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在獄中找殺人犯理發 潛心創作《老虎橋雜詩》
導讀:用周作人自己的話來說,「把頭顱托付於他,沒有覺得什麼不放心的,叫一個殺人犯來剃頭,當初一聽卻是駭人聽聞的了」。
周作人與其兄弟魯迅一樣,是我國近代文壇的著名作家,但兩個人的結局卻是雲泥之別,可謂一個在天上極盡榮耀,一個則在地下受辱終生。
1946年,周作人由於擔任了華北政務委員會的教育總署督辦,以「漢奸罪」被捕。1946年5月,周作人乘飛機從北京炮局胡同監獄被押送至南京老虎橋監獄的。
找殺人犯幫忙理發
在老虎橋監獄的日子,是枯燥乏味的,周作人卻樂於苦中作樂。他進了老虎橋監獄以後,經常找一個殺人犯幫他理髮,此人因鬥毆誤殺一人吃了官司,由死刑改有期。
用周作人自己的話來說,「把頭顱托付於他,沒有覺得什麼不放心的,叫一個殺人犯來剃頭,當初一聽卻是駭人聽聞的了」。
周作人故意用這樣的幽默詼諧來講述,其實是在調劑清苦的牢獄生活。
與獄友打成一片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在老虎橋監獄同樣適用。周作人所住的忠捨裡有一些富翁,這些富翁用錢賄絡監獄看守人員,可以從外面帶進來很多諸如煙酒之類的違禁物品,生活得十分愜意。
給周作人印象最深的是一個老頭,據說是曾經鬥垮「紅頂商人」胡雪巖的巨商盛宣懷的侄子,因販賣過鴉片煙,很有些錢財,他把全捨上下從獄卒到所長通通打點了一遍,所以忠捨裡的人都叫他「老太爺」。
日子一久,周作人與這些犯人們之間的關係逐漸親近起來,有了好吃的也會一起分享。這讓周作人在獄中心情大好,寫就了《偶作》一詩:「入獄二百日,即事多所欣。同居恆乞食,高談不避人。憂患互相恤,盜賊漸可親。昨日豈為非,前路認已真。拘幽增自力,悲憫即雄心。學道未有成,立願在今晨。」
潛心創作《老虎橋雜詩》
周作人在老虎橋監獄期間,雖說生活質量大不如從前,但也樂得閑靜。每日除了翻翻閒書、翻譯了一部英國勞斯所著的《希臘的神與英雄》(解放後出版)之外,還平平仄仄地寫起了舊體詩。後來,這在獄中寫就的兩百多首詩,還彙集成了《老虎橋雜詩》。
《炮局雜詩》是周作人在老虎橋寫的第一首詩: 「布衾米飯初溫飽,木屋安眠亦快然。多謝公家費錢谷, 鐵窗風味似當年。」
這一年周作人已經年過60歲了。面對「漢奸罪」入獄這一事故,周作人似乎是坦然應對。如他在詩中所寫,獄中的衣食算得上溫飽,睡覺也很安穩,這甚至使他想起了四十年前在南京學堂讀書時的生活。
除了感歎自己,周作人還幫人鳴冤叫屈,打抱不平。漢奸林柏生,曾任汪精衛政權的宣傳部長,遭處決後,周作人賦詩悼念:當世不聞原庾信,今朝又報殺陳琳。後園痛哭悲涼甚,領取偷兒一片心。
1949年元旦,周作人在友人的保釋下,倉皇離開了老虎橋。在臨邁出老虎橋監獄的當天,他在那間監室內寫下最後一首詩《擬題壁》:一千一百五十日,且作浮屠學閉關。今日出門橋上望,菰蒲零落滿溪間。
知堂老人就是帶著這樣複雜的心情告別了南京。
同年10月1日,新中國成立,周作人搬回了北京八道灣的老房子,專心翻譯和寫作,以稿費維持生計。
郭宇一在《毛澤東與周作人》文中提到,周作人曾給周恩來寫了一封六千多字的長信,作了一些檢討,也為自己的過去作了一些解釋。周恩來將這封信轉呈毛澤東,毛批示:「文化漢奸嘛,又沒有殺人放火。現在懂希臘文的人不多了,養起來,做翻譯工作,以後出版。」
1967年5月6日,周作人下地解手時突然發病去世,享年82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