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毛澤東寫律詩吊挽國軍名將戴安瀾
戴安瀾
被毛澤東寫律詩吊挽的軍人
「師稱機械化,勇奪虎羆威」 ——毛澤東評戴安瀾
毛澤東一生詩詞甚多,但以律詩吊挽將軍的,只有兩首。能有幸享此殊榮的,一位是共和國的元帥羅榮桓,1963年1月9日,毛澤東在北京寫了《七律·吊羅榮桓同志》:
記得當年草上飛,紅軍隊裡每相違。
長征不是難堪日,戰錦方為大問題。
斥鷃每聞欺大鳥,昆雞長笑老鷹非。
君今不幸離人世,國有疑難可問誰?
另一位享此殊榮的,卻是一位國民黨的將軍。1943年3月,毛澤東在延安曾寫一首《五律·海鷗將軍千古》:
外侮需人御,將軍賦采薇。
師稱機械化,勇奪虎羆威。
浴血東瓜守,驅倭棠吉歸。
沙場竟殞命,壯志也無違。
有趣的是,這兩首律詩押的韻是一致的。
這位被毛澤東稱為「海鷗「將軍的人,名叫戴安瀾,號「海鷗」,戴安瀾原名戴衍動,1924年他參加國民革命軍,看到祖國處在危難之中,心中十分難過,為了表達自己鎮狂飆於原野,挽巨瀾於既倒,誓死振興中華的凌雲壯志,他正式改名為「安瀾」。
1939年,戴安瀾升任國民黨軍第200師少將師長,這一年他僅有25歲。
第200師對外號稱是中國軍隊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機械化師。
從"師稱機械化,勇奪虎羆威」的詩句中不難看出,戴安瀾作為統帥的這個機械化師的年輕將領,不會不給軍事家毛澤東留下深刻印象。
機械化部隊是近現代軍事歷史中的一個必然過程。它的出現,必將給作戰樣式和作戰理論帶來革命性的影響。如果把孫中山的「建國陸海軍大元帥府鐵甲車隊」 算做是中國軍隊早期機械化發端的話,說起來,這個「鐵甲車隊」還是1924年11月在中共廣東區委直接領導下,成立了起來的呢!一年之後,以鐵甲車隊和從黃埔軍校抽調出的一部分人員作骨幹,組成了赫赫有名的葉挺獨立團,日後成了共產黨軍隊起家的本錢。
1934年11月,孔祥熙通過香港怡和洋行從英國購入32輛「維克斯」型戰車和若干當時稱為機器腳踏車的「哈雷」牌兩輪摩托和三輪摩托,在南京編成戰車營。人們給裝備了16輛「維克斯」戰車(重6噸半)的第1連起了個代號,叫「虎」連;給裝備了16輛水陸兩用戰車(重3噸半)的第2連起了個代號,叫「 龍」連,單從名字上看,就夠威風凜凜。
1936年5月,以新近購買的德國「克虜伯」式輕型戰車和「毫須」式裝甲車為基本裝備,蔣介石又在南京方山擴建了陸軍裝甲兵團,其它兵種的團長都是上校,惟獨裝甲團的團長是少將,由蔣介石的親信杜聿明擔任,足見重視程度。
淞滬抗戰,杜聿明曾率戰車部隊參戰,配屬給第87師攻擊楊樹浦,然該師步兵從未進行過與戰車協同作戰的訓練,在戰車進入街市內時,步兵任戰車在前突擊而不加掩護,戰車被日軍擊毀3輛、擊傷8輛。
抗戰全面爆發之後,陸軍裝甲兵團避戰,陸續撤退到了湖南湘潭。
1938年初,蘇聯以換貨形式援助中國的T-26戰車和自義大利購入的「菲亞特」戰車、德國產裝甲汽車、奔馳柴油卡車、美式福特卡車、義大利產摩托車數百輛陸續輸送至湘潭,在這些車輛基礎上,陸軍裝甲兵團被擴編為陸軍第200師,仍由杜聿明任師長。1938年4月,200師的搜尋營出動裝甲車12輛,參加了台兒莊會戰,擔任搜尋警戒任務。
戴安瀾與崑崙關戰役
1938年10月,200師擴編為新11軍,1939年改稱第5軍,擴編後,部隊移駐廣西全州,杜聿明擔任中將軍長。
戴安瀾出任師長之後的第200師,只是第5軍的一個步兵師,第5軍除軍直屬的戰車團外,其它部隊都不是機械化部隊,徒有「快速部隊」的虛名。
1939年9月,日軍發動桂南戰役,為的是徹底切斷中國的最主要補給路線。中國獲得外援最重要的路線即法屬印度支那線,運進中國的補給物資的85%經過此線。日本認定,切斷這條路線將必然使中國喪失抵抗能力,從而可以立即結束在華戰爭。
崑崙關戰役,是整個桂南會戰的核心戰役,蔣介石決定投入他的老本。
1939年11月16日,蔣介石調其最精銳的第5軍歸白崇禧指揮,投入崑崙關戰役。
11月25日凌晨,由戴安瀾指揮的第200師第600團,在二塘獨戰日軍第21、42兩個聯隊。日軍在飛機掩護下猛烈進攻,600團團長邵一之、團附吳其升陣亡。鑒於戰況不利,戴安瀾決定黃昏後撤退至高峰隘。此次雖然未能阻止日軍前進,但這是日軍自欽、防登陸後遇到的最激烈抵抗,戰鬥進行了兩天兩夜。 12月1日中國軍隊失守高峰隘,4日日軍佔領崑崙關,雙方以崑崙關一線山地為界,暫時對峙。。
12月7日,蔣介石決定反攻,目標是「攻略崑崙關而後收復南寧」。15日,白崇禧以桂林行營名義發出第一號反攻令:以北路軍第5軍主攻崑崙關。
18日凌晨,戰鬥打響,中日兩軍最精銳部隊在崑崙關碰撞了!
防守崑崙關的日軍第5師團主力第21旅團的松本總三郎大隊,以炮火和飛機對中國軍隊進行了猛烈的轟炸,第5軍的重炮兵團以及各師炮營同時開火,炮火延伸後,戴安瀾指揮第200師與榮譽第一師開始攻堅,至夜晚,榮一師攻佔了崑崙關附近的幾個高地;第200師攻佔了653、600兩個高地,並一舉攻佔崑崙關主陣地。
19日中午,日軍再次出動飛機狂轟濫炸,第21旅團的第21聯隊,由聯隊長三木吉之助大佐率領,奪回崑崙關。
崑崙關得而復失。21日,蔣介石對崑崙關戰役進展緩慢不滿,給桂林行營及各參戰部隊下達命令:「前方各部隊與炮兵等,如有不積極努力進攻,或不能如限期達成任務者,應即以畏敵論罪,就地處置可也。」
在崑崙關主攻陣地上,調撥給第200師指揮的榮一師第三團團長鄭庭笈,用望遠鏡發現九塘公路邊大草地上有日軍軍官正集合開會,馬上命令第一營以輕重機槍、迫擊炮集中火力猛擊。炮彈擊中目標,敵軍官死傷慘重,乃至後來不得不空投軍官來補充作戰。日軍第21旅團長中村正雄少將即是被炮火擊中於24日身亡的。
12月23和24日,僅第5軍正面進攻的兩個師,傷亡就達2千餘人,日本軍傷亡也在千人以上。崑崙關日軍工事非常堅固,上兩層下一層碉堡,構成交叉火力,中國軍隊攻擊受阻。
戰鬥空前慘烈。戴安瀾將軍親率兩個團兵力,以大刀、鏟刀和血肉之軀,一路斬草開路,割破日軍設下滿山遍野的鐵絲網,向崑崙關最後一道大門——界首陣地發起猛攻。
界首高地位於崑崙關北,是日軍最堅固的據點。戴安瀾指揮鄭庭笈團,於28日晚開始攻擊界首高地,儘管敵機在頭上掃射、轟炸,該團士氣旺盛,不顧犧牲頑強進攻。中國士兵組成敢死隊,以手榴彈塞進日軍據點的槍眼,不怕犧牲,終於在29日上午攻克界首高地,鄭庭笈團9個步兵連,其中7個連長傷亡,指揮官身邊的司號長也中彈犧牲。
12月31日,中國反攻軍隊肅清了崑崙關全部殘敵。打掃戰場時,在中村正雄屍身上搜出了一個日記本,該旅團長在戰死前寫到:「帝國皇軍第5師第21旅團之所以在日俄戰爭中有『鋼軍』稱號,那是因為我的頑強戰勝了俄國人的頑強。但是,在崑崙關我應該承認,我遇到了一隻比俄國軍隊更頑強的軍隊」。
日本戰後公佈,在崑崙關戰役中,日軍第5師團第21旅團,包括中村正雄少將旅團長、第42聯隊長阪田原一大佐、第21聯隊隊長三木大佐以及第1、2、 3大隊的長官,該旅團班以上的軍官死亡達85%,士兵死亡4千餘人。日軍統帥部收到的報告中也稱:「在崑崙關地帶,中國軍隊比任何方面都空前英勇,值得我軍敬意。」 戰後的日軍戰史也稱,崑崙關戰役是:「中國事變以來,日本陸軍最為暗淡的年代。」「中國軍隊攻勢的規模很大,其戰鬥意志之旺盛,行動之積極頑強,在歷來的攻勢中少見。我軍戰果雖大,但損失亦為之不少。」
崑崙關戰役使日軍第21旅團已經名存實亡。中國軍隊雖然傷亡14000餘人,但基本幹部仍健全。中國軍隊能全殲日軍一個精銳旅團,基本消滅了其各級指揮官,首次以攻堅戰打敗日本「鋼軍」的戰例,在中國戰爭史上,塗上了一筆濃彩。
會戰中,中國的戰車部隊在與步兵的協調配合上,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會戰後,戴安瀾在上報的《陸軍第200師攻略崑崙關戰鬥詳報》中,總結了戰車戰法:「敵常設各種側防潛伏機關,攻擊前應以小戰車一輛先行搜尋敵戰防炮之位置,繼以我戰防炮及重炮兵器破壞之確實,將其消滅始可攻擊前進。否則既不能發揮戰車之威力,反遭無益之犧牲不若不用。例如,此次敵人在崑崙關作戰不敢使用戰車。戰車使用無論攻防應構築工事,以減少損害。」
黃埔精神戰勝了武士道精神
1942年初,應美國和英國的一再要求,中國政府組建中國遠征軍。同年3月,戴安瀾率所部萬餘人作為中國遠征軍的先頭部隊,赴緬參戰。
第5軍裝甲兵團為保護戰車壽命和軍事秘密,所有戰車均用汽車載運,但當時的汽車載重量一般只有4噸以下,且從昆明到畹町的一些橋樑負荷量不到10噸,只有「菲亞特」、「雷諾」戰車抵達前線參戰,T-26戰車只能分拆成3輛車運輸,因此沒有來得及運抵前線。
1942年2月19日拂曉,當最後一批英緬敗兵湧過東瓜附近的皮尤河大橋,中國遠征軍第200師先遣營剛好趕到大橋北岸,與日軍前鋒部隊相遇,軍配屬給200師的騎兵團裝甲車也向日軍發起衝擊。3小時之後,先遣營向師長戴安瀾發來首戰告捷的捷報:擊退日軍一個大隊,殲滅一小隊。
局部勝利對戰局並沒有產生重大影響。對於戴安瀾的第200師來說,面臨的戰場形勢十分不利:仰光陷落,緬甸國門洞開,日軍長驅直入,英軍一觸即潰。
蔣介石單獨招見了戴安瀾,詢問第200師能否在東瓜堅守一兩周,打個勝仗?戴安瀾甘立軍令:「此次遠征,系唐明以來揚威國外之盛舉,戴某雖戰至一兵一卒,也必定挫敵凶焰,固守東瓜。」
東瓜是南緬平原上一座小城,又譯作同古,人口11萬,距仰光260公里,扼公路、鐵路和水路要衝,城北還有一座永克岡軍用機場,戰略地位十分重要。著名的東瓜大戰就在這裡拉開序幕。
東瓜正面之敵為日軍第55師團,西路為33師團。另有兩個增援的主力師團正從海路趕往仰光登陸。
戴安瀾在戰前宣佈:
「本師長立遺囑在先:如果師長戰死,以副師長代之,副師長戰死,參謀長代之,團長戰死,營長代之……以此類推,各級皆然。」
1942年3月20日,戴安瀾指揮第200師與日軍第55師團在東瓜城外發生激戰。
在東瓜城外竟遭到緬戰以來最為猛烈的抵抗,實出日軍意料之外。一連三天,第55師團第143、第144兩聯隊傷亡慘重,攻擊已呈疲軟勢頭,不得不調另外兩個聯隊投入戰鬥。
日軍空軍每天從仰光機場出動百餘架次飛機對同東瓜進行狂轟濫炸,投擲燃燒彈毒氣彈無數。但是第200師的防線仍然沒有被突破,城內中國守軍始終沒有動搖或敗退的跡象。
24日下午2時,昂山將軍領導的「緬甸獨立義勇軍」也及時趕來為日軍助戰,加入了對第200師進攻的行列。日軍在緬甸獨立義勇軍帶領下經小路迂迴到城北,與正在破壞鐵路的工兵團猝然遭遇。日軍一個衝鋒就打垮了工兵團,而後進襲機場。
機場守軍進行了英勇的抵抗,終因寡不敵眾,殘部退回城裡。日軍佔領機場,切斷第200師退路,把東瓜城團團包圍起來。
永克岡機場失守,工兵團李樹正團長被軍法處判處槍決,就地執行。
東瓜戰場的戴安瀾第200師的將士,在強敵面前表現了罕見的戰鬥勇氣和高度的犧牲精神。他們憑借簡陋的工事和武器,始終拒敵於城外。城市被夷為平地,陣地斷糧斷水,每天都有肉搏戰發生,每天都有官兵拉響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
敵人惱羞成怒,竟向城內發射糜爛性芥子毒氣彈百發。所幸適逢旱季,毒氣多被季風吹散,中毒者十餘人。
入夜,日軍偷襲戴安瀾的指揮部。激戰通宵,通訊聯絡一度中斷。戴師長親自掌握一挺機槍與日軍戰鬥。拂曉援兵到,方告脫險。至29日,日軍攻勢漸呈衰竭,前線陣地出現少有的平靜氣氛。
正在這時,在緬甸的英國軍隊在尚未通知友軍的情況下,倉惶撤退,把戴安瀾部的側翼暴露給日軍,而日軍增援部隊第56師團已經星夜兼程趕到東瓜!
戴安瀾緊急之中,給杜聿明發電:
杜軍長副司令長官台鑒:
敵與我接觸戰自十九日,激戰至二十八日,凡十餘日矣。我已瀕彈盡糧絕之境,官兵兩日無以果腹,仍固守同古鐵路以東陣地……自交戰之初,敵勢之猛,前所未有,尤以二十四日至今,敵機更不斷轟炸,掩護其戰車縱橫,且炮兵使用大量毒氣彈,晝夜輪番向我陣地進攻……援兵不至,我雖欲與同古城共存亡,然難遏倭寇之凶焰……何益之有?
日軍第56師團是一支主力部隊,於29日晚投入對東瓜的進攻。
3月30日,日軍在坦克、裝甲車掩護下突入東瓜城內,並從南北兩面將第200師分割開來;另一部日軍佔領錫塘河以東陣地,掐斷了200師往東突圍的最後一線希望。
戴安瀾親自指揮部隊在城內各交通要道修好堅固的堡壘,輕重武器機成交叉火力網,打退日軍進攻。他和參謀、後勤人員也拔出拿起武器,參加戰鬥。
當日下午,日軍再次逼近師指揮部,戴師長指揮特務連與之激戰,傍晚始將其擊退。
當日傍晚,杜聿明命新22師的兩個團,配屬3個戰車連,向包圍東瓜的日軍進行攻擊,救援戴安瀾部突圍。3月28日,在戰車的配合下,中國遠征軍一舉拿下南陽車站四周及部分建築物,並摧毀日軍炮兵陣地。3月29日,戴安瀾率200師趁勢突圍。這一天夜裡,槍炮聲徹夜不息,雙方在黑暗中混戰。戰到次日凌晨,中國守軍大部分渡過錫塘河,跳出日軍包圍圈。
至此,東瓜保衛戰終於以中國軍隊主動撤退宣告結束。此役戴安瀾率200師孤軍奮戰,斃傷日軍5000餘人,掩護了英軍的撤退,取得了出國參戰的首次勝利。
東瓜保衛戰,日軍只獲得一座空城。撤退前,戴安瀾命令步兵指揮官鄭庭笈對日軍實施佯攻,撤退後仍留少數部隊牽制日軍。最後牽制日軍的小部隊也安全渡河,全師而歸。
東瓜保衛戰展示了戴安瀾的指揮能力,中國遠征軍既然不能適時集中主力與日軍決戰,那麼予日軍一定打擊之後,主動放棄東瓜,保持戰力,是合乎戰略、戰術原則的。
東瓜保衛戰也為戴安瀾在盟軍中贏得聲譽。美國軍方認為,東瓜保衛戰是「所有緬甸保衛戰所堅持的最長的防衛行動,並為該師和他的指揮官贏得了巨大的榮譽 」。英國的《泰唔士報》稱之:「東瓜之命運如何,姑且不論。但被圍守軍,以寡敵眾與其英勇作戰之經過,實使中國軍隊光榮簿中增一新頁。」
國內的輿論也對戴安瀾讚譽有加。蔣介石把此次戰役稱做是「中國軍隊的黃埔精神戰勝了日軍的武士道精神」,重慶的報紙稱東瓜保衛戰「無論在中國抗戰史或世界大戰史均有其不朽的價值」。
4月24日,戴安瀾所部在奉命收復棠吉的戰鬥中,他親臨前線指揮,戰鬥異常激烈,隨從副官受傷,一名衛士犧牲。戰至午夜,棠吉被攻克。捷報傳來,不僅使中國遠征軍以極大的鼓舞,而且也使東線戰局的轉危為安有了希望。戴安瀾的名字再次出現在中國、美國和英國的各家報紙上。
毛澤東在挽戴安瀾的詩中,也盛讚了這一戰鬥:「浴血東瓜守,驅倭棠吉歸。」
沙場竟殞命,壯志也無違
1942年5月10日,戴安瀾率領第200師官兵安全渡過了南渡河。
這是杜聿明命令第200師立即放棄棠吉,迅速向密支那、八莫一線集結,然後奪路回國之後,撤退路上遇到的第一條大河。
臘戍被日軍佔領後,軍委會滇緬參謀團團長林蔚曾電令戴安瀾率師改道東進,渡薩爾溫江,至景東一帶,與甘麗初率領的第6軍會合,而後退往西雙版納。這是條近路,沿途日軍兵力單薄,有友軍掩護。
但戴安瀾沒有往西,而是往北撤退,即使要穿過日軍的重重包圍,也要和正在危難之中的軍長合兵突出重圍。
渡過南渡河,部隊進入緬北熱帶叢林。官兵們在陰暗悶熱的密林裡,艱難行軍。
夜裡11時,部隊隱蔽接近臘戍西側細包至摩谷公路。這是歸國途中要穿越的最後一條公路。突然,埋伏在這裡的日軍突然開火。據倖存的戴安瀾少校作戰秘書張家福回憶,突圍時戴安瀾師長走在最前面,周維漢參謀長走在第二,戰士們跟在後面。近在咫尺的敵人發現了他們,戴安瀾師長腹部連中三槍,倒在草叢中,流血不止。身後的參謀長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會日語,他和日本人喊話,對方以為是自己人,才得以突圍。
5月下旬,已是緬甸的雨季。終日大雨滂沱。林中滿地沼澤,道路泥濘,行進尤為艱難。
部隊不僅斷糧,更沒有藥,連塊乾淨的繃帶也沒有。連日大雨,加上蚊子叮,螞蝗咬,戴安瀾身上那兩個大傷口,感染、潰爛、化膿,還長了蛆。
5月26日,第200師殘部行至緬甸北部的茅邦村。此地離國境不過三四十里地,可戴安瀾已經心力交瘁,幾次昏厥。他已經感到生時有限,於是吩咐衛士整理衣冠。
1942年5月26日下午5時,戴安瀾傷重去世,享年38歲。
戴安瀾在寫給妻子的遺書,說:「現在孤軍奮鬥,決以全部犧牲,以報國家養育!為國戰死,事極光榮。」
官兵按照戴安瀾的遺願,將他的遺體輪流抬回國內。不久,戴安瀾將軍的遺體已經開始高度腐爛,一路上,官兵們把軍裝脫下來裹在他的遺體上,那些軍裝什麼軍銜都有,有士兵的,有尉官的,也有校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