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漢哀皇帝李班:史上人品最好的皇帝竟遭廢殺
導讀:在古代社會,皇位傳承一般都講求「父死子繼」,一旦刻意打破這個規律,捨近求遠,避親就疏,讓宗族子弟入繼大統,而把親生兒子撇在一邊,坐冷板凳者必然與承襲者勢同水火,極易引發宮廷政變和國家動盪,除非承襲者有剛猛的政治鐵腕和雄厚的武裝勢力。十六國時期成國開國皇帝李雄大概沒有料到,在他死後不久,以侄子身份即位的李班就死於非命。殺死李班奪權的,正是李雄的親生兒子。
李班(288年—334年),李雄之侄,李雄之兄李蕩之子。李雄稱帝后,面臨著立太子這一糾結問題,「雄有子十餘人,群臣鹹欲立雄所生」,而李雄認為這十幾個兒子均不成氣候,所以想立侄子李班為太子。大臣們持「先王樹塚嫡者,所以防篡奪之萌,不可不慎」予以勸諫,並列舉諸多史例闡明李雄如果一意孤行非這樣做,難免會種下「專諸之禍」和「宋督之變」之類的禍端,「雄不從」(《晉書》)。
李雄捨子立侄,筆者認為有三個原因。其一,李雄認為其兄李蕩是「嫡統,丕祚所歸」,因李蕩英年早逝,李雄才有機會領導部眾創業,此時將皇位傳給李班,意在還社稷於李蕩一支;其二,李雄的十幾個兒子均為庶出,且「皆尚奢靡」(《晉書》),非安邦定國之才;其三,李班「謙恭下士,動遵禮法」且「仁孝好學,必能負荷先烈」(《資治通鑒》),李雄認為李班能成大器,將來有能力做一代名垂青史的賢君。
成玉衡十四年(324年),李雄力排眾議,正式立李班為太子,並「使任後母之」(《資治通鑒》),讓沒有生育的皇后任氏當親兒子一樣悉心照顧李班。李班自小就非常聰慧,「好學夙成」(《晉書》),且素以儒生為老師,以名士為賓友,頗有人望,朝野上下眾口皆碑。為了培養李班,「雄每有大議,輒今豫之」(《資治通鑒》),讓李班參政議政,加以歷練。對於李班提出的革新建議,李雄悉數採納,民心為之大悅。
玉衡二十四年(334年)六月,戎馬一生的李雄發病臥床不起,傷口污穢不堪,「生瘍於頭。身素多金創,及病,舊痕皆膿潰」,病情嚴重,生命垂危。李雄在最需要親人照料之時,「諸子皆惡而遠之;獨太子班晝夜侍側,不脫衣冠,親為吮膿」(《資治通鑒》),且「殊無難色,每嘗藥流涕,……其孝誠如此」(《晉書》)。李雄病逝後,李班即位,「居中行喪禮,一無所預」(《資治通鑒》),親自置辦喪務。
李班即位後,李雄的堂弟建寧王李壽受遺詔輔政,司徒何點、尚書令王瑰也能竭力輔佐,雖然李雄新喪,皇位交替,但成國政局穩定。李雄的四兒子李期雖然對李班繼任不服,但懼怕李壽等人,且勢力單薄,孤掌難鳴,不得不安於現狀。但是,隨著親兄長李越的到來,李期內心也開始蠢蠢欲動。九月,李越「奔喪至成都。以太子班非雄所生,意不服,與其弟安東將軍期謀作亂」(《資治通鑒》),準備廢掉李班。
當時,李班因李雄病亡而悲痛過度,一門心思撲在李雄的喪禮上,對心懷不軌的李越等人不加防範,沒有意識到自身處境的危險。李班的親弟弟李玝察覺李越名義上是來奔喪,實則來者不善,別有用心,於是建議李班「遣越還江陽,以期為梁州刺史,鎮葭萌」,讓李越回江陽,並讓李期接替自己主持北方軍務,將此二人遠遠地打發走,以防不測,以絕後患。但是,寬仁厚道的李班「以未葬,不忍遣」(《資治通鑒》)。
不調離李越、李期也就罷了,李班卻讓親弟弟李玝仍返回涪城駐地,不許他在成都挑撥離間。在李班看來,自己是李雄欽定接班人,即位已成事實,只要對李越、李期二人「推心待之」(《資治通鑒》),自信他們不會鬧事。不久,天空出現異象,太史令韓豹藉機稱「宮中有陰謀兵氣,戒在親戚」,暗示李班當心李越、李期搞政變,可惜「班不悟」(《晉書》)。李班是個聰明人,豈能不悟?他待人太友善了,絲毫不設防。
李班的「推誠居厚,心無纖芥」(《晉書》),能感動好人,卻感動不了狼。十月初一晚上,李班在為李雄哭喪時,李越潛入殯宮殺死李班,「越因班夜哭,弒之於殯宮」,可憐李班在位百餘天即遭殺害。隨後,李越假傳任太后詔令,宣佈李班的種種「罪狀」,廢掉李班的皇帝名號,「矯太后任氏令,罪狀班而廢之」(《資治通鑒》)。時年,李班四十七歲。李班死後,李期即位,謚李班為戾太子;再後來,李壽即位,追諡李班為哀皇帝。
四百多年前,西漢太子劉據因巫蠱之禍被廢身死,其孫劉詢即位後追諡其為「戾太子」,「戾,曲也」(《說文解字》),意在為祖父劉據平反。然而,李班的謚號「戾太子」則有貶義,李期硬給李班扣上了暴惡、暴戾的罪惡帽子。李雄打破陳規,「傳大統於猶子」,最終導致「尋戈之釁」和「傾巢之釁」。其實,早在李班當年被立為太子時,就已埋下「亂自此始」(《晉書》)的伏筆,儘管他是個好人。
謙虛、博納、好學、寬厚、仁慈、孝順、節儉、泛愛、真誠,諸多美德被李班集於一身,論人品德操,李班在中國歷代皇帝中堪稱第一。胡三省在為《資治通鑒》作注時也感慨道:「李班豈不不謂之仁孝哉!」人品好,難能可貴,但太過,則會成為婦人之仁,也會成為致命弱點,故《晉書》稱「班以寬愛罹災」,豈不哀哉!品行好,能做個好人,未必是當皇帝的料;想當皇帝,還是應該剛柔並濟,適當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