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洵《心術》古詩原文意思賞析 | 陽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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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洵《心術》古詩原文意思賞析

2017年05月03日 詩詞名句 暫無評論 閱讀 1,152 次

  《心術》作者是宋代文學家蘇洵。其全詩如下:

  【前言】

  《心術》是北宋文學家蘇洵所作《權書》中的一篇。這篇文章逐節論述用兵的方法,分治心、尚義、養士、智愚、料敵、審勢、出奇、守備等八個方面,而以治心為核心,所以標題為「心術」。其中包含著一些樸素的辯證法觀點,但也有諸如「懷其欲而不盡」、「士欲愚」之類的封建權術。全篇段落分明,井井有條。

  【原文】

  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敵。

  凡兵上義;不義,雖利勿動。非一動之為利害,而他日將有所不可措手足也。夫惟義可以怒士,士以義怒,可與百戰。

  凡戰之道,未戰養其財,將戰養其力,既戰養其氣,既勝養其心。謹烽燧,嚴斥堠,使耕者無所顧忌,所以養其財;豐犒而優遊之,所以養其力;小勝益急,小挫益厲,所以養其氣;用人不盡其所欲為,所以養其心。故士常蓄其怒、懷其欲而不盡。怒不盡則有餘勇,欲不盡則有餘貪。故雖並天下,而士不厭兵,此黃帝之所以七十戰而兵不殆也。不養其心,一戰而勝,不可用矣。

  凡將欲智而嚴,凡士欲愚。智則不可測,嚴則不可犯,故士皆委己而聽命,夫安得不愚?夫惟士愚,而後可與之皆死。

  凡兵之動,知敵之主,知敵之將,而後可以動於險。鄧艾縋兵於蜀中,非劉禪之庸,則百萬之師可以坐縛,彼固有所侮而動也。故古之賢將,能以兵嘗敵,而又以敵自嘗,故去就可以決。

  凡主將之道,知理而後可以舉兵,知勢而後可以加兵,知節而後可以用兵。知理則不屈,知勢則不沮,知節則不窮。見小利不動,見小患不避,小利小患,不足以辱吾技也,夫然後有以支大利大患。夫惟養技而自愛者,無敵於天下。故一忍可以支百勇,一靜可以制百動。

  兵有長短,敵我一也。敢問:「吾之所長,吾出而用之,彼將不與吾校;吾之所短,吾蔽而置之,彼將強與吾角,奈何?」曰:「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卻;吾之所長,吾陰而養之,使之狎而墮其中。此用長短之術也。」

  善用兵者,使之無所顧,有所恃。無所顧,則知死之不足惜;有所恃,則知不至於必敗。尺棰當猛虎,奮呼而操擊;徒手遇蜥蜴,變色而卻步,人之情也。知此者,可以將矣。袒裼而案劍,則烏獲不敢逼;冠胄衣甲,據兵而寢,則童子彎弓殺之矣。故善用兵者以形固。夫能以形固,則力有餘矣。

  【註釋】

  心術:心計、計謀。這裡是將略的意思。術,方法。

  治心:指鍛煉培養軍事上的膽略、意志和吃苦的精神等。治,研究。這裡指鍛煉。

  麋:麋鹿,鹿類的一種。

  興:起,這裡是突然出現的意思。

  於左:從旁邊。左,周圍,附近。

  瞬:眨眼。

  然後:這樣才。

  制利害:控制利害得失。制,控,掌握。

  待敵:對付敵人。待,對付,對待。

  兵:軍事,戰爭。

  上義:崇尚正義。上,通「尚」,祟尚。

  利害:原選本作「利害」,「四部叢刊」本《嘉佑集》無「利"字。

  他日:別的日子,將來。

  措:安放。

  怒士:激勵士兵。怒,用如動詞,激勵。

  百戰:多次作戰。

  養其財:積聚軍用的物資。養,積蓄。財,物資。

  謹烽燧(fēng sui):慎重地搞好警報工作。烽燧,烽火和烽煙,古代邊防報普的兩種信號,白天報帶的煙叫「燧」,夜裡報普的火叫「烽」,引申為邊警。

  嚴斥堠(hou):嚴格地作好放哨、瞭望工作。斥堠,古代用來瞭望敵情的土堡,這裡指偵察,候望。堠,也寫作「候」。

  犒:犒賞,舊指用酒食或財物慰勞將士。

  優遊:閒暇自得的樣子。

  挫:挫折,這裡指打了敗仗。

  厲:通「勵」,勉勵,激勵。

  「用人」一句:用人時不要一下子滿足他們所有的慾望。所欲為,要求的,追求的,即慾望,願望。

  貪:貪圖實現尚未達到的慾望。

  並天下:兼併天下。並,兼併,合併。

  厭兵:厭惡打仗。

  黃帝:傳說中中國中原各族的共同祖先。相傳曾在戰爭中多次取勝,打敗了炎帝、蚩尤,成為部落聯盟的領袖。

  殆:通「怠」,懈怠。

  智而嚴:機智而且威嚴。智,有智慧。嚴,有威嚴。

  欲:應該。

  委己:委屈自己。委,委屈。

  惟:同「唯」。正因為,只因為。

  動:進攻,出擊。

  主:主帥,首腦。

  將:將官。

  動於險:在險地進攻。險,用如名詞險地。

  鄧艾縋兵於蜀中:鄧艾,三國時魏國的將領,魏元帝景元四年(263年),他率兵從一條艱險的山路進攻蜀漢,山高谷深,士兵都用繩子繫著放下山去,鄧艾自己也用氈布裹著身體,滑下山去。縋,繫在繩子上放下去。

  劉禪:三國時蜀後主,小名阿斗,劉備之子,公元223年至263年在位。

  坐縛:意思是極容易俘獲。

  彼:指鄧艾。

  固:本來。

  侮:輕視、輕侮。

  【翻譯】

  作為將領的原則,應當首先修養心性。必須做到泰山在眼前崩塌而面不改色,麋鹿在身邊奔突而不眨眼睛,然後才能夠控制利害因素,才可以對付敵人。

  軍事崇尚正義。如果不合乎正義,即使有利可圖也不要行動。並非一動就有危害,而是因為後來將有不能應付的事情發生。只有正義能夠激憤士氣,用正義激憤士氣,就可以投入一切戰鬥。

  作戰的措施大致是:當戰爭尚未發生的時候,要積蓄財力;當戰爭即將發生的時候,要培養戰鬥力;當戰爭已經打起來的時候,要培養士氣;當戰爭已經取得勝利的時候,就要修養心性。小心謹慎地設置報警的烽火,嚴格認真地在邊境巡邏放哨,使農民無所顧忌,安心耕種,這就是積蓄財力的做法。用豐盛的酒食等物慰勞戰士,讓他們悠閒自在,養精蓄銳,這就是培養戰鬥力的做法。取得小的勝利,要使戰士感到更加緊迫;受到小的挫折,要讓戰士得到更大的激勵,這就是培養士氣的做法。使用戰士要注意不讓他們完全實現自己的慾望,這就是修養心性的做法。所以戰士們常常積蓄著怒氣,心中懷有慾望卻不能完全實現。怒氣沒有消除乾淨就有餘勇可賈,慾望沒有完全實現就將繼續追求,所以即使吞併了天下,戰士也不厭惡打仗。這就是黃帝的軍隊經歷了七十次戰鬥也不懈怠的原因。如果不修養心性,戰士們打了一次勝仗後就不能繼續作戰了。

  將領要聰明而嚴厲,戰士要愚昧。聰明就不可預測,嚴厲就不可冒犯,所以戰士們都把自身完全交出來聽從命令,怎麼能不愚昧呢?惟其戰士愚昧,然後才能跟他們一道捨生忘死。

  大凡出動軍隊,要瞭解敵方的君主,瞭解敵方的將領,然後才能夠在危險的地方出兵。魏將鄧艾率兵伐蜀漢,從陰平小道行無人之地七百餘里,用繩子拴著士兵從山上墜下深谷,如果不是蜀漢後主劉禪昏庸無能,那麼百萬大軍也可以坐而捆綁擒獲。鄧艾本來就對劉禪輕慢,所以才出兵於危險之地。因此,古代的良將,能用大軍去試探敵人的強弱、虛實,同時也用敵人的反應來衡量自己,這樣就可以決定行動方針了。

  作為主將的原則是:明白道理然後可以出兵,瞭解形勢然後可以增兵,懂得節制然後可以用兵。明白道理就不會屈服,瞭解形勢就不會喪氣,懂得節制就不會困窘。見了小利益不輕舉妄動,遇上小禍難不迴避。小利益、小禍難不值得辱沒我的本領,然後才能夠應付大利益、大禍難。只有善於蓄養本領又愛惜自己軍隊的人,才無敵於天下。所以一忍可以抵禦百勇,一靜可以控制百動。

  軍隊自有長處和短處,無論敵我都如此。請問:我方的長處,我拿出來運用,敵人卻不與我較量;我方的短處,我隱蔽起來,敵人卻竭力與我對抗,怎麼辦呢?回答道:我方的短處,我故意顯露出來,使敵人心生疑慮而退卻;我方的長處,我暗中隱蔽起來,使敵人輕慢而陷人圈套。這就是靈活運用自己的長處和短處的方法。

  善於用兵打仗的人,要使戰士們沒有什麼顧忌但有所依靠。戰士們沒有什麼顧忌,就知道犧牲了也不值得可惜;有所依靠,就知道不至於一定失敗。手握一尺長的鞭子,面對著猛虎,敢於奮力吶喊而揮鞭打擊;空著手遇上了蜥蜴,也會嚇得面容變色連連後退,這是人之常情。懂得這個道理,就可以帶兵了。假如赤身露臂但手握著劍,那大力士烏獲也不敢逼近;要是頭戴著盔,身穿鎧甲,靠著武器而睡覺,那小童也敢彎弓射殺了。所以善於用兵打仗的人,利用各種條件來鞏固自己;能夠利用各種條件來鞏固自己,那就威力無窮了。

  【賞析】

  「心術」一詞,含義較複雜。《管子》有《心術》篇,以虛靜之說講養心治國之道。蘇洵《心術》,講將領的心理修養,制下待敵之道,以及運思、機權之術。

  文章首先論「將」:「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治心,就是心理修養。作者認為,主將的心理品質最重的有二:第一,超人的鎮定,臨大事而不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第二,極度的沉靜,能有效地排除一切干擾,「糜鹿興於左而目不瞬」。能如此,就能把握利害得失,能夠抵禦敵人。孫子講將的修養有「智、信、仁、勇、嚴」(《孫子兵法·計篇》),蘇詢也講智與嚴,這些屬於智能與品德修養,但他認為鎮定和沉靜的心理素質更為重要。這就是「大將風度。」

  其次論「兵」:「凡兵上義」。上義就是崇尚正義,「不義,雖利勿動」,把正義性作為軍事行動的準則,如非義舉,那就「勝有所不取,敗有所不避」(《項籍》)。尚義之說,自佔而有,但蘇詢並非重複遷闊之論,他是義利統一論者,認為「義利、利義相為用,天下運諸掌矣」(《利者義之和論》)。他是從利的目的出發提出尚義原則的,因為背義逐利的戰爭只能獲一時之利,最終將弄到「不可措手足」的地步,那就大不利了。依義而行,則可盡天下之大利。因為「惟義可以怒士」,要以「義」來激勵士兵,「十以義怒,可以興戰」,正義之帥將無敵於天下。

  再次論「戰」:「凡戰之道」有四養:「未戰養其財,將戰養其力,既戰養其氣,既勝養其心」。四養之說,顯然有「譏時之弊」的意義。宋王朝積貧積弱,原因很多,而下能「使耕者無所顧忌」,兵冗而供給貧乏,用人「賞數而加於無功」(《衡論·審勢》),都是重要原因。他提出的四養的辦法正是:「謹烽燧,嚴斥堠,使耕者無所顧忌,所以養其財,豐犒而優遊之,所以養其力;小勝益急,小挫益厲,所以養其氣;用人不盡其所欲為,所以養其心」。這四養中,最重要的是「養心」——培養和保持士兵積極的心理狀態、高昂的戰鬥意志。「用人不盡其所欲為」,暗合了管理學適最刺激、不斷刺激的理論。不斷刺激,則能保持士氣而有「余勇』,適量刺激,則時常有所追求而有「余貪」,士兵永遠保持旺盛的鬥志,「故雖並天下,士不厭兵」,這就是「黃帝之所以七十戰而兵不殆」的道理(七十戰未必有出處)。反之,「不養其心,一戰而勝」。士兵既驕且怠,「不可用矣」。

  以上論「將」、「兵」、「戰」,著眼大處,講為將、治兵、待戰之大道。以下再論將、兵、戰,講戰時為將之道、戰時用兵之道、戰時運思之術。臨戰之將應「智而嚴」,士則應愚,這樣士兵才能委身聽命,與將共生死。蘇詢將智士愚的論點當然不好,但要求士兵應絕對服從和無條件執行命令則是合理的。戰時用兵,在於五知。知敵,應「知敵之主,知敵之將」,然後「與賢將戰則持之,與愚將戰則乘之」(《法制》)。「乘之」就是抓住敵將的弱點「動於險」而出奇制勝。三國時鄧艾由陰平道「縋兵於蜀中」,穿越了蜀道天險攻滅蜀國。他之所以敢於如此,就在於看透了蜀後主「劉禪之庸」。能知敵則「去就可以決」、還耍知己,在自己則應「知理」、「知勢」、「知節」,理是事理,知義之所在為知理,勢是戰略形勢,要知自己所處的形勢,節指軍事指揮中應掌握的法度節度,能正確確定作戰方案,調度兵力為知節,「知理而後可以舉兵,知勢而後可以加兵知節而後可以用兵。知理而不屈,知勢而不沮,知節而不窮」。知己知彼,知節是關鍵,也是其它四知的目的和表現。蘇詢認為,「知節」之將,能「忍」能「靜」,具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心理品質。在戰機到來之前,能以忍待勇,以靜制動,不因小利小患暴露作戰方略,以應付大利大患。能如此就可以「無敵於天下」。

  戰爭中運思之術,文章提出兩點:一是避實擊虛和暴短陰長的辯證思號,一是「有所恃」和「以形固」的辯證關係。

  「兵有長短」,誰都想用長避短以避實擊虛。但戰爭是雙方的事,「吾之所長,並出而用之,彼將不一與我校;吾之所短,吾蔽而置之,彼將強與我角,奈何?」兵有奇正,兵不仄詐,蘇詢認為,要用用長避短之正,需設暴短陰長之奇:「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卻;吾之所長,吾陰而養之,使之狎而墮其中」。蘇詢認為,暴短陰長才能達到用長避短的目的。

  「善用兵者」要使部隊「無所顧」、「有所恃」,打仗才能勇敢。一切有利條件如地形之固、兵器之利都是「所恃」,憑所侍可以堅定鬥志,鼓舞士氣,正如一個人,「尺捶當猛虎,奮呼而操擊;徒手遇蜥蜴,變色而卻步」。有恃則勇,無恃則怯,「人之情也」。這是事物的一個方面。如果以為「有所恃」而麻癬渙散,其「所恃」將不可恃,這也如正一個人,袒裼而按劍,則烏獲不敢逼,冠胄衣甲,據兵而寢,則童子彎弓殺之矣」。善用兵者注意發揮有利條件的精神作用,以振起軍心,鞏固陣容,這就是「以形固」,能用有利的形勢鞏固自己,「則力有餘矣」。這是蘇詢對用兵應「有所恃」而不可只有恃的辯證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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