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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祝融夫人:亞熱帶叢林的美女戰神
南蠻王孟獲之妻,使丈八長標,背插五口飛刀,百發百中。三江城為蜀相諸葛亮所得,夫人替夫出陣,以飛刀傷張嶷之手,又擒馬忠,生擒二將。後為趙雲、魏延挑釁,深入敵,旋即為馬岱以絆馬索擒下。獲以張、馬二將換回夫人。後亮七擒七縱獲,獲表示永不再反,夫人亦隨之投降。
一.
一部三國,講的多是鬚眉豪傑征戰殺伐的故事,少數女兒,都只做得幕後府中的陪襯。就算驍勇如孫夫人,麾下全副武裝的娘子軍,閨房裡掛滿兵器,也不過嚇唬下老公劉備,上戰場立功的機會,那是沒有。大抵封建禮教下,女孩兒要的是溫婉賢淑,上陣廝殺的當然是不行的。
然而到諸葛亮南征時,卻蹦出一個少數民族的美女,英姿颯爽,威風凜凜。她就是南蠻王孟獲的妻子,祝融夫人。
當時,孟獲在雲南貴州地區造反,諸葛亮率軍南征。為了收復人心,丞相對孟獲欲擒故縱。那孟獲雖然勇猛,畢竟老粗,一次次中計。諸葛亮擒一次,放一次,先後已經五擒孟獲。
孟獲第五次被釋放後,厚著臉皮,還要和蜀軍決戰。然而吃敗仗已經成了慣性。不久,諸葛亮攻破三江城,直逼孟獲的大本營銀坑洞。此時馬戲團團長木鹿大王的救兵還沒到。孟獲正急得團團轉時,夫人出場了:
忽然屏風後一人大笑而出曰:「既為男子,何無智也?我雖是一婦人,願與你出戰。」獲視之,乃妻祝融夫人也。夫人世居南蠻,乃祝融氏之後;善使飛刀,百發百中。
說起來,孟獲堂堂一方蠻王,事到臨頭慌了神,確實可笑。而祝融夫人在強敵壓境時,慨然出馬,也頗有英武之風。
這裡說夫人是「祝融氏之後」,雖為小說虛構,卻未必無稽。祝融是中國上古神話中的火神,同時又是五帝時期的「火正」官,掌管取火,存火,用火之事。據史載,軒轅黃帝有一支後裔擔任火正,賜號「祝融」。他們的後代,在中國南方繁衍生息,又與三苗等民族融合,成為春秋戰國時期楚國的重要組成部分。而楚國又曾派軍隊進入雲南。所以,祝融夫人的祖先,很可能是在周代進入雲南的。
在西南少數民族地區,如漢族一樣男尊女卑的秩序並未確定,女子還是具有相當的地位。歷史上也不乏女性將軍,比如南北朝時期的冼夫人,明朝的秦良玉等。祝融夫人同她們一樣,也是某個部族的女性首領。她與孟獲的婚姻,想必更類似於兩個部族的政治結盟。當然咯,男英雄和女英雄,也稱得上門當戶對,惺惺相惜了。
二.
祝融夫人自告奮勇出戰,孟獲「如死方蘇」,急忙道謝,這情形也是生動得很。
夫人鄙視了慌亂的老公之後,就興沖沖帶著宗族猛將和生力軍出洞迎戰。這裡的「洞」不是山洞,而是指群山合圍的一處平地,裡面可以建房屋,種莊稼,對外則是天然的防禦陣地。孟獲的寨子就在「洞」中。
夫人出陣的裝扮是:批發跣足,身著絳衣,背插五口飛刀,手執丈八長標,坐下卷毛赤兔馬。稱得上殺氣騰騰,卻也有著別樣的風姿。前來迎戰的蜀漢大將張嶷見了,也不禁暗暗稱奇。
接著,二人驟馬交鋒。戰了幾個回合,「祝融夫人撥馬便走。張嶷趕去,空中一把飛刀落下。嶷急用手隔,正中左臂,翻身落馬。蠻兵一聲喊處,將張嶷執縛去了。」
武將上陣,中槍著箭是家常便飯。這回不過飛刀砍中手臂,怎麼就「翻身落馬」了呢?一種可能,張同學是看美女看呆了吧,只顧在後面追,不想玫瑰花兒帶刺,平衡當然把握不好。栽在祝融夫人馬前,也不冤枉了。
蜀漢大將馬忠聽說張嶷被抓住,急忙拍馬出來救援。他看見祝融夫人在陣中,就憤怒地上前去交戰,卻不留神座下戰馬被絆倒。一合未戰,也被生擒了,還不如張同學,起碼有個幾回合的親密接觸啊。
於是乎,祝融夫人旗開得勝。這也是自從雙方開戰以來,南蠻方破天荒的擒獲蜀漢大將。孟獲樂得合不攏嘴。
其實,祝融夫人的武藝,未必多麼出類拔萃;五口飛刀雖然「百發百中」,也稱不上大殺器。她的可貴之處,在於知道用計。詐敗擒張嶷,絆馬捉馬忠,都是「不以力而以智勝」。這在崇尚蠻勇的雲南,尤其難得。
相比之下,她老公孟獲就差多了。孟獲第一次被擒就是中了蜀軍詐敗,被引入埋伏圈;第四次被擒也是掉進諸葛亮挖的陷阱。然而考察他與諸葛亮的大小十餘戰,竟然沒有一次想到試試自己詐敗,簡直是個記吃不記打的憨包。
三.
祝融夫人帶著兩個俘虜,吹吹打打得勝回洞,孟獲高興得發狂,直喊老婆萬歲。洞中設宴慶賀。祝融夫人畢竟是女子性情,按照少數民族規矩,就叫把俘虜斬了。孟獲卻說:「諸葛亮放了我五次,這回要是殺他的將領,是不義,會被天下人嘲笑的。不如先關押起來,羞辱一番。等抓住諸葛亮,再殺也不遲。」
我這裡怎麼也沒搞明白孟獲的邏輯。前面說因為諸葛亮放了他五次,所以不好殺蜀將,大抵是以德報德的意思。可後來又說,等抓住諸葛亮再殺不遲。看樣子,不是真想以德報德,倒是害怕若這回殺了蜀將,再被諸葛亮抓住自己也要掉腦袋了。所以說,若能擒了諸葛亮,才敢放心的殺。
同一段說辭,前後矛盾如此激烈。結合之前被連擒連縱時的百般狡辯,厚顏無雙,只能說,孟獲屬於剛剛受到中原文明腐蝕的少數民族首領,已經漸漸有了厚黑的意識,卻還沒有完全脫離純樸,沒有學會漢人講圓場話維護臉面的能耐,不留神還是把真實想法給洩漏出來。
《七擒孟獲》是連番熱鬧的好戲,裡面展現的叢林風光絢麗神奇,諸葛亮的用兵出神入化,而孟獲屢敗屢戰的臉皮也相當可觀。
祝融夫人勝了一仗,以為蜀軍也不過如此,第二天又出洞交戰。這回,對面蜀軍大將,換了常山趙子龍。祝融夫人也沒聽說過趙雲的厲害,就衝上前去。兩個交馬幾個回合,趙雲撥馬便走。
面對趙雲的敗退,夫人沒有頭腦發熱去追。她昨天才用詐敗擒了張嶷呢,要是蜀軍以牙還牙,也來個詐敗埋伏怎麼辦?於是夫人任你趙雲跑得氣喘吁吁,自己撥轉馬,準備回洞。這份冷靜,又是勝過孟獲。
誰知這時,反骨仔魏延又拍馬舞刀殺來。祝融夫人上前迎戰,兩個大戰了一場,魏延也詐敗而走。祝融夫人還是不去追趕,自己回洞。
這一天的戰鬥,又是以祝融夫人的兩次獲勝而告終。諸葛亮原本想引誘夫人追擊到埋伏圈,然後伏兵齊出,把她活捉。誰知夫人謹慎得很,偏不來追你。趙雲、魏延兩個,分別白白詐敗了一場,都沒能勾引上夫人,反倒成就了祝融夫人連勝蜀漢兩員大將的武名。普天之下,同時讓趙雲魏延二將敗陣的,大概也只她了吧。
四.
諸葛亮一點不著急:我看你能穩重到什麼時候。
於是下一天,趙雲又帶著軍隊來搦戰。祝融夫人連勝兩天,毫不含糊,帶兵出迎。兩人幾乎是在重演昨天的情景劇:交鋒幾個回合,趙雲照舊詐敗而走,夫人照舊不去追趕。
正要收兵回洞時,忽然魏延又帶兵衝了過來。他沒有上前挑戰,而是叫士兵們齊聲辱罵!這次,夫人可不樂意了:你要打我陪你打,出口傷人算什麼大丈夫?於是挺起標槍,朝魏延衝去。魏延打都不打,直接撥馬開溜。
矜持了兩天的祝融夫人,到這裡終於被諸葛亮的奸計給勾上。她喪失了警惕心,怒氣沖沖地緊追著魏延。魏延抱頭鼠竄,跑進一條山僻小路。夫人隨後趕來,卻不料諸葛亮已經派馬岱在路邊埋伏,拉起絆馬索。於是一聲響亮,祝融夫人從馬上翻倒,被馬岱擒獲,送到大寨。
仔細閱讀這裡,禁不住暗樂,諸葛亮這麼三番五次的挑逗,貌似重複循環,其實漸有升溫,和追女孩子的戰術真有些類似。而祝融夫人由冷眼旁觀,到耐不住窮追的過程,也是饒有興味的。
隨後的情節,便是順其自然:諸葛亮下令給祝融夫人鬆綁,在「別帳」賜酒壓驚。又派人去孟獲那裡溝通,用祝融夫人換回了張嶷、馬忠二將。兩家的戰爭又回到原點,幾天都白打了。唯一的收穫是各自表演了一兩場捆縛。
不久之後,諸葛亮「驅巨獸六破蠻兵,燒籐甲七擒孟獲」,讓南蠻王心悅誠服。祝融夫人在陪伴夫君遭六擒七擒之後,也終於可以安穩的過她的主婦生活了。
在《三國演義》中,祝融夫人只是「七擒孟獲」浩大背景下的一個插曲。她的全部出場,也只有短短的一回。然而就是這少許筆墨,卻活靈活現塑造了一位有勇有謀,有性格有脾氣,而又與中原女子絕不相似的叢林佳麗。她名號祝融,行事作風,倒也真像是一團烈火,潑辣暢快,在那個戰亂不斷的時代,演奏出一個另類而悅耳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