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濤如何評價兄長載灃?忠厚無用 決難勝任國政
導讀:載濤的判斷是:「載灃是我的胞兄,他的秉性為人,我知道的比較清楚。他遇事優柔寡斷,人都說他忠厚,實則忠厚即無用之別名。他日常生活很有規律,內廷當差謹慎小心,這是他的長處。他做一個承平時代的王爵尚可,若仰仗他來主持國政,應付事變,則決難勝任。」
本文摘自《鐵與血的輓歌:1911大清國是怎麼沒的》,作者:王巍 范曉軍,出版:新華出版社
載灃,醇賢親王奕譞側福晉劉佳氏所出,光緒異母弟,1883年生,次年封不入八分輔國公。所謂「八分」就是八祥標誌,即朱輪(紅車輪)、紫韁(乘馬用紫色韁繩)、寶石頂(一品用珊瑚頂,寶石在珊瑚之上)、雙眼花翎、牛角燈、茶搭子(盛熱水用,略同現今之暖壺)、馬坐褥和門釘(府門上銅釘)。
載灃7歲晉封奉恩鎮國公,8歲承襲王爵,17歲內廷行走,18歲補授內大臣、正白旗漢軍都統,19歲管理新舊營房事務,23歲管理健銳營事務、調補滿州正紅旗都統,24歲在軍機大臣上學習行走,25歲補授軍機大臣,至此以攝政王而監國。
醇親王奕譞與他的兒子、日後的攝政王載灃
這些職務都是些只拿俸祿不用幹活的神仙差使。讓這位「生長於深宮之內,養育於保姆之手」、掛個虛職而從未主持過軍國大計的公子哥成為一個大國領袖,可見閱人無數、善於馭人的慈禧是懷有私心,也是迫不得已的。
載濤的判斷是:「載灃是我的胞兄,他的秉性為人,我知道的比較清楚。他遇事優柔寡斷,人都說他忠厚,實則忠厚即無用之別名。他日常生活很有規律,內廷當差謹慎小心,這是他的長處。他做一個承平時代的王爵尚可,若仰仗他來主持國政,應付事變,則決難勝任。慈禧太后執掌政權數十年,所見過的各種人才那麼多,難道說載灃之不堪大任,她不明白嗎?我想決不是。她之所以屬意載灃,是因為她觀察皇族近支之人,只有載灃好駕馭,肯聽話,所以先叫他做軍機大臣,歷練歷練。慈禧太后到了自知不起的時候,光緒帝雖先死去,他仍然貪立幼君,以免翻她從前的舊案。但他又很明白光緒的皇后(即後來之隆裕太后)亦是庸懦無能、聽人擺佈之人,決不可能叫他來重演『垂簾』的故事,所以既決定立載灃之子為嗣皇帝,又叫載灃來攝政。這仍然是從她的私見出發來安排的。」(《晚清宮廷生活見聞》)
載灃的兒子被立為嗣皇帝,嫡母是慈禧之妹,妻子瓜爾佳氏又是慈禧親信榮祿的女兒,本人雖忠厚有餘、魄力不足,但立場堅定。這些都是「硬體」。在還想幹個十年八年的老佛爺看來,孩子老實聽話才是最關鍵的,子少父弱也許是最理想的,這樣的人不用那還用誰呢?
讓「自己人」接班,是封建制度下權力交接的必然選擇。能力可以培養,經驗可以積累,而一個「根正苗紅」的好出身卻不是人人都具備的條件。這種任人唯親的權力交接方式,也注定了王朝必然滅亡的結果。
「有書真富貴,無事小神仙」。載灃深受其父老醇王的影響和熏陶,從小在王府受到過良好的教育,養成了謙遜好學的品格,做人做事都比較低調,並不是個權力慾極強的人,也有些自知之明。得知讓其監國攝政的消息後,他「叩辭至再」,無奈老佛爺決心已定,懿旨已下,「萬分無法,不敢再辭」,也只好硬著頭皮走馬上任了。
載灃每天很早就來到乾清宮,試圖像雍正爺那樣親自批閱來自全國各地和中央各部門的奏章,「而苦不得要領,往往辭不達意。有入覲者,常坐對無言;又進言者,分不清是非曲直;即請機宜,則囁嚅不能主斷;且所言常不切主旨,多為從何處來,到何處去之類,無關宏旨。」(金梁:《光宣小記》)
出使德國的李經邁臨行前向載灃請示有關工作,這位新領袖莫名其妙地說了三句話:「你哪天來的?」「你哪天走?」「好好,好好幹,下去吧!」(溥儀:《我的前半生》)
湖廣總督瑞澂「以疆事」入見欲有所陳,載灃卻說:「汝疾病尚未癒乎?」除了詢問病情,別無他言。(胡思敬:《國聞備乘》)
政治是一門大學問,成為一個合格的政治家需要長期的實踐和磨練。作為國家最高領導人,載灃的資歷、經驗和秉性均顯不足,關鍵是他對「厚黑學」沒有真學、真懂、真用,這也許注定了他作為政治家失敗的命運。然而,對於這位80後的年輕人來說,突然間把他放到這麼重要的位置,擔上這麼沉重的擔子,面對這麼錯綜複雜的局面,有些不知所措的窘狀也是可以理解的。權力似乎有一種魔力,讓擁有它的人絕然不肯捨棄,並想方設法去鞏固它、擴大它。「新手上路」的載灃畢竟身體裡流淌著愛新覺羅皇族的「藍血」,他盡力用勤勉的執政風格來彌補性格的缺陷和能力的不足,本能地採取了一系列措施,竭力鞏固他的攝政統治,試圖挽救大清國面臨的種種危機。
載灃首先認識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立規矩,訂禮儀,樹立個人權威,這是必須的。
順治年間的攝政王儀注規定:「凡文移皆書皇叔父攝政王。一切大禮如圍獵、出師、操驗兵馬,諸王公大臣都要列班跪送和跪迎攝政王。遇元旦及其他主慶節日,滿漢文武大臣在朝賀皇上後,還要往賀皇叔父王。」(郭松義等:《清朝典制》)多爾袞攝政而不監國;載灃既攝政又監國,就應該「今體制較昔尤尊嚴也」。(金梁:《光宣小記》)
還在溥儀未登基時,載灃就以宣統皇帝的名義發了一道諭旨:「欽奉大行太皇太后懿旨,軍國政事均由監國攝政王裁定,是即代朕主持國政,黜陟賞罰悉聽監國攝政王裁度實行。自朕以下,均應恪遵遺命,一體服從。懿親宗族,尤應懍守國法,矜式群僚。嗣後王公百官,倘有觀望玩違,暨越禮犯分,變更典章,淆亂國是各情事,是即致以國法,斷不能優容姑息,以致敗壞紀綱」。(《清朝續文獻通考》)這道詔書有理、有力、有節,義正辭嚴地再次重申了載灃監國的合法性和不可侵犯性,並對那些「拿豆包不當乾糧」的潛在政敵進行了嚴正警告。
閃亮登場後,為進一步強調自己監國地位的正統與尊榮,載灃又以宣統皇帝名義公佈了內閣等衙門議定的《監國攝政王禮節總目十六條》,規定:
1、告廟。「監國攝政,典禮崇隆,應請諭旨,擇期派員告祭太廟」。
2、詔旨。「軍國政事及黜陟賞罰,悉由監國攝政王裁定,仍以諭旨宣示施行。凡重大事件,有必須請皇太后懿旨者,由監國攝政王面請施行,他人不得擅請、擅傳」。
3、稱號。「監國攝政王在皇太后前稱臣,行臣禮。諭旨內稱監國攝政王時不書名。監國攝政王稱皇上為皇帝,對眾自稱為本攝政王,貝勒以下文武大小臣工皆稱攝政王」。
4、代行祀典。「皇上未親政前,所有壇廟大祀及現在喪祭,均由監國攝政王代詣行禮」。
5、軍權。「皇上有統帥全國海陸軍之權,凡憲法綱要內所定皇上大權關係軍事者,即屬之於攝政王。其京外旗綠各營、海陸各軍,應歸攝政王節制、調遣」。
6、典學。「皇上典學時,學業及師傅勤惰,均應由監國攝政王考察照料」。
7、朝會班次。「凡遇皇上升殿受賀,及萬壽聖節,監國攝政王皆不與列,在宮中行家人禮。如遇皇太后慶賀大典,監國攝政王另班行禮,毋庸隨班。王公百官於朝賀後,分班詣監國攝政王前致賀」。
8、朝見座位。「擬請於養心殿中設御座,並設案,東側設監國攝政王座,座前亦設案。王公百官遇有應行跪安、謝恩各禮節,皆向御座恭行。每日召見王公百官,該員先向中設御座跪安,起,入東暖閣啟對」。
9、鈐章署名。「凡有諭旨,均請攝政王鈐章,由軍機大臣署名,然後遵奉施行。至攝政王如有面奉之懿旨,一併由王署銜鈐章,軍機大臣仍均署名」。
10、文牘款式。「凡臣工章奏,仍書皇上聖鑒字樣」。
11、代臨議院。「議院成立時,監國攝政王應代行蒞會之禮,資政院開院時,亦由監國攝政王代行蒞院」。
12、外交。「凡與各國訂約遣使,均由監國攝政王主持」。
13、輿服護衛。「監國攝政王於乾清門外升輿」,其輿服、護衛、從官,比照多爾袞攝政時體制。
14、用度經費。「攝政王用度經費,每年由度支部撥銀15萬兩,交內務府支應」。
載灃(最右)和瓜爾佳氏(最左)
15、邸第。「擬請於中海迤西集靈囿地方,建監國攝政王府第。另於東華門內三所,為監國攝政王隨時起居休息之所」。
16、復政。「俟皇上年長學成,屆舉行大婚典禮時,大小臣工集議,合詞陳清皇上親裁大政」。(陳瑞云:《宣統帝》)
載灃這個被許多人寄予殷切期望的「賢王」,滿腦子還是家天下的帝王思想。以上「十六條」可謂面面俱到,細緻入微,滴水不漏,不知不覺中把皇上他爹抬到與皇上差不多的尊貴地位。
1909年,興建攝政王府的工程開工,直到1911年10月尚未竣工,工程總耗銀187萬兩。
攝政王沒享用上的,北洋政府笑納了,先後以此作為國務院、總統府的辦公地。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此處為國務院辦公區。保留最完整的建築當屬西花園,亦即西花廳,為周恩來總理辦公、居住的地方。
70年代末,中南海曾進行過大規模的修建。當時還想保留原王府中路建築的原貌。然而,房屋落架後發現,基礎非常鬆散,和清代前中期夯土基礎的做法相去甚遠。有些柱子裂縫很大,竟用碎磚填充,用灰抹齊。這樣的建築,根本無法保留,只好大部分拆掉。
大清國就是被內裡蛀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