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戰地記者:美方非法「甄別」中朝俘虜 | 陽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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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戰地記者:美方非法「甄別」中朝俘虜

2016年04月08日 史海秘辛 暫無評論 閱讀 55 次

  1953年6月,隨著朝鮮戰爭雙方談判接近達成協議,中共中央宣傳部和解放軍總政治部決定組織記者團去開城採訪。

  我當時在西北軍區人民軍隊報社當記者。6月初的一天上午,社長方唯若找我談話,告訴我被組織選入赴朝記者團,到開城參加停戰談判採訪。得到消息,我興奮得幾天沒休息好。雖然我1937年10月從河北任丘縣入伍,抗日戰爭時期一直跟隨賀龍在一二○師當記者,解放戰爭時期又隨彭德懷從事新聞報道,但現在要到戰火紛飛的朝鮮採訪,心情還是格外激動。

  我到北京報到後瞭解到,記者團由京津滬各大報社選派的61名記者組成,由解放軍總政宣傳部新聞處的邢石操帶隊。《人民日報》有李千峰,《光明日報》有方明等,軍隊記者有我和瀋陽軍區的楊清宇。女記者有三位,兩位是天津《大公報》的,一位是新華社的。

  記者團在北京集中後,乘火車到了安東(今丹東)。在安東休息、準備了三天,主要工作是看地圖、材料,學簡單的朝語對話。志願軍安東辦事處根據總政的通知,給我們派來了警衛班、炊事員,辦好了護照,還配屬了4輛卡車、無線電器材、軍用地圖、槍支和糧食等物資。

  6月22日下午,我們乘坐卡車過了鴨綠江。朝鮮邊境檢查站查驗了護照後,記者團一行便進入了朝鮮境內。

  我們之所以敢在白天行軍,是因為新橋(原橋被炸毀)附近的防空炮火密集,加之敵我雙方開戰兩年多以來,中國空軍日趨強大,三八線以北的制空權已在我方手中,附近機場的我方戰機可隨時升空,敵機已不像戰爭初期那麼囂張。雖說比過去安全多了,但我們仍然小心翼翼,生怕路上出差錯,出發前就做好了防空觀察、疏散等預案。

  由於工兵和當地群眾的維護,公路比較平坦,也沒有敵機扔下的定時炸彈、鐵三角之類的破壞物。司機又是老手,夜間只開小燈就可以在公路上飛馳。車過新安州後,看到許多群眾都在路邊搭棚、挖洞而居。

  新安州是朝鮮的蜂腰部,在志願軍把美軍趕過三八線後,他們又想重演仁川登陸故技,妄圖在清川江口一帶登陸,從背後攻擊志願軍。毛主席早料到了這一手,他在一次國務會議上說:「好吧,打就打吧。」有人說就他這淡淡一句話,就把敵人嚇退了。其實,志願軍做了充分準備,調集了重兵,組成西海岸指揮部,深溝厚壘,構築了堅固工事,準備把來犯之敵消滅於灘頭,敵人見此才沒敢輕舉妄動。

  新安州是座小城,與平壤、介川、陽德都是美軍轟炸的主要目標。介川給我的印象最深,那座城內到處都是一個個直徑約一丈的彈坑,樹木只剩下斷裂的樹樁。美國恃強凌弱,以這種殘暴的手段對付平民,讓我們特別憤慨。

  我們一行路上的食宿,都受到當地居民的關照。當炊事員把米飯送來時,朝鮮阿媽妮就用大銅碗端來酸菜。這種菜微酸,味道十分鮮美。有位記者對阿媽妮說:「高麻斯米大(謝謝)!」阿媽妮一聽,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我們帶有朝鮮幣,雖然阿媽妮婉拒,但我們嚴守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按價付錢。志願軍入朝時,毛主席曾諄諄告誡:「尊重金日成同志的領導,不動朝鮮一草一木。」我們記者團當然也要遵守。

  我們一路上沒碰到敵機的騷擾。快到開城時,大家都鬆了一口氣,顯得特別激動,有人大聲吶喊,有人引吭高歌。

  我和新華社的女記者譚家崑採訪了許多從釜山戰俘營歸來的我方被俘人員,他們敘述了在1952年5月反對美方非法「甄別」的英勇鬥爭經過。他們曾因此遭到美軍的屠殺,被打死、打傷的達200多人。美方原來把釜山戰俘營中的我方被俘人員,宣佈為經過「甄別」而「拒絕遣返」。

  見證停戰簽字

  1951年6月,朝鮮戰場經過五次戰役的較量,以美軍為首的「聯合國軍」感到再打下去會越來越困難,被迫與中朝方面開始停戰談判。起初,美方建議談判在元山港內的一艘丹麥醫療船上舉行,並來函說:「丹麥政府將很高興提供這條船。」在美國盟友的船上談判,哪有我方的便利?於是我方提出將開城作為談判地點。經過多次文電往來,對方同意將會場設在開城市高麗裡廣文洞來鳳莊。

  開城是一座古城,位於三八線以南。我們到達這裡時,看到戰爭痕跡並不明顯。街道雖然不寬,但顯得古樸,街面上全是平房,兩旁有不少專賣高麗參的店舖,有的招牌還是漢字。街上人來人往,一片和平景象。人們的裝束和北部一樣,婦女穿長裙,老漢戴無翅的烏紗。

  我們到開城談判代表團新聞處報到,將人員、物品交割完畢後,放下重擔,全身輕鬆,美美地睡了一覺。

  談判代表團有一個新聞處,由新華社國際部的沈建圖(1955年去參加萬隆會議途中飛機被炸遇難)和陳伯堅(抗戰時任膠東根據地《大眾報》記者,20世紀80年代任香港《文匯報》總編)負責,沈建圖兼任記者團團長。沈建圖是歸國華僑,自幼在國外讀書,英文水平很高。他寫新聞稿用英文起草,中文略遜。閻吾說沈建圖有次講話,把「狠狠地打擊敵人」說成「狼狼地打擊敵人」。

  我們記者團到達第二天,談判代表團「隊長」李克農(副總參謀長兼中央軍委情報部部長)設宴歡迎我們。他希望大家把停戰談判報道好,把志願軍的偉大勝利、英雄事跡和愛國主義、國際主義精神宣傳好。接著,他說由於談判處於僵持狀態,大家可以利用時間安排學習、參觀。隨後,給我們舉辦了短期學習班。首先給我們講課的是「指導員」喬冠華,他當時任外交部外交政策委員會主任委員。他把談判以來的種種情況、背景材料,向我們作了系統的介紹。他說,自1951年7月10日開始的停戰談判,已歷時兩年,談來談去,主要是兩大問題:一是軍事分界線的劃分,一是交換戰俘。

  關於第一項,美方總是企圖把在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在談判桌上撈到。例如:他們提出要我們讓出開城地區,退回三八線以北。中朝方面以南日大將為首的談判代表提出以三八線為界,雙方都要退出越界的地區。我方在西線後撤,美方在東線後撤,東西拉直,恢復戰前原狀。

  這時,美方又耍賴,說只談西線,不談東線。原來他們在東線越過了三八線。他們多佔的不撤,卻要我方撤,當然被我方代表拒絕。美方無理攪纏,又說開城距漢城不遠,威脅漢城的安全,所以必須把開城交給他們。我方反駁說:「漢城離開城不遠,威脅開城的安全,你方是否必須把漢城交給我們?」並向對方明確指出:「你的是你的,我的還是你的,這樣的談判是沒有誠意的。」

  相持不下,美國談判代表哈里遜在板門店宣佈:停戰談判無限期休會!在退出會場時,他狂妄地叫囂:「讓大炮和機關鎗去辯論吧!」於是,戰場上又是炮火連天。這就是老禿山、上甘嶺戰役的背景。

  美軍精心策劃的多次進攻戰,毫無進展,且碰得頭破血流,傷亡很大,於是又提議開會,硬著頭皮回到談判桌前。戰場上碰釘子,談判桌上說不通,美方又提出一個歪理,說他們有「海空優勢」,應該得到補償。我方代表微微一笑,根本不予理睬。

  交換戰俘問題也是雙方爭論的主要問題之一。由於美軍在仁川登陸,朝鮮半島南端的人民軍不得不進行戰略撤退,從而遭受重大損失,很多人被俘。美方憑這點大耍花招,提出一對一的遣返原則。這樣他們就可以扣下一些戰俘留在韓國或送往台灣。針對美方的詭計,我方提出全部遣返原則。

  聽了喬冠華的介紹後,我們對朝鮮戰爭當時的狀況和停戰談判有了全盤的瞭解和認識。我方談判代表團有位關處長,也向記者團作了補充報告,他還邀請了開城文史館的專家,向記者們介紹開城的歷史。

  在培訓和參觀期間,我還瞭解到談判中許多有趣的細節。在談判桌上,有時雙方沒有話可說,就對著吸煙。他們的煙吸完,就伸手越過「中線」,拿我方人員的煙抽,結束時隨手把我方人員剩下的煙也拿走了,恐怕這也是談判史上特殊的景觀了。有時談判雙方相對無言,我方就提議休會,第二天照舊。有時剛坐下,雙方均不發言就宣佈散會。

  我和新華社的女記者譚家崑採訪了許多從釜山戰俘營歸來的我方被俘人員,他們敘述了在1952年5月反對美方非法「甄別」的英勇鬥爭經過。他們曾因此遭到美軍的屠殺,被打死、打傷的達200多人。美方原來把釜山戰俘營中的我方被俘人員,宣佈為經過「甄別」而「拒絕遣返」。

  1952年3月下旬至4月初,第二項議程的小組委員會在限修機場和中立國提名兩個問題上陷入僵局。會議開到4月11日,美方談判代表哈里遜採取了「到會即提休會」的辦法,以阻撓談判的正常進行。每天,哈里遜夾著文件包懶洋洋地步入帳篷,不等坐穩便急切「建議休會」,並起身退出會場。有時只開兩分鐘的會議,後來越來越短,最短的只有25秒鐘。在國際性會議中,哈里遜創造了25秒鐘會議的「世界紀錄」。

  1952年5月22日,哈里遜接替喬埃成為美方停戰談判首席代表,他又拉開了「逃會」的序幕。6月7日,談判會議正在進行的時候,哈里遜提議休會3天,到6月11日復會。南日將軍當即建議6月8日繼續開會,哈里遜則說:「6月8日你方盡可到會,但我方將不出席。」說完起身離開會場。中朝方面稱這種行為為「逃會」。

  6月17日哈里遜第二次「逃會」,27日第三次「逃會」。7月13日以後,美方連續單方面宣佈休會7天,「逃會」升級。9月28日,美方又在戰俘遣返問題上設置障礙,並單方面宣佈休會10天,「逃會」再次升級。10月8日,美方又單方面宣佈無限期休會,使談判陷入破裂的邊緣。

  在參觀中,我們也發現了許多有意思的現象。談判的棚子就搭在路邊,有兩個朝南的大門。西門由我方出入,由朝鮮人民軍站崗;東門由對方出入,由美軍站崗。美國兵頭戴白盔帽,腰佩手槍,背手而立。這些美國兵見記者團有女同志,又聳肩,又擠眉弄眼,流里流氣的。

  西門裡一位人民軍軍官,見到我們帶大批穿便衣的,有的還帶著相機,知道是記者團的,就向我們敬禮,和我們握手,連連說:「大家辛苦了。」一口地道的漢語,令我們很奇怪,問他怎麼會說這麼標準的漢語,他笑著說:「我原來是晉察冀軍區的。」

  開城城外的原談判地點來鳳莊是一座東方式庭院,花草樹木,古典幽雅,庭柱上有漢字楹聯。可惜年代久遠,記不清它的內容了。接著,我們又去了開城的南門樓。這裡年久失修,但一口大鐘令人駐足,它已有六七百年的歷史了。

  為配合談判,六七月間,志願軍在全線發起多次反擊,取得很大勝利。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害怕志願軍乘勝前進,終於同意停戰。得知談判結束的消息時,全軍振奮,我們記者團的人也都興奮得跳了起來,終於等來了這一天!

  7月26日晚,也就是停戰協定簽字的前一天晚上,中朝方面的工作人員奇跡般地建起了一座具有朝鮮民族特色的木結構大廳。

  7月27日8點,我們記者團乘車到達板門店。雙方正在簡易平房裡舉行談判,東邊草地上停著一架直升機。我們轉了一圈便出了大門。

  美、英等國記者也同時到達。他們一下車,有的聊天,有的用報紙折成帽子遮 陽。隊伍中有兩個特別記者:一個是英國共產黨派來的阿蘭·魏寧頓,一個是法國《人道報》的記者貝卻迪。在談判桌上談到遣俘問題時,美方千方百計想知道被朝鮮人民軍俘虜的美軍師長威廉·迪安將軍是否死了。迪安是美軍二十四師師長,在組織隊伍突圍時被朝鮮人民軍俘虜。他是朝鮮戰場上唯一被俘的美國將軍。

  這天,阿蘭·魏寧頓奉命向美方記者透露「迪安活著,身體很好」的信息,其中一個美國記者立即向他的報社發出了只有四個字的急電:「迪安活著。」

  美國首席談判代表哈里遜,天天坐直升機來往於汶山與板門店之間。停戰協定生效後,我們聽說美軍在板門店南邊隱蔽了一支突擊隊。一旦哈里遜被扣留,突擊隊就馬上來營救。

  上午10點,雙方首席談判代表在板門店大棚內簽字。彭德懷司令員來到開城,在停戰協定上簽了字,並出席了慶祝大會。他在會上作了即席講話,最後以堅定的口吻說:「只要緊緊依靠中朝兩國人民,執行毛主席的軍事路線,任何敵人都是可以打敗的。」

  停戰協定在簽字12小時後生效。晚9點多,我們在高處向東南遙望。晚10點,板門店上空那兩道探照燈光柱(表示談判區)驟然熄滅。第二天,空中的兩個船形的大氣球也不見了。洩了氣的氣球像兩塊大帆布鋪在板門店大棚外的草地上。三年戰爭真的停止了,和平來臨了!

  當年記者團的記者有的後來又去板門店參觀,回來後告訴我,那座簽字大廳連同當年談判的會場已成為一個具有歷史意義的紀念場所。在朝鮮停戰後的一段時間內,板門店仍作為停戰委員會開會的場所。朝鮮停戰後,朝鮮北南雙方在這個直徑大約為800米的「聯合安全區」內,建起了24座建築物。北側建築了「板門閣」「統一閣」,南側建有「自由之家」「和平之家」,分別作為北、南雙方聯絡機構所在地和對話場所。不少朝鮮北南雙方的會談也都曾在這裡舉行。「聯合安全區」實際上橫跨在南北軍事分界線上,而軍事停戰委員會場內的那張談判桌剛好位於這條線的正中位置。在軍事分界線上,還建有7幢天藍色的簡易木板房,這是根據停戰協定建立的軍事停戰委員會的會議廳和中立國監察委員會的工作場所。軍事停戰委員會的會議廳內,一條長桌位居正中,開會時雙方代表各坐一側。房子外面,朝鮮與美國、韓國警衛人員隔著一條5厘米高的水泥線——軍事分界線相視而立,雙方均不得越過一步。南北軍事分界線全長241公里,共有1291個黃色的界標。向著韓國方向的界標上面用英文和韓文書寫,而向著朝鮮一面的則用朝文和中文書寫。根據規定,軍事分界線兩邊各2000米為非軍事區,以避免雙方發生摩擦。

  我和新華社的女記者譚家崑採訪了許多從釜山戰俘營歸來的我方被俘人員,他們敘述了在1952年5月反對美方非法「甄別」的英勇鬥爭經過。他們曾因此遭到美軍的屠殺,被打死、打傷的達200多人。美方原來把釜山戰俘營中的我方被俘人員,宣佈為經過「甄別」而「拒絕遣返」。

  撰文揭露美軍虐俘

  停戰協定生效後,開城人民一片歡騰。代表團和地方機關設宴相慶,文娛晚會接連不斷,總政治部首派越劇團慰問公演,節目有《西廂記》《梁山伯與祝英台》。但是更活躍的還是我們記者團。記者團被分為三部分:一部分到板門店採訪交換戰俘,一部分隨停戰委員會下邊的觀察組活動,另一部分下部隊採訪英雄事跡。我被安排去板門店採訪交換戰俘。

  板門店冷清了兩天,又熱鬧起來。大卡車來來往往,運送戰俘。在現場可以明顯看出雙方政策的不同。「聯合國軍」的戰俘個個紅光滿面,笑嘻嘻地回去了;中朝的被俘人員,無不面黃肌瘦。車到板門店,中朝被俘人員有的高唱革命歌曲,有的高呼反美口號。下了車,紛紛控訴美韓戰俘營虐待俘虜的種種罪行。有人在氣憤之下追打美軍司機;還有人帶著戰俘營發霉的豆渣,向國際紅十字會的官員控訴。

  我和新華社的女記者譚家崑採訪了許多從釜山戰俘營歸來的我方被俘人員,他們敘述了在1952年5月反對美方非法「甄別」的英勇鬥爭經過。他們曾因此遭到美軍的屠殺,被打死、打傷的達200多人。美方原來把釜山戰俘營中的我方被俘人員,宣佈為經過「甄別」而「拒絕遣返」。我方被俘人員的英勇鬥爭完全揭露了美方的所謂「甄別」和「拒絕遣返」的騙局。

  歸來人員說,釜山戰俘營中拘留的戰俘都是病傷被俘人員,其中有許多人是在巨濟島因為拒絕美方強迫扣留而被打傷的。他們為拒絕美方的「甄別」曾進行了一個多月的正義鬥爭。

  4月16日,美方戰俘營當局用廣播向戰俘宣佈要進行「甄別」,並派美軍憲兵司令部警備科的人前來進行「個別談話」。中朝被俘人員的回答是:「我們要回祖國,根本不需要『甄別』!」第三收容所的被俘人員還升起了自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和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的國旗,表示堅決要求返回祖國的決心。兩小時後,一個美軍上尉帶了40多個美軍人員以架著重機槍的裝甲車為掩護,手執木棒衝進來奪旗,打死了一個護旗的人民軍戰俘,另一個志願軍戰俘被打傷後在醫院裡死去。

  第二天早晨,中朝被俘人員懷著沉痛而憤怒的心情舉行了追悼大會,在死難人員的靈前宣誓:「誓死拒絕『甄別』!」在第一、第二等收容所的帳篷上,也升起了中朝被俘人員用自己的鮮血染成的紅旗。

  從5月11日起,美方戰俘營當局竟斷絕供給第一、二、三收容所糧食,第三收容所的自來水管也被截斷,當然更談不到傷病人員應該得到的醫藥治療。許多重傷員的傷口都腐爛起來,生了蛆;被俘人員都餓得心慌腿軟,走路都會跌倒。但是,他們堅決要求遣返的意志沒有絲毫動搖。雙目失明的重傷員楊昌俊已餓得不能動彈,還用瘖啞的聲音喊道:「同志們,我如果死了,請把我的名字帶回祖國!」

  幾天以後,美軍當局開來幾輛吉普車,上面裝著大米飯、豬肉、罐頭。他們無恥地在鐵絲網外面向飢餓中的戰俘說:「你們接受了甄別,就給你們吃飯!」戰俘們憤怒地拒絕了這種引誘。

  在這期間,第一收容所的中朝被俘人員因為四面都被敵人圍住,受到的折磨最大。他們吃草,把破皮帶、皮鞋用火烤了吃,最後不得不把手伸到鐵絲網外拔草根吃。歸來人員郝安生回憶說:「皮帶雖然那麼難吃,又苦,又臭,又澀,但為了回祖國,用牙咬著撕下一塊就硬往下嚥。」到5月18日,他們幾乎每個人都餓得不能動彈的時候,美國人衝進來逐個問他們:「現在到哪裡去呀?」他們每個人仍堅決地說:「回祖國!」

  第二、三收容所的鄰近還有別的收容所,那裡的中朝被俘人員把自己本來就少得可憐的口糧分出一部分,在夜裡避開美軍的探照燈光,越過鐵絲網送來接濟他們。

  飢餓和折磨不能征服堅決要求遣返的我方病傷被俘人員,美軍當局於是使用了暴力。5月20日清晨5時,美軍一個多營在坦克掩護下,突然從釜山戰俘營第三收容所的前門和後門衝了進去。一個美軍上校坐在吉普車上用喇叭筒指揮屠殺。一瞬間,手榴彈、重機槍、六○炮都響起來了,毒氣彈的臭氣和濃煙瀰漫著整個營場,燃燒彈的火焰四處蔓延。被餓了整整9天的中朝傷病被俘人員被迫抓起自己的枴杖、石塊來自衛。

  一個多鐘頭以後,許多我方被俘人員倒在血泊裡了,許多原來殘疾的戰俘身上又增加了創傷,但他們高喊著:「不接受甄別!」「堅決回祖國!」雙目失明的楊昌俊也躺在鋪上喊:「反對美軍大屠殺!」美方的種種暴行,絲毫也沒有動搖我方被俘人員要求遣返祖國的堅決意志。

  我和譚家崑把採訪的這些事實寫成了通訊《反「甄別」的鬥爭——記釜山我方被俘人員的英勇鬥爭》。新華社發通稿後,1953年8月30日的《人民日報》刊登了這篇文章。在三個多月的採訪行程中,我撰寫了10多篇稿件,先後在新華社、《人民日報》和《人民軍隊》等媒體上發表。

  停戰穩定了,炎熱的夏天過去了,三八線上已有初秋的涼意。記者團工作了三個月,宣告結束,各大報的記者陸續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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