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有夫對妻說︰我看今夜你怎樣對付我呢,女子此時不免臉一紅,但此時女子應當向其夫熱熱濕濕地親一深吻,並應說︰恐怕你連戰皆敗啦!此時情況何等美麗,周圍空氣又何等熱烈;若女子面一紅就走避了,則變成何等寂寞無聊了。故只知羞澀而不敢大膽,與只知大膽毫無羞澀的女子同樣欠缺自然的美感。
——張競生《性史》
提倡性教育第一人
張競生,1888年出生於廣東饒平。19歲考入黃埔陸軍小學(編:該校雖名小學,所授課程實為高等學校課程),在那裡選修了法文,認識了孫中山。辛亥革命南北和議時,他曾是孫中山指派的民國代表團的秘書,與不少國民黨元老人物交情不淺。不過張競生對於政治沒有什麼興趣,和議後他表示要出洋求學。1912年底赴法留學前改名張競生,大概是受了達爾文那句「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影響。張競生到法國,獲哲學博士學位。
1920年他自法歸來,先是受聘為在潮州的廣東省立金山中學校長,在任期間他推行改革:招收女生、提倡遊泳。令人驚駭的是,上任伊始,他向陳炯明上書建議推行「節制生育」,被陳罵為瘋子。
一年後,張競生去職,蔡元培聘他為北京大學哲學教授。在北大講授西方現代愛情、生育、性育以及有關的社會學說。他組建了「性育社」,被認為是中國最早提倡性教育的組織。
1926年5月,張競生以性育社的名義出版了《性史》(性育叢書第一集),此書一出版後即引起各方熱議。
《性史》熱銷廣州
近來廣州市內有一種看書的流行病。無論大學生小學生,無論何時何地,均手不釋卷。你道他們所看的是什麼書呢?他們所看的是北京鼎鼎大名的教授張競生所著的《性史》。
——摘自1926年8月3日廣州民國日報
《性史》第一集與第二集,收錄有十二篇真實的性經歷,投稿者皆為大學生。他們所描述的內容,有懵懂的性啟蒙、青春期的衝動與自慰的心情;情節上則有偷情、偷窺、嫖妓等等,相當真實的反映出當時的性觀念。
而在每一篇文末,則有張競生撰寫的按語,提出中肯的評論。這些敘述與評論,現在觀來或許已經保守過時,但是書中保留了民初時期的民情背景與敘述口吻,卻成了這本書最珍貴的特色與趣味。而張競生在書中不斷提出女性的「第三種水」之說,也就是現在性學專家們至今仍在研究的「女性射潮」現象,足見其觀念之新。
書中最重要最風靡的篇章有——一舸女士《我的性經歷》,江平君的《初次的性交》兩篇內,將各種交媾的方式,交媾前後的方法,交媾時的興趣等……五花八門,興情的、肉麻的、描寫齊全。
據當時的民國日報報道,「廣州市內的《性史》,統計已有5000餘本(國光售出2000本,光東1000本,丁卜1500本,民智500本。)現聞昌興街丁卜書店更由上海訂購了五千本。每本定價四角,不日書到。決定每本以八角為代價,書尚未到,已為各校學生定盡。計此項《性史》定購者以城北及城東某兩女校學生為最多。統共為若輩,定去者已達三千本。此後正可實地研究性的問題呢!」而自從看了性慾博士所編的《性史》後,「一班青年男女,弄得好像飲了狂藥一般」。
「城北的某女校,在市內是數一數二的學校,有一位密斯A,在那裡肄業,她有一位妹妹,總得十二歲,這天,她在人家那裡拿了一本書回來。她本來還沒有看出的程度,但是她看見封面那一雙裸體人兒,卻喜歡異常,就多了一件像鉤似的物事,尤覺奇怪,所以就帶回家去。想請教姐姐密斯A,密斯A看了,歡喜得如同豬八戒吃了人參果一般,立刻精神上就覺得有點異感,沒半個鐘頭就全本看完了。」
「到了第二天,密斯A來了幾個同事,看見案頭有這樣寶貝的書,就你攘我奪地爭著來看,後來經密斯A的調停,還是以抓鬮來判決,結果是二年紀時常占首座的那位密斯抓著第一了,自然很歡喜,落選的就很懊喪。」
從此一生慘淡的張競生
《性史》出版後僅四個月,南開學校校長張伯苓致函警察廳禁止和沒收此書。接著,孫傳芳視為淫書,也在上海禁了此書;1926年8月,向來開放的廣州也受不了這種壓力,《性史》遭禁。沒有什麼賢達人士站出來為《性史》呼籲。
張競生不得不脫離了北大。「《性史》之後,有人疑我是一個『大淫蟲』,荒誕淫逸。」這句話出自張競生自己的口中。此後,他在上海與友人合資開辦了「美的書店」。開張之後,生意十分興隆,可惜,美的書店只一年多即被扼殺,張競生的家庭也破裂。
可能《性史》的確走得太快走得太遠了。《性史》在當時很可能就像它的攻擊者所說的那樣,就是一本教人遐想、勾起人的生理反應的「淫書」。但當時人們對「性」說得太少了,一旦有合法出版的暢銷書談「性」,只顧著對照著它來渲瀉洶湧的慾望,根本無暇加以思考。
這一點,恰好被不法書商捉住大做文章,結果通行於市的各種《性史》續篇,倒真成了誨淫誨盜之書了。而這所有惡名都由張競生承擔了。他也由此成了中國二十世紀文化史上的有名人物,也為此付出了身敗名裂的慘重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