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後唐明宗李嗣源陵墓
李嗣源(867—933),唐沙陀部人。本名邈佶烈。為李克用養子,改名李嗣源。即帝位後又更名李璠,是為後唐明宗。
李嗣源本是李克用部將之子,生於應州金城縣(今山西應縣)。13歲喪父,李克用收養為子。善騎射,「為人質厚寡言,執事恭謹」,上源驛事件時,17歲的他在亂兵流矢中捨命保護李克用逾垣脫難,因而更受信任,掌親騎,為侍衛長。乾寧三年(896)李嗣源奉命率兵3000前去援救朱瑾,在任城(今山東濟寧)一舉擊敗梁軍,解了兗州(今屬山東)之圍,威名大振,李克用把他所率500騎兵命名為「橫衝都」。光化三年(900)又在邢州青山(今河北邢台西北)大敗乘勝追擊的後梁名將葛從周,戰場上他親自衝鋒陷陣,身中四矢,從此「李橫衝」的雅號名重四方。而他「每有戰功,未嘗自伐」。「凡所賜與,分給部下。」諸將爭功時,他從容說:「公輩以口擊賊,吾以手擊賊!」於是眾慚而止。
李存勖繼位為晉王后,與朱溫大戰於柏鄉(今屬河北),面對裝備齊整的梁軍赤、白兩馬隊,李嗣源笑道:「彼虛有其表耳,翌日當歸吾中。」戰鬥中他躍馬挺身,直取梁軍白馬都,生擒二騎校而回。於是士氣大振,取得了柏鄉之戰的重大勝利。他因功而被任為代州(今山西代縣)刺史。
此後,他曾北伐幽州(今北京),逼降劉守光愛將元行欽。天祐十三年(916)隨李存勖東征,攻佔後梁的磁(今河北磁縣)、相(今河南安陽)等州,因而改任相州刺史、昭德軍節度使。後又轉任安國節度使(鎮邢州,今河北邢台)。當契丹進攻幽州時,周德威告急,諸將認為契丹不可能持久,食盡自還,到那時追擊有利。李嗣源力排眾議,認為「德威盡忠於家國,孤城被攻,危亡在即,不宜更待敵衰」。請求立即派他前去援救,李存勖同意後,李嗣源隨即率部為前鋒進到易州(今易縣)。他分析敵我形勢,采「潛行溪澗,襲其不備」的戰術,臨陣與長子李從珂奮命血戰,動員部屬說:「為將者受命忘家,臨敵忘身,以身殉國,正在今日。諸君觀吾父子與敵周旋!」他挺身入陣,所向披靡,大敗契丹,解了幽州之圍。凱旋魏州(今大名北)時,李存勖親自郊迎慰勞,進位檢校太保。
同光元年(923)李嗣源調任橫海節度使(鎮滄州,今滄州南)。當時的戰場形勢對新建的後唐政權充滿危險:梁、唐兩軍主力對峙於黃河沿岸,一路梁軍正急攻澤州(今山西晉城),而唐將李繼韜卻以潞州(今長治)降梁,這等於斷了唐軍的歸路。在這危急關頭,李嗣源欣然領命奇襲鄆州(今山東東平西北),並且擊退了梁軍的反撲,俘虜了梁將王彥章,大大改變了戰場上的形勢。接著,他果決地提出西攻汴州(今河南開封)的策略,並率千騎為前鋒一舉攻佔汴梁,梁末帝自殺,梁亡。李存勖喜不自禁,激動地說:「吾有天下,由公之血戰也,當與公共之。」不久,進位兼中書令。
滅梁後,李嗣源又曾受命北伐契丹,征討潞州叛將,所向克捷,進位太尉,移鎮汴州成為蕃漢兵馬總管。同光三年(925)再次領兵北破契丹,被調任為鎮州(今河北正定)節度使。這時開始遭到李存勖的猜忌,有人告誡他已經到了「德業振主者身危」的地步,要他「宜自圖之」。
同光四年二月,趙在禮據魏州發動兵變,李存勖派元行欽前去鎮壓反為所敗,只好派李嗣源前往,結果李嗣源與變兵合流,率軍攻回洛陽,結束了李存勖的統治。李嗣源初入洛陽時稱監國,幾天後即位於李存勖的靈樞前,表示自己是合法繼承而非篡奪。
《舊五代史》對李嗣源的奪位多有粉飾回護,但其「逆取」的實質總是難以盡掩。不過他即位後在革除弊政方面歷來頗受史家肯定。首先是裁減宮人、伶人和宦官。「自初即位,減罷宮人、伶官,廢內藏庫,四方所上物,悉歸之有司」。「量留後宮百人,宦官三十人,教坊百人,鷹坊二十人,御廚五十人,自余任從所適。諸司使務,有名無實者,皆廢之。」以此來整肅宮掖,經濟上節省開支,政治上排除干擾。第二是誅殺宦官佞幸。「即位伊始,下詔斬「直以聚斂為事」、「天下皆怨苦之」的租庸使孔謙,廢除其苛斂之法。「又罷諸道監軍使,以莊宗由宦官亡國,命諸道盡殺之。」「宦官數百人,竄匿山林,或落髮為僧,至晉陽者七十餘人,詔北指揮使李從溫悉誅之」。對於名聲很壞的高官如盜掘唐陵的溫韞、私用庫物的段凝、縱田客殺人的豆盧革等都在貶官後賜死;地方上的貪官污吏如「稅外科率」的鄧州留後陶玘、「為政貪穢」的毫州刺史李鄴等也都被貶死他鄉。這些對於澄清吏治是很有影響的。
李嗣源較關心民間疾苦。他與宰相馮道談論農家勤苦,馮道誦聶夷中詩「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醫得眼下瘡,剜卻心頭肉。」他甚為感動,「命左右錄其詩,常諷誦之」。因此,他著力於減輕民眾的賦稅負擔。天成元年(926)四月下詔免收「省耗」:「應納夏稅,先有省耗,每斗一升,今後止納正稅數,不量省耗。」天成四年五月又下令州縣不得以檢括田地擾民:「百姓今年夏苗,委人戶自通供手狀,具頃畝多少,五家為保,委無隱漏,攢連手狀送於本州,本州具狀送省,州縣不得迭差人檢括,如人戶隱欺,許令陳告,其田倍令並征。」長興元年(930)二月下詔減收「曲錢」、免收河陽人戶的「橋道錢」:「諸道州府人戶,每秋苗一畝上,元征曲錢五文,今後特放二文,只征三文。」「河陽管內人戶,每畝舊征橋道錢五文,今後不征。」長興二年(931)進一步免收「曲錢」:「應在京諸道苗畝上所征曲錢等,便從今年夏並放。其曲官中自造,委逐州減舊價一半,於在城撲斷貨賣。除在城居人不得私造外,鄉村人戶或要供家,一任私造。」因此,敕下之日,人甚悅之。長興元年二月下詔限制民間高利貸盤剝:「應私債出利已經倍者,只許征本;已經兩倍者,本利並放。」對於民眾的伕役負擔,他也愛惜民力,信守規定。長興三年十二月,他到龍門「觀修伊水石堰,賜丁夫酒食。後數日,有司奏:『丁伕役限十五日已滿,工未畢,請更役五日。』帝曰:『不唯時寒,且不可失信於小民。』即止其役。」
在執法方面,李嗣源也比較嚴明。供奉官丁延徽「巧事權貴,人多擁護,監倉犯贓」,依律當斬。侍衛使張從賓向李嗣源求情,他說:「食我厚祿,偷我倉儲,期於決死!蘇秦說我不得,非但卿言!」對於涉及他自身的誤判案件也能自責補過:巡檢軍使渾公兒奏稱有百姓二人以竹竿習戰鬥之事,他認為「實所不容」,交石敬瑭處置,結果二人被殺。後來得知所謂百姓乃是幼童,戰鬥實是嬉戲,「方覺失刑」,於是他自己「減常膳十日,以謝幽冤」,石敬瑭被「罰一月俸」,渾公兒被「杖二十」後撤職流配登州(今山東蓬萊)。對受害人家屬「賜絹五十匹、粟麥各百石,便令如法埋葬」。並專就此事下詔,要求「此後在朝及諸道州府,凡有極刑,並須仔細裁遣,不得因循」。這種做法,就是在盛世帝王中也頗為少見。
李嗣源即位時已年屆六十,在位七年餘,採取的改革措施儘管有限,但也收到一定的效果。司馬光評價說:「在位年谷屢豐,兵革罕用,校於五代,粗為小康。」
但是,李嗣源在控制宰輔方面顯得無能乏術,或聽任跋扈,或一殺了之,既軟弱又粗暴,這與他目不識書缺乏文化素養有關。樞密使安重誨是他的「佐命功臣」,恃功矜寵,專權自恣,擅殺無意中沖了他前導的殿直馬延,還要李嗣源「降敕處分」,李嗣源「不得已而從之,由是御史、諫官無敢言者」。宰相任圜「簡拔賢俊,杜絕僥倖,期年之間,府庫充實,軍民皆足,朝綱粗立」。但與安重誨政見不合,議政往往意氣用事,互相呵罵,旁若無人。連宮人都說:「妾在長安宮中,未嘗見宰相、樞密奏事,敢如是者,蓋輕大家(皇帝)耳!」後來,安重誨誣任圜謀反,矯詔殺之,李嗣源竟「皆不能詰也」。此後他聽信讒言,以安重誨有異志而殺之。安、任二人在他統治期間,可算是盡忠職守的名臣,結果相繼身死,奸佞得勢,國勢每況愈下。
李嗣源在認定繼承人方面也表現得優柔寡斷。他的長子從璟為李存勖所殺。次子從榮被封為秦王,任為河南尹,兼判六軍諸衛事,後又加封天下兵馬大元帥,表明他打算以從榮為繼承人,可是又不明確立為太子,造成大臣觀望,從榮不安,因而釀成悲劇:長興四年(933)十一月,李嗣源病重,秦王李從榮恐不得為嗣,率牙兵千人列陣天津橋,準備入宮繼位。結果為朱弘昭等所率騎兵擊潰,從榮逃至府第被殺。李嗣源「聞從榮已死,悲咽幾墮於榻,絕而蘇者再」。後征天雄節度使宋王李從厚入宮侍疾。六天後病重不治,終年68歲。宋王李從厚繼位,是為閔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