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唐朝實際寺與東瀛的聯繫 | 陽光歷史

 

A-A+

[圖文]唐朝實際寺與東瀛的聯繫

2015年05月10日 歷史真相 暫無評論 閱讀 150 次


 


 


坐落在西北大學校園的唐實際寺遺址紀念亭 





 


 


實際寺紀念亭碑


 


 


    每年新學期伊始,西北大學的老生總要對新來的師弟師妹們點評校園內的各處「名勝」,當說到「唐實際寺遺址紀念亭」時,點評者們總是說:「那是座唐代的寺廟遺址,現在有座紀念亭。」頂多再加一句:「可以來這裡晨讀,夏天乘涼也不錯。」然而大多數學子們並不知道,小小的一方亭子後面,藏著有關中日交往的很多故事。

    實際寺大唐名僧藏在西大校園深處

    走進西北大學的校園,想找到「唐實際寺遺址紀念亭」並不是件難事,隨便問幾位學子,他們都能指出遺址的方位並說出個所以然。物理系讀大四的張博說,他一進校,就從各種渠道聽說了實際寺,師兄師姐和老師們都會提到這處「西大名勝」。很多同學記住實際寺,是因為「實際」兩個字叫著特別順口,其實,實際寺的「實際」一詞是佛教用語,它與法性、實相、真如等含義基本相同,指的是唯一絕對的、不變的本性,並不是我們通常所理解的「實際」的意思。

    與陝西師範大學鮮為人知的天壇遺址不同,實際寺遺址就在西大的校園內,整個寺廟的遺址範圍大約佔去了西大1/7的面積。1993年,西北大學文博學院的考古專家們在留學生樓北邊的草地上開了4個探溝,對唐代實際寺遺址的一小部分進行了系統發掘。「遺址保存得非常好,只是發掘規模太小,校園裡的房屋、水泥路面都不能開挖,所以搞不清寺廟的形制和結構,我記得當時挖出了一些小塊壁畫,所以推測此處是個大殿或者長廊。」西北大學文博學院的冉萬里教授參加了16年前的發掘,當時他還是一個剛剛留校的青年教師,由於年代久遠,很多當年參加實際寺發掘和資料整理的老教授們都已過了古稀之年。柏明老先生曾是西大佛教研究所的所長,實際寺遺址發掘工作結束後,他負責主編了《唐長安太平坊與實際寺》一書。今年已經年近八十的柏老先生敘述了一段有關實際寺的塵封往事:實際寺遺址發掘完畢後,日本佛教大學曾通過西大國際文化交流學院給學校捐贈了100萬日元,以期能在唐實際寺的遺址之上修建一座「唐實際寺紀念亭」,然而由於西大隨後的校長換屆,建亭之事便拖了下來,直到2000年,西北大學在日方捐贈的基礎上又籌集了36萬元,在當年發掘實際寺的工地上,修建了「唐實際寺遺址紀念亭」,由國學名家啟功先生題寫,並刻碑立於亭中,紀念這座在海內外享有盛譽的唐代名剎,同時也將中日共同集資建亭一事刻於碑上。


 


 



 


 


由啟功題寫的「唐實際寺遺址紀念亭」牌匾





 


 


西大文博學院博物館開闢展廳展覽實際寺出土文物


 


 


    大唐名僧從中國到東瀛

    為何日本佛教界人士對實際寺如此重視?因為實際寺不僅是大唐享譽長安、聞名國內的佛寺,在國際上的名聲也不小,尤其在日本佛教界擁有較高的知名度。何出此言?這還要從實際寺的歷史說起。

    話說唐長安城皇城西南角,有座太平坊,它與皇城僅一街之隔,是名副其實的「天子腳下」,太平坊又臨近大唐的國際商貿市場——大唐西市,乃是商業繁華之地。不僅如此,太平坊內有長安城重要的供水線清明渠、漕渠穿坊而過,小橋流水、夾岸楊柳,景色宜人,所以當年太平坊這塊地皮被「炒」得火熱,從隋代起,太平坊就是許多王公大臣的理想宅地,隋唐兩代居住於太平坊內的達官顯貴不可勝數。如隋尚書左僕射趙士茂宅,隋薛國公長孫覽妻鄭氏宅,唐戶部尚書尹思貞、王源中宅,京兆尹羅立言宅,國醫彥伯宅等。唐代,太平坊0.35平方公里的面積內,竟居住著6000左右的人口。唐代天寶年間御史大夫、京兆尹王鉷就曾在太平坊購置豪宅,宅院中導水於亭上,然後從簷上飛流四注,形成「雨亭」,「不知其價」。王鉷因罪被賜死後,其家產被沒收,主持的官吏竟數日統計不完,可見其家產之巨。


 


就在寸土寸金的太平坊內,坐落著唐代的名剎實際寺。早在隋代,實際寺便已經是著名的佛寺了,根據北宋史家宋敏求所撰《長安志》的記載,實際寺之地本是隋初名臣長孫覽妻子鄭氏的宅院,後來改建成實際寺,隋煬帝則將實際寺列為四道場之一。轉眼到了唐代,唐朝皇帝崇佛重僧,佛教大興。唐高祖時,「三論宗」的創始人吉藏居於實際寺內,收徒弘法,其學不僅傳佈於中華大地,還遠布日本(古稱東瀛、扶桑),吉藏的高麗弟子慧灌在公元625年到了日本,當時的日本佛教尚未形成宗派,慧灌傳習的大唐三論宗很快便在日本傳播開來,頗有影響。此乃是實際寺與東瀛交流的第一個回合。

    時間轉眼來到了唐高宗永徽年間,此時的大唐實際寺來了一位高僧——善導和尚,他是佛教淨土宗實際的創始人(另一說為,淨土宗始於東晉慧遠大師,經唐代善導大師發揚光大)。善導對自己要求極為嚴格,他在實際寺的日子裡,除了自我苦修、深研教義外,就是為人講解淨土法,為一代高僧。善導之後,其諸位弟子繼續在實際寺弘傳淨土宗,而淨土宗也因其簡約淺近、容易普及而廣傳於世。與此同時,善導的著作陸續被傳至日本,影響逐漸擴大,後有高僧法然將淨土宗大加弘揚,使淨土宗在日本不僅得到了朝廷和眾多公卿、武士的支持,而且還被廣大庶民所信仰,這便是實際寺高僧對日本的第二次深刻影響。淨土宗至今仍在日本有較大的影響,1995年,日本佛教大學校長高橋弘次先生就是「代表該校教職員、淨土宗門下四十五人捐資壹佰萬日元」。

    說到實際寺與日本的第三次接觸,就不能不提到一位千古名僧鑒真。他為了弘法日本,在11年間六次東渡,經歷了五次慘痛的失敗,並在第五次東渡失敗後雙目失明,儘管如此,這位意志力超人的高僧仍未放棄東渡,在第六次,也就是他66歲高齡時終於東渡成功,並在奈良廣收弟子、講律傳戒,並將大唐的建築、書法、中醫等文化傳播到日本,可謂是為中日文化交流做出了卓越的貢獻。而這位對日本影響頗深的高僧,20歲時便來到了都城長安,當他來到實際寺時,南山律宗高僧弘景為鑒真受了具足戒(出家者只有受過此戒才能成為比丘、比丘尼),隨後,鑒真在此學習一年多時間才離開,可以說,實際寺乃是鑒真比丘生涯的開始。經過這三個回合的中日交往,實際寺便在日本的佛教史中留下了重要的一筆。

    然而自此之後,大唐由盛轉衰,安史之亂使寺廟成了百姓的避難所。中唐以後,寺院與中央矛盾加劇,遂有武宗拆寺毀佛一事,實際寺(唐中宗時易名為「溫國寺」,武宗後又稱「崇聖寺」,為行文清晰,文中統一以「實際寺」稱之)被拆,武宗死後,寺廟恢復,但實際寺再未恢復盛唐時的興盛。唐末戰亂,實際寺被焚燬,地面無一遺物。

    一筆捐款從日本到西安

    直到一千多年後的1993年,西大的考古專家們發掘了實際寺的一小部分,並將有關實際寺的研究成果編撰成冊,實際寺又重新回到了人們的視野,這也引發了實際寺和日本的第四次「親密接觸」。在西北大學國際文化交流學院於路愛老師的幫助下,記者找到了1995年3月14日身為日本佛教大學校長的高橋弘次先生寫給當時西大校長郝克剛先生的信,內容大概是說明籌款的金額和捐款者的名單。柏明老先生前些年一直和高橋校長保持聯繫,他拿出高橋校長寄給他的一沓厚厚的明信片說:「佛教大學捐款的時候,高橋先生還是校長,亭子建造起來時他已卸任了,不過紀念亭剪綵時他和當時的校長都來了,之後的幾年還一直有聯繫,但這幾年也沒有音訊了,不知他現在怎麼樣?」柏老先生打開一張張明信片,有的裡面寫著漢字,有的則寫著英文祝福,不過署名全都是瀟灑的楷書——「高橋弘次」。柏老先生一邊收拾著明信片,一邊感慨地說:「前些年,我還想將《唐長安太平坊與實際寺》這本書補充再版,將日本捐贈建亭一事的始末寫在書中,為此還搜集了很多資料,但實在是年紀大了,身體和精力都跟不上,搜集的資料也因為搬家弄散了。」現在,也只有紀念亭當中的那塊石碑能講清楚建亭的大概經過了:「一九九五年,日本佛教大學校長高橋弘次率團來訪,代表該校教職員、淨土宗門下四十五人捐資壹佰萬日元,我校籌資三什陸萬元,建亭立碑……二零零零年七月……」

    西北大學文博學院的博物館內專門辟出一間展廳,展示西大校園內實際寺遺址出土的文物。管理博物館的賈麥明老師也親自參加了當年的發掘,每年的5·18博物館日,他都要向同學們講解這些文物背後的故事。新學期伊始,老生們又對新來的師弟師妹們點評校園內的各處「名勝」,在介紹「唐實際寺遺址紀念亭」時,可說的其實不僅僅是:「那是座唐代的寺廟遺址,現在有座紀念亭」,其實亭子後面的故事,很多很多。


標籤:



給我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