家尋思道:『好一個雌兒!怎能勾得手?』」
其實,潘金蓮穿沒穿內褲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潘金蓮在遭武松拒絕,自尊受到傷害,感情出現真空的狀態下,自我將如何調節。而就在這當口,西門慶出現了。「『倒不知此人姓甚名誰?何處居住?他若沒我情意時,臨去也不回頭七八遍了。不想這段姻緣,卻在他身上!』卻在簾下眼巴巴的看不見那人,方才收了簾子,關上大門,歸房去了。」
也許是心有靈犀,也許是命中注定,潘金蓮的內心揣測正合西門慶之意,倆人頓時撞出一團愛與情、性與欲、靈與肉的絢麗而妖冶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