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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原台長楊正泉講述:粉碎四人幫時的中央電台

2016年08月15日 歷史真相 暫無評論 閱讀 132 次

原台長楊正泉講述:粉碎四人幫時的中央電台


原台長楊正泉講述:粉碎四人幫時的中央電台


原台長楊正泉講述:粉碎四人幫時的中央電台


  毛澤東主席逝世治喪活動的宣傳報道剛剛結束,1976年10月6日晚8時多,一舉粉碎了「四人幫」。在這歷史發展的緊急關頭,在這場決定中國未來命運的決戰中,作為國家電台的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又經受了一次嚴峻的政治考驗。


  決戰時刻


耿飆來到廣播局


1976年10月6日晚7時左右,秋天的夜幕已經降臨,有幾位未經打招呼的不速之客走進北京復興門外的廣播大樓,逕直走進中央廣播事業局局長鄧崗的辦公室。來人中為首的是中聯部部長耿飆。他的突然到來,是執行一項重大的、緊急的、特殊的使命。


一年後的1977年10月18日,耿飆談到這一使命的時候說,1976年10月6日抓了「四人幫」,「是下午8點零5分抓完,我和北京衛戍區(副)司令員邱巍高到電台來是晚上7點多,不到8點。」耿飆回顧當時接受任務的情況時說:「葉劍英元帥在粉碎『四人幫』的那天晚上親自坐鎮。我去接受任務的時候,葉帥就坐在一個高凳子上等著,中央領導親自交代任務。」


後來,耿飆在他的回憶錄裡的《春風又綠中華》一章中說:「華國鋒同志立即向我交代任務:『你和邱巍高到中央廣播事業局去,要迅速控制住電台和電視台,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邱巍高是北京衛戍區副司令員,他的參與,一是可以不事先打招呼進入廣播局,二是可以隨時調動廣播局的警衛部隊。


耿飆在回顧那天晚上進駐情況時說:那天晚上,他們在警備部隊中挑選了20名戰士,他帶了10名。「我們一進廣播電台的大門,就直到局長鄧崗的辦公室。鄧崗同志正在辦公,一看我們去了,怔住了。我說是奉命到這裡來的,為加強對廣播電台的領導。我把華主席的信給他看。大約三分鐘工夫,鄧崗同志沒有說話,大概考慮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說,你如果想給姚文元打電話也可以。他說沒有必要了,不必了。隨後,便召集黨的核心小組成員和局領導開會。」


全副武裝


警衛戰士把守要害部門


現在來回顧當時的情況是輕鬆的,可是在1976年的10月6日晚,中央電台的氣氛異常緊張。


自從這些「不速之客」進局以後,局長辦公室的外屋穿軍大衣的人不斷增多了,不一會又搬來了被褥,看來是要在這裡「安營紮寨」了。隨之而來的是警衛戰士頻繁調動,增設了崗哨,增加了值勤人員,而且是全副武裝。人們竊竊私語:「一定是發生了大事!」


我趕緊向中央電台的節目傳送間走去。節目傳送間在廣播大樓的第四層,是中央電台播送節目的前哨陣地,也是電台的機要重地,所有節目都要從這裡傳送到發射台。一路上,氣氛格外緊張,一道又一道地嚴格檢查證件,除了固定崗哨,又增加了流動巡邏人員。在節目傳送間門口增設了崗哨,直播室門口有兩位持槍戰士分列兩旁,明晃晃的刺刀在燈光中閃爍!


據後來耿飆回憶說:「邱巍高到廣播局後作了四項佈置:第一是控制電台的要害部門,如直播室、機房、制高點等;第二是保持電台秩序的穩定,內緊外松,不要讓別人看出異常來;第三是保證所有進駐人員的安全;第四是對警備部隊進行教育。」


「文革」前,中央電台的新聞節目實行直播。「文革」開始以後,為「增強階級鬥爭觀念,防止敵人破壞,保證安全播出」,陳伯達一聲令下,統統把直播改為錄音播出。從此,中央台的直播室已經「鐵將軍」把門多年了。有一次為趕播一份外交聲明,因為錄音延誤了播出時間,周總理曾經批評「為什麼不可以直播呢」,但終究沒有直播過。


但是,這天晚上不僅增派持槍戰士守衛,不一會兒,中聯部副部長馮鉉、張香山急急忙忙來到直播室,坐在直播室門旁的沙發上寸步不離。然後把我叫去吩咐,趕快把直播室鑰匙找來,交給他們。他們在直播室門前坐等。直播室的鑰匙由專人保管。當時,兩把鑰匙分放兩處,因為長期不用,不知道在誰的手裡,我前後追找了半個小時才找齊上交。他們接過鑰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看到這種情景,我確信發生了大事。有人提出過疑問,這是不是發生了「政變」而控制電台?當然不是。我們的國家電台——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始終掌握在黨中央的手裡,只是宣傳輿論的領導權一時被「四人幫」所把持,現在是要從他們的手中奪回來。正如耿飆所說,中央不是對電台和電台的工作人員不信任,而是因為過去是姚文元抓意識形態、抓輿論,中央擔心在這個決定中國前途和命運的歷史時刻,一旦「四人幫」有所覺察,走漏了消息,「四人幫」的餘黨或者親信把持了電台,就會出大亂子。


當時的接管是順利的,但氣氛異常緊張。耿飆回憶說,當晚他和鄧崗沒有回家,他和邱巍高一直輪流睡在辦公室的一張行軍床上。頭三天睡覺不脫鞋,連吃飯、喝水都不離開辦公室,由警衛戰士送來,完全是一種戰鬥生活,準備隨時應付突發情況。「特別是第一天晚上睡不著,眼睛瞪得大大的,腦袋裡在翻江倒海,考慮還有什麼漏洞沒有?還有不周全的地方沒有?還會出現什麼樣的突發情況,應當採取什麼防範措施?」


緊急停播


「按既定方針辦」


10月6日晚11點零5分,鄧崗緊急召集中央電台、北京電台和北京電視台等有關部門領導人的會議。大家都有一種「異乎尋常」的預感。


鄧崗從局長辦公室來到對面屋的局總編室,表情嚴肅,發言很簡單,顯是經過深思熟慮:「根據中央的指示,最近宣傳中有一句話『按既定方針辦』不要再宣傳了。一定要把住!」


這句話是作為毛主席的「臨終囑咐」而大講特講的,張春橋、姚文元多次強調宣傳報道中都要突出這句話,甚至違背新聞的真實性原則,沒有這句話的還加上,現在怎麼不提了呢?這是一個明顯的訊號。


就這件事的傳達範圍問題,鄧崗作了嚴格規定,並一再強調注意嚴格保密。他說:「先從發稿上把這句話卡住,立即執行。今天晚上的節目盡量改,明天早上從全天開始播音起,一定要卡住!不許再播出去!一切節目都要審查。外邊有人來電話詢問原因,一律不作回答。」


但中央電台四套節目70多個小時的節目要全部立即檢查停播「按既定方針辦」,很不容易,量大而時間又太緊,幾乎所有的稿件、節目中都有這句話,可誰也沒有任何遲疑,沒有提任何困難,立即去做。


夜11點40分,召開部主任會議傳達;夜12點,各編播部門開始審查稿件和節目。中央電台的四套節目中,對全國廣播的兩套,其中一套節目全天播音已結束,另一套到第二天凌晨1時35分播音結束;一套節目對全國少數民族廣播,播音已結束;一套節目對台灣廣播,仍在進行中。當務之急,是立即審查、把住正在播出的節目。搶在全天播音結束以前,中央電台已經審查撤換了正在播出的節目,停播了「按既定方針辦」,只有一個節目中,等發現有《按既定方針辦》這首歌曲時,錄音帶已經轉動了。


後來得知,毛主席沒有什麼「臨終囑咐」,完全是「四人幫」偽造篡改的。


1976年4月30日華國鋒在向毛主席匯報請示具體工作時,毛主席已經說話不清,針對匯報中的具體問題寫了一句「照過去方針辦」。「四人幫」出於政治目的篡改為「按既定方針辦」,而且篡改為是「毛主席的臨終囑咐」。


當華國鋒指出這一問題時,他們反咬一口。10月4日,「四人幫」在《光明日報》頭版頭條發表了署名梁效的文章《永遠按照毛主席的既定方針辦》,氣勢洶洶地說:「篡改毛主席的既定方針,就是背叛馬克思主義,背叛社會主義,背叛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的偉大學說……任何修正主義頭子膽敢篡改毛主席的既定方針,是絕對沒有好下場的。」這篇文章的發表,使許多人敏感地意識到這是「四人幫」急於篡黨奪權的信號,引起了中央的高度警覺,加速了「四人幫」的滅亡。


耿飆在回憶電台當時的緊張情況時透露:「不到兩個小時,把兩個地方控制住了:一是辦公室;二是把電台的直播室控制起來,掌握住鑰匙,增加了警衛,同時把住了錄製的節目,先審聽了再播。然後打電話向華主席匯報,已經控制住了,請放心吧!華主席說,一切都如意。」

嚴格把關


審聽每一個節目


10月6日的全天播音在7日凌晨1點35分剛結束,凌晨2點30分,上級通知中央電台所有的節目都必須經過統一審聽後才能播出,包括節目預告和補充音樂無一例外。可我心裡明白,現在距離早晨4點開始播音只有1小時30分鐘了,中央電台四套節目,全天播音共70多個小時,就是24個小時不間斷地審聽,又怎麼能聽得過來呢?但不容遲疑,我緊急調集中央電台所有已錄製好的節目,交到審聽小組那裡。


審查節目的氣氛是緊張嚴肅的,都很少說話,連面部的表情也很少變化。除了審聽一般節目以外,重點是審聽《新聞報摘》節目的內容,遇到的突出問題是《人民日報》在7日第二版刊登了梁效的文章《〈論總綱〉和克己復禮》,要不要選用?他們商量了好一陣子,經電話請示後同意播出。事後才清楚,這本來是不該用的,只是出於策略的考慮,繼續用「梁效」文章以防止打草驚蛇。


後來,耿飆在回憶錄中談到這一情況時說:「他們的任務主要是和電台的同志一道審查播出前的膠帶,包括文字和歌曲、音樂節目。我告訴他們,主要掌握兩點:一是播出中不能洩露有關粉碎『四人幫』的消息;二是凡節目中提到或涉及『按既定方針辦』的,一律刪去,還要撤換一些不妥的節目。」


到了10月8日分兩組來審查:一組仍由馮鉉、張香山負責,另一組由中聯部來的朱大成、毛寶忠負責。這天的《新聞報摘》節目中,遇到的突出問題仍出在《人民日報》,在第三版刊登的《陽泉礦務局呈現一派團結戰鬥的新局面》的文章中,有這麼一段話:「我國重要的無煙煤生產基地——山西省陽泉礦務局的廣大幹部和職工群眾,遵照毛主席關於『按既定方針辦』的囑咐,堅持以階級鬥爭為綱……」


對此提法,中央電台新聞部的同志非常敏感,請示如何處置?有的人甚至建議是否向《人民日報》的魯瑛打個招呼。經審聽小組研究後請示,答覆是:「我們只管我們,我們不用,他們要用由他們用去!」


過了兩天,隨著局勢的明朗和穩定,由全部審查節目改為重點審查,審查小組主要審聽中央電台的新聞節目和《學習》節目,其他節目交由局、台審聽把關。又過了兩天,把全部節目的審查任務交給了局、台,局裡又把此任務交給了中央電台,中央電台成立了審聽把關小組。持續了一段時間後,恢復了正常的審稿播出制度。


在這之前,中央電台曾經給外地三個省和直轄市電台複製了歌曲《按既定方針辦》。鄧崗佈置,通知他們停播,不講原因。我們只查到有山西台和上海台,另一個記不清了,6日晚當即通知他們停播。從事後反饋的情況得知,山西台立即執行了,並感謝中央電台給他們把了關。而上海台接到通知後,卻出現了另外一種意想不到的危險情況。


當時,「四人幫」在上海的親信骨幹馬天水、徐景賢、王秀珍等正苦於摸不到北京的政治氣候,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7日,上海廣播局領導人向他們匯報了中央電台通知停播這首歌曲的情況,他們從中嗅出了味道,頓時緊張起來。上海市委宣傳部長暴跳如雷,要採取「緊急措施」。當後來粉碎「四人幫」的局勢明朗以後,這一「通知」竟成為「未經請示、走漏消息」的事件,立案審查。(下轉B13版)


透露「機密」 奔走相告


把時間再拉回到10月7日。


7日晚上10點30分,鄧崗召集會議,這時才正式宣佈了耿、邱到廣播局來的事。他說:「昨天晚上8點30分左右,耿飆同志、邱巍高同志來局,帶來了華國鋒總理親筆寫給我的一封信。」接著,他宣讀了這封信:


鄧崗同志:


為了加強對廣播、電視的領導,中央決定,派耿飆、邱巍高同志去,請你們接受他倆的領導,有事直接向他們請示。


華國鋒


十月六日


鄧崗說接到信後,馬上召集局黨的核心小組成員進行了討論,一致表示堅決擁護、堅決貫徹中央的決定,接受耿、邱二位同志的領導。


他說:「毛主席逝世後,面臨尖銳的階級鬥爭。中央這樣決定,體現了對廣播電視的極大關懷,體現了對這樣的要害單位的十分關心。大家要深刻理解中央決定的重大意義,一定要在黨中央的領導下,把電台的安全放在極其重要的地位,採取一切可能採取的措施,特別要在嚴重的階級鬥爭的時刻,確保電台準確及時地傳達黨中央的聲音。」


他暗示說:「在這封信裡,同志們很清楚地意識到,今後我們和中央的聯繫通過耿、邱二位同志,過去的聯繫渠道結束了。」


這幾句話,鄧崗說得很重。大家本來就心照不宣,沒有人說破,現在不言自明瞭。過去由姚文元分管廣播局,這條渠道中斷了,「四人幫」垮台了,一些猜測和預感得到了證實,大家露出欣喜之色,互相交換著眼色。


會後,這大快人心的消息不脛而走,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後來,耿飆是這樣說的:「10月6日晚上的事,第二天在廣播事業局內部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全知道了。廣大幹部和群眾對粉碎『四人幫』的行動是衷心擁護和非常高興的」,「在黨中央解決『四人幫』問題的過程中,我們奉命到中央廣播事業局,奪回這個重要宣傳陣地的領導權,總的來說比較順利,沒有出現什麼大的問題,取得了這場特殊戰鬥的重大勝利。」


儘管大家的狂喜之情溢於言表,但廣播宣傳中必須保持常規,不動聲色,播音基調平穩、從容,節目運行正常,在中央沒有做出新的部署之前,不能讓聽眾明顯感覺到已經發生了什麼重大變化,不能讓別有用心的人從中摸到什麼政治氣候。


穩定局勢 贏得時間


10月7日已經得知,中央將發佈重要消息,要中央電台做好播出的準備。發佈希麼?是把「四人幫」給端出來?根據過去的經驗和傳統做法,感到為時尚早,在沒有穩定局勢,人們還沒有充分的思想準備之前,中央是不會這樣做的。過去遇有重大事件,通行的做法總是先在內部通消息、做工作,在公開宣傳中有意識地放點風聲造點輿論,進行引導,待時機成熟時再公開,做到水到渠成。這樣重大的政治鬥爭,自然不會匆忙從事。


中央發佈的重要消息是否宣佈中央領導班子成員或者職務的變動?似乎也不可能。因為「文革」中人們對某個新的提法、新的口徑,對某個人名的隱去或出現,都十分敏感,能猜出其中的奧秘,無疑在這時更為警覺。如果宣佈變動了的中央領導班子,也就等於宣佈發生了什麼事,似乎仍為時尚早。那麼將播出什麼呢?


因為對內容心中無數,對廣播宣傳的規模也就無法確定,因此,對如何做播出的準備意見不一。一種意見是準備大搞,做大的設想,按照過去有重要廣播的做法,打亂正常節目另作安排,中央電台兩套節目並機播出,組織記者採訪群眾反應和可能出現的遊行慶祝活動,製作錄音報道。理由很簡單,這件事太大、也太鼓舞人心了。另一種意見認為時機尚不成熟,如果不是公開宣佈粉碎了「四人幫」,只是作明顯的暗示,先造輿論,廣播宣傳不宜搞大,基本正常,與平時稍有不同,既讓聽眾感覺到什麼,又不明確知道是什麼。


兩種方案同時提出,經請示中央,同意了後一種方案。


到10月8日夜12點,也就是9日的零點,中央電台首次廣播了中共中央、人大常委會、國務院、中央軍委《關於建立偉大的領袖和導師毛澤東主席紀念堂的決定》和中共中央《關於出版〈毛澤東選集〉和籌備出版〈毛澤東全集〉的決定》。各報在第二天見報,頭版通欄標題。中央電台在離全天播音結束僅有1小時35分鐘內,兩個決定各播出了三次,迅速傳遍全國。9日又播出17次,用記錄新聞速度播出一次。中央這麼適時公佈兩項重要決定,其中的奧妙和政治意義是不言而喻的。


兩個《決定》是中央重大部署,得到全國人民的熱烈擁護。為此,中央電台又接連不斷地報道了各地的反應,形成了一次宣傳高潮。接著,中央電台又廣播了《人民日報》、《紅旗》雜誌和《解放軍報》於10月10日發表的社論《億萬人民的共同心願》。社論題目本身就很有含意,社論裡又作了明顯的暗示,並強調「最緊密地團結在以華國鋒同志為首的黨中央周圍」,「一切聽從黨中央的指揮」。凡經過政治運動的人,都能掂量出其中的含意。


「四人幫」在上海的親信骨幹聽了中央電台廣播的兩個《決定》之後,十分恐慌。據曹大澄在《餘黨末日》中記載,「四人幫」在上海的餘黨立即實行緊急動員,妄圖發動武裝叛亂。上海市委宣傳負責人叫嚷:「剛才北京廣播了中央的兩項決定,他們這一手高明,他們撈了資本,這是煙幕彈,我們再也不能等了,馬上製造輿論進行反擊,要針鋒相對!」他氣急敗壞地說:「現在只有干,而且要大幹。要在早晨6點之前出動民兵進駐上海電台、報社,電台要廣播《告全黨全國人民書》、《告世界人民書》,要提出還我江青、還我洪文、還我春橋、還我文元的口號!」接著,他跑到報社,要報社不要登「北京發佈揪出反黨集團的消息和新華社發的整我們的消息」,「要登我們的東西」。他竄到上海電台檢查播音室,叫喊:「你們不要轉播中央台的廣播!」


有人回答:「中央台的中波是阻擋不住的,打開收音機,老百姓都能聽到!」


「你們開動干擾機,干擾中央台廣播!」


「機子不夠,中央台的功率大,我們干擾不了!」


公開點名 放開報道


這段時間的宣傳有一定的影射、暗示,又不能操之過急,主要是穩定局勢,爭取群眾。宣傳報道中政策和策略並用,虛虛實實,例如,對於過去與「四人幫」聯繫密切的一些單位和人,在沒有弄清問題以前採取迴避的辦法,暫不宣傳,但又偶爾有意提到某單位和人的名字;對上海等地的來稿嚴格掌握,慎重處理,但又不是完全不用;對「四人幫」插手的戲劇、電影、歌曲等文藝作品原則上停播,但又要有計畫有選擇地播放一點。


正是在這一方針的指導下,在10月15日的《新聞報摘》中,經請示播出了《人民日報》刊登的清華大學、北京大學擁護兩個《決定》的消息。


除了嚴格控制的一面,還有著意加強的一面。除了連續報道各地群眾對《決定》的反應以外,在文藝節目中反覆播放《東方紅》、《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和《國際歌》。這幾首歌曲在1971年林彪叛逃後,在後來的八大軍區司令員調動時,都曾經反覆廣播過,那時毛主席、周總理在許多場合帶頭唱,周總理多次提倡、指揮群眾唱過這幾首歌。


不難看出,這時宣傳的政策性和策略性非常強,必須嚴格執行宣傳紀律,聽從中央的安排和指揮。但真正吃透精神,能夠做到恰如其分,卻十分困難。耿飆回憶在廣播局這段工作時說:「這些事下邊和外邊都不知道,電台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我在那裡呆了8天,8天可真是戰鬥生活,連晚上睡覺,衣服也沒有脫過。」


為了更好地掌握新聞輿論,10月15日中央成立了「宣傳口」,把報紙、通訊社、電台、電視台統管起來。


不管宣傳上如何注意策略,人們已在廣泛傳播「四人幫」倒台的消息。一旦證實了這一消息,群眾中便爆發出遏制不住的激情。積之日久,其發必速!17日,上海200萬產業大軍首先走上街頭遊行慶祝,18日由中央電台廣播了這一消息。接著上海700多萬人、天津200多萬人走上街頭,規模越來越大,情緒日益高漲,大家欣喜若狂!


北京人憋不住了!有的單位、機關自發地在院子裡遊行慶祝。此時,中央決定放開,讓大家走出來。10月21日,北京150萬軍民湧上街頭,湧向天安門廣場,第一次公開喊出了「打倒王張江姚『四人幫』」的口號!


至此,粉碎「四人幫」16天之後,中央電台的宣傳報道才完全放開,中央電台組織記者四處採訪,集中地連續地報道了各地的歡慶活動。中央決定,10月24日在天安門廣場召開百萬人大會,慶祝粉碎「四人幫」的偉大勝利,並由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北京電視台、北京人民廣播電台轉播大會實況。


轉播實況 千慮「一失」


決定開慶祝大會是緊急的,決定轉播也是緊急的。為此,中央電台成立了由時政記者陳寰、劉振英和播音員方明、王琪組成的轉播小組,由我負責,立即投入準備工作。


中央電台的轉播室設在天安門城樓上的大殿西南角處,從1949年開國大典的轉播到後來的多次轉播,轉播室都在這裡。所謂「室」,過去只擺放幾個話筒,沒遮沒攔,現在由一人多高的有機玻璃將三面圍住,朝後的一面和朝上的一面都是敞開的,只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把來自四周的聲音播出去。


整個轉播,最緊張的是大會正式開始前的這個時候,也就是領導人從天安門城樓上的大殿中走出來到宣佈大會開始,這段時間很短,但要做的事卻不少,掌握不好最容易出大錯。例如,要搶時間把領導人的名單報出去。而核定出席領導人的名單、確定其先後次序是最難的,而又處在領導層的大變動中,弄不准就可能出政治事故。


名單確定後,是播出黨和國家主要領導人的名單(內部稱為「小名單」),還是播出所有領導人的名單(內部稱為「大名單」)?一看時間長短,二看領導人到達的早晚,三看領導人的名單有多少。名單報早了,有的領導人還沒有到;名單報晚了,容易與宣佈「大會開始」相重疊。為爭取主動,一般只報小名單,會後在結束轉播前再從容報大名單。


轉播之前,須做模擬測試。那時,毛澤東主席登上天安門城樓之後,先到大殿休息、接見中外來賓。慶典開始前,由大殿走出來,走到城樓中央的欄杆邊,這時候,廣場上軍樂隊奏起《東方紅》,然後宣佈活動開始。大家知道,從大殿走到欄杆只有幾步路,為了準確掌握時間,事先有人模擬毛主席走路的速度,測出走這段路的準確時間,由此算出最多能播多少字。


因為播音「室」離城樓中央較遠,殿內的活動看不到,主席出來時周圍擁滿了人,看不真切又不敢貿然播出。每遇到這種情況,事前總要商定兩種辦法:(1)時政記者在現場,當主席起身向外走時,記者舉手為號,便開始播出:「毛主席來了!毛主席來了!」(2)如遇到特殊情況,或記者恰巧不在現場,便以軍樂隊奏起《東方紅》為號,開始播出。這時候,只能選擇最準確、最簡煉的語言。時間,太寶貴了!


華國鋒同志新擔任了黨中央主席和中央軍委主席,在慶祝大會時應該如何轉播?是按照毛主席的活動那樣轉播,還是應該有所變化?他從大殿走到欄杆會用多少時間?他出現時奏什麼樂曲?這些都是新問題,心中無數,也無先例可借鑒,只能設想多種方案、幾種準備。後來決定當他出現在天安門城樓時奏《歌唱祖國》的樂曲,聽到樂曲便可以播出,我們心裡才踏實了一些。


10月24日,從下午2點50分開始轉播,到3點大會開始後,轉播都是順利的,但是沒有料到,在大會結束時,轉播出了問題。


我們原來設想,等大會宣佈結束,播音員開始播出結束語,轉播即告結束。這種設想基於這種考慮:華國鋒同志初任主席,在大會結束後,可能不會像毛主席那時再走向東、西兩邊向群眾揮手致意,轉播拖的時間長了不緊湊,說不定還會出現一些雜音或不該出的電視鏡頭;大會已經結束了,停止轉播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當宣佈大會結束以後,華國鋒主席停頓了一會兒,我們便播出了轉播的結束語。沒有料到,正在這時,他開始向東、然後又向西走去,頻頻向群眾招手。中央電台轉播關機了,沒有把這個場面播出去。北京電視台的轉播是用中央電台播音員的播音,自己配畫面,事先曾經約定好一起結束,可他們看到這種景況後,靈機一動沒有關機,繼續轉下去,卻只有畫面沒有了播音員的聲音。事後,這一「提前」結束轉播就成了嚴重問題而受到審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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