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解之謎:揭秘民國時期顧頡剛家的「鬧鬼」事件
反覆讀顧頡剛先生的日記,感慨其記載學術、人事、生活之詳細,為民國學人日記之表率。然而這其中有些近乎瑣碎的記載用以知人則有餘,用以論世則不足,更難以成為正兒八經的研究,即所謂文章之餘料。但是這些余料中透露的奇聞異事,窺見的人事心態也可憑作茶餘飯後談笑之資,棄之不免可惜,比如抗戰中發生在顧頡剛身上的鬧鬼事件。
喪妻之痛
1943年5月30日,抗戰正酣,避戰西南的顧頡剛遭遇了人生的第二次喪妻。這天,與他結縭二十四年的第二任妻子殷履安在位於重慶郊區北碚的家中去世。這年3月24日,在重慶召開的教育部史地教育委員會上,顧頡剛主持召開中國史學會籌備會,他以得票最多,名列中國史學會常務理事第一席。就在妻子去世的前一天,顧頡剛還在市內忙碌著他的學術和社會活動。當晚朋友羅香林轉告顧頡剛,家中派人來找他,告訴他妻子殷履安此刻「病勢甚重,上吐下瀉」。得知這個消息後,顧頡剛當即決定明早回家探視妻子。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顧頡剛到家時,妻子正處於昏厥狀態。醫生打了強心針後,殷履安勉強清醒了一個小時,還招呼女兒為剛剛回來的父親收拾床鋪,略帶責備地問顧頡剛為何在邊疆學會即將召開之際突然回來。沒多久,殷履安又睡去了。此刻她也不會料想到自己已經瀕臨死亡。下午兩點半,殷履安氣息急促,呼吸困難,二十分鐘後去世。
據徐大夫說,顧夫人患的是惡性瘧疾。從5月28日發病,開始發高燒,上吐下瀉到30日去世,前後不過三天。三天內妻子沒有留下一句遺言,連臨終道別都沒有,就遽然「永隔幽明」。在抗戰動盪的時局下,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人世突變,顧頡剛內心遭受的打擊和痛苦可想而知。
1920年顧頡剛與殷履安攝於蘇州
悼念亡妻
顧頡剛對這位妻子感情很深,自認為是「伉儷而兼朋友」。結婚二十多年來,殷履安不能生育,對待顧頡剛前妻所生的兩個女兒自明、自珍如同己出。當成都崇義橋齊魯大學國學研究所的朋友得知殷履安去世的消息時,都唏噓歎息。顧頡剛認為這是妻子的「賢德有以深入人心也」。顧的同事錢穆在晚年撰寫的《師友雜記》中對這位顧夫人印象深刻,他回憶道:
其(顧頡剛)一妻兩女,同居園中。夫人賢德,尤所少見。頡剛患失眠症,每夜必為頡剛捶背摩腿,良久乃能入睡。其兩女乃前妻所出,而母女相處,慈孝之情,亦逾尋常。
顧頡剛能夠專注於學術研究,在事業上拚搏,與這位賢內助相輔是分不開的。此時妻子離去,回想這二十四年來的婚姻,多有離別,同居的歲月僅有十四年又十個月。想到妻子平日對自己的種種好,顧頡剛更是傷痛不已。他在日記中寫道:
予與履安結縭以來,舉一家之事盡以委之,予乃克盡瘁於學術,於事業。有時履安欲挽予出遊,予總以為歲月正長,不肯及時行樂。至於今日,雖欲加以撫慰,不可得矣。此真予負履安者也!痛哉痛哉!
1932年顧頡剛致妻子殷履安手札
適逢戰亂,又加上天氣炎熱,遺體無法久停,顧頡剛只能草草殮葬妻子。葬地即在他主持的文史雜誌社的對山,地名叫四楞碑。就在十天前,顧頡剛曾與妻子一同到中央大學柏溪校區大書庫後的山上散步。看到戰亂之中死在後方的中大學生的新塚,顧頡剛還曾感慨道:「離家萬里,乃埋骨於斯!」當時他如何不會想到十天後,自己的妻子也成了一座離家萬里的新塚。
1920年顧頡剛與殷履安攝於蘇州
悼念亡妻
顧頡剛對這位妻子感情很深,自認為是「伉儷而兼朋友」。結婚二十多年來,殷履安不能生育,對待顧頡剛前妻所生的兩個女兒自明、自珍如同己出。當成都崇義橋齊魯大學國學研究所的朋友得知殷履安去世的消息時,都唏噓歎息。顧頡剛認為這是妻子的「賢德有以深入人心也」。顧的同事錢穆在晚年撰寫的《師友雜記》中對這位顧夫人印象深刻,他回憶道:
其(顧頡剛)一妻兩女,同居園中。夫人賢德,尤所少見。頡剛患失眠症,每夜必為頡剛捶背摩腿,良久乃能入睡。其兩女乃前妻所出,而母女相處,慈孝之情,亦逾尋常。
顧頡剛能夠專注於學術研究,在事業上拚搏,與這位賢內助相輔是分不開的。此時妻子離去,回想這二十四年來的婚姻,多有離別,同居的歲月僅有十四年又十個月。想到妻子平日對自己的種種好,顧頡剛更是傷痛不已。他在日記中寫道:
予與履安結縭以來,舉一家之事盡以委之,予乃克盡瘁於學術,於事業。有時履安欲挽予出遊,予總以為歲月正長,不肯及時行樂。至於今日,雖欲加以撫慰,不可得矣。此真予負履安者也!痛哉痛哉!
1932年顧頡剛致妻子殷履安手札
適逢戰亂,又加上天氣炎熱,遺體無法久停,顧頡剛只能草草殮葬妻子。葬地即在他主持的文史雜誌社的對山,地名叫四楞碑。就在十天前,顧頡剛曾與妻子一同到中央大學柏溪校區大書庫後的山上散步。看到戰亂之中死在後方的中大學生的新塚,顧頡剛還曾感慨道:「離家萬里,乃埋骨於斯!」當時他如何不會想到十天後,自己的妻子也成了一座離家萬里的新塚。
鬧鬼事件
不過讓所有人都無法料想的是,就在顧夫人遽然去世時,顧家頻頻上演「鬧鬼事件」,擾得顧頡剛和鄰居都很不安。顧頡剛在日記裡記錄了妻子去世後家中種種詭異的「鬧鬼」跡象。
「鬧鬼」的靈異事件大概在顧夫人剛剛氣絕便開始了,據顧頡剛在6月1日日記記載:
聞建猷夫人言,前日午後,渠洗衣方畢,倦極而眠,忽見履安來,板著臉,向之一揮手,曰,「一旦休了!」渠驚醒,即聞吾家哭聲起矣!噫,世果有鬼神耶?若然,則履安之靈不泯,他日尚能相見於泉下也。
日記中提到的建猷夫人,是指後來任上海師範大學歷史系教授的魏建猷先生的夫人。當時魏先生在文史雜誌社任編輯,與顧先生一家乃是鄰居。顧頡剛聽聞魏太太在妻子去世之時夢見妻子,感慨此事之靈異,希望真有機會九泉相見。而建猷夫人的夢只是這次靈異的「鬧鬼」事件的開始。
因為夫人突然離世,顧先生不忍再宿於過去與夫人同居的房間。房間無人,但每夜都有各種響動。6月7日顧頡剛寫道:
自履安歿後,每夜其房間內俱有響聲,或開門,或走路,或移動凳子,固有鼠聲在內,而實不盡為鼠聲。予聞之,自珍聞之,夢若夫婦聞之,陳玉椿聞之。恐以其歿太驟,精魂不散耳。陳玉椿並於履安殮夕見其影自靈帷出。嗟乎,履安如何能死!履安如何忍死耶!
1937年顧頡剛與殷履安攝於北平中山公園
7日晚上,已經連續一周的鬧鬼事件又如約而至:
約十時,忽砰然擊案作大聲,若重物之平落於桌上者,自珍為之驚醒,夢若夫婦亦均聞之,早起視之則一物無有也。蓋履安不欲點燈,憤而為此。
此時顧頡剛沉浸在對妻子的懷念之中,認為室內的響動大概是因為妻子死得太過突然,「精魂未散」,所以常常在夜間有如同平日居住的聲響發出。
根據顧氏日記,眾人都見證了這種種怪異的現象,並非他憂傷過度產生的幻覺。對於家中屢屢發生的靈異事件,顧頡剛也深感困惑,因之也越來越相信世上真有鬼魂存在。滿腹經綸的顧頡剛知道古人有「強死為厲」的說法,自己的妻子年紀尚輕,且無任何徵兆突然罹病遽逝,不該絕而絕,確實是「強死」,如果妻子化為厲鬼,縱然是作為親人的他恐怕在情感上也難以接受。
1937年顧頡剛與殷履安攝於北平中山公園
7日晚上,已經連續一周的鬧鬼事件又如約而至:
約十時,忽砰然擊案作大聲,若重物之平落於桌上者,自珍為之驚醒,夢若夫婦亦均聞之,早起視之則一物無有也。蓋履安不欲點燈,憤而為此。
此時顧頡剛沉浸在對妻子的懷念之中,認為室內的響動大概是因為妻子死得太過突然,「精魂未散」,所以常常在夜間有如同平日居住的聲響發出。
根據顧氏日記,眾人都見證了這種種怪異的現象,並非他憂傷過度產生的幻覺。對於家中屢屢發生的靈異事件,顧頡剛也深感困惑,因之也越來越相信世上真有鬼魂存在。滿腹經綸的顧頡剛知道古人有「強死為厲」的說法,自己的妻子年紀尚輕,且無任何徵兆突然罹病遽逝,不該絕而絕,確實是「強死」,如果妻子化為厲鬼,縱然是作為親人的他恐怕在情感上也難以接受。
亡妻神回
顧頡剛希望妻子的亡靈能夠安息,至少不該擾人。於是6月8日一早,他給亡妻寫了一封一千多字的信,在信中「誡其勿於夜中歸,擾人睡眠」,並謄上黃紙,焚化於墳前,「寄」給了亡妻。
但是當夜,鬧鬼事件照常發生,並且一連數天,從家中蔓延到了文史雜誌社。從9日至11日,顧頡剛的日記裡連連記載了鬧鬼事件。這給顧頡剛帶來了很大的煩惱:「連日為了鬧鬼,弄得文史社及予家人全體不安,入夜即入恐怖世界,甚願履安之不再至也。」
6月12日,是妻子去世的第十四天,當地民俗這是二七回煞之期。所謂回煞,又稱還魂,是死者亡靈在人世停留的最後一個夜晚,之後鬼魂不會再回來。當晚亡靈會回到生前常在的地方,家人需要迴避,以免衝撞。民間有風俗會在家中地上撒上石灰,第二天看是否有痕跡以確認亡魂是否歸來。顧頡剛也按照風俗撒了石灰,並出門迴避。回來檢視地上的石灰,果然有明顯的足跡,花紋與妻子入殮時所穿皮鞋相同,顧頡剛感慨「鬼神之事竟如此彰著」。
果然,此後家中不再發生鬧鬼事件。
顧頡剛夫人神回記
抗戰勝利後,顧頡剛回到上海,見到故舊,談及先妻便向朋友訴說這段靈異的鬧鬼事件。友朋之中,多為此稱奇。顧頡剛的老友、著名的文獻學家陳乃乾還以此寫了一篇《顧頡剛夫人神回記》,刊於1946年6月17日的《今報》,後又被上海的佛教刊物《覺有情》半月刊轉載。文章所記與顧頡剛日記中的記載大同小異。陳乃乾在文章中說:
這樁故事,我們在上海的朋友早已聽到,但總不能十分相信。前月,頡剛回來,我一見面就問起這樁事,他詳細訴說了一遍。我問他:你現在對於鬼的意見如何?他接著說:我不敢再說無鬼了,但是這是現代科學還沒有能夠發明的一樁事。(澎湃)
顧頡剛(1893.5.8-1980.12.25),漢族,名誦坤,字銘堅,號頡剛;筆名有餘毅、銘堅等。江蘇蘇州人。中國現代著名歷史學家、民俗學家,古史辨學派創始人,現代歷史地理學和民俗學的開拓者、奠基人。
1920年,顧頡剛畢業於北京大學,後歷任廈門大學、中山大學、燕京大學、北京大學、雲南大學、蘭州大學等校教授。新中國成立後,任中國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中國民間文藝研究會副主席、民主促進會中央委員等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