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俄羅斯解密檔案披露毛澤東家事
為什麼要毛澤民代填
毛澤東的個人履歷
在結尾處,毛澤民還寫了一段附識:
因國際需要澤東同志一份較確之履歷,認我是其親生兄弟,瞭解較詳,命其代填。但是,雖然自認較確,然而總是代填,不盡不確的地方,在所難免。如其妻江清(青)同志,就不知其歷史,只有等待他自己來補充或更正。
當年,共產國際迫切希望更多、更準確地瞭解毛澤東。1938年8月,中共臨時代表王稼祥準備啟程回國。季米特洛夫約請他和中共代表任弼時在克里姆林宮談話,季米特洛夫鄭重地說:「應該告訴全黨,必須支持毛澤東同志為中國共產黨的主要領導人。他是在實際鬥爭中鍛煉和成長起來的領袖。」
共產國際渴望更深入地瞭解毛澤東,而他的親兄弟毛澤民的到來,無疑提供了絕好的機會。毛澤民是1921年入黨的老黨員,長期與毛澤東風雨同舟並肩戰鬥。共產國際幹部部也希望毛澤民能夠提供更多的有關中國黨的真實情況。
1939年6月初,毛澤民抵達莫斯科不久,便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他先後寫了《關於新疆情形的報告》、《關於博古、李德等同志領導黨和紅軍的錯誤問題》等近10萬字的重要報告,還參加了共產國際監委會審查李德問題的會議。毛澤民高度的政治水準和求真務實的作風得到莫斯科的首肯。於是,便發生了毛澤民代毛澤東填寫《個人履歷表》的事情。
能幹的毛澤民與父親一起讓家庭走上富裕之路
過去,人們從埃德加·斯諾採訪整理的《毛澤東自傳》一書中得知,毛澤東的家庭成分是「富農」。然而,毛澤東的家庭是何時走向富裕?怎樣一步一步地走向富裕?又是靠誰走向富裕的?卻難以探究。當存放在俄羅斯政治歷史檔案館中的毛澤東《個人履歷表》和毛澤民的《個人簡歷》被找到後,這些問題便有了清晰的答案。
在《履歷表》第28項「父親」一欄中,毛澤民清晰地填寫著:
在毛澤民本人的《個人簡歷》中也有同樣的記載:
父親務農兼經鄉村販賣商,是一個善於用改良方法的剝削者,因此,使家庭由貧農、中農到富農,但達到富農地位僅二三年,父母同年去世,家庭因之解散。
從這些檔案材料不難看出:毛家祖上是貧農;在1900年以前,即毛順生30歲以前,完全靠種田來養家餬口;在此之後,他除了種田外,還兼做販賣糧食之類的買賣,家庭條件雖然有所改善,但仍然負債;只是在1915年至1918年,由於商業順利,毛家才走上富裕之路,生活變得殷實起來。
應該說,毛順生是個聰明、勤勞,潛在「資本主義自發勢力」的新型農民。然而,他的「發跡」離不開他所處的時代大環境。
一年多的軍旅生涯,毛順生雖然未能混上一官半職,卻因闖蕩世界,開闊了眼界。
與勤勞厚道的祖輩不同的是,毛順生念過幾年私塾,善於經營家務。他將自己家剩餘的稻穀,以及買進鄉親們的稻穀,碾成米,挑到銀田寺或湘潭的米市去賣,既賺了加工費,又賺了地域差價。開始,毛順生販運谷米是小批量的,後來得到妻子文七妹娘家的貸款幫助,便成批地購進稻穀,加工銷售。此外,他還做起販豬和販賣耕牛的生意。
隨著手中的資金逐漸增多,毛順生開始尋找新的賺錢方法。他先在銀田寺的「長慶和」米店入了股,又與「祥順和」、「彭厚錫堂」等店舖建立了商務往來。為了流通方便,他自己還印製了取號「毛義順堂」的紙票作周轉,同時也使用湘鄉大平坳一家大商號「濟春堂」的紙票。
當孩子們剛剛學會幾個字,毛順生就讓他們給家裡記賬,學習打算盤。他像一個嚴格的監工,看不得孩子們閒著。他又是個很吝嗇的人,給孩子們吃最粗劣的飯食,甚至不給一文零花錢。這無形中培養了孩子們吃苦耐勞的好品格。
1910年,毛澤東要去湘鄉東山高等小學堂讀書。東山高等小學堂是戊戌維新前最早興辦的新式學堂之一,在湘鄉、湘潭、瀏陽三縣頗有名氣。在這裡讀書的幾乎全是富家子弟。後來成為共和國大將的陳賡和譚政也曾在這裡就讀。陳賡是將門之後。他的祖父陳益懷曾為湘軍將領。譚政則生於湖南湘鄉縣楠竹山村一個紳商家庭。這使家境「長期是貧農階級」的毛順生,無力同時供養兩個兒子讀書。
東山學堂是毛澤東走出鄉關,走向社會的起點。14歲的毛澤民從此挑起了種田持家的重擔。一個尚未成年的孩子成了家裡的壯勞力。他和父親一起下地種田,還經常挑著100多斤的擔子走好遠的路去送米。他不僅農活兒做得好,餵牛、養魚、碾米、砍柴、打桐油,都是行家裡手。
1913年,毛澤民和湘鄉縣團田區劉家灣與他同歲女子王淑蘭完婚。17歲的他,便從父親手中接過種田理家的重擔。父親外出經商,種田持家就全靠這對小夫妻,只有農忙時才請雇工幫忙。父親自私刻薄,毛澤民寬懷大度。每當家裡要請月工,只要毛澤民一招呼,誰都願意來幫工,一是他給幫工吃得好,不僅有肉,還能吃到他家魚塘裡的新鮮魚;二是他會當天付工錢,從來不拖欠。毛澤民還從父親那裡學會了精打細算的生財之道。他除了自己養豬、養牛,還買來小豬、小牛讓別家餵養。豬、牛養大以後,再由他拿去賣,付給別家「毛義順堂」的紙票。別家拿著他家的紙票,可以在附近的商號換些糧油、食鹽或日用品。
眼見著澤民從少年起就像成年人一樣辛苦勞作,母親心裡很捨不得。有一次,她與鄰居家奶奶聊家常時,就心疼地說:「潤之、潤菊都不在家,潤蓮一個人,要種田,要餵魚,要砍柴,裡裡外外的活兒都是他一個人干,他從小受了不少累,吃了不少苦啊!可他父親在外面做買賣,就不瞭解這些事情。」
1915至1918年,由於商業順利,毛順生不僅贖回了祖上典出去的全部田產,又買進叔父家7畝水田,家裡的田產增加到22畝。他手中的資本也逐漸滾到兩三千元,在小小的韶山沖,可算是個令人羨慕的小財東了。當年分家時,上屋場只有5間半茅草房。手中有了富裕錢,毛順生便想到改善家庭的居住條件。他將老屋的茅草屋頂換上青瓦,又先後為兒子們建造了居室,還擴出農具室、碓屋、牛欄、柴房等,一共13間半房屋。
應該說,毛家真正走向富裕,是毛澤民與父親毛順生共同勞作和經營的結果。
母親文素勤的名字將第一次寫進韶山毛澤東紀念館
讓我感到驚奇的是,在這份《履歷表》第28項母親一欄裡,毛澤民清清楚楚地填寫著他們母親的名字——文素勤。
母親:文素勤。生於1863年(應為1867年——作者注)的湖南省,湘潭縣四都太坪坳。是中農之家的子女,出嫁後,娘家即變為貧農,本人是極勤勞的鄉村勞動婦女。1919年8月去逝。
人們不由得產生疑問:在以往的黨史資料和文學作品中,人們只看到毛澤東的母親叫「文七妹」。在《毛澤東自傳》中,斯諾註釋了毛澤東本人的口述:母親「在娘家的名字叫文其美」(即「文七妹」的諧音)。從來沒有人提及「文素勤」這個名字。
為了對「文素勤」這個名字一探究竟,2007年春天,我和傳記作家周燕女士一起到韶山采風時,專門拜訪了韶山毛澤東同志紀念館的劉勝生研究員。
我真沒想到,像劉勝生這樣一位長期潛心研究毛澤東外家歷史的儒雅學者,竟一連說了三個「應該」,這樣痛快地認可了「文素勤」這個名字。
我連忙打開筆電,將毛澤民親筆填寫的《履歷表》展現在他的眼前。毛澤民真真切切的手跡一下子吸引住劉勝生,他從頭到尾仔細地瀏覽著,還習慣地念出聲來:
「毛順生……湖南省湘潭縣西二區韶山南岸村……」
「文素勤……湖南省湘潭縣四都太平……」
「對的,對的,這兩個地址都是對的!」劉勝生解釋說:「現在,許多地名都變了,我們現在所說的湘鄉縣唐家坨,當年就是湘潭縣四都太平。這兩個地址,毛澤民填的一點都沒有錯。」
當我們向他探討「文素勤」的名字時,劉勝生讚許道:「『素勤』這個名字很好,體現了文家的家風,也體現了文家的家庭文化。」
我們又向劉勝生請教說:「為什麼毛澤東不知道自己母親的名字,而毛澤民則如此鄭重地填寫在共產國際印製的履歷表上呢?」
劉勝生詭秘地笑了。他說:「毛澤東沒有說,但不一定不知道。因為提起『文七妹』,大家都知道,在家鄉都是這樣稱呼的。在舊社會,女人不出門,不外出做事,也不做生意,即使有正式的大名也沒有什麼用,甚至不被人知。」
提起毛澤東的外家,就不能不說到他的曾外祖母賀氏。她比毛澤東的外曾祖父文德明年長3歲。德明公去世時,賀氏只有30歲,留下芝蘭、芝儀(毛澤東的外祖父)、芝祥三個幼小的兒子和一個女兒。她雖素不知書,卻治家有道,教子有方。
毛澤東的外祖父文芝儀生於清道光元年(1821年),歿於光緒十四年(1888年),毛澤東未能親聆他的教誨。但毛澤東一出生便打上了「三芝堂」的印記,先是取名「詠芝」,後改為「潤之」。
毛澤東在8歲以前,基本上是在外婆家度過的。外婆家人丁興旺,孫兒眾多,十分熱鬧。外婆又對毛澤東倍加疼愛。這種溫馨寬鬆的環境在毛澤東幼小的心靈中萌生了真、善、美的種子。毛澤東與兩位舅父關係頗為密切。七舅文正興曾充房長,監修房譜。他既是毛澤東的舅父,又是毛澤東的乾爹。八舅文正瑩在家開設蒙館。年幼的毛澤東時常跟隨旁聽,由此認識了不少字。八舅文正瑩是毛澤東真正的啟蒙老師。
毛澤東曾給同學鄒蘊真寫信說:世界上有三種人,損人利己的,利己而不損人的,可以損己以利人的,自己的母親便屬於第三種人。母親對他的影響力,在他的一生中都可以清楚地看出來。而毛澤民和毛澤覃兄弟為了全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披肝瀝膽,奮勇獻身,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說來也巧,我們這次韶山之行正逢韶山毛澤東同志紀念館擴建。這些從莫斯科找回的歷史檔案也為重新布展增添了珍貴的內容。毛澤東母親文素勤的名字將第一次鄭重地出現在紀念館的展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