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誰是中國歷史上死的下場最慘烈的丞相?
導讀:中國歷代丞相中,若要論下場最可悲、死得最慘的人,恐怕要首推秦相李斯了。《史記》中有一句關於李斯被殺的文字記載:「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論,腰斬咸陽市。」
「五刑」,是指對罪犯所實施的五種刑罰。「五刑」究竟包括哪些內容,歷朝歷代都有所不同。先秦的五刑是指墨、劓、剕、宮、大辟;《北魏律》的五刑是死、流、徒、鞭、杖,《北齊律》的五刑是鞭、杖、耐、流、死,《北周律》的五刑是死、流、徒、鞭、杖。從《隋律》起,才將五刑定為笞、杖、徒、流、死,並一直延續到清朝。
從「五刑」的演變過程來看,這種慘絕人寰的刑罰,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正在一步步向著較文明、較人道的方向發展,呈現出逐步減輕身體摧殘程度的趨勢。可李斯沒有那麼幸運的生在隋朝以後,也只有在秦朝束手待斃的份了。秦朝的五刑雖然比先秦時期有所進步,但從《大秦律》中仍能感覺到這種肉刑與死刑並用的刑罰的極端殘忍。其法為:「先黥、劓、斬左右趾,笞殺之,梟其首,菹其骨肉於市,其誹謗詈詛者又先斷其舌。」
李斯行刑時沒有胡言亂語,所以沒有被額外的割掉舌頭。但「具」這個字,說明了李斯所遭受的那五種刑罰並處腰斬,一項也沒有少。單純通過文字記載,很難揣測出李斯受刑的情景。試想,如果先實施五刑,碎了屍,腰斬便無法進行;若先行腰斬,截成兩段,那麼刺臉、劓鼻、剁肢、笞殺都失去了意義。唯一的辦法,就是將五刑和腰斬結合起來執行,先刺臉、劓鼻、剁肢,隨後腰斬,接著砍頭,最後再慢慢碎屍。趙高這一語無倫次的判決,可真夠難為那些準備行刑的劊子手們的。
被施以五刑,這不能不說是殘酷現實對李斯個人的極大嘲諷。其一,李斯是《大秦律》的制定者和執行者,搞不好五刑的具體內容還是由他大筆一揮,用精美的小篆最終圈定而成的。其二,李斯是秦始皇殘暴統治的「鐵桿屠夫」,或許那些為他行刑的劊子手們,還是當年他用殺人無算的經歷,一手調教和培養出來的嫻熟庖丁。如今他自己卻成了「俎上魚肉」,最後由他訓練出來的刀客,按照他釐定的刑罰,一項一項,一刀一刀的被結果了性命,很有一股子「木匠做枷,自作自受」的滋味和「請君入甕」的感覺。
五刑實施起來是一個漫長、甚至無限延長的死亡過程,遠沒有被一刀砍下腦袋那樣來的簡單痛快。從臉上被針尖隨心所欲的雕刻,到鼻子被匕首硬生生的割下,到兩根小腿被砍刀一條一條的剁下,到整個身子被特製鍘刀攔腰切斷,再到腦袋被鬼頭大刀嗖地斬下,在這一個極其複雜的死亡過程中,李斯感受到的是從陣陣刺痛,到鑽心劇痛,再到痛不欲生,最後到了不知疼痛。李斯是看著自己一點一滴慢慢死去的,同時他也看到了自己為之追逐一生的榮華富貴、權勢地位也隨之而去。
權力,對於李斯這個河南上蔡漢子來說,具有超乎尋常的親和力和親切感。為了出人頭地,他義無反顧的拋開家鄉,數十年不歸;為了個人私利,他心甘情願的背叛自己的國家楚國,跑到了秦國當漢奸;為了榮華富貴,他奴顏婢膝的寫出了《諫逐客書》,成為嬴政身邊的紅人;為了爭權奪利,他心狠手辣的排擠老同學韓非,並將其毒死在獄中;為了討好皇帝,他借題發揮,眼睛沒有眨一下就把數百名儒生活埋在驪山腳下……無情、無恥、殘忍、殘酷,把李斯從一個上蔡的「郡小吏」,一步步推上了大秦帝國的第一任丞相,秦始皇的兒女親家。中國歷代丞相之富貴,莫過於此。
花團錦簇、烈火烹油的眼前氣氛,並沒有讓李斯的心情徹底得到放鬆。他念念不忘老師荀子教導他「物忌太盛」的至理名言,這說明他沒有完全陶醉於高官厚祿之中。他曾在一次大型家宴上感慨的說:「我本是個平民百姓,今天做了丞相,可以說是富貴到了極點。但物盛則衰,我還不知道將來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呢?!」這說明李斯對現實還有著比較清醒的認識,甚至對將來似乎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但是,為了鞏固既得的現實利益,為了獲得更多的期望利益,貪得無厭的李斯還是拋棄了秦始皇對他的極端信任,竟然與陰險歹毒的趙高、近乎白癡的胡亥狼狽為奸,合謀上演了一出「假傳遺詔」的骯髒政治交易,造成扶蘇自殺,蒙恬遇害。而他自己,也因此走上了不歸之路。
卸磨殺驢的事情自古有之。本來,李斯與趙高統一戰線的倉促結合,完全是為了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但等趙高的地位鞏固了,目的達到了,昔日的盟友很快便成了他的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一條莫須有的謀反罪名,讓「千古一相」李斯體會到了牢獄的冰冷黑暗;一次次下死手的嚴刑拷打、刑訊逼供,讓李斯真正領略到了秦朝刑罰的紮實。給胡亥寫得幾封信,早就被趙高付之一炬;重見天日的幻想,早被趙高狠毒的眼神搞得支離破碎。李斯在這場權力的角逐中,終於徹底被打敗,最後被殘忍的折磨、屠殺、碎屍。
在押赴刑場的路上,已經七十三歲、白髮蒼蒼的李斯曾回頭對同判死刑的二兒子李由說:「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這種視死如歸的慷慨,這份面對死亡的從容,這句言語猖狂的調侃,讓我們真切的感受到了李斯當時平靜而又激盪的內心世界。李斯這種臨刑前的黑色幽默,既是他對牽狗逮兔子那份閒情逸致的嚮往和懷念,也是對他追逐權力終生的全面、徹底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