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襄公之妹:解讀歷史上獲「破鞋」稱號的第一人
導讀:有道是,男兒愛後婦,女子重前夫。在齊子文姜眼裡,她哥哥諸兒也就是齊襄公就是她的前夫。不僅是前夫,只怕也是她的初戀情人。因此,文姜雖然和魯桓公過了十八個春秋,但是心裡自始放不下她的哥哥情人。也不知是怎麼整的,魯桓公整了十八年都沒把一個小女人的心整到自己這邊,最後反倒把自己的小命給整沒了。
話說文姜嫁到魯國的第十八個年頭,機會來了。這年春天也就是魯桓公十八年的春天,齊襄公邀請魯桓公去做一次高峰會晤。這一次,大概文姜使了什麼迷魂藥,竟然使得魯桓公不顧禮制規定,同意帶夫人文姜一起去齊國做國事訪問。臨行之前,被魯國大臣申繻勸誡。事見《左傳·魯桓公十八年》。「春,公將有行,遂與姜氏如齊。申繻曰:『女有家,男有室,無相瀆也。謂之有禮,易此,必敗。』」應該說,申先生所說的極其明確了,違禮必敗。不管他是不是聽說了文姜在齊國的風流韻事,魯國是禮儀之邦,「周禮盡在魯矣」。僅憑他所說的「易禮」這一條,就足夠魯桓公重視了。然而,桓公竟然不聽。
果然,後來的發展印證了申先生是一個預言家。桓公和夫人文姜一回到齊國,就受到了齊襄公異乎尋常的熱情款待。把夫人文姜單獨叫在宮中,說不定還打發了齊國許多的美女去陪魯桓公。可是等魯桓公從溫柔鄉里醒來,發現夫人好久不見影子了。一打聽,原來自己的女人和她哥哥通宵呆在一起。這不正常嘛,兄妹倆哪有這麼個纏綿法的?想起以前聽說的風言風語,魯桓公就氣得臉色鐵青。等到夫人回來,桓公的血性就上來了,與夫人大吵了一架。弄得夫人還滿腹委屈似地哭了起來。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桓公只好強壓住火氣,派人去向齊襄公辭行。
襄公這一邊其實也放心不下,一來他惦記情人般的妹妹,二來也怕在桓公面前露餡。當襄公這邊的人把桓公與夫人吵架的事告訴襄公後,桓公辭行的使者也來了,襄公一想,不妙。於是極力挽留桓公再多玩一天。第二天,襄公在牛山大擺宴席,命大臣們一個接一個地向桓公敬酒。桓公本來也有氣悶在心裡,不好受,正好借酒澆愁。這一喝就喝了個酩酊大醉。襄公便打發公子彭生送桓公回館驛。公子彭生是齊國有名的大力士,襄公特意囑咐他,要他抱緊點兒。結果,半路上,公子彭生一使勁,便把桓公的肋骨都弄折了,可憐的魯桓公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醉死」在齊國。
這下輪到文姜做戲了。她又哭又鬧,一個勁兒也要陪桓公死了算了。當然齊襄公不會讓她死的。當魯國得知國君死訊,一個個氣得不行。這不明擺著欺負魯國嗎?但真要打起來,魯國又不是齊國的對手。於是魯國上下只好憋了這口氣,一面派人去接桓公的靈柩,一面派人跟齊國交涉要求懲辦兇手。襄公自知理虧,只好把公子彭生法辦了。這事就不了了之。
後來,魯國的史臣寫《春秋》,把這段不光彩的歷史只好含含糊糊地一筆帶過了。倒是齊國的君子們反而深以為恥,便寫下了一首《敝笱》的詩。「敝笱」是什麼意思?我看大約就與我們今天所說的「破鞋」差不多吧,象徵沒有貞節的女人。「笱」本義是指一種捕魚工具,暗示文姜和桓公來齊國就好比自投羅網。但我覺得還不如理解成「破鞋」來得痛快些。文姜大概就是歷史上最早獲得「破鞋」稱號的第一人。
詩寫得很是委婉,但文姜返齊荒淫無恥的穢行都囊括在詩的比興裡面了,一種別有風味的諷刺讀來令人好玩:
破鞋掛在魚樑上,鳊魚鯤魚心不驚。齊子文姜回娘家,隨從人員多如雲。
破鞋掛在魚樑上,鳊魚鰱魚相遊蕩。齊子文姜回娘家,隨從人員多如雨。
破鞋掛在魚樑上,魚兒來往好愜意。齊子文姜回娘家,隨從人員多如水。
王安石的《詩義鉤沉》中說,「其從如雲,無定從風而已。雲合而為雨,故以雨繼之,雨降而成水,故以水繼之」。這倒是把詩人以魚、水、雲、雨作喻的奧妙說了大半。魚水之歡、雲雨之情,自古以來暗示男歡女愛。詩人愈是說魚兒心不驚、心不虛,便愈是反襯出兄妹倆對自己所行苟且之事不知羞恥,其諷刺之意可謂高超而辛辣。三章詩的後兩句,詩人唯恐人們不知道是齊國的文姜回娘家了,刻意反覆渲染。本來文姜之回娘家就不合禮制,詩人愈是反覆渲染這一點,愈是表明這裡面大有深意。本來像文姜這種不光彩的角色回娘家,低調一點,人們或許還會理解,她愈是這麼大張旗鼓地回國,也愈說明她不知禮義,厚顏無德。連帶把當初同意文姜回國而後身死異國的魯桓公也刺了一下。當初若是聽了老人言,怎麼會有這麼一個結果呢?
回想魯桓公這一生也太不值了,一個堂堂男子漢,一個堂堂禮義之國的國君,周公的後裔,戴了這麼多年的綠帽子,竟然就這樣死在女人的手裡。他和文姜之間難道真有什麼愛情嗎?不愛,為什麼不放棄呢?也許這才是禮義所導致的面子文化的罪過吧。但是倘若一個人真的連面子都不要了,那不形同一隻碩鼠了嗎?這樣的弔詭式的結,人生該如何解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