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清末朝廷官員出國考察都干了哪些事?
清廷命令張之洞,立憲之道宜如何進行,各種奏折在外呈交地方大吏,取其切實正大者,選錄代奏。
因吳樾事件後,再次出訪分兩路,日期、路線對外界保密。戴鴻慈、端方一路,載澤、尚其亨、李盛鐸一路。
熊希齡跟隨的是端方一路,他在上海等候,這一路共有33位隨員,經費是26萬兩銀子。至於考察報告,各團員都大感頭疼,所以到日本後就先期將工程發包給楊度。半年多時間,遊歷了日本、英國、美國、法國、德國、俄國、義大利等國。熊希齡到了義大利,不再跟團,趕緊打道回府,理董考察報告事務。他專門到日本,去找楊度要稿子。
楊度認為當時的清政府,為列強欺凌剝奪,「今政府之對於外,則贈禮之政府也。所贈者,國民之經濟而已。其對於內,則竊財之政府也。所竊之財為何?國民之經濟而已。其不負責任如此,故吾今日所主張之唯一救國方法,以大聲疾呼號召於天下者,曰『開國會』三字而已。無國會必無責任政府,此如車之兩輪……」(《金鐵主義》第三節)此文作於1907年。文章奇長,實為一專著。對社會、對皇族而言,殊欠明瞭。輾轉復沓,橫說豎說,反而減弱它想達到的效果。
楊度的設計、理念都沒有問題,雖說來源於日本憲政,但矛盾糾結的晚清帝國,實現的路徑卻沒有一條。
出國考察憲政的五大臣及隨員在羅馬合影
楊度晚年好論佛,《新佛教論答梅光羲》,描其不甘寂寞之狀,如在目前。他說他的修煉,「自覺氣達於丹田,轉趨尾骨,上緣背脊,以貫於頂……此後靜坐之時,手足自動,異狀甚多。身亦上騰,幾播床下。枕移被揭,不可遏止。四肢動畢,遂及他部,或齒牙上下自叩,或眼球左右轉動,或耳筋自掣,或麵筋自動,作種種喜怒哭笑之狀……」
此系論靜坐之法,如何安心,倘果真遵照其法而行,只怕不但不能安心,反而攪動心裡火山之爆發,五臟六腑,騷然萬狀,令人笑倒在地。此公在日留學時以君憲論結識袁世凱,從此多年奔走其門下。袁世凱暴卒後,他又依托張勳、曹錕、吳佩孚,其間也曾轉貼孫中山。再往後是張作霖、張宗昌、第三國際、杜月笙……洶洶奔忙,六根不淨,昭然若揭。
所以他標榜的修佛,說起來天花亂墜,做起來竟很像謗佛。
五大臣出洋,考察政治,經過日本,楊度事先撰寫考察藍本,事後大臣再予填空之法補足。
時在1906年1月21日,熊希齡隨載澤等訪歐,經日本、抵東京當日,即將此任務交楊度。《中國憲政大綱應吸收東西各國之所長》,寫了幾個月,夏天交卷,其後與梁啟超商組黨(憲政會),以人事糾紛未果,1907年創《中日新報》,組政俗調查會,脫離康、梁。
1907年底他因伯父去世回湘,聯絡譚延闓等人組憲政講習會,該會以湖南全省士民之名義發起入都請願,要求設立民選議院。
同年7月,黃遵憲致信梁啟超,談到「今日之新進小生,造孽流毒,現身說法,自陳己過,以匡救其實,維持其蔽可也。謂得國粹即能保國本,此非其時。僕未敢附和也。」即可見其徘徊猶豫之狀。
1907年,又派政考團達壽往日,汪大燮往美,於式枚往德考察憲政,溥倫、孫家鼐為資政院總裁,負責籌備工作,各省成立咨議局,府、縣成立議事會。
今有告別革命派以為當時革命黨不鬧事,聽任清廷立憲不是很好嗎?
這是不通的。首先,立憲的籌備是在革命的壓力下,一旦壓力停止,立憲馬上停止。
其次,號曰立憲,卻容不得維新立憲派人士參與——只許我自摸,不許他人染指。譬如此際梁啟超在東京組政聞社,彼欲回國參與分權,卻被嚴厲禁止,明確告之他們仍是戴罪之身!
預備立憲,沒有誠意,反而倒有無盡的機心與蠻橫。1906年秋,載澤並向慈禧密奏「立憲」大利有三:「一曰皇位永固,大利一;一曰外患漸輕,大利二;一曰內亂可弭,大利三。」也即「今日宣佈立憲,不過明示宗旨為立憲之預備」,至於實行之期,那就看他們的另一番算計了。國家、生民都是其不惜埋葬的賭本。「十四萬人齊解甲,寧無一個是男兒」!面對晚清的劣政惡症,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人們更多地選擇了忍辱偷生,或同流合污,或把生命消耗在毫無指望的上書請求路途。但同盟會健兒的挺身犯難,不乏吳樾、徐錫麟、彭家珍這樣敢於公開向暴政宣戰的孤膽勇士。
端方考察美國時,大員出洋考察政治,端方、戴鴻慈由日本轉美國,抵歐洲,繞地球一周而返。當時中山先生委派馮自由駐日本,陳少白駐香港,劉成禺駐美國舊金山,與保皇黨人相爭持,遍設言論、籌餉機關於南北美各國。劉成禺為洪門致公堂白扇,握有言論總裁權,端方到美後的情形,劉成禺多有所知。加利福尼亞大學請端方、戴鴻慈二人赴校演講,劉成禺正在該大學,得以親見其演說情形。他在《世載堂雜憶》中記敘當時情況,大學校長請他們演說,端、戴兩人同時上台並立於演席中。端方對戴鴻慈說:「請老前輩發言。」戴鴻慈說,你和西方人多有往來,你才曉得規矩,你先說吧。兩人一左一右站立,端方說一段,翻譯譯一段。譯完,端方就問戴氏說,老前輩,我說的沒錯吧?戴鴻慈說,不錯不錯。端方又說一段,翻譯譯完後,他馬上又向戴氏請教對否,如是往複數百次。結果那些聽演說的西方人就問劉先生這是怎麼回事,劉成禺就以中國古禮如是作答。校長得知後,就修書以劉成禺所說致謝。於是端、戴就問劉成禺,所謂古禮之說在哪部經典裡頭。劉氏舉出當年蘇東坡自編典故的故事,說是想當然耳!一度在唐人街傳為絕妙好辭。
端方知道劉成禺從湖北來美留學,就視之為他的學生,托人轉達要求劉氏去駐地看望他。待到見面,他問道:「你是我的學生,何以不來見我?」劉氏以報館忙碌賣文為生作答。端方就說:「我讀汝在《大同日報》所作之文。我語汝,從今以後,那些話都不要講了。」 劉成禺故作不知。端方說,什麼話!就是你講出口的那些話,你也明白,我也明白,從今以後,都不要講了。同是中國人,一致對外,此次考察回國,必有大辦法,老弟,再不要講了。
戴鴻慈,端方在美國考察憲政時的照片(1906年,芝加哥)
臨行,端方又說:我忝居老師,你屈居門人,你給我面子,那些話此後都不要講了。劉成禺說,端方口中所謂「那些話」,蓋排滿論也。
到了1907年,立憲在全國紳商階層已趨共識,逐漸形成湧動的呼求與洪流,他們請願召開國會,開放輿論。民間要求歸要求,在宮廷內,又是一番情景。1907年6月,協辦大學士、外務部尚書、軍機大臣瞿鴻,被侍讀學士惲毓鼎參劾,說他暗通報館,授意言官,陰結外援,分佈黨羽,請予罷免。這個奏稿系楊士琦手筆,由惲毓鼎具名,奕劻背後指使,給楊士琦的潤筆是白銀二萬兩。由鐵良、孫家鼐查明,隨即將瞿氏開缺回籍。稍微開明者即無法在慈禧勢力範圍動彈。
1908年9月,清廷被迫公佈《欽定憲法大綱》二十三條,預備之期為九年。該大綱為憲政編查館草擬,可疑之處如下:
日期:九年,因有變化,實為渺不可期,緩兵之計,既可為空頭支票,又可有多種解釋權。
主筆人物:皇族,出洋考察的首席,載澤主謀,具體為留日學生。
取法:日本而非歐美,全部抄自日本憲法。
要點:擴大君權而非削弱君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