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圖]中國個體戶的滄桑史 | 陽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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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圖]中國個體戶的滄桑史

2016年02月09日 歷史老照片 暫無評論 閱讀 250 次


雖然堂堂正正做生意,但還是常怕被同學或朋友見到




2005年1月7日,秀水街南大門的「秀水市場」招牌轟然倒下。但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在個體經濟掀起的巨浪中,秀水街是一種無形的文化資產。「登長城、遊故宮、吃烤鴨、逛秀水」中的秀水街,成為北京商業文化步行街的特色招牌,很多國內外遊客慕名而來





「個體戶」也被稱作「街邊仔」,因為他們多數從擺地攤出道。1981年底,全國個體戶首次突破100萬戶。到1987年底,個體戶戶數已比1983年底翻了一番,超過了1000萬戶。個體戶的發展遠遠超出了人們的預想




忽視技術改進使得一些個體戶只是在市場的大潮中濕了一下腳



當某種商品有利潤時大家就一擁而上



「個體戶們」迎著改革的春風挖到第一桶金後,戶數和從業人員也隨之迅猛增長




「個體戶」這個詞彙,曾標誌著中國人終於走向了市場經濟。然而誰能想到,在改革開放20多年後,在市場經濟持續深入中,「個體戶」卻日益成為一個漸趨消亡的詞彙


起初 干個體怕熟人 出門必戴大口罩 發展 夜市開交警忙 個體戶突破百萬


高潮 秀水街貨品全 國際倒爺後倉庫 沒落 想轉型不懂法 急功近利攪市場


個體戶 倒爺變款 易 聚勢成商 難


2005年1月7日,秀水街南大門的「秀水市場」招牌轟然倒下,老秀水被拆了,雅寶路被拆了,紅橋市場也被拆了,個體戶的根據地正在一天天縮減,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高樓大廈。讓人深思的是,最近10年,全國各地都在拆除個體市場,中國個體戶也從6000萬人銳減到4000萬人。這算不算是一個時代的終結呢?


個體戶·事件回放


政府搭舞台餐館唱戲 北京有了首個個體戶


1980年,47歲的劉桂仙花了6個月通過了政府的公事程序後,她的「悅賓飯館」終於在這年的10月7日開業了。這是20多年來北京第一個私人經營的飯館。


她的老伴郭大爺至今還記得開業那天的情景,下班回家,一進胡同全是人,這甚至讓他懷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進家一看才知道原來 都是來吃飯的,菜賣光了人都不肯走,擠在門口的顧客只能站著吃,因為桌子太少了。


20多年後,劉桂仙的小店資產積累到千萬,她還坐上了「奧迪」,在京郊蓋了座仿古四合院。她的孩子們也分別開起了兩家飯館、一家木器廠和一家古玩店。「我這輩子沒白混,小飯館養了4代人,坐上了小汽車,住上了四合院。」劉桂仙後來這樣說。劉桂仙在20多年中,多次被評為「先進個體工商戶」,2002年又被北京市政府評為「北京市先進個體工商戶」。


她作為中國改革開放後的第一代個體戶代表載入史冊。

個體戶·形成


怕熟人出門必戴口罩 開夜市交警維護秩序


「文革」結束後,回城知青大潮引發就業壓力,全國800萬下鄉知青如洪潮一般湧回城市,城裡處處人滿為患,大批年輕人等待安排就業。無數人削尖腦袋往國有企業裡鑽,然而舊體制並沒有接納所有需要飯碗的人,尤其是當時被認為「出身或背景不清白」的人,很難在正規單位找到一席之地。於是,人們紛紛從事理發、修鞋、磨刀、修傘、修傢俱、賣小吃等行業維持生計,第一批城市個體戶在街頭誕生了。


「個體戶」也被稱作「街邊仔」,因為他們多數從擺地攤出道。個體戶容志仁說,儘管自己在街上豎起「容光小食店」的招牌,堂堂正正做生意,卻還是常常怕被舊時的同學或朋友見到。


據說有人干個體怕見熟人,以至於出門必戴大口罩。那時有句流行語,叫:「大姑娘要想體驗生活練吆喝,就趕緊找個個體戶嫁過去。」


但偏偏就是這幫人,趕上了中國改革開放的第一波,趕上了流通領域的市場化。1979年9月,中央宣佈:「家庭副業和農村集市貿易,是社會主義經濟的附屬和補充,不能當作所謂資本主義尾巴去批判。」1980年8月,中央又宣佈:「鼓勵和扶持個體經濟適當發展,一切守法的個體勞動者應當受到社會的尊重。」個體勞動者的合法地位在新一個10年伊始得到了正式承認。


同時,為解決部分人的就業問題,北京西單,廣州西湖路、珠江路等地開始有了燈光夜市。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這些燈光夜市影響很大。這裡的服裝款式新穎、價錢公道。全國各地的旅遊者來北京必逛西單,連某些歌星、影星都到西單夜市淘衫。而廣州的西湖路燈光夜市曾經被譽為80年代的「南國明珠」。


1986年至1989年,這些夜市晚上5點一開,就有交警來維持秩序,不讓汽車通過,因為人太多了。這些人中有從全國各地來買衣服的,也有來看綵燈的,擠都擠不動。


1981年底,全國個體戶首次突破100萬戶。到1987年底,個體戶戶數已比1983年底翻了一番,超過了1000萬戶。個體戶的發展遠遠超出了人們的預想。中國改革開放後第一批個體戶、「太爺雞」店老闆高德良說,「周生記太爺雞」開張第一個月,就做了7000元的生意。當時3000元就足夠在廣州老城區的橫巷裡買一棟小樓了。


個體戶·高潮


小街練攤倒爺變款爺 秀水變身外商後倉庫


在個體經濟掀起的巨浪中,北京有個地方不能不提,那就是秀水街。秀水街如今已經形成了一種無形的文化資產。「登長城、遊故宮、吃烤鴨、逛秀水」中的秀水街,已經成為北京商業文化步行街的特色招牌,很多國內外遊客慕名而來。秀水已成為北京固定的文化資產。


1982年的北京,有人開始在一條長不過500米、寬僅8米的小街南口拉著三輪車賣蔬菜瓜果。沒有人會想到,這裡有一天會成為一個被經濟學家譽為「用改革開放的剪刀裁剪出來的20世紀清明上河圖」的國際馬路市場。


從1982年開始,一些原始攤主在秀水東街一帶擺攤,販賣衣物和小百貨。1985年,一條小小的秀水街已被販賣各種商品的小販佔滿。1985年至1987年,一些商戶開始經營有中國特色的絲綢服飾及工藝品,並為市場贏得了「北京絲綢一條街」的稱號。1987年後,隨著外國人越來越多,工藝品開始進駐秀水,攤主們也由倒兒爺變成了款爺。


秀水街逐漸成為中國與東歐相互瞭解的重要通道,有「國際倒爺的後倉庫」之稱。成千上萬的北京人都目睹過俄羅斯商人席捲秀水街的採購狂潮。找到秀水街是那麼簡單。在機場坐上一輛夏利出租車打聽一下:「哪裡能換外匯或者直接用外匯買服裝?」司機師傅一定這樣回答:「只有秀水街市場。」另外,本著你敢來,我就敢往的原則,一些有膽量的中國倒爺也衝出了國門。


從最初見了老外不知如何交流、擔心發生國際問題,到後來相互拍打著肩膀變成「好哥們」,20多年來,北京通過這條小街的民間貿易,不自覺地沿著古時駝隊的步履,打開了通往外面世界的商道。


那些抓住了機遇、衝破舊經濟體制的「社會底層」,後來統統在王朔的筆下被尊為「爺」,作為一個極具中國時代特色的稱呼為世人耳熟能詳。很快,「秀水街的人發了」傳遍了北京城。


然而此時,致富並沒讓個體戶進入社會主流群體,為大眾所認同。老百姓抱怨:「搞飛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個體戶只有自嘲:「窮得只剩下錢了。」


個體戶·典型


轉型不懂法鋃鐺入獄 專營一行致富惠家鄉


「個體戶們」迎著改革的春風挖到第一桶金後,戶數和從業人員也隨之迅猛增長。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初是個體戶發展的黃金時期,他們也是改革開放初期受益最大的人群,這些人主要包括農民、待業青年和社會閒散人員。


名噪一時的上海首富周正毅就是其中的典型。早年周正毅開過點心店、服裝店、KTV歌廳。到了1990年,完成原始資本積累後,在創辦實業的同時,開始奔向時新的「投資家」的「化蝶」過程,在股市裡積累起了巨大財富,到2002年為止他旗下有4家上市公司。雖然到2003年9月5日,周正毅因涉嫌虛報註冊資本罪和操縱證券交易價格罪被捕,但他代表了投身房地產和股市的一批個體戶。


現年72歲的鄭州市某公廁管理員吳勝明是學歷低、不懂法的代表。改革之初,40歲上下的吳勝明帶著在西北開飯店、賣百貨攢下的錢一路南下,短短幾年資產就達到千萬元以上。其後她冒險以老干所的名義購進48輛轎車,犯投機倒把罪、詐騙罪,被判入獄,18年後才得以釋放。這也是由於早期個體戶的整體素質不高,而誤入歧途的典型。


有「中國雞王」之稱的大連韓偉企業集團創始人韓偉,得益於政府「菜籃子工程」。韓偉目前個人身價據估計達4.5億元,他代表著個體戶得到第一桶金後,選擇在本行當繼續發展的類型。而這一類型的個體戶往往是政策的最大受益者,他們的第一桶金源於政策扶助,第二桶、第三桶金依然源於政策。


早期的個體戶大多帶著濃濃的鄉土情結,賺錢後回鄉從政,做個致富帶頭人也是他們愛走的一條路。「蘇北第一村」——江蘇省贛榆縣宋口村黨總支書記、全國首位農民副縣長宋世敏便是其中一位。他初中畢業後進鄉建築公司做工,後辦起對蝦場,一度當上了連雲港首富。1992年他回鄉帶領鄉親們共同致富,一時傳為美談。


個體戶·減員


「個體戶」力單勢薄 6年減600餘萬


據國家工商總局統計,1999年,中國實有個體工商戶3160萬戶,截至2006年6月末,這個數字變成了2505. 7萬戶,銳減了650多萬戶。國家工商總局的另一組數據顯示,截至2005年底,全國內資企業實有350萬戶,比上年淨減少30.1萬戶,下降7.9%。如此銳減實在驚人,聯繫到「國內私企平均壽命只有2.9歲」的報道,這一消息發出了危險警訊。


「個體戶」這樣一個詞彙,曾標誌著中國人終於走向了市場經濟。然而誰能想到,在改革開放20多年後,在市場經濟持續深入中,「個體戶」卻日益成為一個漸趨消亡的詞彙。是成熟的市場經濟不再需要「個體戶」了嗎?當然不是。市場經濟不能缺少個體工商戶這樣的經濟單元,而面對就業壓力大的現實,個體工商戶更是維繫社會穩定與民生的基礎。


以東莞為例,東莞投資環境的優化和投資氛圍的改善,來自香港、台灣、日本、韓國、新加坡、美國、英國、德國、法國、瑞士、荷蘭、芬蘭、澳洲等2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企業紛紛進駐東莞。由於大量外資的強勢介入,東莞的民營企業和個體私營企業幾乎是舉步維艱,許多小規模、小成本的半成品加工製造企業更是紛紛破產或倒閉。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據統計,2002年,整個東莞地區的電腦周邊產品加工廠家為2800餘家,佔全市工業企業的15.4%,其中,屬於國內民營企業家和投資人獨立投資和自主經營的約占38%。可是,到2005年,東莞的電腦周邊產品加工廠家縮水了約15%,僅剩約2300家,而這些在市場的激烈且殘酷的競爭中倒下的企業中,有近80%為大陸投資人經營的企業。


個體戶·困難


註冊開業必須過7關


審批費佔人均年薪11%


2005年,哈佛大學、耶魯大學和世界銀行的4位教授,對85個國家和地區的創業環境做了系統調查。結果表明,從註冊一家公司到開業,平均所必經的審批步驟數,加拿大最少,只需兩天,中國內地需過7道關,經歷111天。美國、英國、加拿大的註冊審批費用不到其人均年薪的1%,而在中國內地,各種審批費用佔據了人均年薪的11%。


資料顯示,國內中小企業創業准入門檻都比較高,像擦皮鞋這樣的勞動型創業,在國外不需要登記註冊,而在國內必須註冊,否則就是非法經營。


急功又近利哄搶市場


忽視新信息品牌不足


開業後,急功近利的心態也是導致個體戶沒落的原因之一,當某種產品有利潤時一擁而上,僅僅只有一塊蛋糕,而哄搶者甚眾。


忽視技術改進和投入、忽視自主開發和產品更新換代、對於市場複雜多變的風向標捕捉的不穩定、對於市場需求等信息掌握的不及時、管理方法和用人機制的不完善等方面,使得個體戶只是在市場的大潮中濕了一下腳,就面臨著要麼上岸,要麼在掙扎後再被湮沒的選擇。


「徐福記」食品(糖果、果凍、朱古力、餅乾)攜黑馬之威迅速搶佔了一定的市場份額,可是現狀卻是連華南地區的市場都還沒有徹底打開。


「日之泉」也是「借殼還魂」憑著中甲球隊才讓國人瞭解了這個品牌,可是其年銷售額卻不及深圳「達能益力」(法國)的1%。


「奇聲」走的是視訊播放機和功放音響這條路,其現狀和「步步高」相比只能更慘;「以純」、「虎威」至今還只能穿在中國人的身上,雖然「安踏」有一定的海外市場,但暫時只是在東南亞。


號稱「小香港」的樟木頭、躋身「全國四大服裝基地」的虎門、頭戴「中國十大名鎮」官冕的長安,都沒有一個響徹國際的自身品牌,和這些城市耀眼的光環似乎並不協調。


個體戶·明天


申辦「執照」需便捷 個體經濟存希望


曾幾何時,個體戶一度是中國先富階層的代表,最先嘗到了中國改革的甜頭。而今,個體工商業卻面臨困境。數據顯示,大陸個體戶每年減少87萬戶,生存日益艱難。


個體戶的沒落折射了中國經濟的變遷,「賣飛彈不如賣茶葉蛋」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這是社會的進步。然而從長遠的角度看,個體戶們仍然需要破繭成蝶,在市場中擴大自己的影響力,提高自己的地位。


在經濟發展不平衡的中國,個體經濟依然有其長期存在的必要性。更何況,個體經濟對於解決中國的就業壓力意義重大,如果所有符合條件的社會成員均能便捷地投入個體經濟中,這對中國的發展又是何等助力?


今天,個體戶決不應成為沒落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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