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史上絕無僅有的海盜王國:巴巴羅薩
史上有兩個「巴巴羅薩」。它們之間幾乎毫無關聯。
第一個是霍亨斯陶芬王朝的腓特烈一世(1123-1190年),他是德意志國王(1152-1190年在位)、神聖羅馬帝國皇帝(1155-1190年在位)。
他生活在一個動盪的時代。德意志內部,為爭奪國王位置連年廝殺不休;而國王與教皇之間為爭奪主教的各種權力,也爭鬥了數百年,最後還是難見分曉。那是一個尚武的時代,而他正是那個時代典型的尚武帝王,一生醉心於金戈鐵馬的生活。他窮兵黷武,嗜殺成性,三次強攻義大利,並發起十字軍東征,土耳其帝國在他腳下顫抖,基督教國家慘受蹂躪,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確實殘忍。
他綽號為「紅鬍子」,因為他有一臉鮮紅色的鬍子。但在義大利人看來,此綽號的含義是這個入侵者在義大利殘殺無辜,是義大利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鬍子。在義大利語中,「紅鬍子」的譯音為「巴巴羅薩」。因此,他也常被稱為「巴巴羅薩」。他是希特勒最崇拜的人物,所以希特勒將他入侵蘇聯的計畫定名為「巴巴羅薩」計畫。
第二個是奧斯曼帝國時期的大海盜海雷丁及其兄弟。
海雷丁並非其原名,而是蘇萊曼大帝賜予的,意為「信任的美德」。海雷丁的父親雅庫布是一名土耳其穆斯林;母親是一名希臘基督徒,一說為牧師的寡婦。大概在15世紀70年代,他的父親與其母親生下4男2女,海雷丁是兄弟中的老三,生於1466年前後。
雅庫布在希臘的米蒂利尼島上做陶工,還買了一艘船用於貿易。兄弟們都幫過老爹的忙,其中老二主要負責開船,而海雷丁則幫著做陶器。兄弟四人皆對海洋貿易有興趣,不過剛開始老大繼承了其父衣缽,沒有出海;老二、老四結成一夥;海雷丁則自起爐灶。兄弟三人開始都只是普通水手,後來轉做海盜,從事私掠活動,與羅得島上的聖約翰騎士團分庭抗禮。海雷丁的兄弟主要活動於敘利亞、安納托利亞、埃及等地;他則在愛琴海發展,並於附近建立起自己的勢力。
不幸的是,在一次從的黎波里至黎巴嫩的返回途中,老二的船隊遭到聖約翰騎士團攻擊,結果老四戰死,老二本人則受傷被俘,關押在監獄裡差不多3年時間。後來海雷丁得知消息,前去救出哥哥。老二逃脫後試圖東山再起,他先後獲得土耳其王子和馬穆魯克蘇丹的賞識,並得到船隻支持。1503 年,海雷丁與他合夥行事。次年,他們獲得北非蘇丹准許,建造基地進行海盜活動,所得1/3歸蘇丹所有。
於是,不少來自教皇的船隻大遭其殃,甚至一艘西西里的軍艦也被他們俘虜,上面滿載著來自阿拉貢的380名西班牙士兵和60名騎士。1505年,他們襲擊了義大利的卡拉布裡亞海岸。這些成就讓他們名聲大噪,許多有名的伊斯蘭海盜紛紛加入麾下。1508年,他們又突襲了義大利的另一處海岸。
也許是看著兄弟的海盜生意太紅火了,老大也於1509年趕來投奔。1504至1510年間,老二的艦隊把許多穆斯林從西班牙撤回北非,這一舉動讓他獲得了很高的名望,人們送給他一個尊稱Baba,意思與中文的「爸爸」一樣。不過,這個名稱在歐洲大陸變成了Barbarossa(巴巴羅薩),也就是著名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腓特烈的名字。
1510至1516年間,海雷丁三兄弟在西地中海橫行無忌,多次與正在染指北非的西班牙軍隊發生衝突。1512年8月,Bougie的流亡統治者請三兄弟趕走其領土上的西班牙人。在這次戰鬥中老二失去了左手,後來裝了一個銀假肢,他由此獲得「銀手臂」的綽號。
1516年,西班牙國王去世,海雷丁等人趁機捲土重來,從西班牙手中奪取吉傑利和阿爾及爾,並趕走了這裡原來的統治者。當地的西班牙人向國王兼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查理五世求援,不過西班牙艦隊面對海雷丁兄弟也無可奈何。自此,他們成了阿爾及爾一帶真正的統治者,老二自立為蘇丹。於是,世界史上絕無僅有的海盜王國———巴巴羅薩王朝正式誕生了。
老二明白,單憑他們兄弟幾個是無法長期與西班牙對抗的,他們需要一個強大的靠山。於是,他選擇了奧斯曼土耳其。1517年,老二廢除了自己的蘇丹稱號,並將阿爾及爾奉送給奧斯曼土耳其蘇丹謝利姆一世。謝利姆接受了這份禮物,將阿爾及爾設為行省,任命老二為當地長官,並統領西地中海的海事,同時為他提供軍事物資。
西班牙人自然不能容忍一個海盜頭子沐猴而冠,即命令Tlemcen地方的軍隊由陸路進攻海雷丁三兄弟,但遭到失敗,而且 Tlemcen也落入海氏三兄弟手中。盛怒的西班牙人於1518年5月發動1萬軍隊,並聯合馬耳他騎士團、當地的貝多因人再次對他們進行圍剿。8月17 日,老二與老大率領1500名土耳其人及5000名摩爾人在Tlemcen抵抗了20天,最終不敵被殺。從此,海雷丁繼承了哥哥的財富及事業,包括「巴巴羅薩」這個名字。
借助土耳其的強大實力,贈給他精兵2000名,他本人又招兵4000名,「復活」的「巴巴羅薩」——海雷丁於同年12月奪回了 Tlemcen。他繼續實行從西班牙運回摩裡斯科人的政策,這使他獲得了廣大穆斯林的支持。1519年,他擊敗試圖奪回阿爾及爾的西班牙及義大利聯軍。此後,他橫行西地中海,不斷對法國南部、義大利沿岸、西班牙沿岸進行侵擾,許多港口的堡壘遭到破壞。他殘酷無情地到處實施洗劫,掠奪財富、人口,實行焦土政策,也給自己留下了「魔鬼海盜」的罵名。
1529年5月,海雷丁用買來的幾百門重炮連轟了6晝夜,攻下阿爾及爾港外佩農孤島上的西班牙城堡(要知道,西班牙人堅守了這個要塞29年)。整個阿爾及爾港不攻自破,被海雷丁徹底控制。同年8月,他攻擊西班牙的地中海沿岸,並連續7次幫助7萬名摩裡斯科人從安達盧西亞逃脫。
1531年,查理五世命令安德魯•多利亞率領一支由40艘戰艦組成的西班牙—熱那亞聯軍,去奪回吉傑利等地。海雷丁先是在馬耳他騎士團的眼皮底下突襲了西西里的法維格納納,然後又襲擊了義大利的卡拉布利亞和普利亞;在返回阿爾及爾的途中,還在墨西拿擊沉了馬耳他騎士團的一艘船。同年10月,他再次襲擊了西班牙沿岸。
翌年,奧斯曼蘇丹蘇萊曼大帝遠征奧地利,安德魯趁機攻佔了伯羅奔尼撒沿岸的一些地區。這讓蘇萊曼意識到一位優秀海軍指揮官的重要性。於是,他召喚海雷丁到伊斯坦布爾受命。海雷丁於當年8月組軍出海,一路推進,並在墨西拿附近俘獲18艘西班牙戰艦。根據俘虜的交待,海雷丁得知安德魯正前往希臘的普雷韋扎,便立刻迎頭趕上,與之打了一場仗,安德魯在損失了7艘戰艦後撤退。
這時的海雷丁麾下已經擁有44艘戰艦。不過他很狡猾,命令其中25艘返回阿爾及爾,自己帶著剩下的19艘回伊斯坦布爾覆命。蘇萊曼大帝對海雷丁的「豐功偉績」非常滿意,任命他為奧斯曼土耳其的海軍元帥、北非首席長官,羅得島、埃維厄島、希俄斯島也歸他管理。
1534年,海雷丁從伊斯坦布爾率領一支由80艘戰艦組成的艦隊出征。同年4月,奪回西班牙人佔領的勒班陀等地,然後多次對拉齊奧、那不勒斯等義大利城市進行襲擊,羅馬的教堂經常響起警報。8月,他揮師南下,佔領突尼斯並趕走其蘇丹,將西班牙人全部逐出北非。
次年,海雷丁佔領了義大利美麗的卡普裡島,那裡距義大利最富裕的城市那不勒斯只有很短的航程。在此前後,他還在義大利小島上建立了不少城堡,直到今天仍依然屹立在那裡。
突尼斯蘇丹向查理五世求救。於是,西班牙與義大利派出一支大軍——300艘戰艦、24 000名士兵前往北非。海雷丁自知難以匹敵,便主動放棄突尼斯,繼續在西班牙沿岸進行他的遊擊戰。此年9月,他在Tlemcen又一次打敗西班牙的進攻。
1536年,海雷丁被召回伊斯坦布爾接受命令,進攻那不勒斯的哈勃斯堡王國。翌年7月,他在奧特蘭托登陸並佔領該城,隨後攻佔了幾座城堡。同年8月,海雷丁與人攻佔了威尼斯共和國的愛琴海及愛奧尼亞所屬島嶼。威尼斯向教皇保羅三世要求組織「神聖同盟」以對抗土耳其。
1538年2月,教皇果然成立神聖同盟,成員有教皇領、威尼斯、神聖羅馬帝國、西班牙及馬耳他騎士團。此年9月,神聖同盟聯合艦隊由安德魯率領,與海雷丁在希臘的普雷維薩灣附近交戰,結果海雷丁取得勝利。這場勝利也奠定了土耳其今後33年間在整個東西地中海的霸權地位。盛極一時的威尼斯共和國從此一蹶不振,歷史悠久的絲綢之路也被切斷,直到1571年的勒班陀海戰才改變局面。
從1539年夏天開始,海雷丁不斷蠶食、騷擾威尼斯領土,迫使其在1540年10月與奧斯曼土耳其簽訂和平協議,承認土耳其所獲取的領土,並賠償30萬金幣。
1540年9月,查理五世聯繫到海雷丁,試圖收買他,但遭到拒絕。既不能拉攏海雷丁,又想在西地中海結束海盜對西班牙領土及基督徒的威脅,查理五世於1541年10月決定興兵圍攻阿爾及爾。但這個季節並不適合作戰,安德魯苦勸未果,結果在登陸時,一場暴風雨讓許多西班牙艦船擱淺。在匆匆交手幾回合後,查理五世不得不放棄這次行動。
1543年,海雷丁前往馬賽協助奧斯曼盟友法國。在通過墨西拿海峽時,他要求卡拉布利亞的長官投降。對方以炮火作為回應,並殺了他的3名水手。憤怒的海雷丁圍攻並佔領該城,進而攻擊羅馬。法國此時卻支持羅馬。於是海雷丁於8月5日佔領了尼斯,並在土倫和他的3萬名部下過了一個冬天,其間時不時騷擾一下西班牙,還把土倫的聖瑪麗教堂改成一座清真寺。當時,奧斯曼的貨幣可以在當地流通。
1544年至1545年是海雷丁最後的海軍與海盜生涯。其間他又與西班牙打了幾仗,只在1544年查理五世與蘇萊曼達成和平協議的時候歇了一陣。
儘管阿拉伯和土耳其的史書竭力將海雷丁樹立為正統的海軍英雄,但公正地說,他就是海盜。他後來雖然統率奧斯曼大軍,高居帝國元勳之位,但一直沒有放棄以劫掠補給的海盜傳統,甚至把劫掠的財寶定期送給奧斯曼蘇丹。他曾為得到一名叫茱莉亞的那不勒斯貴婦,竟洗劫了義大利南部小城桑塔露琪亞;他也曾以屠城相威脅,強迫西西里雷喬城長官將幼女嫁給他。
1545年,已經打了50餘年仗(指揮大小戰爭數百次,幾乎從未失手、失敗過)、縱橫馳騁地中海一輩子、年逾80歲高齡的海雷丁在伊斯坦布爾退役。他兒子成了他在阿爾及爾的繼承者。有人根據其口述寫成五卷《海雷丁回憶錄》,現存於土耳其托普卡匹皇宮與伊斯坦布爾大學圖書館。
翌年,海雷丁在伊斯坦布爾去世。他的陵寢位於博斯普魯斯海峽的金角灣。每一艘經過此處的土耳其船隻都會降帆鳴號,向他致敬。這是世界海盜史上空前絕後的殊榮。
海雷丁死後,海盜內部一度不穩,最終未能保住他們在北非的世襲領地。隨著土耳其勢力的退縮,海盜們也漸漸變成真正的官員、官兵,自此從大海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