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魏期間神奇的讀書觀:「房中術」曾是暢銷書
有一則史料說,東漢桓帝時,經學家竇武的長女竇妙進宮侍奉桓帝,有陪嫁物如張衡《同聲歌》、《七辯》書,桓帝問其故,答曰:「此醫書也」。雖如此,後人還是認為此舉不同尋常,張衡的這兩本書分明就是說房中術的嘛。
那麼,身為學者的竇武為何會這樣做呢?除了想讓姿色平常的女兒得寵之外,大致跟當時的世風、學風亦不無關係。
漢魏時期,人們在「性」的問題上確乎十分豁達,沒那麼多條條框框,對「性」的認識就像對蘿蔔白菜的認識一樣,是十分平常和十分放任的事情。實際上,這種情形還應該前溯到孔夫子時代,說是「禮崩樂壞,綱常廢弛」,但儒家典籍中所記載的性原則也並沒有對封建貴族形成任何芝麻綠豆般的道德約束,什麼貞操觀念、門當戶對啥的,跟糞土沒區別,人們渾然不當回事。
大家耳熟能詳的漢高祖韻事,如呂雉比劉邦小15歲,劉邦婚前還有一個情婦姓曹,並與之生有一子叫劉肥。劉邦當了皇帝後,立劉肥為齊王,人們也並不認為婚前這種行為有什麼不好。
太史公寫史,就曾暗示劉邦有同性戀的事實,說他的男寵叫籍孺,劉邦經常與他同寢;宦官趙談是漢文帝男寵,還說當時人相信「美男破老」的邪說,認為與美男搞同性戀可長生不老。《漢書》裡描述的漢代宮廷生活荒淫與性放縱,其章節不要太多哦。
這種風氣直接影響到了民間,商業性的妓院也在此時出現。司馬相如的《美人賦》中描繪人們對性生活的態度十分家常。不僅如此,當時的「性學」似乎特發達,有專門從事研究的術士,寫了不少有關「房中術」方面的書,以指導夫婦性生活,這些書常常歸於「醫學」一類,成為大眾喜愛的暢銷書。
譬如邊讓的《章花賦》曾風靡一時,張衡的《同聲歌》和《七辯》,葛洪的《抱朴子》,還有葉德輝在《醫心方》卷二八中所引錄的《玄女經》、《玉房指要》、《洞玄子》等等,都是公元八世紀前後寫成並流傳的。
漢魏時期的房中術書籍,據說還附有各種愛愛姿態的插圖,不但教男女行房時如何始終互相滿足,也教男人如何控制來達到強建身體、益壽延年的目的,因此大多流傳甚廣,成為新娘嫁妝的一部分,已然不算新鮮事兒了,漢桓帝其實是多此一問,說明他不瞭解世情罷了。
黃巾起義中的太平道就是以傳播它的房中秘書《黃書》來行男女合氣觀念,以此來增強自己的力量。這種以為男女交媾可以增強元氣的觀念形成一種在群眾中廣為流傳的神秘主義思潮,在歷史上多次成為全國性宗教運動和政治叛亂的根源。
總體而言,這些暢銷書大多表現的是道家思想,但儒家也贊同其原則,不過側重點有所不同:儒家重在繁衍子孫,道家重在養性延年。竇武與劉淑、陳蕃合稱「三君」,他們的學問主要體現在《五經》上,不排斥房中術,也就可以理解了,畢竟「陰陽調和」有它的重要性,男女間「性」與「情」的和諧,符合天道,順應自然,沒什麼不對。
有學者認為漢魏時出現房中術暢銷書,是文化怪圈,老趙卻以為未必。古代一夫多妻,有錢有權的人不止一個妾,男人若不懂得房中術,如何維持家庭中性關係的平衡?這是其一;其二,那時提倡不斷更換性夥伴,不懂得房中術,健康問題如何得以保障?其三,這些書強調男子對女子性需要和性體驗的理解,以保持性生活的和諧及女子的性滿足。
另外,房中術之類的書中也不乏知識性趣味性,如提到過兩性人的現象,稱為「人妖」。甚至還談到一些性變態行為,它主要指性的虐待,如同性戀、淫具與自慰、獸交,以及對於人體排泄穢物的癖好、男人由女子陪伴如廁的習俗等等。簡言之,這個時期的人活得舒坦自由,張揚著自己的個性,追求自己的獨特體驗,未必就是件不好的事兒。
有趣的是,劉向的《列女傳》、班昭的《女誡》等「正能量」書籍,在那個幾百年裡並不被人們看好,如果那時有出版商出版這兩本書,多半要虧得血本無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