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如何排除日本粗暴干涉實行東北易幟的?
1928年12月29日,東北易幟。這在張學良的政治生涯中,是僅次於西安事變的重大歷史事件。所謂易幟,就是廢除北洋政府的紅黃藍白黑的五色國旗,改掛國民政府的青天白日國旗。張學良毅然易幟,標誌著舊軍閥割據時代的結束,同時也粉碎了日本帝國主義分裂中國的陰謀,捍衛了中國領土的完整。但是,關於這次易幟的很多細節歷來說法不一,筆者根據多年研究始成此文。
緣起:為了國家的統一
1928年4月,國民政府開始第二次北伐,國民革命軍迅速佔領了山東和平津一帶。對於東三省,蔣介石擬採取和平手段交涉,以實現全國的統一。張學良此時也在考慮東三省的前途。6月4日,張作霖在北京撤回奉天的途中,被日本關東軍預埋的炸彈炸死。年僅27歲的張學良受這一突發事件的刺激,更堅定了把日本軍閥驅逐出東三省的決心。期間,國民政府曾派孔繁蔚與張學良秘密會談,雖沒有完全達成協議,但對易幟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
1928年12月29日,張學良宣佈東三省及熱河省易幟,與南京政府實行統一合作,結束了軍閥割據的局面。張學良被國民政府任命為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奉軍結束,東北軍誕生。
7月1日,張學良致電蔣介石,表示絕不妨礙統一,並派代表轉致敬意。7月10日,張學良的代表王樹翰、邢士廉等4人到北平(此時北京已易名北平),即對新聞界說:「張學良早求統一。皇姑屯之變,益增愛國之熱度,而贊成統一志願,尤覺須急速實現。茲既舉國一致易旗,東省自當不必堅持異議。不過東北地位在外交上有特殊情形,故先派代表來商辦法,從長考慮,以期妥洽和平統一事業安然成功。」同日,蔣介石在北平接見王樹翰等,提出東三省須先行易幟,實行三民主義,餘事再請示國民政府。與此同時,張學良在瀋陽接見國民政府的代表劉光、張國禮時表示,易幟與實行三民主義毫無疑問。
1990年8月,張學良接受日本記者的專訪,在談到軍閥割據和結束內戰時,張學良說:「當時,我對我父親的事情很苦惱。因為我反對我父親進行的內戰。所以我問父親:'咱們打的這場仗,有什麼意義?為什麼咱們非打不可?'我在河南見到很多彷徨街頭的人,很可憐,我一邊流淚一邊大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究竟是為什麼!'當時,人們之所以那樣苦,全是因為內戰......當年我對國民政府是相當有好感的,我希望中國統一。後來我父親不在了,我自己做事,我一直是擁護統一的......我不光是想讓東三省,而且想讓全國都好起來。」記者問他,易幟是不是因為日本人殺害張作霖引起的?張學良回答:「那當然,我對日本是很不高興,很不滿意。也就種下了我對日本的仇恨,家仇國難,都集中在我一個人身上,殺我父親的仇是不共戴天之仇。」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這倒不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激怒我,過去也是這樣,就是沒這個事情我也會這樣的。我自己負責任。我從來主張國家統一,我自己那時非常想,感到自己的國家不強,沒有力量。不過這件事激使我,使我抗日的決心更大......我不能與日本合作,合作就是賣國賊。」
張學良 難題:日本人蠻橫干涉
日本擔心中國東北易幟後,英美的侵略勢力進入東北。1928年7月16日,日本駐奉天總領事林久治郎訪問張學良,並警告說,因國民政府標榜革命外交,單方面廢除與各國條約,圖以武力收回租界,故與南方(指國民政府)合作即無異與日本對抗。林久治郎還對張學良強硬地說:「此際匆促採取迎合南方的態度,非但毫無必要,且有危險。暫應維持現狀保境安民,以觀形勢變化。如有擾亂東三省治安者,日本準備根據必要,採取相當手段」。19日,林久領事再次訪問張學良,轉交了日本政府的信件,謂「第一,國民政府內部尚未統一,東三省立即加入其勢力圈內,對於東三省治安的維持上,是否會帶來不良的影響?第二,張總司令前曾通知國民政府,希望先開國民會議,解決中國的和平統一問題,但現在不經過此項手續,縱令只在形式上與國民政府合流,也會把東三省的組織和內容南方化,不但秩序因此紊亂,且國民政府蔑視我國特殊權利的方針,是否遂至在東三省與我國之間滋生事端?第三,日本素來無干涉內政之意,但違背張作霖氏之方針,輕與南方妥協時,其結果所造成之影響,日本不能漠不關心。」張學良反詰林氏:「是否可將日本不願中國統一的意見,或東北不能易幟是由於日本干涉的情形向南京政府報告?」林氏無詞以對。20日,日本關東司令官村岡也對張學良發出警告。
7月1日,張學良致電蔣介石,表示絕不妨礙統一,並派代表轉致敬意。7月10日,張學良的代表王樹翰、邢士廉等4人到北平(此時北京已易名北平),即對新聞界說:「張學良早求統一。皇姑屯之變,益增愛國之熱度,而贊成統一志願,尤覺須急速實現。茲既舉國一致易旗,東省自當不必堅持異議。不過東北地位在外交上有特殊情形,故先派代表來商辦法,從長考慮,以期妥洽和平統一事業安然成功。」同日,蔣介石在北平接見王樹翰等,提出東三省須先行易幟,實行三民主義,餘事再請示國民政府。與此同時,張學良在瀋陽接見國民政府的代表劉光、張國禮時表示,易幟與實行三民主義毫無疑問。
1990年8月,張學良接受日本記者的專訪,在談到軍閥割據和結束內戰時,張學良說:「當時,我對我父親的事情很苦惱。因為我反對我父親進行的內戰。所以我問父親:'咱們打的這場仗,有什麼意義?為什麼咱們非打不可?'我在河南見到很多彷徨街頭的人,很可憐,我一邊流淚一邊大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究竟是為什麼!'當時,人們之所以那樣苦,全是因為內戰......當年我對國民政府是相當有好感的,我希望中國統一。後來我父親不在了,我自己做事,我一直是擁護統一的......我不光是想讓東三省,而且想讓全國都好起來。」記者問他,易幟是不是因為日本人殺害張作霖引起的?張學良回答:「那當然,我對日本是很不高興,很不滿意。也就種下了我對日本的仇恨,家仇國難,都集中在我一個人身上,殺我父親的仇是不共戴天之仇。」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這倒不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激怒我,過去也是這樣,就是沒這個事情我也會這樣的。我自己負責任。我從來主張國家統一,我自己那時非常想,感到自己的國家不強,沒有力量。不過這件事激使我,使我抗日的決心更大......我不能與日本合作,合作就是賣國賊。」
張學良 難題:日本人蠻橫干涉
日本擔心中國東北易幟後,英美的侵略勢力進入東北。1928年7月16日,日本駐奉天總領事林久治郎訪問張學良,並警告說,因國民政府標榜革命外交,單方面廢除與各國條約,圖以武力收回租界,故與南方(指國民政府)合作即無異與日本對抗。林久治郎還對張學良強硬地說:「此際匆促採取迎合南方的態度,非但毫無必要,且有危險。暫應維持現狀保境安民,以觀形勢變化。如有擾亂東三省治安者,日本準備根據必要,採取相當手段」。19日,林久領事再次訪問張學良,轉交了日本政府的信件,謂「第一,國民政府內部尚未統一,東三省立即加入其勢力圈內,對於東三省治安的維持上,是否會帶來不良的影響?第二,張總司令前曾通知國民政府,希望先開國民會議,解決中國的和平統一問題,但現在不經過此項手續,縱令只在形式上與國民政府合流,也會把東三省的組織和內容南方化,不但秩序因此紊亂,且國民政府蔑視我國特殊權利的方針,是否遂至在東三省與我國之間滋生事端?第三,日本素來無干涉內政之意,但違背張作霖氏之方針,輕與南方妥協時,其結果所造成之影響,日本不能漠不關心。」張學良反詰林氏:「是否可將日本不願中國統一的意見,或東北不能易幟是由於日本干涉的情形向南京政府報告?」林氏無詞以對。20日,日本關東司令官村岡也對張學良發出警告。
7月23日,張學良對記者發表談話,說:「余現感到欲救中國之危亡,宜速南北之統一。故自先父去世,即選派代表與國府要人接洽妥協,一兩日來已急遽接近,成為事實,斷不因日本警告即行終止......余與國府精神上已趨一致,現不過形式上之易幟問題,尚需遲緩一二日實行而已。」24日,張學良為避免與日本發生軍事衝突,加之奉系內部矛盾,他決定推遲易幟。26日,張學良向蔣介石表示:「無論何時,願對國府服從到底。雖是個人隻身,亦甘為介公效力。但目前外交方面情形,確實重要,諒介公早有成竹。但求對外有圓滿辦法,東三省不成問題也。」
日本田中內閣自以為干涉我國東三省得逞,又指派林權助以參加張作霖葬禮的名義到瀋陽。林權助於8月3日抵達瀋陽後,他連續四次與張學良密談,威脅道:「國民政府內部有糾紛,共產黨在幕後操縱,假如東三省與國民政府妥協,日本在東北的權益將受到極大損害。因此,日本政府希望東三省的軍政當局採取觀望態度,不要和國民政府攜手。如果東三省蔑視日本警告,而率行易幟,則日本將採取自由行動,這一點日本政府是有決心的,希望貴總司令能夠瞭解,同時能下決心鎮壓不良分子,如有需日本之處,日本政府願全力相助。」張學良針鋒相對地說:「我是一個中國人,當然以中國人的立場為出發點。我不願意看到中國分裂,而願中國走向統一,實行分治合作之政治。貴國之勸告,我當然予以考慮,不過必須以東三省人民的利益和志願為依歸。如果東三省人民公意要求統一,我唯有依照人民公意。貴使提到日本要採取自由行動,我相信基於國際公法上,日本當不至於甘冒干涉中國內政之大不韙。」林權助說:「事實上,日本政府已有決心,在東三省採取自由行動,即使冒干涉中國內政之嫌亦在所不避,希望貴總司令速作決定。」
張學良發火了,他拍著沙發說:「我今天深感遺憾的,是日本方面一再以強硬態度對我威脅......我和貴國天皇同歲,閣下知道不知道,對於閣下剛才的話,我所能奉答的就是這些。」張學良回到私邸,憤慨異常,他對手下人說:「日方欺我太甚,誓必易幟,即死於青白旗下,我也甘心。」但他當時考慮,為了穩健行事,從長計議,不給日本製造借口,決定推遲易幟。隨後,張學良致電蔣介石,報告了與林權助談話以及日本內閣阻止東北易幟情形,並謂:「對於日方如此態度,人皆共憤,唯對付之策,不外三種:一曰強硬,二曰軟化,三曰圓滑。強硬則必用武,不但東三省力有不足,即全國協力亦無把握。軟化則東省成為保護國,為朝鮮第二,非所敢出。暫用圓滑之法以延宕之,一面於國際間著手運用,折其野心,始有辦法。」是日,張學良宣佈「東省易幟,延期三個月」。
10月8日,國民黨中常會任命張學良為國民政府委員。蔣介石為此致電張學良云:「應乘此時機同時更換旗幟,宣言就職,以十七年(1928年)雙十節為兄完成統一之紀念日也。」可是,當時日本壓力尚未減輕,而東北內部亦不穩定,張學良易幟有心無力。10日,張學良復電蔣介石說:「東北易幟早具決心在前,實因某方壓迫,致生障礙,當時敝處與之面約以三個月為限,屆期即行易幟......現計算約定日期已不甚遠,敝處擬積極準備,事前秘不使知,籌備就緒,即行通電宣佈,以三省同日實行,以免彼方又生狡計。」12日,蔣介石再次致電張學良,云:「易幟之事,全屬我國內政,彼方本不能公然干涉,況目下黨國形勢,團結一致,彼尤無可借口,為從來所未有,此正其時,如尊處果能出以決心,中正深信彼絕不敢有所舉動,務希毅然主持,三省同日宣佈,愈速愈妙。」13日,張學良復電曰:「承示亟速恢復交通與改懸國旗各事,莫不深表贊同。惜因外交環境關係,不得不分別緩急,徐圖解決,免滋意外糾紛,總期實踐前約,昭示國人。」
易幟:東北三省一致行動
東三省易幟雖然延期,但東北當局與南京國民政府仍採取一致行動,進行易幟的輿論宣傳,為實現統一做好準備。11月中旬,張學良致駐北平代表趙志白親筆信,其要旨為:「第一,東北內部日見堅固,唯外交仍棘手,請將特殊情形介紹於國人,以免誤會;第二,學良對於統一早有決心,易幟誓必實行,但因有未了事件甚多,須先辦理完結;第三,絕不賣國,但有為大勢所迫非辦不可之事,此乃弱小民族被人壓迫之實況,人應諒之。」
12月14日,東北保安司令部召開會議,決定於1929年1月1日元旦實行易幟。就在這次會議上,對於易幟問題還是有人提出不同意見,唯有張學良堅持非辦不可,謂:「完成統一事大,外人威脅事小。我引國府及國民黨勢力下之輿論相助,外人其奈我何?」蔣介石電示張學良「不必等到元旦,應提前三天」。24日,張學良密電奉天省長翟文選等人:「茲經決定,於本月29日改懸青天白日旗,東三省同時舉行。......唯事前仍應持秘密,勿稍漏洩,以免惹起他方注意為要」,電文還說明了旗式的尺寸。26日,奉天省長致電省城各機關以及各道尹、各縣知事,通知29日易幟一事,強調要絕對保密。
東北易幟大勢所趨,但到底哪天易幟,確為社會各界所關心。1928年12月29日,張學良通電全國,「力謀統一,貫徹和平,已於即日起宣佈遵守三民主義,服從國民政府,改易旗幟」。奉天省公署及機關、學校、商店均懸掛青天白日旗,吉林、黑龍江、熱河同時易幟。蔣介石特致電張學良,對易幟通電表示無任佩慰,「此後修內對外,建設萬端,匡濟艱難,納民軌物,願與諸兄共策之」,國民政府也致電張學良對其易幟通電表示嘉慰,並謂:「完成統一,捍衛邊疆,併力一心,相與致中國於獨立自由平等之盛,有厚望焉。」在奉天省府大禮堂裡舉行了東北易幟典禮,國民政府代表方本仁監誓,歐美各國領事應邀出席,唯日本領事未到。張學良於宣誓後發表演說,他引述日本「大政奉還」之例,說:「我們為什麼易幟,實則是傚法某先進國(指日本)的做法。某方(指日本)起初也是軍閥操權,妨害中央統治,國家因此積弱。其後軍閥覺悟,奉還大政於中央,立致富強。我們今天也就是不想分中央的權力,舉政權還給中央,以謀真正統一。」
29日易幟當日,天津《大公報》總經理胡政之在發往津館的報道說:晨7時,總部省署各機關公團學校門口,交叉掛黨國兩旗,軍士掌旗列隊遊行。一時各街旗色,蓋皆青白,民眾歡騰,氣像一新......今日諸市所見之旗幟,尺寸一律,不若平津初易幟時之參差不齊者。聞據省遼遠縣市,前數日即分別密令預備,候最後令到即實行。京奉局於28日分寄由奉天至各莊間站一密封包裹,原定收到後勿開封,候令再開。嗣復改為接到即啟封。此所包者,即青天白日旗也。奉垣有少數商人,因確知易幟期促,特預制大小不等之旗幟若乾麵,以備發售。初以為不無小利可圖,及今日易幟之幟,均由官廳發給。故沿街負售者,固屬有人,一如平津初易幟時相同,但購者殊為寥寥,甚或一日不開市者,原以投機,反而失機,亦趣事也。」
日本田中內閣對張學良易幟事前未與日本協商感到遺憾,對其易幟「帝國政府頗感意外」。事後,張學良笑著說:「當時日本人不知道我要換成青天白日旗,不是一面,一下子把全東北的旗子都換了,那他們也不知道。日本的情報活動太粗心了,當時花在諜報活動上的錢,等於都扔到垃圾箱裡了。」
從此,改旗易幟工作基本結束,在東三省各地,降下了民國時期的紅黃藍白黑五色旗,國民政府至此獲得了形式上的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