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唐皇后富可敵國卻不願賑災:「我夫婦有天命」
如果現在還有視錢財如糞土的人,那麼不外乎兩種情況:一是這人沒什麼錢,二是這人有的是錢。第一種情況頗有自命清高的嫌疑,兜裡不寬綽,但還夠用,又瞧不起那些滿身銅臭滿腦子高粱花子的人,就高傲的昂起頭,自顧自的表現不屑一顧。另外一種情況,則是一種習慣性麻痺。因為有著足夠多的錢,以至於花錢都沒了感覺。這樣的人也是少數,請不要隨便對號入座,你可能還不夠資格,只要你的錢還能表示成一個數字。
不過不管怎樣說,作為一國的皇后,都應該屬於後者。天下是老公的,老公的就是我的(即便離婚也有一半),她有足夠的理由和資本藐視錢財。她既不需要拚命去賺錢,更不需要精打細算的花錢。然而,凡事都有例外,歷史上還有過這樣一位皇后,在她達到一個女人所能達到的地位極限時,卻仍然對金錢無限癡迷,甚至在國難當頭身家性命不保時,仍舊惜金如命。她便是五代十國時期,後唐莊宗李存勖的皇后劉氏。
劉皇后愛財,更會斂財。我們先來看看她撈錢的兩個手段:一是經商。打發身邊的宮女太監小廝走進農貿市場,都別在宮裡耗著了,做買賣去。「薪芻果茹,皆稱中宮所賣」(《新五代史》),水果蔬菜什麼的,啥都搞,並掛出招牌:皇家食品。公務員下海,這本身就是一大噱頭,在加上皇宮御用這個馳名商標,再整上兩句廣告詞:你想和皇帝同吃一畦韭菜嗎?想讓你的皮膚和皇后一樣細膩嗎?那你還等什麼,趕快行動吧!這買賣沒有不好的。劉皇后很容易淘得了第一桶金,之後便樂此不疲了。這生意沒任何風險,你想啊,工商城管不敢管,國稅地稅不用交,干賺不賠,賣不了還有御膳房兜底,天底下還有這麼好做的買賣嗎!
再就是受賄。這個來錢更快,連吆喝都省了。劉皇后有這個方便條件,老公是皇帝,權力就不用說多大了,生殺予奪,掌握著全國人民的命運,托他辦事的人肯定少不了。可皇帝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否則光握手就忙不過來,哪還有時間去考慮國家大事啊。於是就有聰明人迂迴到了皇后這邊,兩口子給誰都一樣,晚上睡覺把話遞到效果更佳,免得尷尬。就是不能立竿見影,也算是一個人事儲備,遲早用得上。這方法一直沿用至今,無數事實驗證著它的可行性。劉皇后辦事釘是釘鉚是鉚,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毫不含糊。錢財一分為二,一半給皇上,你看,誰誰誰孝敬您來了,這人不錯,挺懂事的,有能力有魄力國家需要這樣的人才。剩下的一半歸自己,入小金庫。
那邊做生意,這邊收賄賂,劉皇后忙得不亦說乎,可能也發出過類似領導家屬不好當之類的慨歎,不過是愁在嘴上甜在心裡,看著「貨賄山積」(《新五代史》)的金銀珠寶,再苦再累也認了。這錢她還用不著花,一切吃穿用度照樣走宮裡的帳,去外面消費了也是回來報銷,自己是零開支,干進不出,不發財才怪。唯一花錢的地方,就是給附近寺廟裡的和尚尼姑們添些香火。劉氏覺得自己能當上皇后,全是搭幫佛祖幫忙,所以也偶爾出手大方一回。
君子愛財取之以道,其實這句話同樣適用於女人。女人不一定是軟弱的代名詞,軟弱,是因為她們沒有到達一定的位置,一旦位高權重,和男人是一樣的,甚至有過之無不及。呂雉的殘忍,武則天的冷酷,賈南風的荒淫,獨孤氏的強悍,無不證明著這一點。女人也有慾望,而且是強烈的慾望,只是她們缺少展現的機會。劉皇后之所以能夠瘋狂斂財,就是因為她具備了展現慾望的條件。劉皇后愛財如命,在路衛兵看來,是和她的兩個情結分不開的
一是出身情結。劉皇后出身低微,這是她對錢財充滿渴望的最原始的因素。劉皇后出生於魏州成安,父親劉山人是賣野藥兼算卦的,家裡很窮,並非豪門望族。劉皇后進宮,也是因為一個偶然機會,李存勖滅後梁,大將袁建豐攻打成安,看她長得乖巧,於是送入宮中,工種是當奴婢,皇宮的最底層,那時劉皇后才五、六歲的年紀。整天目睹後宮的繁華,卻沒有一樣屬於自己,在這種富麗堂皇的刺激下生存,對錢財有著無限的渴望。當這種渴望深入骨髓時,便成為一種潛意識的慾望了。
你可能會說,劉氏當上皇后,不再受窮了,這種慾望就應該逐年減退才對,其實不是這麼回事。她的慾望不但不會衰退,反而會更加強烈,因為她窮怕了。當一個人真正有過餓得兩眼直冒綠光,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痛苦經歷後,才會切身感受到窮的可怕。這也是為什麼有些貪官的錢兩輩子躺著花都花不完了,還要貪得無厭的原因。他們覺得現在這點錢還不足以讓他們有安全感,所以他們要不斷與時俱進,以徹底消除窮困潦倒時的陰影。
二是攀比情結。劉氏是李存勖的第三個老婆,在她之前,還有正室衛國夫人韓氏,以及燕國夫人尹氏。這二位都是家世顯赫系出名門,劉氏來自民間,又是從底層奴婢幹上來的,在她們面前自然就很自卑。而消除這種自卑的一個好東西就是錢財,錢財能讓她心裡獲得莫大的安慰,也可以給她帶來成就感,讓她說話有底氣。
因為要攀比,劉皇后更加忌諱自己的出身,甚至可以不認親生父親。老劉聽說女兒在宮裡富貴了,就樂呵呵的找來了,估計一路上還逮誰和誰說,我這丫頭如何如何。突然冒出來個老丈爹,李存勖便讓袁建豐來辨認,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弄錯就麻煩了。袁建豐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劉山人有個顯著特徵:黃鬍鬚,而且還是那身打扮。沒錯,是他。小劉這下急了,這不是來打我臉的嗎,我前腳才和老韓、小尹吹噓我家多富有,多少頭牛多少地的,後腳就來個叫花子爹,丟人現眼,不由分說把她爹轟了出去。哪來的叫花子,俺爹早死了。
皇后如此貪財,皇帝難道不管嗎?不是不管,是顧不上。這要說到李存勖的一個特殊愛好:唱戲,簡直到了癡迷的程度。常常扮上花臉,穿上行頭,親自操刀上台,不過足戲癮絕不罷休。劉氏投其所好,刻苦學習歌舞技巧,在一次歌舞表演中被李存勖看中,進而納入後宮專寵。劉氏最終成為皇后,最終也是靠的這一招先。
李存勖在戲劇表演上很有創意。他自取藝名為「李天下」,一次上台表演,他連喊兩聲「李天下」,一個伶人上去就給了他一耳光,李存勖問為什麼打他,伶人說:李(理)天下的只有皇帝一人,你叫了兩聲,還有一人是誰呢?李存勖一想,是這麼個理兒,不但沒有責罰,反而予以賞賜。還有對劉皇后搞惡作劇,「自負蓍囊藥篋」(《舊五代史》),扮成劉後父親劉山人的樣子,背了藥箱,拿著占卜算卦的幌子,衣衫襤褸的跑到劉皇后寢室,說要找女兒。如此玩鬧的皇帝,整天生活在戲裡,那還顧得上皇后幹什麼啊。
劉皇后最後成了名副其實的富婆了,國庫錢都沒她多。那國庫是有進有出,要給工作人員開工資,還要撥軍費。劉皇后這不會,光進不出,只會越來越多。到最後,國庫都不得不向她伸手借銀子。同光三年(925)的秋季,黃河氾濫,莊稼絕收,稅收不能保證,財政出現赤字。就連皇宮衛隊都發不出工資,餓死了不少人。這事非同小可,連保護皇上的人都吃不飽肚子,這安全能有保障嗎。於是就有人向李存勖建議,讓劉皇后拿私房錢出來給將士,現在全國就她一人富得流油。
結果劉皇后斷然拒絕,大言不慚的說,「吾夫婦得天下,雖因武功,蓋亦有天命。命既在天,人如我何!」(《新五代史》)。俺們兩口子能有今天,那都是命中注定的,現在混到這份上,也是命該如此,靠人力是解決不了滴。那意思,別老惦記我這點錢,花錢也沒用,認命吧。後來實在拖不過去了,老公眼都紅了,就拿出來個首飾盒遞給李存勖:我就這點家當,都拿出來了,你省著點花吧。
這還不夠塞牙縫的呢,李存勖沒辦法,就來了個寅吃卯糧,預收明年的賦稅,老百姓更沒活頭了,國家變得混亂不堪,大將軍李嗣源趁亂起兵。國家不保,這下劉皇后也慌了,趕忙拿出一部分錢分給士兵,好讓他們堅守城池。士兵們都很氣憤,說我們的妻兒老小都餓死了,還要這些錢有什麼用,紛紛扔下兵器逃命去了。劉皇后一看大勢已去,也顧不得老公了,趕忙收拾金銀細軟,拉了好幾大車,自顧自的逃到了太原。後來李存勖在兵變中成了刀下鬼,劉皇后走投無路,只得削髮為尼。不久,李嗣源即位,下令賜死了劉皇后。這下可好,人死了,錢沒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