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日本人記憶中的二戰 | 陽光歷史

 

A-A+

[圖文]日本人記憶中的二戰

2014年12月18日 戰史風雲 暫無評論 閱讀 108 次



 

私刑和頭皮飯:一個護士的見聞


福田迪  60歲  前宇都宮第一陸軍醫院護士  櫪木縣


我是一個護士。一天,值完班從醫務室回宿舍,中間路過新兵宿舍,那裡傳來很大的聲響。我偷偷地看了一會兒。


一個班長之類的人物正在說:「這回體罰是給你們新兵一點顏色看看。」說著,他叫一個士兵的名字,「分開腿站,嘴閉緊了。」說著,連打了幾十個耳光。那個兵搖搖晃晃地拚命忍著。「下一個項目,黃鶯越谷。」幾十個新兵來回來回去彎腰從床底下爬過去,再從床上跳過去。還讓他們時不時地發出「咕—咕嘰」的叫聲。


完事了,班長說:「做下一項。知道怎麼做吧?」小兵們一邊呼哧呼哧地喘氣,一邊回答:「嗨咿。」他們把訓練用的木槍交叉綁成格子門那個樣子,擺到清理出來一塊地方,假裝是妓女雲集的遊廓,讓新兵學妓女的樣子,從格子中伸出一隻手,說著:「當兵的,來玩玩呀!」新兵可能是害羞吧,聲音很小。班長立刻喝斥:「聲太小。大點聲,讓大家都能聽見。」我吃驚得屏住了氣。


我悄悄地離開,回到宿舍,為長官們殘酷的做法,倒在床上哭了起來。


第二天早飯時,我在配餐室裡,一眼看見新兵正在拚命地撓頭髮,把頭皮抖到給長官盛好的米飯和醬湯中。看樣子,給小隊長和班長們送「頭皮飯」已經成了慣例。終戰那天夜裡,長官們心情不好,把好多士兵集合在一起,毆打他們,到處都看見士兵在叫喊:「饒了我吧」。那個情形,真是慘不忍睹。


燒死陳翻譯官:中國人的眼睛


松ケ谷利夫  67歲  退休千葉市


昭和16年,我所在的小隊駐紮在中國河北省府莊鎮的一個村子裡。那時候,我剛應召入伍兩年。小隊長A軍曹有一個隨身翻譯,姓陳。陳翻譯官以前曾經在大阪當電工技師,說一口流利日語,還帶著大阪口音。他個頭不高,臉圓圓的,很有人緣。


大東亞戰爭爆發後,陸軍人事部從各屯軍處抽調兵員,組成混合部隊,被派到天津去佔領英國租界。一天晚上,守備疏忽,我們的兵營遭到了共產黨八路軍迫擊炮和機關鎗的轟擊。黑夜裡那爆破火光很嚇人。到天濛濛亮的時候,敵人撤出戰鬥,轉移了。


大概在八點鐘的時候,陳翻譯官像往常一樣來上班。A軍曹把他叫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把陳的雙手綁到背後,百般折磨,非說昨天晚上的襲擊是因為陳向八路送了情報。陳百般辯解,說昨天整個晚上都跟自己的兩個孩子在一起,可A聽都不要聽。陳翻譯的臉給打成豬肝色,腫了起來,A軍曹就面對著這不成人樣的囚犯,若無其事地吃他的早飯。


接著,陳給拉到兵營旁邊的一塊空地上。當地人擔心地從遠處看著。我被命令推上刺刀,站在他身邊守衛。A軍曹朝農民喊,命令他們圍過來。他當場宣佈:為報復昨天晚上受到的攻擊,以及懲罰陳的背叛,要把他綁在樁子上燒死。


排長右手提著手槍:誰要是想離開,他就一梭子甩過去。陳一直在哀告,他的雙膝用繩子捆了起來,頭朝下吊在柱子上。在他頭下邊,堆起了一堆柴,潑上了煤油。排長命令士兵點火。陳吊著,他的頭和手臂向下垂著。


火焰升了起來,他的身子扭成一團,雙臂亂舞,像是放在鐵篦子上活烤的魷魚腿。這一景象延續了大約30秒,陳的燒焦了身體懸掛在濃煙裡。在這殘暴的景象前,當地人的眼睛裡像是燃著憤怒的火。當他們最後把那屍身放到一塊木板上抬走的時候,我看見他們在抹眼淚。


那時候,在中國人眼裡,日本兵是可怖的「東洋鬼子」。後來我聽當地人說,陳的太太也死了。他的兩個兒子成了孤兒。


我不願相信「吃人肉」


志村登  66歲  製造商  磐田市


讀到「極端狀況下的人類相食」的信,驚愕莫名。我也是經歷了呂宋戰場極端狀態活下來的人之一,我不能不懷疑發表這封信的真正動機。


我相信,《軍人敕諭》和《戰陣訓》深入士兵腦海,我們互相友愛,發誓同生共死,互相督促著不做違法悖理之事,盡軍人的本分,正心誠意,直到滅私奉公、下定犧牲決心,為國戰鬥。當時我就聽到「吃人肉」的傳言,但戰友之間的聯繫,比家族成員血緣聯繫要強得多。即使那是別的部隊的人,一個兵吃另一個兵的肉……我無法設想這樣荒謬的事會發生。因為沒有時間反覆思考,我都當它們是謠言。如果這樣的行為出現了,我認為這只能是一些脫離了連隊指揮的、因為衰弱而神志昏迷、失去了分辨對錯能力的人的干的。


無論人類變得多麼野蠻,我覺得不能認為他們會像禿鷹那樣吃腐肉。如果這樣事發生了,那也是戰爭把一個人帶到那麼遠,迫使一個人去犯罪。我的心裡充滿了對戰爭的仇恨。


我所在虎兵團被認是參加呂宋行動的最好的部隊。我們以大無畏的勇氣進行不屈不鐃的戰鬥,成績不菲。在戰鬥中,軍紀嚴格,沒有暴行發生。


伊豆南端,村民們用竹槍作戰


下條哲  60歲  自由作家  橫濱市


昭和18年末,20多個美國人坐著兩隻小船,想從伊豆南端石廊岬海灣的淺灘登陸。嘿,這下子村裡可炸了鍋。嬸子、大娘們天天訓練,此刻正是用兵之際。大夥兒拿起竹槍,一齊擁向岸邊,也有拿鐵鍬和鐮刀的:


「來呀!上來呀!揍死你們!」


「孩子他爹可在家呢!你們放明白點!」


女人們尖聲叫喊,晃動著手裡的「武器」,想到自己正在保衛大後方,鬥志昂揚。連我也跟在後邊,一手握著一塊石頭。敵方見此情形,十分驚訝,把船停在遠處,向我方觀望,暫無進攻之意。然後,忽然全體在船上站起身來,舉起手大叫:「Banzai(萬歲)!」並且用棍子挑起白布。


「好!他們投降了,全都是俘虜。」有些大娘跑回家去拿繩子。


他們戰戰兢兢地上岸,一個人一邊大打手勢,一邊說了好多話。村裡人頭一回看見外國人,當然什麼也聽不懂,神色緊張,一副戒備的架勢。因為我在氣象站工作,大家就把我推到前面,可是,我的英語水平不過是「雞絲一絲盆」(This is a pen)而已,說不上話。好不容易聽出他們說的好像是德語,於是把附近的醫生叫來,終於弄明白他們是德國人,在這一帶海面受到潛艦攻擊,乘救生船順著海岸來到我們這裡。


這麼說,是自己人。村裡人的態度180度大轉彎,撲上去使勁握手,立刻開始籌備歡迎會。這時,一輛公共汽車來接他們,不知把他們送到哪去了。村子裡的狗一邊往車門的踏板上跳,一邊拚命地搖著尾巴,倒好像是他們養的寵物似的。


「沒什麼了不起的!」


白井成雄  52歲  公務員名  古屋市


昭和20年春天,我在廣島,是個念小學六年級的「小國民」。學童疏散令下達後,我被送上疏散專列,由父親陪著,乘山陽主幹線列車往東走,投奔我們住在東北的親戚。那時,廣島糧食缺乏,但還沒有遭受直接轟炸。作為一個孩子,我對戰爭的悲慘還沒有自己的體會。事實上,擺脫每天千篇一律的生活,長途旅行,我還很激動呢。


火車東行,快到明石了,開始出現越來越多倒塌損壞的房子。我飛揚的情緒,也漸漸為憂懼所代。當我們看到神戶沿海岸而建的狹長的市區,已經變成一條燒光的廢墟時,我為這樣的慘相驚呆了。但稍過片刻,我脫口說出的是什麼話呢?把我受到的震驚隱藏起來,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竟然是:「沒什麼了不起的!」


一位坐在我身邊的和善的中年紳士平靜地問我:「你覺得這沒什麼了不起?」我答不上來,只好指著六甲山山腰幾幢殘留著的房子,強嘴說:「瞧,那裡還剩下一些呢。」他淡淡地回答:「那倒也是啊。」我們就沒再交談。我被那位紳士的提問弄的很慌亂,覺得挨著他坐很不舒服。腦子裡閃過了一個想法:「這人別是個間諜吧!」


這可以說是我的第一個戰爭體驗吧。戰爭讓一個男孩子看到城市化為燒土,卻說「沒什麼了不起的!」而懷疑一位有勇氣看著焦土公開說出「太可怕了」的紳士是間諜。沒有這種反常的心理,戰爭怎能推進。一旦戰爭爆發,很多人就變成這樣的心理狀態。當時的戰爭領袖把這種瘋狂的心理美化為「勇氣」。幼年的我則深信不疑。


誰知道怎麼切腹?


志村勇作  85歲  退休  東京


我們在橫濱的房子遭空襲給燒掉之後,我被疏散到籐澤。正是在那裡,7月6日那天,我收到紅紙條兒,命我於7日下午一點到甲府東部第63部隊報到。甲府6日也遭到空襲,甲府連隊受到重創。他們已經沒有足夠的武器和裝備給新兵,我們這支部隊看上去像是七零八落胡亂拼湊的。


7月26日,我們到達房總半島的千倉,開始修建城防工事。 8月14日到長滿蘆葦和雜草的海岸,修建可供步槍和機關鎗手射擊的散兵坑。15日,我們分頭回借住的老百姓家,路上聽說了玉音廣播。


8月19日,全體在小學校列隊,兵團長說:「現在,我要教給你們如何切腹自殺。這裡有人知道怎麼做嗎?」


一時間,我們屏住呼吸,現場氣氛悲壯。一名大尉走上講台,脫下制服和襯衣,用雙手緊握住他的匕首,刀尖指向腹部。


「停!」兵團長阻止了他。整個人群長出了一口氣,緊繃著的肩膀也鬆了下來。第二天,我們接到轉移的命令,連夜行軍到達目的地。我那時是發薪員,借了一間澡堂,就著蠟燭光,給大家發了最後一次薪。


標籤:



給我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