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西漢末年天下大亂時的實力派黑社會 | 陽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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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西漢末年天下大亂時的實力派黑社會

2015年08月12日 歷史真相 暫無評論 閱讀 282 次


 

王莽末期,局勢已經不可收拾,全國各地山頭林立,各自稱王稱侯,翻江倒海。


其中,最具實力的兩股是:盤踞隴西的隗囂和盤踞益州的公孫述。


隗囂,字季孟。天水成紀(今甘肅省靜寧縣)人。


他年輕的時候在州郡裡做官,後來政績突出,被國師劉歆看重,征囂為他的元士(三公下面的小官)。後來劉歆罹禍,隗囂回到鄉里,打算過平安日子。


可是,在亂世,平安日子並不是想過就能過的。


導致隗囂不能過平安日子的是他的叔父隗崔。


隗崔也不簡單,俠義性格,頗能服眾。當他聽說更始集團崛起時,也想起兵響應。於是聯合了兄長隗義、上邽(今甘肅天水)人楊廣、冀(甘肅甘谷)人周宗,共同謀劃起兵。


事情傳到隗囂耳中,他覺得風險太大,便來勸阻:「打仗可不是好玩的,何況將置我們宗族於何地?」


隗崔認為這個侄兒的腦子進水了,什麼時代了,飯都吃不飽,誰管得了誰啊,於是並不聽取侄兒的勸告,毅然帶兵攻打平襄(今甘肅通渭西北),斬殺了鎮戎(天水郡駐地)太守李育。


事情鬧大了。隗崔這才發現,就憑自己這點小智慧,衝鋒陷陣可以,真要是出謀劃策號令天下,明顯的力不從心。於是跟其他兩位商量,宜立一位好名聲、能服眾、有智謀的領袖,不能像沒頭蒼蠅那樣胡幹。


楊廣、周宗都說:「想什麼想啊,你的侄兒隗囂就是不二之選。」


隗崔一拍腦門:「對啊,我怎麼把這小子忘了?」


就這樣,隗囂被立為領袖,稱「上將軍」。隗義為左將軍,隗崔為白虎將軍。


如果以為隗囂是僥倖成為領袖的,那就大錯特錯了。放眼涼州,也就隗囂有這份本事。因為他向來名聲就好,又學識淵博,說話辦事有領袖氣質。


需要說明的是,隗囂並沒有輕易答應叔父的請求,而是提出了嚴肅的條件,那就是既為領袖,就要凡事聽我號令,而第一個命令,就是讓平陵(今咸陽平陵鄉)人方望做軍師。


隗崔等對此並無異議。


方望請來後,便向隗囂進言:「足下想要尊玄漢的號令,然而中間隔著王莽的新朝,號令根本達不到涼州,久之就成了蒙人的把戲了。不如自立。」


隗囂表達了疑惑:「自立?如何堵天下人的嘴?」


方望奸笑著:「掛羊頭賣狗肉,懂不懂?表面上我們尊漢,為高祖立廟,稱臣奉祀,借此平定人心,而背地裡以討伐王莽為旗幟,攻城略地,擴充地盤,建立大業。」


隗囂瞇著眼:「好主意,好主意,我算請對人了!」


於是,隗囂擇定日期,公開舉行大典,祭祀西漢的高祖、文帝、武帝。


大典上,隗囂稱漢臣,殺馬盟誓:戮力同心,維護劉姓江山,恢復大漢王朝。言辭之慷慨,態度之虔誠,比任何一個劉姓宗室子弟都強百倍。


然後,向全國發佈通告,聲討王莽罪行,乘勢聚集十萬多人馬,一路攻城略地,很快佔領了隴西、武都、金城、武威、張掖、酒泉、敦煌數郡,地盤急劇擴大。


公孫述,字子陽。扶風茂陵(今陝西興平東北)人。父親公孫仁為成帝時侍御史,兼任太子舍人。在老爹的擔保下,述為郎官。後公孫仁調任河南都尉,公孫述也隨父成為清水縣後補縣令。父親擔心孩子年幼,不堪吏務,便派了幾個部下擔任他的顧問。


結果,沒過多久,公孫述就不幹了,回來跟他爹說:「你這是幹什麼,以為我無能嗎?我可用不著這些人教!」


撂下狠話,公孫述轉為自謀發展。很快便得到太守賞識,讓他統攝五縣事務。公孫述發揮才能,地方大治,政務修明,奸盜斂跡,被當地人稱為神人。


天鳳年間,公孫述為導江卒正(蜀郡太守),駐地臨邛,威名遠播,頗得人心。


更始集團崛起後,南陽人宗成號稱「虎牙將軍」,商縣人王岑號稱「定漢將軍」,紛紛起兵響應,很快便聚集了數萬人。


公孫述得知後,派人將二將請到成都,原想著共謀大事。


誰想到,一次善意的邀請成了諷刺的開門揖盜。宗成、王岑帶領人馬來到成都,不但沒有一點為民請命的樣子,反而比強盜還強盜,到處施暴,橫搶白奪,老百姓受害不淺。


公孫述憤怒了——老子向來是愛護人民的,豈容你們這兩個沒人心的強盜胡作非為?於是,他召集郡中豪傑壯士,慷慨激昂地發表演講:「天下苦新久矣,人人思漢,如今請來漢將軍,誰知道是這副嘴臉!他們燒殺擄掠,無異於盜賊,置老百姓於危險境地,無異於禽獸。根本稱不上義兵。我非常後悔將他們請來。現在請神容易送神難,我想成立自己的武裝,保護自己的人民。諸君想要跟隨我幹大事的留下來,不相干的滾蛋!」


豪傑們都是腦袋繫在腰帶上的人物,都想轟轟烈烈地大幹一場,於是紛紛響應,願意服從公孫述的號令。


得到了豪傑壯士死心塌地的擁護,公孫述緊接著上演了一出好看的把戲。


他私底下(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派遣一個人(生面孔,誰也沒見過),假裝更始集團的使者,手持印綬,從外面兜一圈,造成風塵僕僕、遠道跋涉的樣子,然後來到成都,說是要見公孫述。


不得不佩服公孫述的演技,放到現在也是實力派。


他裝成對這件事絲毫不知,與在場的諸位豪傑面面相覷,我們與更始集團沒有瓜葛啊,他們怎麼派使節來了?


大家出來接見。


「使節」當著眾人的面,宣讀了劉玄的旨意:「任命公孫述為輔漢將軍,蜀郡太守兼益州牧。」


諸豪傑壯士一看劉玄也是這意思,覺得自己沒有跟錯人,於是一個個皆輸誠效忠,誓死跟隨公孫大哥。


公孫述收服眾心,又有了響噹噹的名頭(輔漢大將軍),於是挑選精兵數千,轉過頭來,對為非作歹的宗、王部隊展開了鬥爭。


結果,宗成、王岑大敗。公孫述威名遠揚。


從此,公孫述依仗蜀地險峻,又有大批追隨者,便做起了自立為王為帝的幻夢。


除了實力強大的隗囂和公孫述集團,各地還分佈著許多實力相對弱小的組織和集團,為了方便起見,羅列於下:


李憲,許昌人。


履歷:王莽時期任廬江屬令。當時廬江有股盜賊,以王州公為首,聚眾十餘萬人,甚為猖獗。王莽使李憲為偏將軍、廬江連率,擊破王州公,收服其眾。王莽敗亡,李憲據郡自立,號稱「淮南王」。


實力:十餘萬人。


地盤:九座城池。


張步,字文公,琅邪人。


履歷:更始集團崛起時,張步聚眾數千,攻奪數城,自號「五威將軍」。當時,梁王劉永覺得張步很有實力,想要拉攏他,封他為「輔漢大將軍」、忠節侯,督青、徐二州。


實力:數萬人。


地盤:七座城池。


盧芳,字君期,安定三水人。


履歷:王莽時,人心思漢,盧芳遂假稱是武帝的曾孫劉文伯。他稱曾祖母是武帝皇后,巫蠱之亂牽連致死,育有三子。長子,也就是太子被誅,次子次卿逃到長陵,幼子回卿逃到三水。後來,霍光迎立次卿,召回回卿。回卿不肯,願以三水為家,生子孫卿。孫卿生子文伯,即盧芳。據考證,這純粹是胡編亂造。但卻蒙蔽了當時很多人。王莽末期,聯合羌胡起兵。更始以盧芳為騎都尉,鎮撫安定以西。實際上無異於自立。後來,自立為「西平王」。


實力:十餘萬人。


地盤:五個州郡。


董憲,字僑卿,東海人。


履歷:父親被人所殺,為報父仇,董憲聚眾起兵,攻打縣城。


秦豐,湖北邔縣人。


履歷:年輕的時候為縣吏,更始集團崛起後,與同鄉蔡張、趙京聚眾起兵。


實力:數千人。


地盤:宜城、襄陽等數個縣城。


此外還有赤眉、銅馬、青犢、高湖、重連等幾股變民部隊,各率數萬人馬,到處生根發芽,遍及天下。


以上除了西北和西南兩地,其餘都是小打小鬧。可是,正是這樣的小打小鬧才令人頭疼。譬如,如果你選擇敵人,是選擇兩頭獅子呢,還是選擇一群鬣狗?獅子威猛,實力巨大,但倒下了就結束了,而鬣狗雖然實力相對弱小,但此起彼伏,搞群毆戰術,你敗他上,而且倒下了還會再起來,反咬一口,讓人防不勝防。


如果真的具有選擇權的話,聰明的獵人一定會選擇獅子而非鬣狗作為主要對手。對待獅子要光明正大地鬥一鬥,而對付鬣狗則講不了那麼多,無所不用其極。


天下四方,山頭林立,再加上各地擁兵自守的州郡,可以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下大亂。要想平定天下,就要先將這些勢力逐一剷平。


這種工作不僅需要硬實力,還需要軟實力,不僅需要兵鋒相接,還需要鬥智鬥勇。


顯然,更始帝劉玄不具備這個能力,那些貪圖富貴的將領也不具備。


而真正具備的人現在處於默默無聞當中,終日裡獨處一室,不肯與人交談。原因是他大哥死了,被人害死的。害死大哥的人正是他的頂頭上司。


這個人就是劉秀。


他有淚往心裡流,外在可不敢表現出來。


招撫工作


王莽翹辮子後不久,更始集團將領定國上公王匡攻陷洛陽,將駐守洛陽的新朝太師王匡、國將哀章生擒並斬首。


同樣名叫王匡,人生的境遇咋就差別這麼大呢?不得不令人思索。


人生當中,站隊是個很大的學問。血的教訓是,千萬不要站錯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死掉的王匡就是鮮活的例證。


洛陽打下來以後,更始帝提出遷都洛陽。畢竟宛城自古以來就不是什麼風水寶地,缺乏帝王之氣,而洛陽好多了,自古就是古都。


但洛陽剛經過戰爭,殘破不堪,應該先派人去料理一番,然後才能遷過去。


選誰去擔當這樣的重任呢?更始帝心裡早就有譜了。


他心目中的合適人選是劉秀,因而任命劉秀為司隸校尉,具體負責修復洛陽古都。


他之所以選擇劉秀,是因為他的內心裡有那麼一點點愧疚。


當初,更始君臣害死劉演,劉秀得知後,並沒有如某些電影裡演的那樣,拉人馬,抄傢伙,去找更始帝大幹一場,然後人寡力弱,遭遇失敗,甚至丟掉性命。那是莽夫所為,劉秀城府如海,決不會做傻事。


他極力壓抑著內心喪兄的巨大悲痛,從所在的父城來到宛城,找到更始帝。然而,他不是來打架的,而是來認罪的,而且對取得昆陽之戰的事情一字不提。


更始帝見劉秀是這個態度——不但不罵他,反而低頭認罪,更始帝頓時心中慚愧,當時就封劉秀為破虜大將軍,武信侯。


接到旨意後,劉秀北上洛陽履新。


之前,三輔官員聽說更始帝及其官員要北上,紛紛派出代表到洛陽迎接。結果發現這些更始集團的官員所穿的服裝不倫不類,男不男女不女,沒有制度,有的甚至男著女裝,非常搞笑,於是忍不住大笑而回。


其中有些智者,覺得天下烏鴉一般黑,王莽壞,劉玄也好不到哪去,心灰意懶之下,逃到邊郡,不跟著瞎摻和了。


現在,劉秀帶著他的隊伍來了,衣冠穿戴都恢復了西漢時期的制度。三輔的官員父老見了,態度大為改變,都嘖嘖稱讚:「何幸今日又見漢官威儀!」


太幸運了,今天又看見了西漢時期的官!有的人甚至流下了熱淚。可見當時人心思漢的程度之深。


這件事對劉秀來說是一個好的開始。


因為一些有識之士從此改變了對劉秀的看法。以前以為他跟更始集團的其他將領一樣,飛揚跋扈,殺人不眨眼,不把老百姓放在眼裡。現在不同了,對劉秀應該另眼相看——親民,行動合乎民心,又謙虛謹慎,比白癡加傀儡的劉玄強多了。


所以說,小中見大,見微知著。往往是一個不起眼的行動,或是一個不經意的決定,改變了人們原有的看法。


進一步說,細節決定成敗。注重細節的人,才是真正懂得堆砌成功的人。


劉秀堪稱這類人才的代表人物。

劉秀在洛陽的工作有效地展開。很快,劉玄便來到洛陽,住進了他的新宮殿,並讓劉秀以破虜大將軍行大司馬事,就是讓劉秀主持日常政務。


接著,劉玄下達了指令,派使節到各州各郡去招降,先降者保留官爵。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兩件事,不僅導致劉玄「不戰而平定天下」的美夢破滅,而且進一步加劇了天下分裂的局面。


第一件是發生在邊郡上谷、漁陽兩地的特別事件。


更始集團的使節到達上谷郡,宣佈了劉玄的詔令。上谷郡郡守耿況權衡再三,答應接受詔命,上繳印信。然而,使節在拿到印信後,卻不肯歸還,違背了劉玄當初的許諾(先降者保留官爵)。郡功曹寇恂不服,帶領部隊去討要。


使節當場予以拒絕,理由是:「我是皇帝的欽差大臣,你竟敢以武力相威脅?」


寇恂也不示弱:「我沒有威脅的意思,此來只是為欽差大人有欠思考的做法感到惋惜。如今天下剛剛安定,您作為使節出使州郡,各州各郡莫不伸長了脖子,洗淨了耳朵,以檢驗皇帝的誠信。沒想到您一站到上谷,就發生了誠信危機,這樣的話以後誰還肯聽您的勸告歸順朝廷呢?」


使節傲慢,明知道寇恂說得在理,卻漠然相對,神情十分不以為然。


寇恂怒了——小樣,敬酒不吃吃罰酒,當即吩咐人手從使節那裡搶回郡守的印信,然後將郡守耿況請來,當著使節的面將印信交還了他。


使節無奈(寇恂有兵),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哆哆嗦嗦之下,打著劉玄的旗號,當即任命耿況仍為上谷郡守。


寇恂是個厲害人物。


恂,字子翼,昌平人。寇姓是昌平大族。太守耿況十分器重他。為了報答太守的知遇之恩,他才不惜得罪使節,出頭討要印信。


派往漁陽郡的使節名叫韓鴻,南陽宛城人,跟劉秀是老鄉。


他到了漁陽以後發現,漁陽郡守很不合作,於是就產生了更換郡守的想法。他是有這樣的特權的,欽差大臣可以便宜行事。


但問題出來了,廢了現任的漁陽太守,找什麼人代替呢?


經過一番訪問,他鎖定了兩個人。之所以選中他們,一是因為他們都是南陽宛城人,二則他們相談甚歡,十分相投。


這兩個人是彭寵跟吳漢。


彭寵,字伯通。其父彭宏曾為漁陽太守,在邊地頗有威名,後被王莽殺害。


他不如乃父多矣,只是南陽一個小小的郡吏。後來加入王邑軍團,參加了意在剿滅更始集團的昆陽之戰。後來得知胞弟在劉秀軍中,害怕王邑殺他,便與販馬人吳漢逃到漁陽,投奔到其父的老部下帳下。


吳漢,字子顏。自幼家貧,長大後當了一個比芝麻官還小兩級的亭長。因手下賓客犯法,逃到漁陽。以販馬為業,往來燕、薊之間,結交豪傑,頗吃得開。


韓鴻見了此二人,言談話語之間,歡若平生。於是,便以劉玄的名義,任命彭寵為偏將軍,行漁陽太守事,吳漢為安樂令,共守漁陽。


上谷發生的是誠信危機。


漁陽發生的是人事危機。


影響很不好。


從此,不主動上繳印信、托關係、找老鄉、任人唯親……諸如此類的事情時有發生,為更始集團的招撫政策帶來許多負面效應。


第二件是發生在赤眉集團的反覆事件。


劉玄派遣使節招降赤眉集團的頭子樊崇。樊崇不知真假,但決定親自到洛陽看一看。於是,他留下部眾,只帶了二十餘名將領,隨同使節來到洛陽。


此時正是劉玄不吝封賞籠絡人心的時候,然而老大卻掉鏈子了。


綠林出身的劉玄骨子裡瞧不起赤眉將領,外面一臉的鄙夷,裡面一肚子的蔑視,瞧也不拿正眼瞧,歪著個鼻子,鼓著個嘴,說了一堆屁話。


最後,封是封了,但沒有指定具體的采邑。


樊崇等大惑不解,這個侯那個侯的,我們去哪裡找啊?這些爵位都是些空頭支票,沒地方兌現。一怒之下,樊崇等返回基地,從此對劉玄恨之入骨。


後來,心胸狹窄的劉玄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對待隗囂和公孫述,劉玄採取了不同的策略,但結果證明,這些策略都失敗了,有的當時就失敗了,有的還有待時間去檢驗。


對待隗囂,劉玄採取了招撫政策。他派出使節去涼州,徵召隗囂、隗崔、隗義到洛陽。


隗囂打算赴洛,而方望提出異議。


方望的理由是:劉玄不孚眾望,此行充滿未知。接著又說了許多分析的話,不但聲情並茂,而且祭出古人,如郭隗、樂毅、范蠡、子犯等輩,說來說去,無外乎這個意思,我們在涼州挺好,進可以攻,退可以守,完全是個獨立王國,沒必要跑到中原去瞎摻和,摻和好了,不過是做人家的臣子,摻和不好,性命必危,就得不償失了。


方望說得在理,但阻擋不了隗囂東去的決心。方望覺得隗囂是自投羅網,因此不但不準備隨他東去,而且提出辭職。


隗囂也未作挽留。就這樣,方望滾蛋,隗囂赴洛陽。


有些事情只有親身經歷了才知道其不可行。


有些事情是費力不討好,而有些事情走了許多彎路,最後發現又繞回了原點。


走到半路的時候,更始集團攻下長安。劉玄再次將都城遷到長安。於是,劉玄在長安接見了隗囂,認為他很忠誠,加封他為右將軍,崔、義仍冠以舊號,算是得到了中央政府的承認。隗囂感歎,總算沒白來。


可後來發生的一件事,證明了隗囂雖然是個博學的人,卻也是個十足的小人。


起因是隗崔、隗義發現劉玄不靠譜,傀儡加白癡,跟這樣的人混絕不會有好下場,因此想潛回涼州,做地頭蛇。


隗囂得知後,害怕受牽連,不惜出賣兩位叔父,找到劉玄告密。


劉玄一怒之下,將崔、義二人斬首。為了表彰隗囂的忠誠,提升他為御史大夫。


可以說,隗囂為了一己之私,斷送了親族兩條人命。他的榮升是可恥的,他的行為是可鄙的,他的人格是殘缺的。


對於公孫述,劉玄沒那麼好脾氣。他派遣柱功侯李寶、益州刺史張忠,率領一萬人馬討伐公孫述。


公孫述勢頭正盛,又憑借蜀地險峻的有利地形,根本不把更始帝派來的軍隊放在眼裡,而且他正想以戰立威,於是主動攻擊,在綿竹大敗李寶、張忠的聯軍,從而威震益州。


這不算完。既然劉玄不給我面子,我也不必給他面子,於是公孫述有了進一步的舉動。此舉無疑宣告了劉玄安撫政策的破產。


公孫述的舉動就是稱王。


有一個叫李熊的功曹,看出劉玄成不了大氣候,就勸說公孫述:「如今四海大亂,是不是個人物都站出來佔據一方。將軍割據千里,十倍於當年湯武的領土,為什麼不趁勢而起,建立一番霸業?依我看,將軍應該改換名號,上順天意,下服民心。」


公孫述眼睛一亮:「我也是這麼想的!」


於是,公孫述堂而皇之地自立為「蜀王」,以成都作為國都。


正所謂,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此時之謂也!


這也說明,劉玄的招撫工作徹底地失敗了,從而證明了一個深刻的問題——劉玄連同他的更始集團不具備統一天下的能耐。


如果要統一天下,恐怕要重打鼓另開張。


天下洶洶,真主是誰呢?


據可靠的小道消息稱,他正忙於一場婚姻。


新 婚


娶妻當得陰麗華——劉秀曾經這樣憧憬。


現在它要變成實際行動了。


陰麗華何許人也?


答:劉秀之老鄉也。


附註:劉秀見過的所有女子當中最美的一位;劉秀初次與之見面便凝視到發呆之狂熱境地的女人;傳說中美貌與品行俱佳,身材與智慧都魅力十足的女孩。


總而言之一句話,陰麗華是亂世中的尤物。


劉秀是怎麼認識她的呢?


這是個不難回答的問題。


當時,比劉秀小九歲的陰麗華是個遠近聞名的美女,許多少壯派都以追求她為己任,常常為之神魂顛倒。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也不足為怪,更不能斥之為不務正業、遊手好閒。任何人都有自由追求愛情的權利。此權利不容剝奪。


劉秀也有愛美之心,也享有此項不可剝奪的權利,因此,他發出追求陰麗華的強烈訴求——娶妻當得陰麗華,也是非常正當而且實在的。


此外,劉秀還有一個旁人比不了的便利條件——他姐夫鄧晨鄧家跟陰家是親戚。這使得他接近陰麗華就方便多了。


鄧晨,字偉卿,是劉秀姐姐劉元的老公,與劉秀最善,是劉秀的鐵桿龍絲。


當初,劉秀常與鄧晨相處,一起販糧,一起狂侃天下大勢。有一天,鄧晨提出要帶劉秀去拜見一個人。這個人的名字叫陰識,即劉秀未來的大舅哥。


陰家是管仲的後人,在新野很有口碑。陰識聽說鄧晨帶了一個人來見他,熱情地迎接出來,把客人請進屋裡,獻上香茶。當得知來者是劉秀後,握住劉秀的手說:「原來是劉演大哥的兄弟,失敬!」


可是,此刻劉秀的心情全然不在主人的熱烈招待上。他的目光停在庭院裡的一個妙齡女子身上。他只看到她清麗的背影。她手上拿著一個漏壺,正在給嬌艷欲滴的牡丹花澆水。澆完了,回過身來,發現有一雙熱烈而深情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看。她一下子臉羞得緋紅,偷偷瞟了劉秀一眼,低頭走開了。


哪怕是一小眼,劉秀已然沉醉不已。從此,她偷了他的心。


回去後,當著鄧晨先生的面,劉秀髮出了他的豪言壯語——娶妻當得陰麗華!


有人會說劉秀沒出息,不就是個女人嗎?至於他狂喊嗎?大丈夫何患無妻?真是沒見識、眼皮子淺。


我卻以為,這是世界上最打動人、最熱情洋溢的豪言壯語。


最真實,最淺白,最有力。


撂下這話後,沒容與陰小姐多接觸,劉秀便投入到反抗王莽的洪流中去了。


後來,事業大有起色。劉玄任命劉秀為司隸校尉,讓他到洛陽去主持修復宮殿和宮室的工作。劉秀動身之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王莽的新王朝已經覆滅了,現在天下洶洶,亂兵紛起,然而最有力量的還數更始集團。目前劉玄打算定都洛陽,日後倘若攻下長安,他是不是還要遷都長安?縱使不遷都,天下尚未平定,自己說不定會被派往哪個戰場。身在軍旅,自由是很稀有的權利。


因此,他想先把婚事辦了,把自己的美好憧憬付諸實踐。


有這樣想法的人,不只劉秀自己,陰識先生也是這麼想的。


陰識在劉演起兵後,因欽慕他的英雄為人,便投靠到他麾下。以前只是聞名,現在親身接觸到了劉氏兄弟,方知傳言不虛。尤其是通過跟劉秀的相處,陰識得出了這樣的認識:劉秀絕不會久居人下,遲早會大展身手,建立自己的基業。


又因為婉轉得知劉秀對自己妹妹的愛慕,陰識心裡非常願意促成這門婚事。


當然,陰識先生不是投機倒把的人,他不會以妹妹的婚姻作為賭注。畢竟,他只有這麼一個妹妹,父母又早亡,他對待自己的妹妹勝過自己的兒女。他在日常的觀察中,發現妹妹對那個看她澆花的人念念不忘,時不時提起。做哥哥的就知道,妹妹也有心於劉秀,並非只是劉秀的一相情願。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陰識先生樂得成全這樁美事。


於是,在陰識先生的主持下,鄧晨先生的見證下,劉秀與陰麗華成就大婚。


是年,陰麗華十九歲,劉秀二十八歲。


婚後不久,劉秀便赴洛陽,把新婚的妻子安置在新野老家。


劉玄遷都洛陽以後,打算派遣將領前往黃河以北地區進行招降。他之所以選擇將領而非使節,是因為招降工作的背後是以軍事征服為震懾因素的。如果乖乖投降,固然是合作態度良好;如果拒絕投降,對不起,軍隊就在後面,我們PK一下吧。


關於將領人選,劉玄跟大司徒劉賜在一起商議。


劉賜建言:「遍觀諸將,唯有劉秀堪當重任。」


朱鮪、張卬等人連連說:No,No。理由很簡單,劉秀的哥哥是他們害死的,一旦劉秀掌握了龐大的軍隊,開創了地盤,反過頭來找他們算賬,到時候就不好玩了。於是,他們堅決反對。


這樣一來,弄得劉玄也搖擺不定。


劉賜再次進言:「只有劉秀堪用!」


劉玄一想也是,別看朱鮪、張卬等強烈反對,要是讓他們去,他們一定會說出一百條不去的理由,與其聽他們聒噪,不如讓劉秀去得了,既省心,又省唾沫。


於是,劉玄任命劉秀為「行大司馬事」,就是代理大司馬,持節北渡黃河,收降諸郡。


劉秀抵達河北以後,所經郡縣均被他招撫得妥妥帖帖。


他辦事非常認真,而且很有方法。每到一處郡縣,他都要考察官吏政績,獎善罰惡,公平地審理案件,廢除王莽時代的所有暴政。經過他的一番努力,民心大順,萬民歡騰。老百姓不僅免去了苛役重稅之苦,而且還在劉秀的身上看到了未來之希望。


他們為了表示歡迎,爭先恐後地獻上牛羊美酒。劉秀深知民力艱辛,堅決不肯收取老百姓的慰勞之物。


可是,他雖然能夠杜絕老百姓的獻禮,卻無法阻擋老百姓的稱頌讚揚之聲。


以前多次說明,劉秀是個低調的人,但是他的親民的舉動還是為他招來了美好而極大的名譽。


名聲這東西很好,尤其是對於想建立一番大業的人來說,好名聲就好比是一張羅網,能夠幫你網羅人才,招攬賢士。


這不,劉秀在河北聲名鵲起,就有人主動找上門來了。


這個人的名字叫鄧禹。提起這個人來,如雷貫耳。此人云台二十八將中排名第一,被後世稱為劉秀第一謀臣。


鄧禹,字仲華,新野人。


現在我才發現,在公元一世紀的歷史風雲裡,新野及其周邊一帶的人是歷史舞台上的主角,他們都是劉秀的老鄉,也都在劉秀登龍旅途中呼風喚雨,大展神威。


早在劉秀遊學長安的時候,鄧禹就看出他不是一般人,沒事就跟他待在一起,十分親善。後來因為一些原因,鄧禹回歸故里,過起了隱姓埋名的生活。而劉秀尚在長安逗留了很長一段時間,因為他有大量的業務(租驢代腳)需要處理。


在隱居期間,鄧禹不問世事。多少次有人請他出山,都被他拒絕了。在他看來,這些你來我往的亂世將領,無一不是匆匆上場而又匆匆謝幕的短命小丑,像一陣風似的,刮過去也就算了,沒有回頭音。他才不會為了他們出頭露面呢。


現在,他動心了。


他聽聞了劉秀在河北的所作所為,以為真命天子出現了。


鄧禹飽讀經書,尤通史籍。他眼中所謂的真命天子,不是頭上頂著虛無縹緲的光環,到處裝腔作勢的騙子,而是一個心裡裝著老百姓,裝著全天下的實實在在的英雄。


劉秀符合這樣的條件。於是,鄧禹拋家捨業,從新野趕到劉秀此時此刻所在的鄴城,肚子裡有一番話要跟劉秀講。不講不快。


劉秀一看是鄧禹,笑了,故意開玩笑:「仲華,皇上派我招撫河北,授予我封爵任官的權力,你千里迢迢地跑來,難道是想當官嗎?」


鄧禹回答得很乾脆:「不想。」


劉秀問:「那是為何?」


鄧禹調皮地笑了笑,謙虛地說:「我所想的是,現在你的名聲和恩德普及四海,我如果能加入你的麾下,沒準名字也會寫進史冊。」


劉秀點了點頭:「瞭解。」


就這樣,劉秀把鄧禹留了下來。


到了夜晚,老友之間秉燭夜談。


劉秀就說:「仲華,我知道你。你這人肚子裡有東西,而且眼賊。到了這般時候,咱倆也不用打啞謎了,快把肚子裡的話掏出來吧。」


鄧禹看了看微弱的燭光,盯著劉秀的臉,冷靜地說:「恕我直言問一句,你真想跟著劉玄幹嗎?」


劉秀遲疑了一會兒:「馮異也跟我說過這樣的話。他讓我到河北以後,收攬英才,收攏民心,將來乘勢而起,建立大業。你鄧先生如何看?」


鄧禹肯定地說:「馮異獨具慧眼。我也是這麼看的。劉玄傀儡,遲早會把小命玩丟。而他手下的將領一個個貪財好色,沒有遠大志向,都成不了大氣候。依我看,將來成大事者,唯有將軍你。」


劉秀直盯著他:「你有什麼好的建議?」


鄧禹一看劉秀果真有這番心思,於是將心底的話和盤托出。


他說:「縱觀全局,崤山以東尚未平定,赤眉跟青犢兩股勢力交錯盤旋,但實力都很強大,他們的軍隊編制都是以萬人為基準的。而更始帝劉玄根本沒有實權,底下的將領又貪圖享樂,沒有安邦定國的志向。自古聖君興起,不外乎兩個條件:天時與人事。從天時來講,王莽敗亡,更始集團內部隱伏著敗亡的誘因,其他各股勢力混戰,人民渴望安定的生活,這一切都是將軍崛起的天時;而從人事上來看,任何帝王大業,絕不是一個平凡之人所能開拓的,需要非凡的勇氣和敏銳的見識。現在天下土崩瓦解,將軍雖然輔佐劉玄有功,但劉玄敗亡以後,恐怕也會沒有立足之地。不如順應天時,招攬英雄,收回民心,創立高祖那樣的大業。這樣才能救民於水火,民心一旦歸於將軍,天下統一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劉秀被說得很動心。他感到鄧禹的一番話,說到自己心坎裡去了。


鄧禹接著說:「河北一帶,山河險峻,足以為憑,況且土地富實,物產豐阜,如果將軍佔據河北,好比是高祖擁有關中,真乃龍興之地。進兵可以平定冀州,然後北取幽、燕並胡馬之力,向東佔領青、徐二州,進而佔有負海之資,到時候河北平定,南面而問鼎天下,試問取天下何如探囊取物?」


劉秀大笑:「真我鄧將軍!」


從此,鄧將軍的名號廣為流傳開來,裡面飽含了劉秀對鄧禹的信賴和倚重。


劉秀慶幸鄧禹來得正是時候。建立屬於自己的基業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而且正在一步步地實施。這時候鄧禹加入他的陣營,無疑對他將來的事業大有裨益。


從此,劉秀把鄧禹看做自己的心腹,任命將領、派出使節等大事都要跟他商量。


劉秀懷著理想,一步步踏實地往前走。


這就是人生的最佳狀態。


人生是一個過程,而非一個結果。如果說人生非要有個結果的話,從科學的意義上講,那就是死亡。人死了,一切都結束了。可是從宗教和哲學的角度看,死又並非意味著結束,相反而是一段新生的開始。


成帝子疑雲


漢成帝到底有沒有兒子?


眾所周知,漢成帝寵幸趙氏姐妹,恨不能死在她們的溫柔鄉中。可是趙氏姐妹美若天仙,心似蛇蠍,對於漢成帝的種,統統採取害死、掐死之策略,導致漢成帝絕嗣。


然而,自漢成帝故去數十年來,關於成帝之子的說法此起彼伏,有的有根有據,好像風流鬼劉驁真的留下了子嗣,而且流落民間。


尤其是王莽篡漢後,冒充成帝之子起來反抗王莽的大有人在,這使得原本就疑雲重重的成帝子謎案更加懸。


這讓人想起了康熙年間的朱三太子疑案。朱三太子後來被查明是假的,是贗品,是反抗清政府的民間力量的旗幟性人物。但不可否認其強大的號召力,使得那些心懷故國的遺老遺少為之呼喊奮力,拋頭顱、灑熱血。


難道成帝之子也是這個緣故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時光倒轉到始建國二年(公元10年)。


這一年冬季,大約陰曆十一月,雪花飛舞。


立國將軍孫建給王莽上了一道奏折,裡面陳述了一件頗為怪異的事情。


奏折稱,陳良、終帶二位自稱「廢漢大將軍」,叛入匈奴;我(指孫建)帶領軍隊從邊疆返回,走到半路,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一個男子,個子不高,普普通通的樣子,然而卻聲稱自己是漢成帝劉驁的兒子劉子輿,言說他是成帝地位低下的小老婆所生,因混在宮廷雜役人中,才躲過劫難。說完這些,他跟我說,我們老劉家要重掌政權,你趕緊回去告訴王莽,讓他把宮殿騰出來。我覺得他是個瘋子,當時就把他逮捕,現已押回京都。


王莽看了,大為光火。他別的不怕,就怕姓劉的站出來管他要江山。


說句實在話,江山那東西不是好玩的,有無數雙眼睛盯著,稍有不慎就會成為它的陪葬品。王莽剛剛拿到手,豈肯便宜讓人?於是,對覬覦江山的人統統視為敵人,所採取的手段不外乎鎮壓、殘害、殺戮……


王莽暫時壓制著自己的憤怒,親自審問了孫建帶回來的那個人。


一開始的時候,那個人裝漢子,一問三不知,只回答一句話:「江山是我們老劉家的,你得還給我!」


王莽被氣得癲癇病差點發作,發火道:「人是木雕,不打不招,人是苦蟲,不打不行。來人啊,給我狠狠地打。能用的刑具統統給他用上,我就不信了,看是鐵鏈硬還是他的骨頭硬。」


王莽這是要來真的。結果,那人不玩了,當禁衛兵把刑具擺出來的時候,他嘴軟了,聲稱老實交代一切。


他說:「我姓武,名仲,長安本地人,跟老劉家沒關係。原想冒充劉家人勒索點東西,沒想到你們來真的,我不玩了。」


王莽哼了一聲,小樣,你想不玩就不玩?先關起來!


後來,王莽決定把事情擴大化,以武仲冒充劉姓宗室這件事為契機,連帶打擊一大片。


他下詔說:「天下劉姓宗室,除了國師劉秀(劉歆)外,其餘明務侯劉龔、率禮侯劉嘉等三十二家有爵位者全部改姓王姓,除此之外的劉姓宗室全部撤銷爵位,免除職務。」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所謂的明德侯、率禮侯一派全是劉姓宗親裡骨頭軟,向王莽諂媚的一夥人,他們不惜改姓,而且還要歌功頌德,人格實在很卑鄙。而那些沒有阿附王莽的劉姓宗親全部失去了爵位,失去了俸祿,心中對王莽充滿了憤恨。


這也是導致諸多劉姓宗室起來造反的原因。


這也點燃了力量巨大的人心思漢的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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