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著名記者彭德懷妻妹:浦熙修的最後歲月 | 陽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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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著名記者彭德懷妻妹:浦熙修的最後歲月

2016年03月17日 名人軼事 暫無評論 閱讀 106 次


浦熙修,江蘇嘉定人,北京師範大學中文系畢業,是中國有名的進步記者。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期間,先後在重慶和南京任《新民報》記者、採訪部主任。在周恩來等人的影響下,為宣傳中共堅持抗戰和揭露國民黨反動面目,浦熙修寫了大量的新聞和特寫,被稱為後方新聞界的「四大名旦」之一。1947年,國民黨當局血腥鎮壓反內戰、反迫害、反飢餓的群眾運動,製造了五二○大血案。浦熙修不顧個人安危,堅持報道事實真相,1948年被國民黨當局以共產黨嫌疑為借口逮捕入獄,在獄中仍與共產黨員一起堅持鬥爭。建國後,浦熙修卻歷經劫難,直至生命盡頭。


到北京,老記者有了新問題


1949年6月,浦熙修獨自一人從上海來到北京。那段時間,浦熙修心情特別舒暢,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照得都睜不開眼」。到了北京之後,浦熙修有三個報館可以選擇:《光明日報》、《新民報》和《文匯報》。浦熙修曾經在《新民報》工作過,再加上過去的老闆陳銘德也非常希望她過去,於是她先去了《新民報》。後來她覺得《新民報》在北京的勞資關係比較複雜,就從那兒退了出來。《光明日報》她也去過,但又覺得《光明日報》是黨派報,而她是自由慣了的人,所以沒過多久,她就覺得不能適應。這時正好《文匯報》的老總徐鑄成邀請她到《文匯報》,她也覺得那裡可能更適合自己,於是最後選擇了《文匯報》。1953年,《文匯報》改為公私合營的報紙,漸漸失去了先前的光彩。在黨報的《解放日報》、經濟類的《新聞日報》和市民讀物的《新民晚報》間,它似乎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1956年春天,《文匯報》被迫停刊,變成了一張《教師報》。浦熙修當時非常喪氣地寫信給章伯鈞說:「《文匯報》改教師報已確定,從地方報紙來到中央,注定是三日刊的命運」,「我現在不求什麼了,只想把文章能夠寫好」。不久,《文匯報》再次復刊,浦熙修擔任《文匯報》副總編輯兼駐京辦事處主任。此外,她還曾擔任過全國政協委員、民盟中央委員、全國婦聯委員等職。這期間,她三次赴朝鮮前線採訪,但是這時的《文匯報》畢竟不如從前了。浦熙修以前在《新民報》是以跑獨家新聞和專訪著稱,到了《文匯報》後,她也跑了一些獨家新聞,後來中央規定重大新聞必須統一用稿,她就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怎麼適應這種新的形勢了。


錯劃為「右派」,身心受挫


《文匯報》的復刊是「鳴放」的產物。1957年反右派運動開始,浦熙修也因與羅隆基的特殊關係而難逃劫難。7月1日,《人民日報》發表文章《〈文匯報〉的資產階級方向應當批判》,說:「嚴重的是《文匯報》編輯部,這個編輯部是該報鬧資產階級方向期間掛帥印的,包袱沉重,不易解脫--《文匯報》駐京辦事處負責人浦熙修,是一位能幹的女將。人們說:羅隆基-浦熙修-《文匯報》編輯部,就是《文匯報》這樣一個民盟右派系統。」這個「右派系統」「替反動派做了幾個月向無產階級猖狂進攻的喉舌,報紙的方向改成反共反人民反社會主義的方向,即資產階級的方向」,尤其是《文匯報》編輯部,它是「該報鬧資產階級方向期間掛帥的」,當然就是由浦熙修「掛帥」了,而且「帥上有帥」,主帥就是羅隆基。


此時浦熙修在東北採訪,羅隆基也正在國外訪問。面對這樣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浦熙修無法接受。她對共產黨有很深的感情。解放前住在重慶的時候,周恩來經常打電話給她,就黨不便出面的問題,跟她商量如何用新聞的方式發表。帶著這種感情,浦熙修從來不曾對黨有過懷疑,她覺得既然共產黨說她錯了,那她肯定就錯了。但是她錯在哪裡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與羅隆基劃清界限,卻被攻擊為「兩面派」。在眾人皆言存在著一條「羅-浦-編輯部」黑線的情況下,她精神上徹底垮了。在文匯報社黨組、浦潔修和浦安修的一再勸說下,她被迫「交代」了羅隆基給她的「使命」,向黨向人民低頭認罪。他們還逼她找出過去的日記、信件,並用上面大人物劃定的政治公式幫她在其中查找問題;又將找出的問題往這個公式裡套,來說明她的錯。在當時「黨是絕對正確的,有錯就是自己的」這一思維模式下,浦熙修一次次地寫檢查,真心實意地按照黨的要求檢討自己,「揭發」羅隆基。此後,浦熙修還公佈了羅隆基的一些私人信件。在《人民日報》社論發表後的翌日,即7月2日,在新聞工作座談會上,浦熙修被迫把羅隆基給她的信中的若干內容念了出來。浦熙修的女兒袁冬林回憶說:「隨著運動的深入,『交代』、『揭發』的問題越來越多,假的似乎也成了真的,以至於連彭總、三姨對娘的『問題』都很生氣。對在反右中娘的這種表現,現在有個別年輕學者質疑:『浦熙修受到的威脅和逼迫到底有多大?』經歷過那段歷史的人都知道,這決非是受到『威脅』、『逼迫』而『交代』問題這麼簡單。在那個年代,黨的威信很高,娘又是那麼相信黨,當組織與周圍群眾全說你『錯』時,你就只能自己找『錯』了。」


1959年11月,浦熙修被摘去了右派帽子。當時她感激地說:是黨和民盟組織使我從右派的泥淖中爬了出來,從而看見了敞開的社會主義大門。


被逐出新聞界,作舊聞記者


浦熙修摘去右派帽子後,離開了《文匯報》。從1960年到1965年的6年裡,浦熙修一直在全國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工作。她最初主編《文史資料選輯》,先後擔任文教組長、副組長。她說:「新聞記者當不成,當了舊聞記者。」這以後,「硬氣」的浦熙修變得不願多見人,話不多,活動圈子也小,甚至在政協開會,見到周總理也躲著走。


這期間,浦熙修讀的書和思考的問題都很多。據她女兒袁冬林說,她通讀了《毛澤東選集》四卷,並反覆閱讀《實踐論》、《矛盾論》、《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等文章。為寫好文化史,她閱讀了《史記》、《拿破侖第三政變記》及範文瀾的《中國通史簡編》等書;為了掌握收集材料的辦法,她閱讀了《達爾文的生平及其書信集》。浦熙修覺得魯迅的雜文對自己的業務有幫助,為此還閱讀了《魯迅全集》,其他書如《無產階級革命和叛徒考茨基》等一些人物的傳記也在她的閱讀範圍之內。之後,她終於悟出:「當時自己是一個新聞記者,東跑西跑,混在政治漩渦中,卻不懂得政治。」


身處逆境,執著追求自己的信仰


解放前,浦熙修曾經多次提出入黨要求。解放之後她也提過入黨的事情,得到的答覆是:五年之後再說吧。入黨不成,浦熙修的內心感到很壓抑,政治上感到非常失落。


從浦熙修留下的日記可以看到她當時的思想脈絡:1962年10月28日(星期日):「許久以來--一年、二年、三年,或者說從反右以來吧,在心中有個想法,這個想法在最近半個月又比較明朗起來,今天更增強了一些。」接著又寫了三次看范長江的情況:「第一次(1952年或1954年)曾經和他談到入黨的問題,他告訴我五年後再說吧,那是為了羅的問題;第二次僅談《文匯報》復刊問題,是欽(欽本立)約好,而我隨去的;這次(第三次)我是為了文教史料組稿問題,而向他請教關於科學界人士撰寫史料的問題,然後談到我最近的心情,但我沒有談到我還有入黨的打算,而只談我以後如何把工作做好的問題。」「沈大姐(沈茲九)鼓勵我申請入黨,今天長江同志的話使我覺得必須要照此做去。我最近必須要找個機會提出來。」浦熙修曾在青島學仰泳,她記下了那時的心情(1964年8月8日,星期六):「仰臥海上,天是無限的寬闊,與過去只能在沙上睡睡又是一個意境了。如果能自由仰伏,那又不知要如何舒適了。我這一葉之身,遨遊於廣闊的天地之間,享盡自然所賦予的美妙了。在整個社會之間,由必然王國進入自由王國,掌握了唯物辯證法,那就也享受到這種美妙了。在這個偉大的社會中,要做一顆永不生銹的螺絲釘。生命雖然是有限的,服務也就是無限的了。這樣的生命才有價值,永葆美妙的青春,我願意在今後一二十年中達到這樣的境界。我有幸生在毛澤東時代,我願意永遠追隨許多先進的馬列主義戰士做一顆永不生銹的螺絲釘。」被劃為右派後還會想入黨?有人說,這是「愚忠」,但這不正說明那一代人對終生所追求的理想的執著嗎?「文革」中,浦熙修在劫難逃,再次受到批判,親人被迫離開身邊,一個人住院,卻又得不到治療。1970年,浦熙修在北京孤獨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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