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水滸:花和尚魯智深做官與做賊的人生經歷
魯智深到華州城刺殺賀太守,不但沒有成功,而且自己還被捉。這是魯智深自出場以來第一次如此狼狽,如此尷尬,如此出醜,用他自己的話說,被人笑話了。但是,在這種身陷縲紲的絕境中,魯智深竟然爆發出特別耀眼的光彩,作為一個俘囚,他竟然反客為主,上演了一出極其精彩的絕地反擊,並最終反敗為勝,成就了異樣的精彩。
賀太守之所以抓魯智深,只是對他可疑的舉動有懷疑,卻並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因為魯智深畢竟沒有實施刺殺行為就已被抓,並且被抓之時,他身邊沒有凶器。魯智深只要不承認自己是刺客,隨便編一個謊,就可能脫身,至少可以蒙騙拖延對方一段時間,從而可以為梁山救他爭取寶貴的時間。《水滸》的百回本、百二十回本也正是這樣寫的。
賀太守一看已拿住魯智深,喝令推到廳前階下,他要親自勘問。這時,他一定是這樣的心態:一方面沾沾自喜於自己識破刺客的聰明,一方面又樂於看到這個刺客的被識破活捉時的狼狽。但是他萬沒想到,這個胖和尚一點狼狽相也沒有,反而把他罵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魯智深是怎麼罵的呢?魯智深先是對賀太守作道德鑒定:你這害民貪色的直娘賊!你便敢拿倒洒家!賀太守一定完全被台階下面的這個胖和尚弄糊塗了。這到底是誰審誰啊?這個胖和尚,到底是誰啊?
別急,魯智深馬上就說到自己 :「俺死亦與史進兄弟一處死,倒不煩惱。只是洒家死了,宋公明阿哥須不與你干休!」
賀太守很痛苦很憤怒的發現,這個胖和尚是徹底的鄙視自己,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所以根本犯不著對自己隱瞞什麼。沒等賀太守開口,魯智深已堂堂的亮出自己的身份:不僅主動承認了自己是刺客,還承認了與史進的關係。承認了與史進的關係,就等於承認了與少華山的關係,承認了與少華山的關係,性質就變了,罪行就大了——他不再是針對個別官員的刑事犯罪,而是直接威脅朝廷的造反了。
刑事犯罪和造反,這兩者,在中國古代的法律上,是截然不同的性質的,後者要嚴重得多,處罰也嚴厲得多。因為前者只危害特定的個別的對象,而後者則是危害整個社會,危害整個統治階級及其統治,是對整個社會秩序的破壞。
還不僅如此。魯智深還自豪地宣佈了自己是梁山泊的強盜。梁山又是什麼概念?那是被宋徽宗御筆書寫在宮中的著名的「四大寇」之首:在72回,柴進混進宮中,親眼看到徽宗在睿思殿的素白屏風上寫著:山東宋江,淮西王慶,河北田虎,江南方臘!那是讓皇帝頭疼不已,耿耿於懷,念念不忘,日夜想著剿滅的對象!
雖然自己是階下囚,對方是階上主;自己是強盜,對方是體面的朝廷命官,但魯智深竟毫不洩氣,反而盛氣凌人,反客為主,指著對方鼻子,罵得對方還口不得。一個強盜,一個被正統道德觀念徹底否定的強盜,在朝廷命官面前,一絲自卑沒有,一點慚愧沒有,為什麼?
因為,魯智深知道,對方雖然表面上是身披官服的體面的官員,實際上卻是一個害民貪色的賊!一個真正的賊!而魯智深自己,雖然有一個強盜的身份,卻是一直行俠仗義打抱不平,除暴安良的義士!岳珂(岳飛的孫子)的《桯史》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鄭廣本是個海寇,後來受朝廷招安,當上了福州延祥寨統領。
一日,鄭廣到福州府衙參加聚會,滿座官員,濟濟一堂。大家談笑風生,吟詩作賦。可是,由於鄭廣的出身,官員們沒有一個願意理會他。鄭廣起立說:「我是個粗人,可是今晚也有一首詩,獻給大家,好嗎?」眾人安靜下來,鄭廣大聲吟道:鄭廣有詩上眾官,文武看來總一般。眾官做官卻做賊,鄭廣做賊卻做官。滿座官員,一時鴉雀無聲。有意思的是,鄭廣在紹興六年(1136 )被招安時,朝廷冊封他做的官就是「保義郎」,而宋江的綽號就是「呼保義」。
宋江這個綽號的意思,可能就與這個「保義郎」的官名有關。魯智深面對著當時的「眾官做官卻做賊」的事實,在這樣的「官賊」面前,他這樣的行俠仗義的所謂強盜,他們之間,不是官和盜的關係,而是「官賊」和俠盜、義盜的關係。那他有什麼好自卑慚愧的呢?正如《桯史》所記,真正需要慚愧的,是這些披著官服的「官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