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不一樣的人才觀:出身微末的人多容易成才
五代是個亂世,亂世在給人們帶來深重的苦難的同時,還有一個重要的特徵是原有的秩序體系被摧毀,出現了重新建構的空間和機會。社會動盪,戰爭頻繁,制度解體,昔日的等級、門第觀念不再那麼森嚴,不再被人們所特別看重,這就為處於社會底層的各色人等的脫穎而出提供了可能。
清人王闓運認為,中國歷史上每一次亂世都會造就一批人物。 「世道愈亂,賢士愈積」。
亂世中,一大批饒有實踐經驗、具有智慧、謀略與治事能力的底層人物有機會在崛起,成為社會中的一股重要力量。 有人認為這就是所謂亂世「人才縱橫定理」。
春秋戰國時期,是典型的亂世,恰恰在這個時期,一批光耀千秋的著名思想家、政治家、軍事家如群星閃爍,集中湧現,形成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人才高地」。
三國時期,是又一個亂世,這個時期群雄爭霸,謀士輩出,猛將如雲,成為歷史上第二個「人才高地」。
我以為,「人才縱橫定理」,在五代這個亂世也是能夠成立的。
五代時期一些原先是小角色的人物紛紛登上政治舞台,他們逢風雲際會或憑藉自己的能力從民間崛起,其中有的人發揮出了聰明才幹,對推動歷史的發展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而且經過數十年由個別而組合、到群體逐步擴展的歷程,到了五代中後期逐漸現出了綜合型人材的端倪。
但是亂世也是一個民族與命運大劫難決戰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一些優秀分子會受到比平時更多的磨難,甚至成為祭台上的犧牲,民族精英被消耗、折磨、摧殘的例子不勝枚舉。
五代後唐時期,曾經擔任過軍隊中門使(類似現代軍隊中的總參謀長)、宰相和樞密使的郭崇韜就是其中一例。
郭崇韜原先是一名小吏,文吏型人物起於基層,對官場利弊,世態炎涼和人間冷暖有著切膚的感受,所以這些人往往遇事機警,從容幹練,極具辦實事的能力。
郭崇韜是代州雁門(今山西雁門)人,出身寒門,史書上對他年輕時事跡的記載幾乎是一片空白,他的生平不詳,只知道其父名宏正。
郭崇韜原先是昭義節度使李克修手下的一名小吏,「為人明敏,能應對,以材干見稱。」受到李克修信任,李克修對他不斷提拔,讓他參與軍中事務。李克修死後,他被李克修的堂兄晉王李克用收用,任教練使,此後就一直是李克用的近臣。
五代後梁、後唐等朝,是中國歷史上軍閥掌權,占主控地位的特殊時期。
儘管在軍閥政治的大環境下,文臣參與議政、決策的活動空間被大大擠壓;但是一些在文書運行、財賦管理、刑事鞫斷等事務中,仍然需要發揮文職人員的作用。
因此具備專業業務才能的文吏型人物仍然具有無可替代的優勢,他們事實上成為當時官僚行政的主要行使者。
?朝和五代之交,文人大致可分為兩類,一類是所謂專攻禮樂文章、詩詞歌賦的「儒生」、「文士」;另一類是起於基層的「事無鉅細,皆得專之」的文吏型人物;甚少有兼具兩類才華的人物。
「儒生」、「文士」專攻禮樂文章、詩詞歌賦,他們在亂世中所從事的事業往往與生存狀態嚴重脫離,面對紛亂的現實無所適從,顯得孤傲而又脆弱,悲涼但又無奈。
李白在《嘲魯儒》中說:「魯叟談五經,白髮死章句。問以經濟策,茫如墜煙霧。」 所謂「經濟策」與現代意義上的「經濟學」不是一會事,在古代專指安國定邦,經世濟民的才能。李白嘲弄的?儒,是一種只會尋章摘句的腐儒,這些人的特點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不知道國家形勢的大局,何談安國定邦,經世濟民?
不過李白自己也未必有治國安邦之才,李白在詩詞歌賦方面絕對是位天才,但在辦實事的能力上還是不能令人滿意。唐明皇一度對他青睞,只不過把他當作一名文學侍從,幸臣而已。他自己感覺好的很,自比諸葛、謝安,真以為自己是塊能當公卿宰相的材料,羽扇綸巾,從容應對天下大事。卻一直得不到重用,心中憤憤不平。晚年投靠永王李磷,想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不料稀里糊塗地陷入「謀逆」大案,差點為此掉了腦袋。
從這個意義上說,李白的《嘲魯儒》除了嘲弄一些只會尋章摘句的腐儒外,何嘗不是一種自嘲?
文吏型人物起於基層,這些人年輕時長期在底層生活,飽嘗淒風苦雨,痛感人世艱辛,對官場利弊,世態炎涼和人間冷暖有著切膚的感受,所以這些人往往鎮重勤勉,遇事機警,應對從容,做事幹練。
秦漢時期,李斯、韓信、蕭何和曹參等人都出身於小吏,後來都成就了一番事業。
五代時期,也有不少這樣的人物,如敬翔、李振、謝瞳和史敬鎔等。
郭崇韜也是其中比較傑出的一個,他極具辦行政實事的能力,無論對軍事形勢和?治形勢的判斷,都十分敏銳。所以郭崇韜後來能夠「出將入相」,並不是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