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學者稱安陽大墓「魏武王」石牌系偽造
「魏武王」石牌
石牌不可能銘刻「魏武王」
東漢末年,軍閥們為了籌集軍餉和攫取寶物,瘋狂掘墓,曹操也幹過盜墓的事。《文選》載陳琳起草的《為袁紹檄豫州》列舉曹操發掘梁孝王墓時說:「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墳陵尊顯。桑梓松柏,猶宜恭肅。而操帥將吏士,親臨發掘。破棺裸屍,略取金寶。至今聖朝流涕,士民傷懷。」唐朝李善注說:「《曹瞞傳》曰:『曹操破梁孝王棺,收金寶,天子聞之哀泣。』」
在這種盜墓成風的時代,曹操不能不考慮防止身後陵墓被盜。曹操一生政敵私仇很多,在遺令中他說墓葬要「因高為基,不封不樹」。固有他當時提倡薄葬的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是防盜墓。曹操遺令說,他的墓葬中要「斂以時服,無藏金玉珍寶」,又遺令「金珥珠玉銅鐵之類,一不得送」。這就是向世人昭示,他的墓中沒有值錢的東西,沒有必要盜挖。
曹操為了表明不埋葬金玉之物的決心,連標誌他履歷身份的金璽也沒有帶在身上。曹植在《武王誄》中說:「璽不存身,唯紼是荷。」隨葬的只是系金璽的綬帶。這樣也可不暴露身份,防止政敵仇家掘墓辱屍。
如果說,曹操在遺令中只是透露出他的防盜考慮,那麼明白無誤地講其防盜墓意圖的,是曹丕後來所作的《終制》中說出的:「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亦無不掘之墓也。喪亂以來,漢氏諸陵無不發掘,至乃燒取玉匣金縷,骸骨並盡,是焚如之刑,豈不重痛哉!禍由乎厚葬封樹。」曹丕從漢氏諸陵被盜掘的慘痛教訓中看到,「厚葬封樹」是盜墓的主要原因。值得注意的是,曹丕說出防盜墓的最終目的是:「夫葬也者,藏也,欲人之不得見也。」(《三國誌·魏書·文帝紀》)墓葬是藏起來,使人找不著,看不見,更不標示墓主的身份姓名。曹丕是曹操主喪的孝子,他對墓葬的這種認識,會把刻有明確標示他父親身份的「魏武王」的石牌埋入墓中嗎?他不怕曹操墓也像漢氏諸陵被發掘,骸骨被燒的焚如之刑嗎?這些違背曹操遺令、遺願,違背曹丕令文、意願,標示有「魏武王」的石牌到底該怎樣解釋呢?
當時公文沒有「魏武王」稱謂
《三國誌·魏書·武帝紀》記載,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曹操被漢獻帝策命「為魏公」。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6年),漢獻帝「進公爵為魏王」。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曹操去世,「謚曰武王。二月丁卯,葬高陵」。
曹丕繼任魏王,改建安二十五年為延康元年。曹操去世10個月之後,即延康元年十月,曹丕禪代漢室稱帝。《三國誌·魏書·文帝紀》記載,使兼御史大夫張音持節奉璽綬禪位,漢獻帝在禪位的冊書中有「賴武王神武,拯茲難於四方」的文句。
曹丕即位,又改延康為黃初。黃初元年十一月,「追尊皇祖太王曰太皇帝,考武王曰武皇帝,尊王太后曰皇太后」。從這些當時的公文正式行文用語來看,曹操去世後正式標準用語是謚號「武王」,而不是「魏武王」。
而在安陽所謂「曹操墓」中的石牌文字的書寫銘刻,是一件極嚴肅鄭重的事,書寫用語應該與正式公文的用詞相一致。所以,石牌上不可能書寫銘刻「魏武王」。這裡還有一個佐證,曹植哀悼曹操的誄文題目是《武王誄》而不是《魏武王誄》,這證實曹操下葬時的正式稱謂是「武王」而不是「魏武王」。由此可以判認,「魏武王常所用倩⒋籜」等石牌銘文是假的,是偽造的。
「魏武王」銘文有常識性錯誤
曹操去世時的建安二十五年,還是漢獻帝的年號。曹操被謚封的「武王」,是漢朝的「武王」,而不是漢封魏國的「武王」。曹丕禪代漢室,漢獻帝在冊書中說的「武王」,也是漢的「武王」,不是魏國的「武王」。曹丕稱帝后,才追曹操為「考武王曰武皇帝」。劉心長說,這是鑒別石牌是真是偽的關鍵點,是要害部位。「魏公」、「魏王」、「武王」,是3個平頭等序的詞,所謂平頭等序是指大漢皇帝賜給曹操的爵位,如果在爵號前加主屬詞,只能加大漢或漢,不能加魏。如果真是在曹操墓中埋葬了標有「魏武王」字樣的石牌,那就標明曹操已經篡漢了。這件事不論是曹操臨終遺命,還是埋葬曹操時曹操的夫人卞氏和兒子曹丕干的,都是一個重大的政治問題,都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
同時,在是否代漢這個重大的政治問題上,曹操生前是有過慎重考慮的。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漢罷三公官,置丞相、御史大夫,以曹操為丞相。為了平息輿論,曹操在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下了一道有名的令文《讓縣自明本志令》。曹操在令文中回顧了他的思想發展過程,開始青年時期的志向並不大,「意遂更欲為國家討賊立功,慾望封侯作征西將軍,然後題墓道言『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此其志也」。
後來隨著形勢的發展,曹操平定天下的功勞越來越大,同時權位也越來越高越重,所以恐人「私心相評,言有不遜之志,妄相忖度」,於是把別人想說的話自己真實地講了出來。曹操列舉歷史上的範例,說他三世深受漢室厚恩,決不篡漢。曹操把他心裡的真實想法先告訴社會上的人們,「孤此言皆肝鬲之要也」。
劉心長認為,曹操講這個話的時間是在他去世前的10年,為時不算太長。當時曹操代漢這件事不但在曹操政治集團中的人有議論,連東吳的孫權也看出強大而握有重權的曹氏代漢只是個時間問題了,所以就上書稱臣,稱說天命,勸曹操當皇帝。《三國誌·魏書·武帝紀》裴松之注引《魏略》記載:「王以權書示外曰:『是兒欲踞吾著爐火上邪!』」這小子打算把我放在爐火上烤呀!曹操心裡明白,誰搶著篡漢稱帝,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三國誌·魏書·武帝紀》裴松之注引《魏氏春秋》的記載:「夏侯惇謂王曰:『天下咸知漢祚已盡……今殿下即戎三十餘年,功德著於黎庶,為天下所依歸,應天順民,復何疑哉!』王曰:『「施於有政,是亦為政」。若天命在吾,吾為周文王矣。』」曹操的意思表達清楚了,已經掌握了實權,可以發號施令,也就行了。在他這一代,決不代漢,不冒這個政治風險。如果有可能,他的下一代即曹丕那一代可以代漢,他只發揮周文王的作用。
「這件事在當時是一個重大而敏感的政治問題,但後來就變成一個歷史常識了。」劉心長因此質疑,曹操早年的最大志向是死後在墓道題「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怎麼在曹操並未代漢的情況下卻在曹操墓中發現了標示有「魏武王」的石牌呢?考古專家和有關學者在認定石牌時考慮過這個常識性的問題沒有?如果沒有考慮到,是水平問題;如果考慮到了,就是態度問題了。
所以,僅憑石牌上「魏武王」這3個銘文,就可以正確認定石牌是假的,是偽造的。如果不是,怎麼解釋?請考古專家和有關學者作出回應。
「魏武王」稱謂是歷史文獻錯誤
漢末曹魏時期的正式公文中,沒有「魏武王」的稱謂。因為「魏武王」的稱謂不符合歷史事實,也因為曹操身份特殊,此事敏感。實際上,如果在朝代上沒有疑問,墓主身份也沒有政治敏感問題,後世史學家和世人也可以用郡國封地稱謂墓主。陳琳在《為袁紹檄豫州》中,說過「梁孝王」。「梁」是西漢孝王劉武的封地。《三國誌·魏書·武文世王公》中也有「任城威王彰」、「彭城王據」等稱謂,「任城」,「彭城」,也是封地。
但是,曹操就不同了。當時就有不少人疑心曹操要篡漢,這是一個重大敏感的政治問題。所以「魏武王」的銘文不可能在曹操墓中出現。如果曹操墓中的石牌不寫漢臣,而寫「魏武王」,會帶來政治麻煩,給政敵以口實。歷史事實是,曹操時期不但沒有「魏武王」的稱謂,就連「魏武」這個詞也沒有,只稱「魏公」、「魏王」,死後謚「武王」、追「武皇帝」,「魏武」是後來史學家和文人對曹操的稱謂。
劉心長注意到,「魏武王」的稱謂在曹魏兩晉時期的歷史文獻中沒有出現過,只是在南北朝及其以後的歷史文獻中才有記述,而這些記述都是存有問題的。「魏武王」的稱謂在歷史上以東晉末年和南朝初年為分水嶺,東晉末年以前歷史文獻沒有「魏武王」的稱謂,南朝初年以後的歷史文獻中才出現了「魏武王」的記述。不過,這種歷史文獻中的亂象,稍加考析即可辨清。不管是南朝《宋書》,還是北朝的《水經注》,以及再後唐初的《晉書》,都不能否定曹魏時期只有「武王」的謚號而沒有「魏武王」的稱謂。
所以,劉心長認為,由此可態度堅定地指認判言,安陽大墓中刻有「魏武王」銘文的石牌是假的,是偽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