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戰爭中的帝黨:不懂戰卻好戰 一味攻擊北洋
晚清光緒年間,京師盛傳「李鴻藻為青牛頭,張佩綸、張之洞為青牛角,陳寶琛為青牛鞭,王懿榮為青牛肚,其餘牛皮、牛毛甚多」,這裡說的是那些出身翰林的詞臣言官,其直言敢諫,封奏聯翩,一時號為「清流黨」(又稱「前清流」)。可惜的是,在之後中法戰爭中,風頭最健的張佩綸受命福建海疆,結果馬失前蹄,慘敗而歸。受此牽連,「前清流」一時折戟沉沙,陷於低潮。之後,戶部尚書、帝師翁同龢進入軍機處,十餘年間聚攏了文廷式、志銳、張謇等另一派年輕諫官(又稱「後清流」),也正是這批人,對甲午年事影響至深。
戰前:書生群起好戰
甲午年朝鮮「東學黨」之亂後,中日分別派兵進入朝鮮,但清兵戡亂成功後,日方卻拒不退兵,並進而提出改革朝鮮內政的要求,由此朝鮮危機愈演愈深。在此情況下,清廷方面也意識到戰爭的威脅,一些主戰派官員認為,「日本狡謀叵測,斷非口舌所能爭」,而「朝鮮之於中國,勢比唇舌而親同骨肉,今日之事,雖愚懦之人皆知朝鮮不可棄也」。
之後,戶部主事裕紱上奏朝廷,稱「日本偏僻處於東洋,全境不過中國一二省之大小,夜郎自大,輒欲奮螳臂以抗王師,此其自速滅亡」;御史葉應增也上奏說,「彼逆我順,彼曲我直,彼吞噬小邦,以殘暴逞,我救屬國,由仁義行」。都察院吏科給事中褚成博就說得更清楚了,其認為日本「島夷小丑,外強中乾」,「我中華講求海防已三十年,創設海軍亦七八年」,北洋海陸軍「技藝純熟,行陣齊整,各海口炮台輪船塢一律堅固」,面對「區區一日本」,應「決意主戰,大加驅剿」;如今朝鮮問題處處棘手,原因是北洋大臣李鴻章怯懦畏戰,導致日本咄咄逼人。因此,褚要求朝廷「嚴旨責成該大臣,妥為籌辦,不准稍涉因循」。
中國士人一向不把日本這樣的「蕞爾小國」放在眼裡,在他們看來,「清國大,日本小;清國人多,日本人少」,大兵一到,日本必然一鼓蕩平。在此樂觀情緒下,就連海關總稅務司赫德也向倫敦報告:「現在中國除千分之一的極少數人以外,其餘999人都相信大中國可以打垮小日本」。
清流們不切實際、對國際事務的懵懂無知倒也罷了,此外還有另一種論調更可怕,那就是企圖借外戰樹威。禮部侍郎、帝黨志銳就說,「如清國一戰掃平日本,則可因此重新整理格局,振奮精神,以圖自強,從此昂首邁向強國之路」;編修曾廣鈞也認為,「中國可趁此機會,剿滅日本,建立奇功。」如此,既可除臥榻之患,又藉以震懾西夷,豈不美哉!?
光緒畢竟年輕,經驗不足,被這些人一鼓噪,便成了最堅定的主戰派。但是,光緒從小長於深宮而養於婦人之手,其有捍衛國家主權的決心,但對中日軍事力量不甚了了。而其身邊的帝黨清流們,翁同龢本人不諳軍事也從未做過外任官,更不要說統兵打仗,其他如李鴻藻、文廷式、志銳等帝黨成員也都如此。就是這些人,卻在甲午年中一味主戰而渾然不知其中的巨大危險。
史學家唐德剛曾說,道光、咸豐和光緒祖孫三人分別應對兩次鴉片戰爭和甲午戰爭時,其心態如出一轍:「開戰之初,三位萬歲爺總司令都意氣風發,堅決主戰。臣民有畏縮主和者,簡直是殺無赦。可是迨戰爭爆發,洋兵把清兵打得一敗塗地,萬歲爺又驚惶失措,抱怨當初主戰者欺君罔上,誤國誤民,要他們提頭來見。」
正因為帝黨主張「有爭無讓,事在不疑」,小皇帝才不斷辱罵並逼迫李鴻章立刻率領過氣的淮軍殺奔戰場,至於有無準備、結果如何,從不考慮,或者乾脆瞎指揮一通。開戰前,光緒皇帝發佈上諭,派大軍入朝。兩天後,因遲遲不見李鴻章奏報進兵計畫,其大為震怒,「傳懿旨亦主戰」,並給李鴻章發去措辭極其嚴厲的電報:「現韓倭情事已將決裂,勢不可挽,朝廷一意主戰。……若顧慮不前,徒事延宕,馴至貽誤事機,定惟該大臣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