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商場大門，護膚品櫃檯在經過專業人士精確計算過的燈光光線照射下，散發著令人迷醉的光芒。瓶瓶罐罐們透過展示櫃唱著誘人的歌：抵抗時間的流逝，撫平衰老的痕跡……當人們把這些產品帶回家，打開包裝，很有可能會看見一本用淺色印刷的無酸紙說明書，上面優雅地列著一系列當下最時髦的生物術語。

　　這些護膚品對老化做出了瘋狂的挑戰宣言。不可否認，也許這些產品中宣稱的成分在實驗室的試管中的確起到了一些效果。但在日常生活中、在佈滿皺紋的人類皮膚上，它們真的起到過任何作用嗎？

　　找出答案遠比想像中困難。實際上，有關護膚品有效成分滲透皮膚的研究大都由護膚品公司買單，而之後驗證其效果的研究則少之又少。對護膚品公司來說，這是一場「盲人摸象」的遊戲。根據遊戲規則，護膚品公司負責提供 「像」，而消費者負責扮演「盲人」。

　　傳統的護膚產品用一種表面化的方式來製造美麗

　　其中，最典型的算是「雪花膏」，人們把它抹在皮膚表層，製造出一個使皮膚不乾燥的屏障；而一些含有阿爾法羥基酸（果酸）或研磨劑的產品被用作去死皮，使皮膚光滑；另外，像透明質酸、尿素或甘油這樣的保濕劑也可以使外層皮膚變得充盈豐滿。這些產品全都不影響身體原本的結構或功能，它們不同於醫藥用品或者外科手術。

　　我們不妨將皮膚比作展開在彈簧床墊上的「薄床單」。在新的床墊上鋪床單，床單看上去平整而光滑。但是，當床墊用久了、用舊了，彈簧和填充物瓦解了，床單也就跟著變得褶皺下垂。這「床單」就是皮膚的表皮，僅0.02毫米厚，是由角質細胞組織不停地由底部的干細胞產生出來的。新的角質細胞會隨著皮膚的生長上移，最終在一個月後脫落，這些脫落的角質細胞是房間內灰塵的主要成分，同時也是法醫學上重要的「微證據」。

　　位於表皮層下的「厚床墊」被稱為真皮。真皮細胞外的基質是一片膠水狀的「海洋」，其中漂浮著細胞和毛細血管，蛋白質網穿行其中，具有繩子一樣的膠原蛋白纖維提供抗張強度，而彈性蛋白則給皮膚以彈性。在膠原蛋白和彈性蛋白為真皮這個「厚床墊」提供的強度和彈性的基礎上，作為填充物的巨型分子——黏多糖 (GAGs，一種最為普遍的透明質酸)因為吸收了大量的水分，可以使真皮有看上去像果凍的效果。

　　當皮膚老化時，表皮和真皮都會跟著衰弱，當原本整齊的細胞結構瓦解時，取代真皮「床墊」中整齊排列著「繩子」和「彈簧」的，將是磨損的膠原蛋白和結塊的彈性細胞，表皮「床單」也跟著變得皺皺巴巴的。

　　每一天，人體20億個皮膚細胞中有3億個會被替換掉，在這樣的代謝更新背後，是什麼使皮膚老化？我們的確有一些具有重大嫌疑的對象，這其中有年齡增長、細胞更新速度減緩、成纖維細胞製造的膠原蛋白減少、吸煙、環境污染以及紫外線，這些都可能觸發自由基或者不穩定的分子。

　　將皮膚長時間暴露在陽光和紫外線的照射下，是最普遍的產生反應自由基的原因，這些自由基能損害真皮層的構造。證明這種損害的最佳證據，就是比較臀部和臉部的皮膚。大部分中年人都擁有與年齡相當的臉，以及比臉年輕20歲左右的臀部。瞭解這個事實的關鍵不在於科學知識，而在於實踐。

　　當皮膚處於紫外線傷害中時，重生能力也隨著降低，但是一些細胞在受損時並不會毀滅，而僅僅是「關閉」。對細胞來說，這相當於步入「老年」，或者稱為「衰老」（senescence）。

　　細胞「衰老」是一種永久性生長抑制現象

　　能夠防止老化的或非正常細胞的進一步生長，對抗細胞的無限增殖能力。一方面，細胞「衰老」能夠抑制癌症的發生；另一方面，一旦衰老機制缺陷，癌症基因就可能刺激細胞無限增殖，最終導致惡性腫瘤。

　　直到10年前，研究人員還只在培養皿中觀測「衰老」現象，這一現象與活體組織的關係一直是個謎。1995年，研究人員證實了人類皮膚中衰老細胞的存在。人越老，衰老細胞的數量越多。這些衰老細胞以令人討厭的趨勢釋放能消化膠原蛋白的酶。酶會影響黑色素細胞的控制力，失去控制的細胞不能再緩速地將黑色素輸送到角質細胞，而是大塊地釋放，年長者面部和手背出現褐黃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只是，到目前為止，我們也沒能真正搞清細胞衰老的機制。

　　維生素A酸：被證明塗到皮膚上可以逆轉老化過程

　　目前，有一種物質已經被證明塗到皮膚上可以逆轉老化過程，叫做視黃酸，也叫維生素A酸。作為藥物，維生素A酸只能在有充分理由時，通過處方得到，它會影響胚胎的早期發育，即使只是塗抹在皮膚表層也能造成孕母腹中孩子的缺陷。當然，它對皮膚有多種效用，比如刺激成纖維細胞來產生更多的膠原蛋白和透明質酸增厚表皮，從而加固和填充真皮「床墊」；抑制黑色素細胞的活性作用，從而減少褐黃斑。

　　視黃酸還能通過降低皮脂——即皮膚的天然油脂的生成來減少痤瘡。不過，視黃酸發揮療效至少要4個月時間，在這個過程中皮膚還可能會變得脆弱、發紅、剝落，並且對日光很敏感。鑒於此，護膚產品只能通過類似視黃酸的物質——如維生素A（即視黃醇）來模仿視黃酸的效用。在活細胞中維生素A會被轉化為視黃酸，其效用不會那麼刺激，但同樣也不會那麼有效。

　　重整皮膚的真皮「床墊」是很多護膚品的目標。傳統的「雪花膏」中含有膠原蛋白、彈性蛋白和透明質酸，市場推廣使消費者相信這些巨型分子可以以某種方式穿過皮膚表層，進入真皮「床墊」，植入皮膚組織中。實際這幾乎沒有可能，巨型分子不能穿透皮膚表層並到達需要到達的地方，可能的是巨型分子的吸水屬性在表層造成了一種填充效應，也就是一種假象。

　　然而，為了抵抗衰老帶來的損害，人們不再滿足於類似擦上「雪花膏」這種簡單的步驟。當我們有能力從更深層次的分子角度來理解皮膚的老化過程時，護膚品也希望通過提供更有潛力的有效成分和使用干細胞及基因觸發等生物手段，來防止甚至逆轉時間對皮膚的摧殘。

　　新一代的護膚產品聲稱，它們可以超越填充的「假象」，真正清除皺紋，和微創外科整形手術一較高下。

　　在1991年，一位美容皮膚科醫生宣稱，他可以用已知的最致命的毒素之一來進行皺紋 「治療」。他沒說謊。蹙眉和微笑會疊壓皮膚形成深深的皺痕，但是有技巧的進行肉毒素（Botox，由造成肉毒中毒的細菌所製成的毒素）注射，可以通過麻痺離散肌群消除皺紋。

　　然而，護膚品公司不可能輕易言敗，他們推出新一代小分子——多肽（peptides）。據護膚品公司稱，多肽可以穿透真皮增加膠原蛋白，通過從內至外的重建來逆轉皮膚老化的過程。

　　多肽的原型是棕櫚酸五勝肽，也稱為美容五肽或五勝肽，能模擬肉毒素的麻痺效果。研究表明，在試管中，這些分子確實促使成纖維細胞產生膠原蛋白。現在，有很多護膚產品中含有棕櫚酸五勝肽。但是很多人仍然堅持，多肽在皮膚上「完整」作用是另一回事兒。在這個回合中，化學物質不僅要穿過表皮，還要穿透真皮，然後是真皮下面的脂肪皮下組織和更下面的肌肉。這顯然很荒謬，因為神經末梢和肌肉在下皮之下非常深的地方。

　　端粒酶：使衰老成纖維細胞不退休

　　最近，有一種使衰老成纖維細胞不退休的方法，是恢復一種端粒酶的數量。這種方法的成效令人吃驚。只是，到目前為止，這種方法在保留了皮膚治癒創傷的能力同時，還提高了皮膚癌的發生幾率。

　　大多數護膚品的功效可以被粗略地分成4種：中和自由基；重生真皮組成部分；哄騙衰老細胞使其繼續服役；以及放鬆造成皺紋的細小臉部肌肉。最新說法，是護膚品中的有效成分可以起到和外科手術同樣的效果。矛盾的是，護膚品廠商並不願「證明」有效成分真正起作用。因為這些成分起作用的話，這些產品將會被直接推到藥品管理機構，這是護膚品廠商最不樂見的情形。

　　一直以來，護膚產品的研究都是遊離於大眾的科學監督之外的。不過，在少數針對護膚產品進行的測試中，它們卻奇跡般證明了自身的效用。這種結果遠遠超出了科學家的預想。這沒什麼不好，只是我們還是不知道這些產品真正做了些什麼。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對護膚品成分的研究確實是建立在對皮膚老化科學的理解上的。

　　只需要一頓飯的時間，我們就可以進行一次肉毒素（Botox）注射，或來一劑透明質酸(Restylane)填充，激光手術也在供選擇之列。不過，短時期內凡士林和防曬霜仍是必要的。