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酒駕，是時下廣受關注的一個交通違法術語，意思是飲酒後駕駛機動車，情節嚴重的為醉駕。從駕駛二字來看，無論是駕，還是駛，究其字形和字源，均與馬有關，均是從騎馬行路演變而來。今人飲酒後駕駛機動車，是為酒駕；古人飲酒後騎馬，同樣可以視為「酒駕」。不管是酒後開車，還是酒後騎馬，都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酒後開車，精神麻痺，極易導致車毀人亡；酒後騎馬，神志不清，同樣可以讓人命喪黃泉。南涼開國之君禿髮烏孤酒後騎馬墜地，造成重傷，旋即一命嗚呼，成為中國歷史上唯一死於「酒駕」的帝王。

　　禿髮烏孤，生年不詳，河西（今甘肅西北）鮮卑人，十六國時期南涼政權的建立者。禿髮，不是光頭，而是姓氏。禿髮烏孤的祖先原本沒有姓氏，因為七世祖壽闐是在被窩裡出生的，而鮮卑人稱被子為禿髮，所以自壽闐開始以禿髮為姓，又稱禿髮鮮卑。父親禿髮思復鞬擔任鮮卑部落酋長時，一度臣屬於後涼呂光。禿髮烏孤自幼「雄勇有大志」（《資治通鑒》），後來成為後涼將領，繼任酋長後「務農桑，修鄰好」（《晉書》），帶領部落在後涼東南一帶的廣武（今甘肅蘭州）漸漸強盛起來，於是有了擺脫後涼統治的念頭。

　　禿髮烏孤的崛起，讓呂光很緊張，加之呂光執政後期，後涼四面起火，內憂外患，統治力量大幅度衰減，呂光不得不對禿髮烏孤加以安撫。後涼麟嘉六年（394）六月，呂光派使者冊封禿髮烏孤為假節、冠軍大將軍、河西鮮卑大都統、廣武縣侯。對於這個職位，禿髮烏孤心存不滿。在他看來，禿髮鮮卑「士眾不少，何故屬人」，但部將石真若留卻認為呂光「德刑修明，境內無虞」，如果公開撕破臉皮，武力對抗，後果難料，不如「受而遵養之，又待其釁耳」（《晉書》）。禿髮烏孤權衡再三，決定接受封號，向後涼稱臣。

　　臣服，不過是禿髮烏孤的權宜之舉。在尊奉呂光的同時，禿髮烏孤四處搶佔地盤，不斷擴大勢力。麟嘉七年（395），禿髮烏孤打敗青海湖一帶的乙弗鮮卑和湟水流域的折掘鮮卑，並在湟水流域修建了廉川堡（今青海樂都東北），作為自己改旗易幟前的政治中心，從而邁出了重振禿髮鮮卑的第一步。之後，禿髮烏孤又大破盧陵、契汗等叛離禿髮鮮卑的部族，收編了不少將士。呂光無力制止，不得不又封禿髮烏孤為廣武郡公。禿髮烏孤再次接受封號，表示臣服。不久，禿髮烏孤又擊敗河西的意雲鮮卑，勢力再一次得到了擴張。

　　麟嘉八年（396）六月，呂光自稱天王，改元龍飛，大封百官，再次派使者來到廣武，封禿髮烏孤為征南大將軍、益州牧、左賢王。不過，當時益州（今四川一帶）並不屬於後涼版圖。呂光此舉，顯然是希望禿髮烏孤把進攻矛頭指向南方益州，而不是北方後涼。這一封號，說明呂光對禿髮烏孤已經產生了畏懼。禿髮烏孤看穿呂光的企圖，於是趁機大罵呂光「不能以德柔遠，……諸子貪淫，三甥肆暴，郡縣土崩，下無生賴」，拒絕接受「不義之爵」，並聲稱「將順天人之望，為天下主」（《晉書》）。實力決定口氣，槍桿子裡面出政權。

　　半年後，也就是後涼龍飛二年（397）正月，禿髮烏孤另起爐灶，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西平王，建立南涼政權，年號太初。不久，禿髮烏孤出兵佔領了金城，接著打敗了前來反擊的後涼大將竇苟，取得了稱王后的第一個勝仗。此次旗開得勝，使禿髮烏孤信心百倍，決心兼併整個涼州地區，取代呂光。六月，沮渠蒙遜、沮渠男成兄弟擁立建康（今甘肅高台）太守段業為國君，建立北涼，公開與呂光分庭抗禮。北涼的建立，使後涼失去了對張掖以西地區的控制，勢力更加衰弱。這種形勢，對於禿髮烏孤來說是非常有利的。

　　此後，禿髮烏孤對外聯合北涼、西秦，全力進攻後涼，「降（呂）光樂都、湟河、澆河三郡，嶺南羌胡數萬落皆附之」；對內開明統治，禮賢下士，「（呂）光將楊軌、王乞基率戶數千來奔」（《晉書》），一時間國力充盈，人才濟濟。太初二年（398）年底，禿髮烏孤改稱武威王（一說烏威王），矛頭直指後涼國都——姑臧（今甘肅武威）。太初三年（399）正月，禿髮烏孤將國都從廣武遷至樂都，六月，禿髮烏孤又「以利鹿孤為涼州牧，鎮西平，召車騎大將軍辱檀入錄府國事」（《資治通鑒》），做實了取代後涼的戰前準備。

　　然而，樂極生悲。就在南涼蒸蒸日上之時，禿髮烏孤卻因為當年八月份的一次意外事故斷送了性命，而他的「陰有吞併之志」（《晉書》）也就此終結。關於禿髮烏孤的死，《晉書》稱「是歲，烏孤因酒墜馬傷脅，……俄而患甚……而死」；《魏書》稱「烏孤因酒走馬，馬倒傷脅，……既而遂死」；《資治通鑒》稱「武威王禿髮烏孤醉，走馬傷脅而卒」；《十六國春秋》也稱「八月，孤因酒走馬，馬倒傷脅。……俄而患甚……而薨」。可以說，禿髮烏孤酒後從馬背上墜落，致使「脅」部遭遇重創，於當日不治而亡這一史實，是毋庸置疑的。

　　脅，腋下之名也，也就是從腋下到肋骨盡處的部分。這個部位非常脆弱，故人們常用「軟肋」形容人或事的缺陷和弱點，也就是薄弱環節。正常狀態下，兩隻胳膊自然下垂，對脅部能夠起到保護作用。但是，如果像禿髮烏孤那樣酒後走馬（按：駕馬飛奔），一手持韁，一手持鞭，從馬背上摔下來，脅部受到重創是在所難免的。折斷的肋骨插入肺臟，如果不及時施救，必然會造成呼吸衰竭。再者，從馬上摔下，巨大的衝擊力也會造成內傷，特別是肝臟、脾臟這些比較脆的內臟會瞬間出現裂口，繼而大出血，嚴重的會休克，甚至死亡。

　　墜馬後，由於酒精的麻醉，禿髮烏孤並沒有感覺出痛苦，而是自我幽默了一下，「幾使呂光父子大喜」，從其「笑曰」（《晉書》）的表情來看，當時他還沒有醒過酒來。然而，禿髮烏孤摔得不輕。一個「患甚」，一個「俄而」，交代了禿髮烏孤病勢之猛，死亡之快。無論是呼吸衰竭，還是肝脾大出血，哪一種傷情對禿髮烏孤來說都非常凶險。在沒有現代醫學技術的十六國時期，神仙也救不了禿髮烏孤的命。一代非常有潛質的帝王，因為「酒駕」，最終只能帶著深深地遺憾閉上了眼睛。不管你是天皇老子，還是凡夫俗子，酒後莫逞能，莫發飆，世人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